古琴自學連載教程進階之《秋夜長》

1題解

　　此曲出自於《梅庵琴譜》，又名秋閨怨，是一首從琵琶曲中改編過來的琴曲。此曲運指大開大合，剛柔並用，曲風慷慨激昂又兼具旖旎纏綿之韻。抒發了一種秋風當窗、所懷萬端的悲秋情緒。自始至終，樂曲皆有一股不平之氣，概所悲者非秋也，而是秋風之起，勾起了作者的無數傷懷往事，致令千般情愫如滔滔江水自七弦間奔流而出。這是一首古琴中難得的有挺拔勁健之韻的琴曲，且帶有濃厚的山東方言特色。

　　本曲的技術難點主要有三點，一是輪指多而密，二是左手大指的連續過弦與關節側面的壓弦往來。特別是左手大指在用關節側面高骨按弦時，有時需要大幅度的來回揉弦，一段時間練下來，即使不褪一層皮也會長一層繭。三是本曲的許多連挑兩音，其第一個音採用的是一種大幅度的迅速進復，且按弦部位是在左手第一關節側面的肉上，初學不太容易彈好。反過來說，如果彈好這支曲子，會使右手輪指與左手大指能力得到相當的提高。

3音樂提示

　　第一段樂曲以兩句泛音開始，第一句有木葉蕭蕭之意，第二句恰似西風陣陣卷地而來。兩句泛音已把我們引入一個秋風寥落的夜色里，這裡的輪指容易彈的含渾不清，練習時須注意。接下來5-6小節，似兩聲深深地慨嘆，第6小節的撞應加重力度，情緒上更添一層感喟。

　　7-12小節，這一句激揚的傾訴絲毫不拖泥帶水，此句音韻勁挺、爽直，大指要同時按雙弦。第8與第10小節的大九挑七，大指在挑的同時應先作一個快速大幅撞的動作，使樂句更具有頓挫感。這個動作在這首曲子中會反覆使用，也是這個曲子的一大特點，筆者姑且稱之為回峰，因為其與書法運筆中回峰較相似。

　　第13小節是過門連接句，14-19小節，此句在上句的旋律基礎上後面作了一些變化，激昂的情緒又捲土重來，且一發而不可收拾。第15小節的大七挑七依然用回峰，第17小節的就勾六應比譜上的時值稍長一點再輪，第18小節的大六二勾五應先綽上，大七剔五從六徽二注下，略帶音頭。

　　20-25小節，接上句繼續作慷慨激昂的傾訴，並在25小節的散勾三後作一次暫時的終止。第20小節的大七注勾五應稍作停頓彈成附點較為恰當，22小節的大七挑七還是回峰指法，23小節的下七蓄，應是蓄勢的意思，25小節又是一聲幽嘆，音樂在這句後有一個深深的呼吸。

　　26-30小節，音樂由激昂的傾訴漸變成深情的回味。26小節的大七歷七還是回峰技巧，後面的名九勾四須注下。31-32小節呼應與加強了上句的深情回味，這裡的大七歷六又是回峰指法。33小節恰似一聲深情的呼喚，隨後一連串的輪指恰如情感波濤一泄而下，直到段落最後一句才暫時止住。

　　第二段開始第1-2小節速度稍緩，似一句悠長又深沉的獨白，其後3-4小節，兩句相同的句式如連續的浩問，把音樂的情緒再度向上推，並在第5-11小節得到一次激烈的釋放。這七小節應一氣呵成，第9小節的大七剔四應作回峰指法處理。12-16小節，連續的泛音加輪指，使得前句慷慨激昂的情緒慢慢又歸於平靜。

　　第三段第1小節，首句又是一聲長長的喟嘆，藏著多少的無奈！接下來的第2-4小節，情緒由傷感轉為豁達，彷彿是作者的一聲自我寬慰：算了吧，一切都已過去。第5-6小節，簡直就是一句山東方言的絕妙模仿，同時也是一句充滿深情的吟唱。7-9小節，成串的輪指就象作者無盡的秋思，在秋夜裡隨秋風無止無息。最後音樂在一串泛音與輪指中戛然而止，悲秋之思卻依然在空中飄蕩。

　　久操此曲，但覺慷慨激昂、連綿起伏，多有一股豪氣，卻難覺有幽閨氣息，筆者寧願將其視作一首志士沉吟悲秋之作。

　　悲秋詩

　　在大部分中國人的心目中，秋天雖然是一個收穫的季節，但更是一個倍感蕭瑟的季節。如果說春天會讓人展望未來、規劃人生，那麼秋天更多的是讓人回首過去、思索人生。面對卷地而來的西風、滿目零落的秋葉，不禁會讓人思索來世的使命、生命的意義。面對一輪高掛的秋月，幽人又不免會起故園之思，思索自己永恆的故土！

　　傳統中國的文人們更是如此，數千年來他們的思索留下了無數悲秋的詩篇，其中有「三湘愁鬢逢秋色,萬里歸心對月明」的曠遠、「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的悲壯、「北渚三更聞過雁，西城萬里動寒砧」寒寂、「江山故宅空文藻，雲雨荒台豈夢思」的滄桑等等。這些詩作不僅在文學領域佔據了重要的一席之地，也把他們對宇宙人生的思索留給了後人，讓我們今天在品賞的同時，也獲得一份關於精神家園的啟迪。

5擴展欣賞

　　秋聲賦

　　（宋·歐陽修）

　　歐陽子方夜讀書，聞有聲自西南來者，悚然而聽之，曰：「異哉！」初淅瀝以蕭颯，忽奔騰而砰湃；如波濤夜驚，風雨驟至。其觸於物也，鏦鏦錚錚，金鐵皆鳴；又如赴敵之兵，銜枚疾走，不聞號令，但聞人馬之行聲。余謂童子：「此何聲也？汝出視之。」童子曰：「星月皎潔，明河在天，四無人聲，聲在樹間。」

　　予曰：「噫嘻悲哉！此秋聲也。胡為而來哉？蓋夫秋之為狀也，其色慘淡，煙霏雲斂；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氣慄冽，砭人肌骨；其意蕭條，山川寂寥。故其為聲也，凄凄切切，呼號憤發。豐草綠縟而爭茂，佳木蔥蘢而可悅。草拂之而色變，木遭之而葉脫。其所以摧敗零落者，乃其一氣之餘烈。

　　夫秋，刑官也，於時為陰；又兵象也，於行用金。是謂天地之義氣，常以肅殺而為心。天之於物，春生秋實，故其在樂也，商聲主西方之音，夷則為七月之律。商，傷也，物既老而悲傷；夷，戮也，物過盛而當殺。「

　　「嗟夫！草木無情，有時飄零。人為動物，惟物之靈。百憂感其心，萬事勞其形，有動於中，必搖其精。而況思其力之所不及，憂其智之所不能，宜其渥然丹者為槁木，黟然黑者為星星。奈何以非金石之質，欲與草木而爭榮？念誰為之戕賊，亦何恨乎秋聲！」

　　童子莫對，垂頭而睡。但聞四壁蟲聲唧唧，如助余之嘆息。

《秋夜吟》

（宋）·楊冠卿

銅壺漏澀秋宵永，翠梧葉落敲金井。

錦帳香消枕玉寒，驚回昨夢難重省。

起來刁斗連營靜，碧雲飛下征鴻影。

蠻箋誰遣寄相思，鏁窗笑剪並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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