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不開的城市，歲月里溫柔相待

繁華的帝都與商業，難容我心；擁擠車站的鳴笛與人涌，載我續夢。在我的生活里，有那樣一座小城，是我此生都不想成為過客的過客。

那座溫婉的江南小城——巫溪，一個不起眼不驚艷的縣城，只是心裡的執念，從出生伊始，就再也難以割斷。獨自一個人在外漂泊的夜晚，總愛想起承載記憶數十載的地方。許多那裡的氣息，許多那裡的顏色，不知覺心就已經輕輕飛起。就在想啊，我家門前的學園，這時誰家孩子在書聲琅琅，我家的那條純藍的河水岸邊，誰還在悠閑地流連垂釣啊。那些瑣碎而歷經的小事情，哪怕隨著日子的陰晴變幻，都已沉澱成抹不去的回憶，紮根在腦海的深處里，悄然生長。

前段時間因為要做實驗的緣故，一直留在學校，不能回家。那段時間經常一打開空間微信，就看見朋友們發巫溪烤魚、各種小吃以及一些景圖饞我們這些還未歸家的孩子。就像吃久了鹹味的菜肴，突然間嘗到了蜂蜜，只一瞬間就成了心底纏繞的癢。每當深夜回到寢室，關掉燈世界陷入黑暗之後，那些記憶所有有過的地方，都像幻燈片一樣在我眼前一一呈現，連額頭都似乎蕩漾了笑容。

一直以來，我對於「回到家鄉工作的年輕人」都有一個刻板印象，那就是在外面過不下去了，只能回去。就比如我的某些小學同學，早早念完中學就到外面打工拼搏，然後帶著積澱幾年身處在底層，看不見透氣的光亮回到家鄉，找份安穩的工作，相親娶老婆生孩子，然後就這樣過著一輩子。

可也有的並非如此，我有個很好的朋友，有才情有能力，沒有念大學，在他看來是純粹的浪費時間，於是到了深圳那裡去打拚。如今三年已過，他已在一家「500強」企業工作，職位不錯，薪水不錯，最起碼在那裡生活是毫無壓力的，然而前段時間他決定離開，回到家鄉。我問他這是為什麼，他說家鄉那裡雖然交通不便，但那裡的一山一水，都美，讓他割捨不下。他想要呼籲更多的同齡人，回到家鄉，建設家鄉，讓它為外所知。

他那樣徹徹底底地離開，真的讓周圍很多人都感到意外，於我同樣如此。

有人說，戀一座城，往往是因為那城裡住著讓你割捨不下的人。而我們，為什麼離不開這座並不繁華的小城呢？

大概是因為，這座城市有太多記憶、情感、牽絆。不知有多少人和我一樣，懷著遠大的夢想，帶著18歲的衝動就孤身踏上流浪的征程，或念書，或工作。成年後的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某座城市裡度過，大學同學、朋友、同事……主要的人際關係都不在家鄉的那座城市裡。獨自一個人，活著過著奮鬥著，其中的酸甜苦辣並不是一兩句話能夠講得清的。只是每每心累的時候，記憶深處的那座小城，都給予我滿滿向前的力量。

想起幾件小事。

2012年的中秋節，也是我上大學在外面度過的第一個假日，沒有熟悉的人在身側，沒有熟悉的街道小巷以及家鄉話。我默默地一個人走在街上，穿梭在人海里，看著那座城市裡的萬家燈火，看著那些奔波帶著笑容的人兒，心裡微微泛酸。有那麼一瞬間，覺得活得是那麼的不真實，因為那載著我十多年記憶生長的地方，竟是那麼地遙遠，遙遠到我連回想起來都是模糊不清的。大概十點左右，我看著一家重慶麵館的時候，那熟悉的字眼，讓我眼睛一下就濕潤了。吃著熱和的麻辣麵條，和老闆小聊了幾句，才發現也是巫溪人，在這裡打拚了十多年，那一瞬間，無人能知我曉我的心情是有多麼的驚喜與暢快。用「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來形容，再恰當不過。

我大一暑假回家的時候，坐的是長途汽車，因為從前沒怎麼坐車的緣故，在中途的時候有些暈車，車內煩悶的空氣，壓抑地我十分難受。坐在我旁邊的老奶奶拿出一顆薄荷糖給我，笑著說：「來，小夥子，試試把糖放在嘴裡含著，會舒服很多的。」我接過放在嘴裡，一會兒果然好多了。我笑著說了句謝謝，她愛憐地看著我搖頭說：「謝什麼，都是一個地方的人兒。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在外面不容易，回家好好補補，看你這瘦得……」我偏過頭，看著車窗，眼睛泛酸。

回來這幾天，我一直不上網、關著手機，帶著相機一直在這座城市裡走，一邊遊盪一邊與記憶比較，哪裡直立起了高樓，哪裡的小巷子如舊。有一天，我在一條弄巷裡碰到了一個熟人，他是一個乞丐，約莫在五六十左右，兩條腿都已經折斷。我們相識是在我讀高中的時候，那時候我每天都要經過那裡，他每次都待在那裡，放著討飯的飯碗，微笑對著每一個路過的路人。久了，我也就心軟了，給了他一塊錢，他連連對我點頭說謝。後來，我每周都會留下一塊錢，他一如既往點頭道謝，熟悉了，偶爾也會閑聊幾句。我們的交流僅止於此，我也從未在意過，沒想到再次重逢，他僅一眼就認出了我，我卻再也認不出他，歲月已在他的臉上留下了太多皺痕。臨走的時候，我依舊放了一塊錢，他的臉有著經久不見的笑容，道了聲好人一生平安。我轉身，有著小小的暖流淌過我的心田，好人平安，願你能夠安享晚年。

我家的陽台有一棵桃樹，如今冬天枝葉自然不見，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幹，卻已經有我的手掌般粗壯。那是我高中時候，吃完桃子無聊後種在土壤里的，從未想過它也會變成一棵生命，長成如今這般模樣的。有時候遠遠看著它，心裡就是很溫暖，很溫暖。

這些都是小事，很小很小，卻能讓我在外面勇往直前、披荊斬棘，心很累的時候，感到溫暖，給我力量；讓我不要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更堅定地去做自己喜歡的那個人。

很多時候我在想，之所以眷戀這座小城，是因為就算有各種不好，從出生那刻，就已在我的心裡植了根。一個人的路或許很遠，但起始的地方，不會忘，也定不能忘，即使來去匆匆，猶如過客。這座小城市一直以來給我的溫柔與力量，讓我擁有足夠的勇氣去努力做好自己。

願每個人都擁有一處歸宿，能彼此溫柔相待…

文/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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