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史/第六章?曹家人物及其相關家族/第一節?《紅樓夢》的作者

關於《紅樓夢》的作者問題，先看《紅樓夢》中所交代的此書來由：

第一回第一句就是「列位看官：你道此書從何而來？」接著便講述「此書從何而來」的過程，原來是女媧所煉補天石「無材補天，幻形入世，……歷盡離合悲歡炎涼世態的一段故事」。這段故事「字跡分明」地被空空道人在「一大塊石上」所見，又被空空道人「從頭至尾抄錄回來，問世傳奇」，後又經「曹雪芹於悼紅軒中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於此可見，此書原出於大荒山無稽崖青埂峰下的一塊補天石上，這分明是說此書非由人作，而是來自於遠古神界女媧所煉補天石，而空空道人不過是「抄錄者」，曹雪芹不過是「增刪者」，真的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這只不過是作者為《紅樓夢》賦予了一層神話色彩，那麼《紅樓夢》的作者是誰呢？

是曹雪芹①！《紅樓夢》是小說，這是公認的常識，曹雪芹出現於小說之中，讀者或會想當然地認為不過是杜撰的人名，現實中不見得會有真實的人物。可是脂批中卻明明白白的寫明了《紅樓夢》的作者是曹雪芹，甲戌本第一回有眉批：「書未成，芹為淚盡而逝」，在「今又正值中秋，不免對月有懷，因而口佔五言一律雲」處有雙行夾批：「余謂雪芹撰此書，中亦有傳詩之意」，這裡的「芹」「雪芹」均指曹雪芹，而且第一回有眉批對「批閱增刪」作出解釋：「若雲雪芹披閱增刪，然則開卷至此這一篇楔子又系誰撰？足見作者之筆狡猾之甚。後文如此者不少。這正是作者用畫家煙雲模糊處，觀者萬不可被作者瞞蔽了去，方是巨眼」。是啊，作者既然用女媧補天石神話作為此書的來源，那就不可能再清楚明白地說自己是《紅樓夢》的作者，而是換一種說法，說自己是「批閱增刪者」，間接地說明了自己是《紅樓夢》的作者。

根據現有的資料，可知現實中確有「曹雪芹」這一號人物。現實中，敦誠、敦敏、張宜泉的詩作中均提及曹雪芹，而且他們與曹雪芹還是好友。

如敦敏詩集《懋齋詩鈔》中涉及曹雪芹的詩作列六首於下：

　　　其四

　訪曹雪芹不值

　　　野浦凍雲深，柴扉晚煙薄。

　　　山村不見人，夕陽寒欲落。

　　　其五

　　小詩代簡寄曹雪芹

　　　東風吹杏雨，又早落花辰。

　　　好枉故人駕，來看小院春。

　　　詩才憶曹植，酒盞愧陳遵。

　　　上巳前三曰，相勞醉碧茵。

　　　其七

　　　河干集飲題壁兼吊雪芹

　　　花明兩岸柳霏微，到眼風光春欲歸。

　　　逝水不留詩客杳，登樓空憶酒徒非。

　　　河干萬木飄殘雪，村落千家帶遠暉。

　　　憑弔無端頻悵望，寒林蕭寺暮鴉飛。

　　　其三

　　　贈芹圃

　　　碧水青山曲徑遐，薜蘿門巷足煙霞。

　　　尋詩人去留僧舍，賣畫錢來付酒家。

　　　燕市哭歌悲遇合，秦淮風月憶繁華。

　　　新仇舊恨知多少？一醉毷騊白眼斜。

　　　其二

　　　題芹圃畫石

　　　傲骨如君世已奇，嶙峋更見此支離。

　　　醉餘奮掃如椽筆，寫出胸中磈礧時。

　　　其一

　　 芹圃 曹君（原注）霑別來已一載餘矣。偶過明君（原注）琳養石軒，隔院聞高談聲，疑是曹君，急就相訪，驚喜意外。因呼酒話舊事，感成長句。

　　　可知野鶴在雞群，隔院驚呼意倍殷。

　　　雅識我慚褚太傅，高談君是孟參軍。

　　　秦淮舊夢人猶在，燕市悲歌酒易醺。

　　　忽漫相逢頻把袂，年來聚散感浮雲。②

敦誠《四松堂集》中涉及曹雪芹的詩作列四首於下：

　　　其一

　　　寄懷曹雪芹（原注）霑

　　　少陵昔贈曹將軍，曾曰魏武之子孫。

　　　君又無乃將軍後？於今環堵蓬蒿屯。

　　　揚州舊夢久以覺，且著臨邛犢鼻褌。

　　　（原注）雪芹曾隨其先祖寅織造之任。

　　　愛君詩筆有奇氣，直追昌谷破籬樊。

　　　當時虎門數晨夕，西窗剪燭風雨昏。

　　　接籬倒著容君傲，高談雄辯虱手捫。

　　　感時思君不相見，薊門落曰松亭樽。

　　　（原注）時余在喜峰口。

　　　勸君莫彈食客鋏，勸君莫扣富兒門。

　　　殘杯冷炙有德色，不如著書黃葉村。③

　　　其二

　　　贈曹芹圃（原注）即雪芹

　　　滿徑蓬蒿老不華，舉家食粥酒常賒。

　　　衡門僻巷愁今雨，廢館頹樓夢舊家。

　　　司業青錢留客醉，步兵白眼向人斜。

　　　何人肯與豬肝食？曰望西山餐暮霞。④

　　　其三

　　　佩刀質灑歌

　　秋曉，遇雪芹於槐園。風雨淋涔，朝寒襲袂。時主人未出，雪芹酒渴如狂，余因解佩刀沽酒而飲之。雪芹歡甚，作長歌以謝余，余亦作此答之。

　　　我聞賀鑒湖，不惜金龜擲酒壚；　　　　

　　　又聞阮遙集，直卸金貂作鯨吸。　　　　　　

　　　嗟余本非二子狂，腰間更無黃金璫。

　　　秋氣釀寒風雨惡，滿園榆柳飛蒼黃。

　　　主人未出童子睡，斝干瓮澀何可當！

　　　相逢況是淳于輩，一石差可溫枯腸。

　　　身外長物亦何有？鸞刀昨夜磨秋霜。

　　　且酤滿眼作軟飽，誰暇齊鬲分低昂！

　　　元忠兩褥何妨質，孫濟緼袍須先償。

　　　我今此刀空作佩，豈是呂虔遺王祥？

　　　欲耕不能買犍犢，殺賊何能臨邊疆？

　　　未若一斗復一斗，令此肝肺生角芒。

　　　曹子大笑稱快哉，擊石作歌聲琅琅。

　　　知君詩膽昔如鐵，堪與刀穎交寒光。

　　　我有古劍尚在匣，一條秋水蒼波涼。

　　　君才抑塞倘欲拔，不妨斫地歌王郎！⑤

　　　其四

　　　挽曹雪芹

　　　四十蕭然太瘦生，曉風昨曰拂銘旌。

　　　腸回故壟孤兒泣，淚迸荒天寡婦聲。

（原注）前數月伊子殤，雪芹因感傷成疾。

　　　牛鬼遺文悲李賀，鹿車荷鍤葬劉伶。

　　　故人慾有生芻吊，何處招魂賦楚蘅？⑥

張宜泉詩集《春柳堂詩稿》中涉及曹雪芹的詩作列四首於下：

　　　其三

　　　懷曹芹溪

　　　似歷三秋闊，同君一別時。

　　　懷人空有夢，見面尚無期。

　　　掃徑張筵久，封書畀雁遲。

　　　何當常聚會，促膝話新詩。

　　　其四

　　　和曹雪芹《西郊信步憩廢寺》原韻

　　　君詩曾未等閑吟，破剎今游寄興深。

　　　碑暗定知含雨色，牆頹可見補雲陰。

　　　蟬鳴荒徑遙相喚，蛩唱空廚近自尋。

　　　寂寞西郊人到罕，有誰拽杖過煙林？

　　　其六

　　　題芹溪居士

　　　（原注）姓曹名霑，字夢阮，號芹溪居士。其人工詩善畫。

　　　愛將筆墨逞風流，廬結西郊別樣幽。

　　　門外山川供繪畫，堂前花鳥入吟謳。

　　　羹調未羨青蓮寵，苑召難忘立本羞。

　　　借問古來誰得似？野心應被白雲留。

　　　其七

　　　傷芹溪居士

　　　（原注）其人素性放達，好飲，又善詩畫，年未五旬而卒。

　　　謝草池邊曉露香，懷人不見淚成行。

　　　北風圖冷魂難返，白雪歌殘夢正長。

　　　琴裹壞囊聲漠漠，劍橫破匣影鋩鋩。

　　　多情再問藏修地，翠疊青山晚照涼。⑦

從以上資料可知，曹雪芹，名霑，號夢阮、芹溪、芹圃，雪芹應為其號，其字見後文。因為敦誠生於雍正十二年（1734），卒於乾隆五十六年（1791）；敦敏生於雍正七年（1729），大約死於嘉慶元年（1796）之後；張宜泉生於康熙五十九年（1720），死於乾隆三十五年（1770），因此可知，曹雪芹大約生活在康熙至乾隆年間。

再來看看有關曹雪芹家族背景的記載：

富察明義（大約生於乾隆五年（1740））詩集《綠窗瑣煙集》中有《題紅樓夢》絕句二十首，中有一註：「曹子雪芹出所撰《紅樓夢》一部，備記風月繁華之盛。蓋其先人為江寧織府，其所謂大觀園者，即今隨園故址。惜其書未傳，世鮮知者。余見其抄本焉。」⑧雖然現在對「其所謂大觀園者，即今隨園故址」有異議，但不能因此就對這條信息全盤否定，從中大約可知，曹雪芹「先人為江寧織府」，即曹家有人做過「江寧織造」，再結合其他資料，可知江南曹家之曹璽、曹寅、曹顒、曹頫三代四人做過江寧織造，這大約可知曹雪芹應為江南曹家家族之人，具體其父為誰？其祖為誰？見後文，在此只是出明曹雪芹乃江南曹家之人。

以上資料均是「紅學」的常識，筆者在此列出，是為後文鋪墊，以便展開下文。下文將分析《紅樓夢》文本，一一揭示其隱寓家史的部分，並與已有的曹家家史資料一一印證，從而證明《紅樓夢》中隱寓曹家家史。

①在《紅樓夢》中，空空道人是曹雪芹的一個「分身」，其寓意可指向曹雪芹。詳見外篇第三章第二節。

②以上六首來自《懋齋詩鈔》抄本

③⑤《四松堂集》抄本，詩集卷上

④⑥《鷦鷯庵雜記》抄本

⑦以上四首來自《春柳堂詩稿》刊本

⑧《綠煙瑣窗集》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