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罕見的韓國銅活字印本《觀象玩占》

一部罕見的韓國銅活字印本《觀象玩占》

1986年，我在美國作訪問學者時，曾在「哈佛燕京」見到三部明抄本《觀象玩占》，後就明董其昌藏本寫過一篇書志（見拙著《中國珍稀古籍善本書錄》），原以為《玩占》的卷數也就是五十卷，刻本傳世，也僅存殘本一冊而已，誰知，又於「燕京」發見了一部韓國刷印的肅宗朝銅活字印本，這又導致我去翻查了些資料，發現過去所寫《玩占》言有末盡，尚可補充點滴。

先說韓國肅宗朝銅活字印本《觀象玩占》，書為四十七卷拾遺一卷，不著編者。十二冊。半頁十行十八字，四周雙邊，白口，雙花魚尾。框高21.3公分，寬13.3公分。無序跋。皮紙印。每冊前皆有目錄，第一冊為卷一至四。末冊為卷四十四至四十七。

此為韓國肅宗三年（清康熙十六年,1677）前後，用「韓構字」排印者。「韓構字」為銅活字，為守禦使金佐明之子清城府君金鍚冑以韓構手書小字為本，以銅鑄成活字，史稱「韓構字」。韓國《增補文獻通考》卷二百四十二藝文考：「初，清城府院君金鍚冑倩韓構書小字，鑄銅印《綱目》，今所謂小字《綱目》也。」韓國早在高麗時代即發明有金屬活字的記載，太宗三年（明永樂元年，1403）鑄有「癸未字」，後又有庚子字、甲寅字、丙辰字、庚午字、乙亥字、丁丑字，戊寅字、甲辰字、癸丑字、丙子字、己卯字、癸酉字等。

據韓國學者曹炯鎮考證，韓國《肅宗實錄》卷八肅宗五年己未三月丙午，載「金鍚冑進《行軍須知》」一條。因此，此活字可能是肅宗三年前後即已鑄就並印書。「其初期印本，大多為紙張、版面、封面圖案、裝訂等都相當好。字體美觀，字列行伍整齊，墨色均勻，可見印刷技術亦相當高明。」由於其它銅活字印刷品都是由政府出面鑄字刷印的，而金氏則是以私人身份而鑄字印書，故刷印之書，絕不會多。這批銅活字有大小之別，大字為1.0ｘ1.3；小字為1.0小字為0.6。肅宗十年（1684），金氏病故，又十一年後，政府之出版機構「校書館」購買了這套活字，用以印製其它書籍。

「韓構字」當年印有《行軍須知》、《增補萬病回春》、《資治通鑒綱目》、《續資治通鑒綱目》、《皇明五大家文詩抄》、《盛明五大家律詩抄》、《皇明大家弇州文鈔》、《樂全堂集》、《方正學文鈔》、《柳柳州文集》、《陸宣公奏議抄》、《太乙統宗寶鑒》、《大學章句或問》等28種，幾乎都是據傳至韓國的中國典籍而用銅活字翻印的，這也可視為中韓兩國文化交流的佳話。

銅活字印本《玩占》，在國內流傳罕見，查《中國所藏高麗古籍綜錄》，遼寧省圖書館也有入藏，但佚去四卷，存卷一至八、十三至四十七。然著錄作五十卷，當誤。

韓國銅活字印本的卷數及內容和「哈佛燕京」藏明抄本（明董其昌藏本）顯然不同，兩者相核，可窺一斑：銅活字印本，卷一天體、天變異占、天雨異物占、天火異占、地變異占、地生異物占。卷二日佔、日變異占、日蝕占、日四時蝕占。卷三日四時蝕占、月占、月變變異占。卷四月變異占、月蝕占、日月星並見占、五星占。卷五五星占、月五星相干犯占、月暈五星占。卷六日月五星與客星相犯干占、五星相從占、五星合斗占。卷七五星合斗占、五星相干犯占、歲星，行色變異占。

明抄本，卷一天體論、天變異占、天雨異占、地論變異占、山川變占、土石井邑塚墓雜占。卷二日論總敘、日變異占、日食占、日四時食、日十二月食、日以十干十二支日食、日與月星並見、日月行道、日月食說。卷三月論總敘、月變異占、月食占、月五星干犯占、月暈五星、流星客犯月占。卷四五星總敘、五星占、五星占。卷五日月五星與客慧相犯干占，五星合斗占、五星相干犯占。

明抄本正文至卷五十止，活字印本四十七卷後有拾遺一卷。銅活字印本拾遺遺為：日中氣、日傍氣、日變異、日蝕、月傍氣、日變異、月暈二十八宿、月犯二十八舍、月傍氣、月暈、月蝕、月五星變色、北斗佔五谷善惡、老人星，辰星、妖星、北斗、妖星、慧星、流星。明抄本卷五十為：日中風氣、日旁氣、日變異、日食、月食、流星、雲乞占。

其內容，明抄本有而活字印本無，或活字印本有而抄本無者俱見。

《觀象玩占》的作者，舊本題唐李淳風撰，《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云：「凡日月五緯經星雲漢慧孛客流雜氣，以及山川陸澤城郭宮室營壘戰陣，皆著於古，而陰晴風雨雹露霜霧咸附錄焉。於日月之交會，五星之退留，今所預為推步，歲有常經者，亦往往斷以占侯。即日月所不至、五星所不經者，亦虛陳其象，殊不足憑。……其為術家依託，大概可見矣。」然繆荃孫撰《嘉業堂藏書志》則云：「《提要》以為偽託，然有條不紊，高於雜鈔無法者多矣。」

其書存世最早版本，或為明初刻本。查美國國會圖書館攝製北平圖書館善本書膠片（原書為北平圖書館藏，今由台北故宮博物院代管），有明初刻黑口本，一冊。津嘗調閱膠片，知殘存卷十一至十五，字作楷書，半頁十四行二十七字，四周雙邊，黑口，雙魚尾。書口刻「玩占卷囗囗」，卷末刻「觀象玩占卷之囗囗」。封面為藍綢面裝，每冊面右有白綢一方，書某卷至某卷子目。此種裝潢，極似明代原裝。王重民《中國善本書提要》著錄「明刻本」者（未錄卷數，存卷十一至十五），當即此本。按，《中央大學國學圖書館第二年刊》載有趙鴻謙《述刻本觀象玩占》，雲中央大學國學圖書館購得《觀象玩占》四十八卷拾遺一卷，十冊（卷六至十、十六至二十配清抄本），不著何時刻本，無序跋及著者名氏，並附有書影一張，亦楷書，行款同上述黑口本。皮紙印。正文至四十八卷止，後附拾遺。拾遺至「地震」止。舊藏袁氏臥雪廬，有「江蘇省第一圖書館藏書」印。津以書影核之北平館善本書膠片，當為一書，然中央大學國學圖書館所藏此本，今不知何在？

《觀象玩占》，今存者多為明抄本，最早者為明成化二年抄本（上海圖書館藏），明抄本則分藏國家圖書館、上海圖書館、南京圖書館、浙江圖書館等十九館，或在二十部以上。又台北「國家圖書館善本書志初稿」載有四部，一為明藍格抄本、餘皆舊抄本。傅增湘《藏園群書經眼錄》著錄二部，為紅格抄本、藍格抄本。美國國會圖書館攝制北平圖書館善本書膠片又有明黑格抄本（卷六至十配另一抄本）。日本所藏參見《中國珍稀古籍善本書錄》。

其書之卷數，各家著錄有不同者。《明史藝文志》、明《世善堂書目》皆作十卷，台北「國家圖書館」有十卷本（據書志稿，似無缺）。《絳雲樓書目》作四十九卷。《述古堂書目》作五十卷。據《中國古籍善本書目》，此書明抄本有十六館作五十卷，也有四十八卷者，但著錄皆作殘本，如北京大學圖書館、中國科學院圖書館、寧波天一閣、遼寧省圖書館（存四至十、十四至四十八）。津以為五十卷本、四十八卷本只是分卷不同，內容應無大異，即以《嘉業堂藏書志》所著錄五十卷本二部（一舊抄本，清汪季青古香樓舊藏；一明藍格抄本）來說，但後者編次雖與前者同，但亦微有出入。故四十八卷本並非殘帙，上海圖書館即有明清虛館抄本，為四十八卷拾遺一卷，即為一證。

前面所述韓國銅活字印本，不知據中國何種本子翻刻，抑或又在書中加以刪改，也不得而知。

2012/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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