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斕 · 彼岸】《紐約客》| 任性的川普如何挑釁全美法官

作 者 | 傑弗里·圖賓（《紐約客》專欄作家）

譯 者 | 王 芳（深圳中院法官）

校 對 | 何 帆（最高法院法官）

出 處 |《紐約客》（2016年5月31日）

唐納德·川普對待司法的態度，與他對待其他領域的態度並無差異。也就是說，他對法學理論本身毫無興趣，只是把法官簡單歸類為盟友和仇敵。

從某種角度講，川普的司法取向相當明確。上個月，川普，這位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公布了一份如果他競選成功，將會提名的聯邦最高法院大法官名單。名單上所有人都是保守派，而且都是現任法官。當然，其中大部分人都會被任何一位可能成為黨派領袖的共和黨候選人選中。據說，這份名單是川普根據保守派智庫的建議擬定的,但川普並沒有點評名單中每位法官的業績。要想了解川普內心對法官的真實想法，還得從他歷次即興演講中管窺。

例如，（去年）秋季大選之初，川普接受美國廣播公司（ABC）記者電話採訪時，被問及準備提名哪些人出任最高法院大法官，川普回答：「我會提名那些會嚴格審查『郵件門』（譯者按：此處影射希拉里「郵件門」醜聞）事件的法官，因為『郵件門』事件涉嫌犯罪。我還會提名那些會嚴肅處理一直故意犯法卻仍逍遙法外之人的法官。你說讓我舉例說明的話，這裡就有一個現成的實例。」這段話直指希拉里。

從一開始，川普就在演講中表現出聯邦最高法院工作的一無所知。大法官們既不提起訴訟，也不負責偵查，只是審理因不服下級法院判決提起上訴的案件。

更值得關注的是，川普對待司法的態度，與他對待其他領域的態度並無差異。也就是說，他對法學理論本身毫無興趣，只是把法官簡單歸類為盟友和仇敵。換言之，法官怎麼想不重要，關鍵看法官如何站隊——要麼是川普的人，要麼是敵人。

川普這一傾向，在上周他對聯邦地方法官剛薩洛-庫洛(Gonzalo Curiel)的奇葩評論中愈加明顯。庫洛法官負責主審一起與「川普大學」（目前已關停）有關的、針對川普欺詐提起訴訟的集團訴訟案件(庫洛法官曾於5月29日下令公開部分案卷材料）。上周,川普在聖地亞哥（即庫洛法官執業的地區）演講時又「放一炮」，果斷成為美國歷史上第一位公然抨擊現任法官的總統候選人。

早前，就多名原川普大學學生起訴該校欺詐的訴訟案，庫洛法官決定在11月下旬開庭，而這個開庭日期恰好在大選日之後。川普回應道：「（這個案件）根本就不該有開庭，直接用簡易判決駁回訴訟請求就可以了。」他還稱：「（關於這個案件）大家都是這麼認為的，但是我偏偏碰到了一個仇恨我唐納德·川普的法官。就是他，剛薩洛-庫洛，他恨我。」

他繼續說：「這個法官剛好是個墨西哥人，當然，這樣也不錯。很好！很好！」對於「川普大學案」，川普認為自己就是被「黑」了。「司法系統、系統之內的法官以及聯邦法院，都應該調查庫洛，因為庫洛的行為太可恥了。」川普說。

川普這些明顯具有攻擊性質的評論，至少在事實層面是站不住腳的。庫洛並不是墨西哥裔，相反，他是芝加哥東部印第安納州土生土長的美國公民。他的職業生涯基本分為檢察官和法官兩個階段。現年63歲的庫洛在1989年至2006年期間，一直擔任助理檢察官，主要辦理毒品案件，並且是時任加州州長施瓦辛格任命為加州高等法院法官的，簡直是「美國夢」的現實版。

川普和他的團隊拋出一堆批評中，唯一可稱為事實的（除了庫洛沒能做出有利於川普的判決這件事之外），就是庫洛法官是加州La Raza律師協會的成員，這個協會代表拉美裔律師的利益。在美國，天主教徒、猶太血統和非裔美國律師都有類似的組織,而成為這些組織會員也很普遍，廣為各界接受,法官入會亦屬平常。(《華盛頓郵報》開辦的、親保守派的法律博客中，有文章尖刻點評了川普對庫洛的言論)

當然，作為公民，川普有權批判任何法官或法院判決，即使他作為總統候選人，並成為案件一方當事人時也不例外。但是，川普的批評顯然比法院判決本身更具「抹黑」效果。對於法官應當怎樣做出判決，川普並沒有一個明確的邏輯判斷，他甚至沒有嘗試做一些像喬治·布希那樣直接指明法官「越權立法」這樣的簡單闡述。

相反，川普的判斷都帶有強烈的個人色彩。川普對法官的評判，僅僅建立在是否與其觀點一致的基礎上，除此之外，並沒有一個客觀明確的評價法官的客觀標準。從他攻擊庫洛法官這件事上來看，川普的處事風格就是破口大罵，而非理性批判。當然，他就是這樣的人，不僅僅是針對法官群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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