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當代文學發展的期待

  文學發展的內核當然在於敘事與故事。當驚悚與懸疑加點青春味的佐料成為中國文壇之領軍,更有一班資深的編輯與評論家從中大加吹捧之時,就不得不讓人去考慮作為真正文學之小說,它的敘事與故事應該是怎樣的。以歷史(當代也即歷史)與虛構、現實與夢幻交叉互進的敘事,反證出當代世界物質社會的現狀與人類精神層面的多樣性,甚至在正常的社會(科技與經濟)發展與隨之產生的不正常的戕害社會與後代之生態環境的種種荒唐、離奇,乃至殘酷與變態的種種,作家該以怎樣的故事去表現,以怎樣的敘事立場(位置)將故事發生的場域(域外)作肉眼觀察、生活體驗、心靈思考,讓敏感觸鬚在敘述或者說以怎樣的藝術創造性對現存生活種種景象作快樂與痛苦的魂的追殺與智的詮釋,以作家特有的對時代的感覺的精神訴求,去凸顯有別舊巢穴之文學(小說)中的敘述與故事構成,並在此中讓精神之河在小說中有力流淌又波瀾洶湧,從而既強化敘事的歷史性與現實性,又能將審美意識一起攪起流動,成為一種真正的文化意義上的自覺意識 由閱讀體驗自覺進入到精神焦慮的層面,從中讓人能自覺成為一位不同類型的當今世界精神擔當者。這應該也與人們期盼有傳世的撼人心魂的經典之作問世的意願是相呼應的。從這個意義上去認識,那麼,敘事方式上的創新就不僅是技巧式的匠人文藝的表現,故事的顯性與隱性甚至複式構成或發散消彌也非吸人眼球的釣餌,而是美學意義上的人性的自難與拷問,即是你對日常生活之習慣現狀存在的自我批判。擁戴文學之士常常會說文學是永恆的,怎樣使文學不間斷地滋生常青性,讓文學真正永恆起來呢,這就涉及到一個作家敘事的位置。吶喊與敲警鐘是同一層面的不同方式,問題在於這些作家所看到的並在文中所反映出來的東西。只有這樣,文學才會自覺見出永恆來。所以敘事方式與故事構成不在於新奇,而在於精神的深度開掘。這也是接續中國傳統文化之「道」與「善」的當然的脈衝之點。敘事與故事,還涉及到一個作家與文學本身的關係。當作家以作品作為文化記憶來進行創作時,他以歷史再現的隱性特殊身份與文學的關係也就同時存在了。歷史的再現並非絕對是歷史的真實,文學的虛構更給歷史的真實有了多元的當下性的再現,所以,喚起讀者想像的重構,就又形成了作家、文學、讀者三重關係。在多元的維度里,一切都是發展的,而發展之深刻,就在於文學展現的比歷史存在的更為深刻。文學創作在已有的歷史之中或之上的狀況,即文學創作在佔有和回顧歷史或面對當下發生與正在發生的事件時,作家與他的作品是處在一個什麼樣的新的存在的狀態,也可說是作品與作家同時展現在社會與讀者群中的是一個什麼樣的歷史新貌。在這裡,狀態就是一個現象,也是一個關係現象學的理論話題。

  為什麼中國當代文學至今未能產生巨著,關鍵的一點在於作家想像力的貧乏。中國作家在整體上已充分表露出了自由想像力的蛻化。其實想像力的所指也非內中一定要含何種廣闊博大的元素,而在於作家自身想像展翅的起飛之點,一定要克服自我局限,以自由、獨特、超越的精神,去努力尋找人與人、人與社會、人與自然間的現有差距,在他者的文化陌生中感悟出新認識,以提升刻畫的視域。將描繪的現象通過文字語言的獨特性,轉化為人類內心在不斷尋求、不斷澄靜又不斷攀升的人文需求,進而成其永遠沒有句號的對人類心靈探索的一份終極關懷。一個作家要出傑作,首先在於超越自我,才會成為可能。一個時代的傑作,與一個時代真正的文明降生是一樣的,它必然伴隨著陣痛與創傷。變化與超越,創新與毀滅,這就是作家與文學的關係的真正所在。

  中國當代文學令人焦慮的還有一個大問題,就是作品生命的質感與它的時代性格,同樣與想像力共同構成了對當代中國作家發展的威脅。假若我們在讀作品的時候,能讀到生活彙集在這裡的巨大的熱量,能在小說的敘述中,瞥見我們自身的局限所不能看到想到的更深層的東西,從而能再次進入與作家創作時激情加高度理性的狀態,作真切的主體思考與批判,隨著敘述進入迷茫、被扭曲、疑問與之後來的一次真正的審美(丑)清醒,那麼,小說生命的質感就會自然地流到讀者的心裡。時代的性格不是簡單的去印證時代曾經出現的一些事物與現象,也不是將人物性格或作品的特性硬硬地往時代特徵上鑲嵌。我們這個時代,是一個產生新語言的時代,產生多元思維的時代,產生走向全球化的孵化新異與思想的時代。當然更是能夠產生獨具隻眼與獨立個性人物的時代,這一些,綜合成了既是現代意義的,又是後現代主義獨特的文化現象以及隨之化出的顛覆性、焦慮性與這故事與非故事折射出來的時代性。與生命的質感與時代性格直接相關的帶連出來,還有作家創作的心理狀態這麼一個可能的插曲。中國當代作家缺乏瘋癲(或瘋狂)式的創作。他們往往只是冷靜地去刻畫一個心靈已幾經琢磨的故事,或雖曾經激動,但其時為寫小說,已經脫身於激情之外。當然,我並不是想讓優秀作家的創作一定要處於瘋癲的狀態,而是說創作中有時他必須有潛在的這份因素在內,並由此生出筆下具有時代瘋癲性質的人物。但目前中國當代文學作品似乎還做不到這一點,我們或許在他們的作品裡能看到晨曦冉冉升起的清爽,能聽到山泉淙淙的流聲,能聞到穿透最後的雪痕融出的春氣,能感受深夜靜穆中空氣與暗色相互雜入的那份纏綿。但我們在他們的作品裡聽不到大海遼闊的笑聲,看不到奇峰力拔藍天的韌力,嗅不到狂風隱藏在平和空氣中潛行的影蹤,感受不到戰爭與和平在當下性中的變幻的玄魔。大氣,蕩滌宇宙的大氣,雄渾,震撼山河的雄渾,中國當代文學缺失的不正是大氣與雄渾嗎。

  與生命的質感和時代性格相關的,還在於文學在歌唱生活的同時,還應該真實而非作秀地袒露生命與靈魂的傷與痛。小說內在的作家的思想,社會諸多層面諸多人物的慾望,歷史的與現在的甚至將會帶出未來的各個階層的人之為人的行為,在小說情節,故事建構與解構、人物語言的刻畫、宏大敘事的社會場景、細節描述的精澄剔透,與人類與社會共建的生存模式隨著寫作在縱深發展中,而生髮的深化、扭曲、重複的生活真實與文學的虛構去反映從未中斷過的人間悲劇。這裡,文學作品是在美學(審美)的指引下自覺承擔起社會擔當而給力於讀者的靈魂。文學作品是作家個人的,但更多作品又是社會的,是社會群體的精神滋補品。偉大的生命在文學的創造性體驗中,更顯得美好與高尚,同時也被揭露得更醜惡更卑賤。它使人們感知,我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現實,可是我們又有更堅定的信心相信生活。這就是小說在以它自身的特性詮釋柏拉圖綿延數千年的「理念」。追尋生命的那份純真,是每個作家創作過程的信念必然。所以,真正的文學作品決不是比技巧比形式,最後滑向製作工藝的類轍,「作為人的精神存在的方式,文學提供給人的應該是靈魂的關懷和詩性的拯救」,它也不應該「堂而皇之地讓精神向感覺退守,詩性向物性退守」。中國當代折射時代的焦慮,擔當後現代之後悲劇時代的人文關懷,揭示生態危機與精神的墮落,剝離後現代之怪異種種,只有這樣,才能使當代中國作家的作品有深度與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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