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屬於雪月場,是因有更大戰場在等她!
時間迴轉100年,1917年的某個午後。
張幼儀坐在院中給婆婆做鞋,
雖然自己也是官家千金大小姐,但15歲就嫁入徐家,這兩年已經把針線活兒做的相當嫻熟,甚至開始逐漸操持家事。
公婆對自己的滿意,並非因那一火車皮都拉不下的歐洲嫁妝,確實應該是因自己的賢良淑德在這個家站住了腳。
旁邊是她仰慕的丈夫徐志摩,正在躺藤椅上看書。
「阿才,你去把我的書籤拿過來。」
「我去……」她起身,
「不用,讓阿才。」徐志摩一如以往都沒抬頭看她,也從不想用她。
17歲的張幼儀不懂,也不知道該如何讓丈夫對自己有興趣,連自己現在懷孕了,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去討寵。
情竇初開的年紀,張幼儀的內心從未被愛溫暖過。她受到的生平第一次、也最直接的輕視,竟是來自託付終身的丈夫。
對於徐志摩而言,
就算這女子出身富貴、就算她端莊賢淑,
只因這是一場父母之命的姻緣,
學業優秀、自由浪漫的富家子,
因對封建禮教的厭惡和叛逆,
竟然將這種反抗和不屑全部強加給妻子,
從一開始就不願多看張幼儀一眼。
自從1918年4月張幼儀生下兒子後,徐志摩便開始出國留學,這兩年多的時間,張幼儀和徐志摩一共在一起的時間不到4個月。
1920年,在張幼儀二哥的提議下,徐志摩父母同意張幼儀前往歐洲陪伴徐志摩讀書。
張幼儀在甲板上一眼看到岸上焦躁不安的徐志摩,心就涼了大半,因為她看出他是唯一一個特別不願待在那兒接站的人。
果然,接下來的相處各種苦不堪言。
他們見面後拍了張照片寄給家裡。這姑娘的臉龐,換現在也都不需要整,都是天然美女了。
從二兒子出生於1922年2月24日,我們可以推算出來,張幼儀是在赴歐洲後懷孕的(忍不住罵一句渣男),在過去的一年多里,徐志摩反覆提出離婚,甚至讓張幼儀去脫胎。張說聽說有人因脫胎意外死亡,徐竟然說,還有人坐火車發生意外死了呢,那大家都不去做火車了嗎。
張幼儀孤苦無助、不知所措,寫信給二哥,二哥很快回信到:
萬勿打胎,兄願收養。拋卻諸事,前來巴黎。
挺著大肚子、在異國他鄉,丈夫一遍遍催離婚,她只好投奔二哥去巴黎。此時的她也只是個21歲的姑娘,不知她是如何熬過那十月懷胎。
在兒子出生後,張幼儀不哭不鬧不索賠,順利在離婚協議上籤了字。
這是華麗麗的人生分割線
自此,羞澀少女,轉身為鏗鏘玫瑰
張幼儀的人生開始充滿鮮花
學習德語,拒絕愛情
她留在柏林,雇了個保姆照顧自己和幼兒,自己夜以繼日學習德語,進入德國裴斯特洛齊學院,專攻幼兒教育。
曾經,因婚姻被迫中斷自己的學業,還被那個最重要的人嫌棄成土包子,現在她要開始汲取生命的營養,她要繼續成長。
在柏林,她遇到了欣賞她的人,但這次她拒絕了,為了保存徐家臉面,也為了保護自己。
1925年3月9日,小兒子彼得因腹膜炎不幸夭折,前夫徐志摩到來,目的不是兒子,而是要再婚,徐家父母說「張幼儀不同意你就不能結婚」,他這次是為了徵得前妻同意其再婚而來的。
她再次順利給他的情路開綠燈。
25歲,失夫喪子,但她已不再膽怯。
從德語老師、到女子銀行總裁
張幼儀回國後見過徐家二老,帶著大兒子去了北京學習。但徐家二老和徐志摩這位新老婆陸小曼相處並不愉快,於是二老便投奔了張幼儀,後來張幼儀母親、父親相繼去世,她便回到上海,兩位老人又追隨到上海,徐申如(徐志摩之父)更是把海格路125號(華山路范園)送給張幼儀。
張幼儀因在柏林生活了幾年,於是在上海受聘於東吳大學教授德文。
本以為自己的人生從此歲月靜好了,命運又向她伸出橄欖枝,她被委任為上海女子商業銀行副總裁。
因為這是個女子銀行,副總裁又是個女性,這個女性還出國留學好幾年,見多識廣,所以上海的達官顯貴的太太們、名媛們都願意把私房錢存進這個銀行,逐步地上海女子商業銀行走出困境並開始業務倍增。
由於潛心學習,篤志於此,張幼儀沒過幾年便如魚得水,並連續多年當選為銀行董事。
張幼儀為人恪守信譽,並管理有術,戰時,女子商業銀行歷經波折而巋然屹立。直到1955年金融業公私合營才宣告結束,一共開辦了31年。
出任「雲裳」服裝公司總經理
一個專門為上層女士高端定製的服裝店「雲裳」,在上海靜安寺路開業,張幼儀出任總經理,這是中國第一家新式服裝公司,採用獨特的立體剪裁法,改良了中式服裝的樣式,在上海灘風靡一時。
這個服裝店其實由張幼儀八弟和徐志摩等4人投資,張幼儀還邀請徐志摩現妻陸小曼做模特,經常一起討論服裝時尚。
此時的張幼儀終於可以用平等而專業的語氣和徐志摩對話,徐志摩也開始重新審視這個曾被自己嫌棄得不願多看一眼的土包子,他在給友人寫信中稱:「她真是個有膽量有志氣的女子,她真的什麼都不怕。」
▲30歲的張幼儀
她每天上午九點整準時到銀行辦公室上班,她的辦公桌擺在最後頭,整個銀行的狀況一覽無遺。有人開玩笑說,她這種分秒不差的守時習慣是從德國哲學家康德那兒學來的。
除了負責銀行的經營,每天下午五點,她還要補習1小時國文。
六點鐘她再到雲裳時裝公司打理財務。
張幼儀很有經商理財的頭腦,她在大風大浪的股市裡賺了不少,在家附近建新房,給徐志摩的父母住。
執掌國家社會黨財務大權
1934年,二哥張君勱主持成立了國家社會黨,她又應邀管理該黨財務,一時威風八面。
抗戰爆發後她又看準時機屯積軍用染料,直到100倍升值,她才出手,大發了一筆戰爭財。
贍養他父母、照顧他遺孀、為他整理詩集
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北上參加當天晚上林徽因在北平協和小禮堂為外國使者舉辦中國建築藝術的演講會,飛機失事去世。
妻子陸小曼哭的死去活來,卻六神無主、並拒絕認領遺體;
林徽因讓丈夫梁思成尋得一塊飛機殘骸懸於客廳,以示哀悼紀念;
只有他拋棄的張幼儀出乎常人的鎮定,迅速妥善地作出了安排,讓自己的哥哥陪阿歡(她兒子)將徐志摩的遺體接來。年邁的徐父,對她感激得無以言表。
此後,張幼儀便承擔起贍養徐家二老的義務,並定期給徐志摩的遺孀陸小曼生活費,台灣版的《徐志摩全集》也是在她的策划下編輯出版的。
張幼儀的兄弟姐妹眾多(8男4女),也都是當時社會名流(哲學家、儒學家、新黨派創始人、銀行家之類),她12歲開始求學,13歲被訂婚、15歲嫁給徐志摩,但沒有得到過一天愛情。
身材好、長相好、
相夫教子、孝敬二老、
操持家事不說苦、出身名門不傲嬌,
所有的好女人標準都給她也不為過,
卻抵不過一個優質青年對傳統封建固有的叛逆。
就因徐志摩和張幼儀是父母包辦的婚姻,徐志摩從一開始就將張幼儀妖魔化為封建餘孽,全盤否定了。
但我們根本沒有看到她的哪怕半點仇恨,
她依然侍奉徐家二老、
不計前嫌經營前夫有投資的公司、
請來前夫老婆陸小曼做服裝模特、
而徐志摩去世後,她依舊溫暖著他身邊的人。
良好的家教讓她懂禮數、會謙讓,
雖然她努力做了很多,
但她始終不是那種調皮嬌俏、顧盼生輝的女孩子。
她沒有林徽因的才情,也沒有陸小曼的風情,
情竇初開的年紀遇到的第一個男人,不僅沒有引領她,反而將她對愛情的憧憬打入18層地獄,
她不屬於風花雪月場。
當愛情把她所有的高貴、美好踩在腳底下,
她沒有怨天有人,沒有就此沉淪,
而是在另一個戰場幹練睿智、絕地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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