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鉤沉：正在消逝的日本刀

日本刀，被稱為「武士之魂」，我們卻對它的真實面目所知甚少。

10. 武士的武器

譯註：本文的「(日本)刀」指大家熟知的「打刀」，其他樣式的日本刀形武器會特別指出名稱。

日本武士常用「打刀」，但如果說武士只用這一種武器，就等於說豐田只有卡羅拉一款汽車一樣。事實上，古代的日本武士使用過各種各樣的武器。

日本最先出現的刀叫做「中國刀」，是模仿中國武器所造的直劍。這種刀比較落後，受到猛烈的衝擊後很容易損壞，隨後被更耐用的帶弧度的刀取代了。隨著時間的推移，現在我們所熟知的日本刀終於出現了。

沒有一把刀是萬能的，日本武士會根據不同的場合選擇不同的武器。例如在面對騎兵時，步兵會選擇長達一米的「野太刀」，或者由其演化而來的「長巻」。長卷是日本刀和長兵器(具長柄的冷兵器，如關公刀、長槍等等)的混合體，擁有超過1.2米的刀身和與之相配的長柄。武士們使用這些大型武器時，會採取「掃」的攻擊方式來斬下馬背上的敵人。

不同的日本刀之間有著相似甚至相同的外形。首先出現的是「太刀」，而後來的武士則傾向於速度更快的「打刀」，長度最短的被稱為「脇差」。當武士進入別人的家裡時，會解下長刀以示尊敬，只留下隨身攜帶的脅差。

9. 充滿宗教色彩的制刀過程

譯註：日本刀的製作過程由負責不同步驟的多人完成，此處的「swordsmith」譯作「刀匠」，但特指日語中的「刀鍛冶」，即負責將鐵塊鍛打成刀身的人。

在古代日本，刀匠的地位在手藝人之間是最高的。歷史上甚至有幾位天皇親手造過自己的刀。據說，熱愛造刀的後鳥羽天皇在被流放期間建起了自己的工房，以便繼續享受製作刀具的樂趣。

根據記載，造刀的過程包含了許多宗教儀式。在開始工作前，刀匠要舉行神道的儀式來凈化自己，其中包括禁食和禁慾，有時甚至會進行一次旅行才開始造刀。在制刀期間，刀匠會用一條特殊的繩子把工作場所標示出來，表明「這是神聖的地方」。

刀匠還會穿上神官的袍子，在整個制刀過程中都會進行凈化自身的儀式。每一天，他會站在瀑布下祈禱或者用固定桶數的冷水澆濕自己。傳說曾經有刀匠得到過神明的幫助。儘管制刀過程可能持續數月，刀匠仍然會在此期間保持自己的潔凈。女人不能靠近工房，刀匠也不能接觸女人，她們可能會因月經而不潔凈。

8. 刀的價值不止於刀身

一把名匠的壞刀也會比一把普通的新刀值錢。最有名的刀匠造出的都是國寶，被視為無價之珍。雖然刀身通常是最重要的部分，但其他部位也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一把刀的總價值。「刀鍛冶」負責製作刀身，其他人則負責其他的部件。

對收藏者而言，最重要的是鍔(護手)，有時可和刀身擁有等同的價值。一片刀鍔可以價值上萬美元。鞘、刀架和刀的裝飾都由不同的工匠負責製作。全部的這些因素都可以讓一把刀在拍賣場上拍出高價。因此，刀的完整性是價格的重要影響因素：缺了鍔打九折；丟了鞘，就要打七折了。

只需幾百美金，你就可以買到一些舊刀，但大部分只是二戰時期日本工廠批量生產的「軍刀」。而一把手工製作的日本刀起碼需要2000美元。

7. 不要瞧不起研磨師

永山光幹，被認定為「人間國寶」的日本刀研磨師

「刀鍛冶」和「研師」之間的關係就好比作曲家和演奏家，一把好刀離不開這兩個人。刀匠完成了刀身的製作之後，研磨師負責將鋼鐵的紋路和線條打磨出來，這個過程有時會比鍛造刀身的時間還要長。

他會用很多細小的石頭進行拋光。儘管現在會使用人工合成的石頭，但最後一步始終要用天然的石料完成拋光。現代的研磨師需要經過五年的學徒生涯才能學會這種精緻的手藝，而且必須是大師級別才能真正去打磨一把刀，因為糟糕的研磨會毀了一把好刀。在日本，政府會把那些頂級的研磨大師認定為官方的「人間國寶」。

6. 刀其實沒有那麼重要

德川家康曾經說過，刀是「武士之魂」。但其實戰爭中的武士除了刀還會用很多其他武器。最早的武士使用弓箭來打仗，後來武士騎上馬匹，長槍成為他們的標配。和長槍相比，刀明顯不利於武士在馬背上作戰。當武士射光自己的箭後，他們會轉而使用長槍。

再到後來，火槍的引入永遠地改變了日本的戰爭。不像刀，士兵不需要用多年的訓練來學習使用火槍，而高貴的武士階級隨之消失了。刀不再被大量需要，這種武器逐漸變成了一種象徵。後來只有武士才被允許佩刀，但無仗可打的情況使他們的刀越來越花哨而不實用。現在的刀已經淪落為僅僅是社會地位的象徵了。

5. 用人和動物試斬

在江戶時代，幕府設立了專門試刀的部門，來測定刀的優劣。買家負責為試刀買單，而這種費用可能和刀本身的價格一樣高。

一個用刀的高手會從上而下地切過堆疊起來的或者死了，或者活著的囚犯。有時候這種「試し斬り」還會用來訓練沒有經驗的武士。試刀者可以選擇不同的身體部位進行試刀，切開了三層軀幹就稱為「三ツ胴」。傳說在16世紀，有一把刀成功切開了七層軀幹。

結果會被刻在刀身上，好結果自然提高刀的價格和刀匠的名聲，反之亦然。在一個段子里，一個將要被「試し斬り」處死的囚犯對試刀人開玩笑：「我要是提前知道會被這樣處死，就會事先吞下石子來損壞這把刀了。」

4. 姜還是老的辣

江戶中期，初代伊賀守金道作

日本逐漸走向和平，武士們對刀的欣賞水平也逐漸下降。刀匠們開始只關注刀的外形而不是實戰能力。被德川家康成為「日本鍛冶宗匠」的「伊賀原金道」利用自己的地位，向不入流的刀匠出售能力證明，降低了刀匠的總體水平。

出門遠行也比以前更安全了，刀匠們開始遷移到仍有用刀需求的大城市。隨著不同制刀流派的相互融合，老式的制刀學校也消失了。

3. 現代的日本刀

二戰時期的日本軍刀

在1900年，出於研究日本刀和保護刀匠的目的，名為「刀剣會」的組織正式成立。人們開始重新關注日本刀，並發展出許多相似的刀劍協會。後來二戰爆發了，有人開始研究如何製造能大量配發給軍官使用的「軍刀」。

二戰結束後，駐紮在日本的美國軍隊頒布了禁止日本人製造和持有刀劍的命令，直到1953年才解除。隨著禁令的取消，日本人對刀劍的熱愛再次重新燃燒起來。日本刀劍保存會在1960年成立(官網則說是1910年)，嘗試重現古代的制刀技術和製作原味日本刀必不可少的「玉鋼」。

這種特殊鋼材的最後一家冶煉廠本來已經關閉，但為了日本刀的復興又在1977年重新開業。現在，一個註冊刀匠必須用千年前的手法來製作刀劍，每年的產量也被嚴格限制，保證了現代日本刀的質量能夠維持在頂尖水平。在某些方面，現代日本刀甚至比過去500年里的刀劍更加優秀。

2. 一門正在消逝的藝術

《ONE PIECE》中索隆所持的「和道一文字」設計稿

為了拯救日本刀，日本制刀界設定了相當嚴格的標準，目的在於保持日本刀的高水準。諷刺的是，嚴格的標準也使這門藝術逐漸失去生命力。

要想成為一名被日本官方承認的刀匠，你必須經過另一位註冊刀匠的門下學夠5年才能出師。通過官方考試後，一個新人通常還要用數年的時間來建立自己的名聲。每年日本都會舉行一場刀劍比賽，有數以百計的刀匠參與其中，因為一個好成績能提高自己的身價。而現實是殘酷的，只有比賽中的前三十名可以靠制刀維生。

另外，政府為了保持每一把刀的高質量，把刀匠的生產速度限制在了每月兩把長刀或三把短刀。某個年老而有名的刀匠以這個速度進行製作，以保證他的作品完美無缺，而日本政府正是以他為標準，設定了上述的產量限制。但事實上，很多人都能以兩倍速完成同樣質量的工作。

結果，刀匠們的收入被嚴格限制，人數也逐漸下降。為了維持生計，很多人有另外一份工作，每年只會製作少數的幾把刀。

1. 日本刀劍甲天下？

大馬士革刀也是天下聞名

有人可能會質疑，日本刀真的有他們吹的那麼好嗎？不是每一把刀都能順利砍開敵人的盔甲，總有斷裂或卡在半路的事情發生。刀畢竟是用鋼鐵做出來的，我們不應該把它想像成傳說中能開天闢地的神器。

日本刀可能是古代刀劍中硬度最高的，但也更容易損壞。用於砍劈柔軟的物體時，日本刀可以保持比較少的磨損；砍在堅硬的物品上則可能產生碎片或裂痕。歐洲刀劍沒有日本刀的硬度，但從某些方面來看更加耐用：西班牙的托萊多劍可以被掰彎成S形甚至半圓形，然後全力砍向鋼盔。

很難評出世界上最好的一種刀劍，因為每一種都有適合自己的用法。歐洲人通常要對付全套的盔甲和盾牌，所以他們的刀劍必須能承受各種折磨。然而日本武士會選擇先發制人以盡量減少刀的磨損。所以說比較不同的刀劍就好像比較不同的水果，每一種都有自己的狂熱粉絲，其中很多人只不過是自賣自誇的刀匠而已。

[VC via Listver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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