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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傷寒六經為病的意義與主治(6)

第二章傷寒六經為病的意義與主治

《傷寒論》的六經分證,較《素問·熱論》是大大豐富和發展了。

《素問·熱論》的六經分證,是以經絡為中心,每一經中各有其不同的經絡癥候,進而據這些癥候來隨經治療,原是比較簡單的。

《傷寒論》則是將臟腑、經絡,氣化學說等內容有機地融合,進而貫通於「辨證論治」的體系。

所以,讀《傷寒論》宜從臟腑,經絡、氣化三者間的聯繫入手,而對這種聯繫的深刻認識,又不能離開六經六氣。

《傷寒論》以六經分篇,分六個階段,辨六經氣化特性,設六個提綱證,而應以主法主方,不是沒有用意的。且別出手眼,全書以客觀脈證一貫首尾,則於六經六氣之旨,可證諸事實,證諸病人。

《傷寒論》已經歷一千七、八百年,對待歷史的東西,要用歷史的眼光,或者說要放到一定的歷史範疇去看。

張仲景是吸收當時的深邃學理與前代經驗,進而在自己的醫療實踐中實事求是地結合。

他的辨證論治,是研究繼承和發展創造而形成的體系,他將繁難幽渺的六氣標本,主客加臨,活化於辨脈證中,將氣化原理運用於脈證,又於脈證經驗證實氣化。

《傷寒論》以六經名篇,即昭顯六氣性質,而六氣病變,則又構成六經為病的證型,故傷寒的六經,即是實在的六氣。絕非名詞代號一類可以概括。

《素問·天元紀大論》說:「厥陰之上,風氣主之,少陰之上,熱氣主之;太陰之上,濕氣主之;少陽之上,相火主之;陽明之上,燥氣主之;太陽之上,寒氣主之,所謂本也,是謂六元。」

張景岳釋云:「三陰三陽者,由六氣之化為之主,而風化厥陰,熱化少陰,濕化太陰,火化少陽,燥化陽明,寒化太陽,故六氣為本,三陰三陽為標也。

然此六者,皆天元一氣之所化,一分為六,故曰六元。」六氣在天,本是個抽象概括之語,然六氣作用於自然萬物的反映,則是可以體察的。

古人以三陰三陽來說明六元之氣以虛化實,蘊藏無窮的變化。

結合人體,則六經作用於六氣之化,六氣又本於臟腑功能。二者的關係是經脈為標,臟腑為本,故張景岳十分貼切地比喻道:「經脈者,臟腑之枝葉,臟腑者,經脈之根本。」

那麼,仲景何以六經分篇而不直言手足十二經脈?查《內經》,太陽為開,陽明為闔,少陽為樞;太陰為開,厥陰為闔,少陰為樞。

顯然,就生理上的開闔樞而言,開有陰陽,闔有陰陽,樞有陰陽,於是有三陰三陽的六個範疇,其各自的生理範疇,即所屬臟腑的氣化功能,通過經脈的循行連絡來實現的。

因而病理反映,便不會越出自身的生理範疇,須通過一定的病位來體現:或在表,或在里,或在半表半里,從而形成表有陰陽,里有陰陽,半表半里有陰陽的三陰三陽證型。

三個病位,各有陰陽兩大基本類型,於是有「六」。

張仲景正是發現了這一規律,進而結合六經六氣的奧義,由生理尋到病理,由病理探到病機,由病機摸出病情,由病情落到病位,創造性地提出六經辨證。以此立論,便從原理上把臟腑、經絡、連及所產生的氣化功能,有機地融為一體,通過千姿百態的辨脈證,作了生理病理上的高度概括。

這一偉大創舉,不僅僅是臨床經驗的積累,若非深得六經六氣之旨,便不可能達到。所以,張仲景的《傷寒論》,是講規律法則,是理論與實踐的結合,人與自然的統一。

關於六經六氣的精義,清末醫家唐容川作了有見地的闡釋,其云:「天有六氣,人秉之而有六經,六經出於臟腑、臟腑各有一經脈,遊行出入,以布其化。而經脈中所絡之處,名為中見也。」這就是說,人體「六氣」本生於臟腑,通過經脈的屬絡,始得陰陽二氣溝通(中見之化),進而循經外達手足,表現出交合的結果(三陰三陽之標),由此形成臟腑經絡的氣化系統。

第一節太陽為病及其主治概要

網址提示:《黃帝外經》膀胱水篇

太陽包括手太陽小腸與足太陽膀胱,膀胱為水腑,小腸為火腑,水腑即寒水之腑,火腑即日光之腑,若無日光,則水純為寒而不能化氣。

《素問·六微旨大論》說:「太陽之上,寒氣治之,中見少陰。」太陽寒水,為六氣中之一氣。言「寒氣」者,寒是體性,氣是作用,而太陽寒水之化必賴熱力,熱力之由,一為腎陽之蒸,一為心火之煦。這是因為,手太陽小腸經循行絡少陰心而後走手;足太陽膀胱經循行絡少陰腎而後走足。

通過經脈的絡屬而得中見少陰之化,方能成太陽之氣。

太陽為表陽,足太陽膀胱,其經脈與督脈並行於背,督脈統攝諸陽又維繫元陽,為一身陽脈之海,故太陽主表,亦須借督脈之陽。

蓋人鼻吸入天陽,首先入肺,經心火歷小腸下達於命門,蒸動膀胱之水化而為氣,清陽上升,上膈入肺,化生津液,是為元氣,濁陰下降,獨出為溺,是為溺氣;旁出於腠理毫毛,布護周身,衛外為固,是為衛氣。衛氣即太陽之氣,以行使「溫分肉,充皮膚,肥腠理,司開合」之職。

觀以上所論,太陽的生理即是寒水化氣的生理,以臟腑經絡為體,以氣化為用,體用兼備,本末一貫,故太陽為病,不病經即病腑,不病熱即病水。

仲景設麻黃湯、桂技湯,是為風寒外襲而病在經、病在表者;

設五苓散、桃核承氣湯,是為表不解而病在腑,病在里者;

設大青龍、是為表不解而陽郁化熱者;

設小青龍,是為表未解而動犯水氣者等等。

而這些又統關乎表。

故麻桂二方是太陽病之主方,解表發汗為太陽病之正法。因而與麻桂二方直接派生出的方劑,便構成太陽病治療的主體,如麻黃湯類,包括麻黃湯、葛根湯、大青龍湯、小青龍湯、麻杏甘膏湯等等;

桂枝湯類,包括桂枝湯、桂枝加葛根湯、桂枝去芍藥湯、桂枝加附子湯、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等等,是縱橫交錯的。

同時,風寒脈證有兩兩錯雜者,又當於麻桂二方互用,如桂枝麻黃各半湯,桂枝二麻黃一湯等。

至於針灸治療,則本傷寒之理,仲景之法。考前人用針治病,是有規律體系的,不是單純的穴位問題。診治當須照顧全面,尋其來蹤去路,有層次,有先後,以求掌握整體,始為合法。

比如,診得太陽病之提綱脈證,用針可由手足太陽經與督脈擇其要穴,取大椎、風門、後溪、申脈相配,上下兼顧,比較完善。其兼症可選取手足太陽經之五俞穴,斟酌局部與遠隔,施行治療。

即若兼見心下滿,則取少澤而與至陰相應;見身熱,則取前谷而與通谷相應;見體重節疼,則取後溪而與束骨相應;見喘咳寒熱,則取陽谷而與崑崙相應;見逆氣而泄,則取小海而與委中相應;又總刺腕骨與京骨,此為定法。

又太陽與少陰經脈絡屬,氣息相通,若證兼表裡兩經,刺宜職腕骨而與通里相配,或取京骨而與大鐘相配,則臟腑有病悉拔之。此為太陽病加減配穴之大要。

試舉例如下:

設病太陽傷寒,見發熱惡寒,頭項強痛,身痛腰疼,骨節疼痛,無汗而喘,脈浮緊等,證屬表實。仲景用麻黃湯發表宣肺。若用針者,可選大杼、風門、肺俞、京骨相配,迎而奪之,令其發表散寒,一汗而愈。

設病太陽中風,見發熱、汗出、惡風、脈浮緩等,證屬表虛,仲景用桂枝湯和中解肌。若用針者,可選後溪、申脈,京骨、足三里相配,隨而濟之,或平補平瀉,令其表裡調暢,營衛和諧則愈。

設病太陽中風,脈浮緊,發熱惡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煩躁者;與傷寒脈浮緩,身不痛但重,乍有輕時,無少陰證者,仲景用大青龍發表清里。用針可取督脈穴大椎與足太陽穴金門,宣表發汗以解外,手陽明穴合谷與手少陽穴外關,開郁清里以除煩。兼表有水濕,可加膀胱俞。

設傷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氣,乾嘔、發熱而咳,仲景用小青龍湯宣表蠲飲。用針可取足太陽經之風門、肺俞解表宣肺;取太白與豐隆是為原絡相配,更能健中散飲滌痰。

又如太陽病汗後表邪未解,邪氣循經入腑,膀胱氣化失司,水蓄於下不能布化,見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等證,是病太陽府之氣分者,仲景用五苓散通陽利水。用針可取京骨、太溪,疏調臟腑表裡,助膀胱氣化,配中渚,膀胱俞,通調水道,水腑,令津氣四布,當可痊癒。

更有太陽隨經,瘀熱在里,病太陽府之血分者,見發狂、身黃、脈沉結、少腹硬、小便自利等證,仲景用抵當湯攻下瘀血。用針當深刺關元、中極,四滿、中注,加配太沖、合谷、後溪、三陰交等,確有活血逐瘀、瀉熱平狂之效。

以上僅言其概,學者若能於太陽之證,分清表裡虛實、在經在腑、氣分血分,則於用針配穴,隨證補瀉,方能以法中的。最忌虛實不明,表裡不清,妄引邪氣,壞亂真氣,經所謂「損不足而益有餘」者,當慎。(詳見太陽篇各節)

第二節陽明為病及其主治概要

網址提示:《黃帝外經》胃土篇

陽明包括手陽明大腸與足陽明胃。

胃與大腸主燥,惟其主燥方能納谷腐熟,傳導化物。胃為燥土,惟稟燥氣是以水入則消之使出,不得留於胃中;

若胃之燥氣不足,則水停谷滯。大腸為燥金,小腸化物所剩之糟粕,乃移入大腸,糟粕得燥金之氣,始能形成糞便;

若大腸燥氣不足則為溏瀉。然陽明燥氣太過則為結硬等證,又必賴太陰濕氣以濟之。

網址提示:《黃帝外經》大腸金篇

《素問·六微旨大論》說,「陽明之上,燥氣治之,中見太陰。」濕為水火相交之氣。燥與濕相反,為水火不交之氣,言「燥氣」者,燥是體性,氣是功用,燥濕必須相濟,則無太過與不及。此因手陽明大腸經循行絡太陰肺而後走手;足陽明胃經循行絡太陰脾而後走足,通過經脈的絡屬始得臟腑氣息相通,而表現出中見太陰之化。

陽明者兩陽合明,為多氣多血之經。手陽明從手至頭,繼接足陽明由頭至足,經脈一貫首尾,其氣相通,以下行為順。病則氣血壅盛,熱勢蒸蒸,故陽明之為病,仲景言「胃家實」,確是抓到了綱領。所謂實,惟燥乃實,而燥之化實,不外兩端,一是陽明本身上下不調,傳導不利,腑氣不通,致使燥氣過盛,一是陽明與太陰表裡不和,濕不濟燥,致使燥氣過盛;而二者又是相互影響的。這種陽明腑與腑之間與陽明太陰臟腑之間的病理變化,也只有通過經脈的上下銜接和表裡絡屬才得以認識。且「胃家實,」胃而稱「家」,即稱手足陽明在內。故仲景於陽明之治,主設清、下二法,清是清熱,下是通結,即有存津液之義。

至於針治,當從陽明病提綱證入手,掌握整體,始為合法。

如診得陽明經之盛熱,見身熱,汗自出、不惡寒、反惡熱,大渴引飲,鼻干不得卧、脈洪大等,可擇取手足陽明經之五俞穴,針瀉曲池、內庭、合谷(可配復溜)等,清瀉陽明,生津止汗。

若見潮熱、譫語、手足濈然汗出,轉矢氣,腹脹滿,脈沉等,又屬陽明腑實。可先點刺商陽、歷兌二井穴,通經瀉熱,繼而瀉天樞,大腸俞,為俞募相配,逐穢通腸,消導積滯等等;

只要配用有方,即為合法。其加減穴,在陽明病之主治配穴外,兼見心下滿,則刺商陽而與歷兌相配;

見身熱,則刺二間而與內庭相配;

見體重節痛,則刺三間而與陷谷相配;

見喘咳寒熱,則刺陽溪而與解溪相配;

見逆氣而泄,則刺曲池而與足三里相配,又總刺合谷與沖陽,始合規律。

又手陽明大腸經與手太陰肺經相表裡,刺合谷而與列缺相配,足陽明胃經與足太陰脾經相表裡,刺沖陽而與公孫相配,可統治陽明與太陰表裡相通之病。若陽明病兼見它經證候者,則宜於它經與本經所聯繫的穴道求之,始能有條不紊,絲絲入扣。

試舉幾例配治:

設病陽明外證,見身熱、汗自出、不惡寒反惡熱,屬陽明病獨有的熱型。針治可取內庭配曲池,內關配合谷,清瀉蘊熱,調氣開郁。

設陽明病法多汗、反無汗、其身如蟲行皮中狀者,此以久虛故也,針治可取肺俞,清熱宣肺,補足三里助正外達為宜。

設陽明病,但頭眩不惡寒,故能食而咳,其人咽必痛,不咳者咽亦不痛。此陽明兼手太陰之證,可取合谷配列缺,或太淵配偏歷,令其表裡相通為宜。亦可取少商、商陽點刺,繼而以列缺、照海相配,清瀉肺胃之熱,潤咽生津為治。

設陽明病,汗出不惡寒,身重,短氣,腹滿而喘,進而潮熱,是為里熱入腑,化燥成實之象,審燥結之輕重緩急,而酌以大、小承氣之治。針法則本通腑調腸,疏經瀉熱配穴。刺陽明手足兩井穴歷兌,商陽,針瀉天樞,上巨虛、大腸俞,甚者加瀉支溝,補照海等等。

設陽明病,見其人喜忘者,必有蓄血,特點是「本有久瘀血,」仲景用抵當湯。針治宜瘀滯、調血脈、醒神識,取四滿、中注、太淵、神門、百會;或宜刺支溝瀉條口,再配關元、氣海,令其化瘀生新為良。

設病傷寒六,七日,目中不了了,睛不和,無表裡證,大便難,身微熱者,此為實也,宜大承氣湯急下。此陽明燥熱,下灼肝腎之陰,上走空竅,直入腦髓而沖目系,實有立即毀敗之變。針治當急奪其井穴,再瀉其原穴,緩則不及事矣。

設病實則譫語,虛則鄭聲,鄭聲者重語也,直視譫語,喘滿者死,下利者亦死。此言心氣實則神明煩亂而語言多妄,心氣虛則神識恍惚而言語重複,譫語當攻,鄭聲不當攻;譫語多生,鄭聲多死。實者可取湧泉,少沖以清心降火,虛者可取神門大鐘以益腎養心。其喘滿下利又為陽脫陰竭之象,故醫者審病,務須詳審,不可孟浪從事。竇氏所謂「大患危疾,色脈不順而莫針」者是也。(詳見陽明篇各節)

第三節少陽為病及其主治概要

少陽包括手少陽三焦與足少陽膽。

少陽即陽之少者,乃一陽初生,由陰出陽。

網址提示:《黃帝外經》膽腑命名篇

足少陽膽內寄相火,手少陽三焦為相火遊行之地,則少陽氣化即體現出相火特性。其所以於五行之外又有相火一氣,除有輔相少陰君火義外,更有其自然之理。蓋相火一氣於天地間,一顯一藏則為晝夜,一短一長則為寒暑。朝行於東而光熱則照臨於西,午行於南而光熱則照臨於北,暮行於西而光熱則照臨於東。且值春則與厥陰共啟風木之機,值夏則與少陰共行君火之令,值長夏則與太陽共展濕土之能,值秋則與陽明共奏燥金之功,值冬則與太陽共成寒水之化。

知天地間增此少陽一氣,其功用無所不到,確是遊行之火。此火冬令潛藏地下,至建寅月而始出,生陽之火資始充盈,合風氣而鼓盪,生生然也。

據少陽的本義,引申言醫,則膽與三焦之生理病理,確有相通跡象。膽為中正之官,司決斷,為十一臟所取決,膽氣升則十一臟之氣皆升。

網址提示:《黃帝外經》三焦火篇

三焦發源於腎系,為原氣之別使,主決瀆,主樞機,內連臟腑,外通皮毛,一身上下內外皆為其所行,總領五臟六腑,主持諸經氣化。

三焦與膽,經脈上下銜接,協調並用,共同主持水火氣機的升降。

觀仲景《傷寒論》,少陽病影響所及,六經皆有。其脈證治療,太陽篇敘列甚詳,陽明篇佔一定比例,獨少陽本篇敘述甚少,其間義理精奧,十分耐人尋味,所言「口苦、咽干、目眩」,所言「目赤耳聾」,已描述出少陽本經本氣為病的徵象,確是言簡意賅。

而少陽經脈網路周身,總領臟腑諸經,病則上下左右內外皆病。換言之,少陽病易犯諸經,諸經病又最易觸發少陽。故仲景將少陽病大量變證置於少陽篇外,正是從聯繫處著眼,道出了少陽本經的網路與本氣的遊行。

少陽言「火氣」,火是體性,氣是作用,火化為氣則成沖和之少陽。而這個轉化需要中氣,《素問·六徽旨大論》說:「少陽之上,火氣治之,中見厥陰」。

少陽與厥陰,臟腑相連,氣息相通。

唐容川講:「足少陽膽經由膽走足,中絡厥陰肝臟;手少陽三焦經,由三焦走手,中絡厥陰包路,故少陽經中見厥陰。手少陽三焦,足少陽膽,同司相火,是相火者,少陽之本氣也。……中見厥陰,是其中有風氣居之也。而其標為少陽經,則又主陽氣之初動也。」故少陽相火,須賴厥陰風木的條達,若木郁不條,則相火不寧,木火交郁,甚則炎炎,循經上走空竅,發為少陽病。

少陽之治,仲景設小柴胡為主方,取其樞達、和解之用。

至於針治,即診得少陽之為病,於手足少陽經擇其主穴,如取足少陽之足臨泣與手少陽之外關為主,進而隨證配治。

若兼心下滿者,刺關沖與竅陰相配。

兼身熱者,刺液門與俠溪相配。

兼體重節疼,刺中渚與足臨泣相配。

兼喘咳寒熱,刺支溝與陽輔相配。

兼逆氣而泄,刺天井與陽陵泉相配。而又總刺陽池與丘墟,此為定法。

又手少陽三焦經與手厥陰心包絡相表裡,刺宜先取陽池而與內關配用;

足少陽膽經與足厥陰肝經相表裡,宜先取丘墟而與蠡溝配用;以統治表裡臟腑相通之病。

竇氏所謂:「經絡滯,而求原別交會之道」是也。若見各經與本經合併證候,則求於各經與本經相聯繫之穴道,庶幾如網在綱。

試舉幾例配治:

設病少陽中風,兩耳無所聞,目赤、胸中滿而煩者,針刺足臨泣、外關、關沖,風池,清火祛風,疏經通絡。

設病太陽不解,轉入少陽,見脅下硬滿、乾嘔不能食,往來寒熱,尚未吐下,脈沉緊。仲景與小柴胡湯。若用針治,取風池、申脈、支溝、陽輔,清熱利膽,樞解少陽。

設太陽與少陽合病,自下利者與黃芩湯,嘔者用黃芩加半夏生薑湯。若用針治,取天樞、陽陵泉清熱調腸,取至陽,委中降逆止嘔。

設太陽病,過經十餘日,誤下後柴胡證仍在者,可與小柴胡湯,若嘔不止,心下急,鬱郁微煩者,仲景用大柴胡湯。針治可取竅陰、至陽、支溝、外丘,止嘔開郁,清熱導滯。

設傷寒八、九日,下之,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譫語,一身盡重,不可轉側,仲景用柴胡加龍骨牡蠣湯。針治可取足臨泣、大陵、外關,於樞解中清瀉火郁,潛陽定驚。

凡此,皆為少陽與各經相通之變證,故針治當本「有柴胡證,但見一證便是,不必悉具」的原則,於手少陽本經選穴,再於其相聯繫處循經按穴,尋穴施治,比較合法。(詳見少陽等篇各節)

第四節太陰為病及其主治概要

太陰即陰之極大者。太陰為病,即太陰濕土為病,究源本,這個「土」是有一定含義的。

《尚書·洪範》講:「土爰稼穡」。可知稼穡者土之良能,宜稼宜穡者才謂土,不宜稼穡者,縱有土之貌,實無土之能。最早水火木金稱「四象」,四象會合於中為土,故火金煅煉為土者,無生機,水木腐化為土者,有生機。無生機者不能成化,惟有生機者方能交感生成萬物。

引申言醫,內經云:「中央生濕,濕生土,土生甘,甘生脾。」又雲「太陰之上,濕氣治之」。太陰濕土即「稼穡」之土,無濕氣之化則不成太陰,其土自無化生之能。

提綱證言「太陰之為病」,「為」字,將病的根源完全寫出,始終不離濕的本氣,言「腹滿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時腹自痛,」即明確土位中宮,指脾而關連胃腸,則太陰「中見陽明」又知。

網址提示:《黃帝外經》脾土篇

足太陰經脈屬脾絡胃,手太陰經脈屬肺絡大腸,脾與肺、一升一降,脾氣升則能為胃行津;肺氣降方可助大腸傳導。一為濕土,一為清金,同謂太陰者,是以無金之清,不能成土之潤,化源關係在此。

網址提示:《黃帝外經》肺金篇

而提綱證的太陰為病,所以言足經不言手經者,不是手太陰不主氣化,旨在究本尋源,脾土不能散精則肺金無所輸布,二者是母子關係。同時又突出濕氣為病。故提綱以實在的證候示人規矩準繩,其大法治要,則「當溫之,宜服四逆輩」是也。

太陰為病義概如此。至於針灸,當以提綱證為主,取中脘、脾俞、足三里、陰陵泉,針灸並施。再配治取脾經之五俞穴。

若見心下滿,則取隱白;

見身熱則取大都;

見體重節痛則取太白;

見喘咳寒熱則取商丘;

見逆氣而泄,則取陰陵泉,始合規律。

這裡是言規則,掌握了規律法則,實際運用便自可生出活法,而不是死板的公式。又手太陰肺經與手陽明大腸經相表裡,取太淵則宜與偏歷相配;足太陰脾經與足陽明胃經相表裡,取太白則宜與豐隆相配,又統治太陰與陽明表裡見證。

試舉幾例配治:

設太陰病,脈浮者,仲景用桂枝湯。若針治,可取大都,風府、商丘,列缺、驅風解肌。

設自利不渴者,以其臟有寒之故,仲景示「溫之」一法。針灸可重灸足三里、內庭,補漏谷、地機,調中益氣。

設太陽病誤下見腹滿時痛,仲景用桂枝加芍藥湯;大實痛者,桂枝加大黃湯。針治可取脾俞、三陰交、後溪、委中,通脾絡、調營衛;取公孫.上巨虛,理氣調腸行滯。

設傷寒脈浮而緩,手足自溫者,系在太陰,太陰當發身黃。針治,可主取公孫、腕骨以驅黃;若脾陽復振,至七、八日見暴煩下利日十餘行,是腐穢當去之故。可輔以中脘、天樞以助去穢。

觀太陰篇後需注意胃氣一節,強調脾胃為後天之本,安谷者昌,絕谷者亡。則用針須照顧全面,側重脾胃調整。而其調整,又須按規則配穴。(詳見太陰篇各節)

第五節少陰為病及其主治概要

少陰包括手少陰心與足少陰腎。

網址提示:《黃帝外經》心火篇

言少陰必合心腎,始能得其要領。心屬火、腎屬水,一為陽中之陽,一為陰中之陰,本是水火陰陽的上下兩端。然二者是相輔相成,相制相約的關係。

網址提示:《黃帝外經》腎水篇

心為離火、居上,腎為坎水、居下,上下不交,未濟之水火不能生化。惟水上滋以行陽,火下降以行陰,形成水火既濟,則陰中有陽,陽中有陰,升降不息,生化無窮。稱少陰者,因心為火臟,腎為水臟,心主血,腎藏精,二者皆具陰質,又皆不純於陰。上滋之水乃水中之熱所化,實際是氣,以行陽用,下降之火,起亟藏陰,實際是血,以助陰為。

故經云:「少陰之上,熱氣治之。」熱是體性,氣是作用,「熱氣」二字點出了先天根源,為少陰之真諦。所以,少陰心腎,腎為陰陽之根,病及少陰即病及陰陽之根。故仲景於少陰開篇,首揭「脈微細,但欲寐」六字,旨在強調少陰本熱為病,這個奧義應當體會。

微者腎陽虛,「熱氣」無力鼓盪,細者心血少,脈體不能充盈。言「微細」不言細微,這一前一後,大有分析,不能順口滑過。且提綱從病情上強調一筆,曰「但欲寐」,,一個「欲」字,道出虛陽內困,入而不出的陰盛陽衰病理,屬少陰自身氣化為病的反映。

少陰與太陽相表裡,手少陰心經中絡太陽小腸,足少陰腎經中絡太陽膀胱,故中見太陽之氣。少陰與太陽,一陰一陽、一里一表、一熱一寒,這種在屬性、部位、功能上的兩兩相對,正表明生理病理上是不可分割的整體。

若少陰本熱不充,必太陽寒水不化,因之表陽不固。觀少陰全篇,言「脈微欲絕」,「脈微細沉」、「脈不至」、「脈不出」,或「煩躁四逆」,「不煩而躁」,「自利,復煩躁不得卧寐」等等,均是從提綱脈證里生出的險候,這是構成少陰為病的主體。

同時,還須注意,言少陰即講水火,或病水、或病火、或水火同病。水無火濟則泛,火無水滋則亢。若亢則心煩不眠,口躁咽痛,故少陰病治則有扶陽,育陰兩方面,如通脈四逆,附子、真武為一類,黃連阿膠等為另一類。

至於針灸,則宜按少陰病提綱脈證配穴,即診得脈微細,但欲寐與自利而渴,小便色白等證候,當於關元、氣海二穴灸之,復於太溪、大陵二穴補之。 若兼見心下滿則取少沖而與湧泉相應;

見身熱則取少府而與然谷相應;

見體重節痛則取神門而與太溪相應;

見喘咳寒熱則取靈道而與復溜相應;

見逆氣而泄則取少海而與陰谷相應。

此乃前人留傳之定法。若見本經與它經相聯繫之證候,則治以本經之穴道為主,而與它經之穴道配用。又手少陰心經與手太陽小腸經相表裡,刺神門而與支正相配;足少陰腎經與足太陽膀胱經相表裡,刺太溪而與飛揚相配,可統治少陰與太陽臟腑相通之病。

以下試舉幾例配治:

設少陰病見口中和,其背惡寒者,仲景言當灸之,並用附子湯主之。可灸大椎、膈俞、關元、氣海,補元益火扶陽,輸轉臟腑精氣。

設病少陰寒盛,反汗出亡陽,法當咽痛而復吐利。證屬寒甚於下而火浮於上,當灸百會命門,益命火消陰翳;復針列缺照海導浮火潤咽喉。亦可用原絡配,取太溪、飛揚,令臟腑之氣交貫,即由竇氏所謂「住疼移痛,取相交相貫之徑」中取義。

設少陰病,始得反見發熱,脈沉。仲景用麻黃附子細辛湯助陽解表。針治可取腕骨、通里,疏經解表;取太溪、飛揚,助陽和里為是。

設少陰病得之二、三日以上,火無水制見心中煩,不得卧者,仲景用黃連阿膠湯滋陰降火。若用針,可取少沖,湧泉、照海、郄門為是。

設少陰病.咽痛者,可與甘草湯、痛甚者與桔梗湯。若用針,先點刺少沖、少商,復針照海、承漿,可瀉火滋陰,利咽止痛。(詳見少陰篇各節)

第六節厥陰為病及其主治概要

厥陰包括手厥陰心包與足厥陰肝。

網址提示:《黃帝外經》包絡火篇

厥者盡也,厥陰即陰盡之謂。陰寒之氣將盡,春陽之氣始生,則有東風解凍、草木生髮之象。故厥陰者陰盡陽生,陰中有陽,稟春木之性,借風氣之流蕩,反映了陰陽消長進退的轉折。

網址提示:《黃帝外經》肝木篇

風氣善行,木性本直,厥陰風木必賴沖和之陽的調節,方能舒暢、條達。藉以說明人體生理病理,則肝與心包,最為貼切。肝膈下連於腎系,借腎水的涵養,是為水生木,而肝主疏泄,性喜條達,故肝為風木之臟;心包為臣使之官,代心行陽,而肝膈上連心包,二者合為一經,又為木生火。

故肝與心包的生理,確是「陰中之陽」,恰合厥陰本義。

《素問·六微旨大論》說:「厥陰之上,風氣治之,中見少陽」。厥陰與少陽為表裡,手厥陰心包中絡手少陽三焦,足厥陰肝經中絡足少陽膽,通過經脈的屬絡,陰陽二氣始得溝通,以成中見之化。

膽附於肝,心包以三焦為通路,故肝與心包均內寓相火。相火沖和,風木不郁,則厥陰兩臟方能敷布、條達,體陰而用陽,這個「陽」即是中見少陽之化,所謂「厥陰不從標本,從乎中也」。

若厥陰為病,則風木失調,相火內郁,而為邪火,提綱證揭示的「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反映出木火交郁,肝氣橫逆,挾相火上沖,亢而無制的一面,同時「不欲食,食則吐蛔,下之利不止」,又反映出肝木挾水寒上逆,木克水侮,胃中虛寒的一面。這種上熱下寒見證,正是厥陰生理特性在病理上的規律反映,故典型的厥陰病,既非純寒,又非純熱,而是寒熱混淆,陰陽錯雜,則厥陰之治,當是陰陽兼顧,寒溫並施。

觀厥陰篇,厥證佔有一定比重,或寒厥,或熱厥,或厥與熱往來交替等,雖不盡屬於厥陰病理,但亦從不同側面,反映了陰陽二氣的消長進退,這對於認識厥陰病機是有辨證價值的。

至於針灸治療,可先於厥陰兩經針其要穴,如診得厥陰病提綱證,取太沖,內關、大陵,平肝降逆,清火開郁,再取心募巨闕調水火之升降,胃合足三里和中益氣、升清降濁等。

隨後取五俞穴,斟酌配治;即若見心下滿,則刺大敦而與中沖相應;

見身熱,刺行間而與勞宮相應;

見體重節痛,刺太沖而與大陵相應;

見喘嗽寒熱,刺中封與間使相應;

見逆氣而泄,刺曲泉而與曲澤相應。

此為定法。又少陽與厥陰相表裡,若兼表裡兩經見證者,用針於刺井穴之外,又宜兼刺兩經之穴,如太沖兼配光明,或大陵兼配外關,令其陰交陽別,表裡相通為是。

總之,以厥陰經為主,兼見它經之證而配以它經之穴,《標幽賦》所謂:「明標與本,論刺深刺淺之經,住痛移疼,取相交相貫之逕」是也。

試舉幾例配治:

設病蛔厥者,仲景主用烏梅丸,又主久利。針治可取公孫、內關、中脘、期門,調和陰陽寒熱。

設傷寒五、六日,不結胸、腹濡,脈虛、復厥者,不可下。此為亡血,證屬血虛致厥,針灸可取肝俞,章門、關元、巨闕,生血養血行陽。

設病手足厥寒,脈細欲絕者,仲景主用當歸四逆湯;內有久寒宜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薑湯。若配穴可取關元、太沖重灸,溫經養血散寒;取中脘、足三里針灸,溫運中宮除飲。

設傷寒誤經大下,寸脈沉而遲,厥逆,下部脈不至,咽喉不利,唾膿血,泄利不止者,主用麻黃升麻湯。此為誤下致上熱下寒重證,可灸湧泉,大敦,針瀉內關、太淵,一是溫下寒,一是清肺熱。

設下利,寸脈反浮數,尺中自澀者,必清膿血。若配穴,可針大陵、外關、合谷、太沖,清心包之熱,調三焦之滯。

設厥陰病熱利下重者,仲景主用白頭翁湯。若配穴可取合谷、上巨虛、曲泉,陰谷,清熱利濕,和血調腸。

設厥陰病乾嘔、吐誕沫,頭痛,仲景主用吳茱萸湯。若配穴可取大敦,百會.中脘,足三里,溫胃化飲,暖肝降沖。(詳見厥陰各節)

總之,針灸治療若能於臟腑經絡氣化之間貫通起來,則配用有方,始合規律。以上略舉幾項,聊示端倪,詳見六經各篇。

網址提示:五輸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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