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讀薦書和最新Rap:《20世紀的教訓:卡爾·波普爾訪談演講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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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紀的教訓》:20世紀充滿動蕩和災難的人類歷史該如何總結?戰爭與和平、封閉與開放、專制與自由,我們該做何選擇?
一個深刻而清澈的思想者,一個徘徊在科學與哲學之間的學者,一個反資本主義的自由主義者,一個以偏執的風格竭力宣揚審慎與開放的雄辯者,一個享有盛名又在流行中備受誤解的知識分子,這就是卓越而獨特的卡爾·波普爾。他一生無窮的探索,最終將蘇格拉底「我一無所知」的箴言作為自己思想的墓志銘。他以最有力的方式告誡人們知識的局限性,以警惕理性自負的危險。
對於20世紀人類經歷的災難與恐怖來說,波普爾是一位診斷思想瘟疫的醫生。如果他的告誡已經成為今天的常識,那麼他被淡忘也正是他傑出的成就。倘若有一天,類似的瘟疫再度流行,人們才會重新想起他,並記起他的診斷。
作者簡介:
卡爾·波普爾,猶太人,20世紀最 偉大的哲學家之一,在社會學方面亦有建樹。波普爾最 著名的理論是對經典的「觀測—歸納法」的批判,提出用「從實驗中證偽的」的評判標準來區別「科學的」與「非科學的」。在政治上,他擁護民主和自由主義,並提出一系列社會批判法則,為「開放社會」奠定理論根基。主要著作有《開放社會及其敵人》《歷史決定論的貧困》《科學發現的邏輯》《猜測與反駁:科學知識的增長》《客觀知識:一個進化論的研究》《無盡的探索:思想自傳》《開放的宇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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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波普爾是20世紀最偉大的哲學家之一,也是當代最重要的思想家,被稱為「開放社會之父」。我覺得哲學家的思想是非常偉大的,因為在上個世紀那樣一個社會背景下,卡爾·波普爾預測了未來社會是一個開放社會的這樣一個遠景。而且我在讀麥克盧漢的《理解媒介》的時候,也深深地感覺到哲學家思想的深邃,他們能夠穿越時間看到未來的很多趨勢和方向,所以我覺得創業者需要多關注哲學家的思想。
波普爾的一生是一個化絢爛於平淡的故事。這位猶太裔思想家於1902年出生於維也納,於1994年去世,他的一生經歷了兩次世界大戰,實際上可以說經歷了整個波瀾壯闊的20世紀。他少年時期曾經是一名共產主義者,後來受到了思潮的影響,他的思想有了轉變。他擁有白金漢宮授予的「爵士」(1965年)和「勛爵」(1982年)頭銜,是英國皇家協會會員、英國國家學術院和美國藝術與科學院院士,去世前擁有20所大學頒發的榮譽博士學位,著作被翻譯成40種語言。他在學術界的社交名單簡直就是一本微型的世界名人錄,也有政界的仰慕者前來拜訪或邀請會面,其中包括德國前總理施密特、捷克前總統哈維爾和日本天皇,而撒切爾夫人將波普爾和哈耶克視為自己的「兩位老師」。波普爾的弟子中不僅有傑出的學者如拉卡托斯、費耶阿本德和阿加西等,也有億萬富翁索羅斯(他為表達對導師的敬意,創辦了「開放社會」基金會)。在波普爾去世的時候,歐美的各種報紙發表了無數充滿讚譽的悼念文章。毫無疑問,波普爾生前獲得了一個學者可以想像的最高的世俗榮譽。
而現在,波普爾的影響力已經明顯地衰落。在歐美大學的哲學、政治理論和思想史課程中,他的著作正在被教授們從「必讀」轉到「參考閱讀」書單,甚至被忽略。即使在科學方法論的領域,「證偽主義」的地位似乎也慢慢被庫恩的「範式轉換」或者費耶阿本德的「反對方法」所取代。而既具諷刺意義又有象徵性的事情是,在波普爾任教長達23年的倫敦經濟學院,他曾使用過的辦公室並沒有被改建為「波普爾紀念館」,而是改建成了一個廁所。
對於容易興奮又容易疲倦的中國知識界來說,波普爾似乎已經過時很久了。中國大陸在20世紀80年代翻譯出版了他的所有重要著作,他的學說20年前就流行過了,已毫無誘人的鮮澤。而在今天應接不暇的思想盛宴中,波普爾這道過氣的「冷盤」早已被撤下,讓位於各種新鮮的「熱炒」。如今,在科學哲學專業領域之外,沒有多少人再去認真閱讀和研究波普爾。他的隻言片語雖然仍被人談及,卻往往與「右翼政治」,甚至「科學至上論」相提並論。更有嚴肅的學人公開鄙薄他的工作為「二流貨色」。如此看來,卡爾·波普爾不過是學界的一名流行歌手,曾經當紅而受一時追捧,然後被迅速拋棄。也許,恰恰是他的卓越與獨特才造就了他在思想界悖謬性的命運。
他最得意的門生是索羅斯,就是那個在資本市場叱吒風雲的索羅斯。索羅斯是一個非常傲慢、極其自負的人,他藐視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人,他曾經說過這樣的言論,「有時候我都覺得我自己不是人,而像一個神」,但是他曾經公開地表示他最佩服的人,對他影響最大的人是他的老師波普爾。不管波普爾的著作如何的風行和流行,他的理論就像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一樣,真正能夠讀懂的人並不多。
這本《20世紀的教訓》並不是他的代表作,他還著有《開放社會及其敵人》、《歷史決定論的貧困》、《科學發現的邏輯》、《客觀知識:一個進化論的研究》、《無盡的探索:思想自傳》、《開放的宇宙》等等,其中最重要的一本叫《猜想與反駁:科學知識的增長》。在這一本書中,波普爾以經驗檢測的「可證偽性」而不是「可證實性」作為科學與非科學陳述的劃界標準,並以「問題-猜想-反駁」的「試錯機制」代替「觀察-歸納-證實」的「實證機制」,為科學知識的成長提出新的解釋,這一理論曾在西方轟動一時。在我們人類漫長的歷史當中,科學並不是最早誕生的一個體系,科學也不過誕生於18世紀,所以波普爾能夠在20世紀30年代初突破哲學、科學和歷史的角度,重新闡述科學的問題,無疑是具有原創性的。
對於這些書,坦率講我讀不太懂,相信大部分人也都讀不太懂。波普爾的著作都很薄,我非常喜歡這樣的作者,因為他能夠言簡意賅的把思想表達出來。但是,也正是因為他的著作短小、難懂的特點,很快地流行了起來,也很快地成為了過去。《20世紀的教訓》這本書收錄了卡爾·波普爾在生命中最後幾年接受義大利記者賈恩卡洛·博塞蒂(Giancarlo Bosetti)訪談的記錄以及1980年代末發表的兩篇演講,可以看作是他生前最後的思想和看法。
和波普爾其他的理論著述不同,這本書更多也更直接地表達了他對過去的這個20世紀的具體看法和對這個世界的苦難和希望的關懷。其中談到了冷戰結束後的世界、波斯尼亞戰爭、媒體的危險和知識分子的責任等話題,展現了波普爾一貫清晰的思路和雄辯的論證,同時又輕鬆、易讀。我們可以從他與記者的訪談中窺視整個時代,雖然我們跨越過了20世紀,但是我們是否充分地理解了這個世紀,它給我們帶來了哪些教訓,給我們人類歷史帶來了哪些經驗,在這些方面波普爾都講的比較清楚,而且他是從幾個事件講起的。波普爾在本書中提醒我們:為了保護我們深愛的民主體制,我們必須認清自己的責任。創造明日世界的乃是我們今天的行動。
當然,我覺得這本書作為一本學術性的書籍,它的出版是幸運的,因為在這本書當中,波普爾非常堅決地批判了共產主義這一思想,所以這本書還能夠被出版,在一定程度上少不了中國學者的努力。其實,對於現在社會上很多的爭論和爭議,如果大家靜下心來去讀一讀這本書就會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去做。
這本書分為五個部分,第一部分是導言,講的是卡爾·波普爾的貢獻與意義,是由劉擎(華東師範大學政治學系教授)寫的,篇幅比較長,因為波普爾確實是一個複雜的人。第二部分是1991年的訪談錄,第三部分是1993年的訪談錄,第四部分是兩篇演講文稿,第五個部分是後記。我覺得1991年的訪談錄還是比較精彩的,其中第一章叫「和平與戰爭」,第二章叫「馬克思主義的主要批評」,第三章叫「1962年:薩哈羅夫、赫魯曉夫與蘇聯衰落」,第四章叫「當前政治議題:法治與孩童」,第五章叫「歷史主義的再批判:開放的未來」。
1962年,古巴導彈危機差點毀滅世界,波普爾把它定義為蘇聯唯一有可能把美國毀滅掉的時機,當然因為種種機緣巧合,這件事情被解決了。當時的東西方處在冷戰時期,對峙非常激烈,蘇聯已經把38枚導彈運抵古巴,也就是說只要裝載上核彈頭,美國也就基本上處於被摧毀的困境了。但是,當年研製導彈的科學家薩哈羅夫叛逃了共產主義社會到了美國,並且揭露給美國一些細節,令美國目瞪口呆。薩哈羅夫和蘇聯軍方討論這些問題的時候,制定了一個魚雷計劃,就是通過海上的核彈摧毀美國,並且摧毀美國的港口,因為魚雷比較強韌,能很容易地穿透防鎖區,而且造成的傷亡是巨大的。但是這個魚雷計劃遭到了蘇聯軍方的抵制,因為他們不願做屠殺的行動。所以我覺得一個軍隊有一批有良心的將軍是很重要的,如果蘇聯軍方沒有責任感,這個魚雷計劃成功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薩哈羅夫的導彈沒有實爆成功,也就意味著蘇聯基本上是沒有摧毀美國的機會了,即便是再搞一次導彈危機,美國也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率先動用核武,從此以後,這就成了一個分水嶺。
最後擊垮蘇聯的,讓蘇聯全面崩潰的一個關鍵性的事件是1989年匈牙利政府的一個決定,當時東德人已經開始大逃亡,而那個時候匈牙利放行了東德,讓他們開著車子到了西德,之後驚天動地的變化就開始接踵而至了,這個是任何領袖也沒有辦法扭轉的,所以匈牙利的這個行動成為了壓垮蘇聯的最後一根稻草。
當然這些都不是波普爾關注的焦點,他不是一個歷史學家,他是哲學家,他關注的焦點在於為什麼美國制約敵人的方式是領先,而蘇聯想到的方式是摧毀,而且摧毀的手段和行為是由科學家們提出來的,並且這些科學家並不是不具備理性和哲學思考能力的人,他疑惑的是知識分子為什麼也會如此。
波普爾覺得蘇聯的沒落並不是戈爾巴喬夫時期的問題,戈爾巴喬夫上台以後,他發現這個自由世界的人民對蘇聯並沒有侵略的意圖,反而希望蘇聯能夠早日回到現實當中來,戈爾巴喬夫說過一句很重要的話,就是希望蘇聯人民是正常的百姓。其實在波普爾眼中,他覺得戈爾巴喬夫是看透了事情的本質,他知道蘇聯百姓並不是正常的百姓,在那樣的體制中,就連薩哈羅夫這樣出類拔萃的人物都會有意想不到的侵略性,都可能具備摧毀人類的邪惡。戈爾巴喬夫的價值就在於他了解到,蘇聯人的想法異於美國人,蘇聯人民會與美國人民相敵視。
記者當時也問波普爾,在莫斯科開設股票市場,為什麼會遭到他的恥笑?波普爾的回答是這樣的,「因為蘇聯根本就沒有股票,也沒有人用錢買股票,沒有股票,沒有股份,沒有真正的貨幣,只有盧布,卻想要開設一個股票交易市場,連拿破崙都知道,要建立一個自由市場社會,得先制定一部法典,大家心裡明白,用法律自由市場是不可能存在的,就連有長期堅實基礎的英國也辦不到。法治的需求是很迫切的。在西方,也還是會為建立法治社會而持續奮鬥。」我覺得這個觀點非常好,非常有借鑒意義,我們處在一個有非常多的風潮,非常多的思路,甚至非常多的聲音的時代,在這樣一個時代,我們往往容易迷失自己,我們不知道該相信誰,但是如果我們多去讀一些思想家的書,心裡就會明白很多。雖然這些書挺難懂的,也不好讀,但卻是乾貨滿滿。
第四部分提到了波普爾的一篇演講,叫「自由與知識分子的責任」,在這裡,波普爾說「未來是開放的,但是未來是由我們所有人決定的,他取決於你我,以及其他人今天、明天、後天做了些什麼。但是我們能做什麼,受限於我們的理念與希望,我們的期盼與恐懼,未來要由我們怎麼看待現在的社會,如何評估未來的開放程度而定,這意味著我們一定要肩扛起巨大的責任。而在我們所了解的如下事實之後,我們的肩頭將更加沉重,因為我們一無所知,或者與我們能做出正確決定所需的信息相比,我們知道的實在太少了。」其中,波普爾引用了蘇格拉底的建議,就是自知,波普爾強調,政治家要聰明,政治權力應該掌握在做社會教育的人和知識分子的精英當中,但是,他同樣強調政治家應該知道自己的知識和了解是有限的,在制定政策的時候,態度要務求謙虛,應該明白戰與和的重大責任在自己肩頭上,也應該明白它可能會帶來的巨大災難。
波普爾也提到「民主」這個詞,從字面上來看,代表著由人民統治。這其實是相當危險的,每一個平民老百姓心裡都清楚統治者不是自己,所以他們會覺得民主不過是個騙局。早在雅典時代,民主就是防範暴君統治的一種制度名稱而已。獨裁政治是不好的,人民必須要流血才能推翻這種體制,有時候流了血也不見得能推翻,但今天獨裁者依舊強大,波普爾舉了1944年推翻希特勒叛變的這個例子。當然所有的獨裁統治都有敗亡的一天,因為所有的獨裁統治在道德上是站不住腳的,民主的基本道德原則就是這種統治形式,可以通過不流血手段來更替政府。獨裁統治在道德上犯了錯誤,因為它迫使國家的每一個公民違背他們叫好的判斷,違背他們的信仰道德,似乎只能保持緘默和惡魔合作,違背了那些,一個人就不可能成為完整的人,也就不可能肩負起這個責任。
雖然波普爾不認為「民主」是一個好詞,用邱吉爾的話說就是糟糕的,但是其它的方式更糟。他說「至少我們會在投票日的當天成為一個審判者,並且,投票日的那一天是舊政府交成績單的時間,多數統治的民主與多數批判的民主之間的差別並不是語言遊戲而是實質效應的,人民統治的理念導致了這個比例的代表制,雖然也會兜彎子,會出現一些問題,但是畢竟它相對來講有一個比較好的糾錯機制,因為選民可以通過選舉來決定。」波普爾也指出即便是選民犯錯,所有的人民,所有的團體也都概莫能外,所以要倡導人民去排除現任政府不好的理念。除此之外,他不知道還有什麼更好的方法能夠避免獨裁,所以這就是他支持民主的理論基礎。
我認為這本書對人類歷史、當下社會以及當前的中國的影響都是深邃的,我們經常糾結在過去的很多的歷史漩渦當中不能自拔,但是現在我們處在一個創新的、前所未有的開放的時代,作為一個普通的讀書人,至少我們應該有基礎的辨別是非的能力,這就需要我們多讀一些有思想的,比如像卡爾·波普爾這樣的學者的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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