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會止奢，售票直播

本周，中宣部、財政部、文化部、審計署、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聯合發出通知，要求制止豪華鋪張、提倡節儉辦晚會。網路上多數網民表示贊同，矛頭直指央視多個頻道的春晚。新浪微博認證「中國少年兒童新聞出版總社編輯曠野平」寫道：「建議取消『文化部春節晚會』『公安部春節晚會』『軍民迎新春晚會』『懷仁堂新年京劇晚會』等由財政報銷的晚會。這些晚會不倫不類，開會不像開會，藝術不像藝術，純屬奢華的形式主義。有一個央視春晚就夠了。」

一台電視晚會辦了這麼多年，說明還是有人看，只是看的人多少、看完如何評價的問題。影響力最大的央視一套除夕夜的春晚從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開始，也是年年辦、年年挨罵，但時至今日，在大多數國人心中，它至少仍是「有一個央視春晚就夠了」，可見電視晚會也是「存在即是合理」。回想起上世紀八十年代，頭幾屆央視春晚好評如潮，並不僅僅是因為當時人們缺少其它娛樂方式，其各類節目的質量，現在看來仍然是精品，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現在社會各界對電視晚會的埋怨，也不是針對晚會這種形式，而是其節目質量和製作方式。個別電視晚會從一種社會各階層都喜聞樂見的娛樂節目，逐漸異變為擁有資源優勢的利益共同體進行利益再分配的工具與途徑，這是社會各界對其不滿的根本原因。

節儉辦晚會是一種治標的手段：少花錢，可分的「蛋糕」就小。但是「治本」的途徑，還是提高節目質量。老百姓並不是因為晚會花錢多而不滿，而是因為花了這麼多錢節目卻做成那個德行而憤怒。北京奧運會開幕式之前也有關於其花費過高的爭議，但當大家看到了「值這個錢」的效果，自然也就沒有意見了。而花了上億的製作費，只看到幾位穿著極盡奢華的明星在眩光群舞中假唱、與市井貧嘴和勵志講座無異的小品、全靠鏡頭配合的魔術等等，老百姓當然不幹了。而提高節目質量，其實也不難，只要公開售票、現場直播，就能夠做到優勝劣汰。也許頭一年會有幾台晚會「出大事故」，第二年立即就能提高電視晚會的整體質量，重振觀眾對電視晚會的信心和興趣。

假唱，是電視晚會的毒瘤。但出於種種原因，許多電視節目均已「非營利性演出」為理由，名正言順的允許或要求演員假唱。而公開售票，使電視晚會成為「營業性演出」，假唱就是違法。很多相關人士經常以「現場技術條件不具備」、「保證節目質量」為由為假唱辯護,似乎「真唱」對晚會音頻播出技術和歌手都是勉為其難。但是多年來CCTV青年歌手電筒視大賽證明了，現場真唱並沒有不可逾越的技術難度。「青歌賽」其實就是帶有比賽性質的系列電視晚會，各種唱法的參賽選手都是真唱現場直播，這就說明只要準備充分、調度得當、導演懂行，「真唱」播出的技術難度並不高。至於歌手，既然參加比賽的青年歌手、學生都能現場真唱，那些評委級別的著名歌唱家按理說應該更沒有問題。如果有問題，這種連「真唱」都不敢的歌手，為什麼還會被尊稱為「歌星」「歌唱家」？

公開售票是逼著晚會製作方下功夫。現場直播是逼著晚會參演演員下功夫。在電視技術的早期，節目播出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直播，所以那個時候的歌手、藝人、音樂家都要有「真功夫」，因為不可能像現在拍MTV那樣，錄音、貼唱、拍攝、剪輯分步進行，必須「一次成功」。現場「一次成型」的直播節目或許有瑕疵、不完美，但是這種真實感才是最珍貴與感人的，也才會迫使演員、攝像、導播等等各個環節的從業者精研業務、追求儘可能的完美。「現場直播」還有一層含義：在電視時代才發展起來的藝術表演形式，如小品、近景魔術、流行歌曲與「民族唱法」演唱等等，的確很適合電視台演播廳的環境與氣氛。而相聲、戲曲、「美聲唱法」演唱、傳統西洋與民族樂器演奏等等歷史悠久的舞台表演形式，進入演播室面對多個機位和嘈雜的現場環境，藝術家的表演會受到諸多制約和干擾，其藝術表現力和感染力均會大打折扣。因此電視台為什麼不能「走出去」，像直播體育比賽那樣，直播京劇院里的折子戲、音樂廳的音樂會、小劇場的相聲大會、歌劇院的歌劇Gala（其實就是歌劇片段拼盤晚會），讓各有所好的觀眾各取所需，充分而深入的享受舞台藝術的原汁原味呢？這種直播在技術上現在不應該有困難，即便有，其主要障礙也不在於技術，而是製作者根深蒂固的「編導意志」——只有經過自己改造、製作過的，才是更好的。但既然體育節目製作人不會讓林丹和李宗偉到電視台演播大廳按照導演和策劃事先擬好的方案打比賽，又為何一定要歌唱家、演奏家、相聲演員按照自己的意願和設想「演節目」呢？做一個對藝術忠實記錄的傳播者，比做一個把藝術改造為娛樂的指揮者，往往更有意義。

2013.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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