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精衛欲殺胡蘭成之謎

1943年12月的一天,日偽統治下的南京城突然傳出一個驚人的消息,汪精衛下令抓捕了其政權的核心人物之一——胡蘭成,而且即將「開刀問斬」。這在偽組織里可是件駭人聽聞的大事,許多人如墜煙海,不明就裡,一時間社會上各種傳聞沸沸揚揚。胡蘭成(1907-1982),浙江嵊縣人,年輕時一直默默無聞,1937年胡蘭成跑到上海,混進汪精衛系的《中華日報》,憑著一支生花妙筆,得到汪的賞識,併當上了主筆。胡蘭成感激涕零,從此死心塌地為汪效犬馬之勞。汪精衛投靠日本之初,他那個漢奸班底有「十二金釵」之稱,在所謂的「十二金釵」里,胡頗為汪精衛夫婦所信任,曾以偽中宣部次長身份擔任汪的發言人,被稱為汪精衛的「文膽」,後來汪精衛又任命他為偽行政院法制局局長,在偽政府內成了一個相當重要的角色。但俗語說得好,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為了各自的利益,汪精衛對胡蘭成漸生不滿。胡蘭成是汪偽政權中有名的「諍諍敢言」之士,他有自己一套獨特做法,不像其他漢奸一味媚日討好,而是採取蠱惑人心的手法,有時還與其他漢奸唱唱反調。周佛海在報上說,中國已徹底失敗,「已瀕臨被征服,日本有滅亡中國的力量」,胡蘭成則針鋒相對地說:「中國雖已戰敗,但程度遠不至於被征服……」汪精衛問他根據何在,他回答「根據就是先生在艷電所說『日本亦不能滅亡中國』一語」,使汪大為尷尬。還有一次胡蘭成訪問日本時,與接待的日本官員話不投機頂撞起來,此事傳到汪精衛耳中,汪大感不快。此後不久,胡的宿敵周佛海在汪精衛面前又為某件事告了他一狀,胡蘭成終被免去偽中宣部次長之職。然而不到半年,汪精衛為牽制李士群力量,重新起用胡蘭成,任命他為偽行政院法制局局長,這是個官職不高但權力很大的職務,但凡要呈給汪的公文,都得先經過胡加批。胡蘭成東山再起,躊躇滿志,不想好景不長,這年(1943年)9月,李士群被日本主子毒斃。不久,周佛海等人不滿胡蘭成專橫跋扈,紛紛在汪精衛面前告發他以權謀私,將法制局凌駕於各部會之上,使行政院的工作無法推動。汪一怒之下,下令撤銷法制局,胡蘭成一下子淪為無職無權的庶民,遭此打擊,不由生出卸磨殺驢的悲哀。豈料不久以後又生一番風波,險些要了他的命。1943年11月,正是抗日戰爭反攻階段前夕,國際上以美國為首的同盟國聯軍大舉反攻,日軍節節失利。如何應付眼前危局?對於侵華戰爭,很大一部分日本政要主張縮短戰線,撤退在華駐兵,中日講和,意在拆散美、英、中聯盟。此時情緒低沉的胡蘭成也看出日本侵華戰爭已是強弩之末,在一次「中日懇談會」上,他突然語出驚人:「按我的預測,第二次世界大戰日本必敗,汪先生的政權也無法生存……」當時在淪陷區沒有一個人敢公開提出這番「高見」,會後胡還把這番講話寫成文章,由其摯友、日本大使館一等書記官池田篤紀譯成日文送回國內,首相近衛文麿與反對侵華派主角石原莞爾下令印發,規定少校以上軍官傳閱。胡蘭成可說是出足了風頭,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胡這一顆帶有泄私憤情緒的「重磅炸彈」無疑也是對汪偽政權的沉重一擊。汪精衛心裡非常明白,日本人要真與中國講和、撤軍,首先就必須把他們一班漢奸傀儡除掉。胡蘭成這番話有意在拆他的台,汪震怒之下,下令將胡逮捕,必欲殺之而後快。胡蘭成侄女胡英娣知道叔叔被汪抓去定然凶多吉少,當即連夜趕到池田篤紀家,一口咬定胡蘭成是因親近池田他們才被汪抓去,眼下有性命之憂,並急切地懇求:「池田先生,再遲一步就怕來不及了,請你馬上把我叔叔救出來!」池田聽完胡英娣所述,也覺事態嚴重,便找到日本駐南京大使館大使谷正之及書記官清水董三。谷正之也認為汪精衛此舉有些過分,讓日本人面子很不好看,他當機立斷,叫清水立刻打電話給偽中宣部長、汪的親信林柏生,警告他說:「貴方逮捕胡蘭成是非法的,現在重要的是首先你要保證胡的生命安全!」接著又派池田到汪偽組織最畏懼敬重的兩大後台老板——日本駐華派遣軍總司令部和日本駐南京憲兵隊,請他們會同對汪施壓,把胡放出來。再說胡蘭成被捕後,就在南京頤和路20號偽特工總部南京分區接受了林柏生和偽政府秘書長陳春圃的訊問。林柏生問:「蘭成,你要跟我說實話,你究竟有什麼背景,有什麼組織?」胡蘭成面對著兩個沆瀣一氣的同僚說:「我一無背景,二無組織。」林試探地又問:「恐怕沒有這麼簡單吧,你是不是跟周佛海聯在一起?」胡蘭成故意嗤之以鼻:「佛海呀,我向不屑他的為人,你二位應當知道。」這時陳春圃插進話來:「你為什麼說南京不能代表中國?」胡蘭成與陳關係較接近,所以有恃無恐答道:「中國是整個的,現在重慶方面還在抗戰,南京當然不能代表中國!」說的也是實情,陳春圃不得不點點頭,但緊接著又問:「可是,蘭成,你那篇文章里公然地說日本必敗,南京國民政府必亡?」胡蘭成明知陳春圃平時對自己不錯,汪精衛派他和林柏生同來審問,在這一個生死關頭很可能有轉機,因此更率直地答道:「關於這一點,其實我在和陳先生閑談時也是這麼說的。」陳先生即陳公博,汪偽政權第二號人物。陳春圃聽了,又深深地點了點頭。林柏生似乎鬆了口:「你不願說也就罷了,汪夫人待你總該不錯吧。你寫封信向汪夫人悔過,此事就算了結。明天我來拿信,代你轉呈汪夫人。」胡蘭成被押回囚室,發現紙和墨竟已備好,胡蘭成恍然醒悟:林柏生叫他寫悔過書,並非代他向汪精衛夫婦求情,饒他一命,而是想拿去給日本主子看,稱胡蘭成已親筆作書表示悔意,那麼汪下令逮捕他,也就不是非法無故的了。由此,他推測到日本人正在營救自己,胡蘭成更加有恃無恐了,於是提筆寫道:「汪夫人鈞鑒:蘭成承夫人知遇,以為平素之志,可行於今。豈知身陷刑戮,貽夫人憂,所耿耿耳!仍祝珍攝,晚蘭成。中華民國三十二年十二月九日。」次日,林柏生興沖沖跑來取信,閱罷不禁皺起眉頭說:「蘭成,你這封信等於沒寫,不行不行,再重寫。」豈料胡蘭成冷笑一聲:「林部長,除了這些話外,我實在無可寫了。」林柏生眼見搞僵了,口氣驟然一改:「蘭成兄,這次事情,汪先生也不過是問明白情況。本來你是隨時可以釋放的,實話告訴你,不曾想到現在夾進了日本人,反變得不好辦了,使你多了一層危險。我看你最好寫信給池田他們,要他們不要干涉,免得節外生枝。」胡聽了此話,心中不由暗喜,果不出自己所料,他豈能上林的當?於是淡淡地回答:「對不起,我不能要日本人營救,但也不能要他們不營救!」林柏生一時無計可施,只好又說:「蘭成兄,你一定要把悔過書重寫一遍。」胡蘭成不耐煩了,便打開天窗說亮話:「林部長,我不會再寫了,因為寫了我就得死!」談話再也繼續不下去了,林柏生怏怏離去。胡蘭成又苦苦等了一個多星期,始終沒被釋放,倒是特務頭子蘇成德露面了,他對胡很客氣,允許胡蘭成到辦公室外的草地上自由活動。頤和路20號雖是一座牢籠,可是偶爾在高大牆垣內聽到街上傳來收音機的音樂,他已能察覺出外面花花世界的存在了。其實,在頤和路20號外面,日本人營救胡蘭成的活動始終未鬆懈,只是胡的死對頭林柏生不甘放棄這落井下石的機會,對汪精衛那邊,日本人怎樣催逼、怎樣威脅一字不提;對於日方,則抬出汪精衛來充當擋箭牌。他拿出一封汪的私函給日本人看,那上面寫有胡蘭成諸多罪狀,甚至說胡還拿重慶津貼,一個月50萬元……這未免太抬舉胡蘭成了。這樣一拖再拖,眼看已近陰曆年年底,池田日夜焦躁,決定一人持槍獨闖頤和路20號。南京日本憲兵隊河邊課長為他這一「壯舉」感動,慷然說道:「不必你去了,池田君,救出一個胡蘭成我也辦得到的。」池田問他是否要請示其上級。「不用請求了。」河邊說,原來日本的校級軍官如做錯了事,充其量不過調職,無須像池田那樣以一命換一命。時在上午,河邊下令日本憲兵在下午2時武裝出動,目標頤和路20號。這邊池田奉了谷正之之命,匆匆趕到林柏生家,開門見山地說:「你們要立即釋放胡蘭成,否則下午2時日本憲兵將採取行動。」林柏生頓時慌了手腳,說要到汪精衛公館去請示一下,馬上就回來,池田便耐心地在林家坐候。等了半天,只見林柏生十萬火急地趕回來,取出一張汪精衛墨跡未乾的手令:「仰即釋放胡蘭成。」見胡蘭成即將獲釋,池田高高興興回到大使館報告谷正之,汪精衛敬酒不吃吃罰酒,已簽令釋放胡蘭成了。下午4時,池田與林柏生的手下郭秀峰同往頤和路20號,胡蘭成是可以釋放了,但郭秀峰臨時提出汪精衛親口交待的條件——還是要胡寫份悔過書。胡蘭成眼見自由在即,為了顧全汪的臉面,也就不再堅持,悔過書寫好後,便乘坐池田的車子回家,從而結束了其48天的囚徒生活。為保護胡蘭成,日本人特地派了6名憲兵日夜提防,2名坐在胡蘭成家中,4名則在胡家前後小巷巡邏,同時警告林柏生不得再去「打擾」胡蘭成。胡蘭成出獄的第二天恰恰是大年初一,他攜妻帶子與朋友胡金人、殷萱夫婦得意地逛了一天夫子廟。由於得罪了汪精衛,胡蘭成非常識相,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在池田等人的幫助下,日本有關方面很快將他調到漢口,成為雄踞一方的偽湖北省主席。然而時間很快到了1945年8月,日本無條件投降,胡蘭成成了驚弓之鳥,為躲避軍統的追捕,他輾轉潛逃,先潛入南京,兩天後又化裝逃到上海,後又逃至溫州、香港,最後偷渡到日本投靠清水董三、池田。1982年7月25日胡蘭成病歿於東京。/來自中華網社區 club.china.com/內容舉報個人簽名:成績是你,困難是我。史版歡迎你!君子不可始亂終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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