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關要修心直指講記 ( 六 )

「如是以輪迴漂流為自性的諸有情眾都是自己的母親，具大恩德，思維彼等大恩的有情以輪迴大苦逼迫的狀況，以及遠離解脫之樂的狀況」——思維後，認為「老母有情之義利，我不能不辦」。需要如此思維。

大家學了《念處經》以後，開始有了具體、全面、完整的輪迴觀念。在我們人道的狹小區域外，下面有無邊深廣、充滿血淚的惡趣，那是極其龐大的有情集中區，上面有優越崇高、充滿享樂的天界。而且，上升下墮在不斷地循環，雖然以一時的善業力生到了上界，然而在引業窮盡時又翻墮下去。人類只不過是其中的稀有有情，是處在中間狀態的短暫狀況。這就發現，有情都在輪迴大苦難圈裡漂流。再把事和理結合起來，就會洞明苦諦集諦或者惑業苦的循環鏈，再細一點，可以看到從無明到行，一直演變到生、老死之間不斷循環的流轉。這就知道，十方法界無量無數的六道有情都在輪迴里不斷地漂流。「漂」就是無自在，一直解脫不了輪迴機制，再再地以我執起惑、造業、受苦，受苦時又起惑、造業等等。像這樣，始終窺破不了輪迴的緣起鏈，無法截斷，一個蘊接一個蘊地相續下去，這叫做「漂流」。

當發現浩大的苦的現實之後，有善根的人會繼續發展菩提心。這又要從大悲心出發，而大悲的生長點是知母、念恩和起報恩心。一旦起了報恩心，緊接著會發生慈、悲和增上意樂。之後觀察到只有得佛果才能救度諸有情，由此發起求佛果的心。以上是發起願菩提心的修行程序。

「自性」，是定性絕對沒有變動。這種體性使得諸有情一直在輪迴圈裡漂來漂去，得不到寂靜安寧，所以全是苦。這種自性是三界所有有情的共性，所以都是苦有情，都要接受輪迴里的無數苦。比如，無數的受生苦、無數的死亡苦、無數的愛別離苦、無數的怨憎會苦、無數的求不得苦、無數的希望破滅苦、無數的無意義追逐苦、無數的墮落苦、無數次飽受貪嗔變現的苦、無數水淹火燒槍擊等懲罰的苦、無數种放逸、無數種陷落、無數種悲涼、無數種孤獨等等。這一切都是輪迴大事件里必然發生的苦，必然是三苦連綿不斷的情形，必然是無量劫難以治癒的惡病。有情通通是在輪迴里漂流的苦的自性。

「諸有情眾」表示無一例外，凡是以我執落入生死當中的生命形態，下至地獄上至非想非非想天，從輪迴的狀況來說都一模一樣。雖然忽然間以某種業力，在生死海洋里會冒出苦浪花、樂浪花，但這是暫時表相，從牽連不斷的惑業苦循環、不斷地發生苦、發生逼迫等的總體現狀來看是一模一樣的。這樣就知道整個有情界的苦難狀況。

接著要看到，在輪迴苦海裡頭出頭沒的到底是誰呢？是跟自己毫無關係的人嗎？或者是讓自己生厭不想管的人嗎？不是！這全是自己往昔生中的母親。他們正遭受著極大的苦難，就像淹在洪水裡一樣非常可憐，他們一會伸著手呼號，一會又沉進去了，這裡面一個個全是母親。

修知母，先要認定一切有情都是自己母親的身份。這又要思維：生死沒有最初邊際，所以我的受生也沒有最初邊際。我一生一生輾轉傳來，在生死里沒受過的身、沒生過的地方是絕對沒有的，也沒有沒做過自己母親、父親、兄弟姐妹等親人的眾生。這就知道，一切有情都曾經做過我母親等，如果我不解脫輪迴，未來世還將做我的母親等，要這樣發生定解。

接著要思維母親的恩德。一般緣現世母來修習，很容易發生念恩心，之後再推廣到對父親等其餘的親友、中等人以及怨敵，再對十方一切有情修念恩之心。緣現世母來修念恩，總的要想到：一切損害都為我做救護，一切利樂都為我成辦。特別在今生，我的業識投胎，母親在胎藏里九個月零十天長久地護持，受很多辛苦。誕生下來非常慈心地對我，把我抱在溫暖的懷裡，用雙手捧著來逗我玩，餵奶，口裡嚼咬食物來喂我，以及為我擦鼻涕、擦屎尿，以各種方便毫無厭煩地養育我。饑渴時給飲食，寒冷時給衣服，匱乏時給財物，好東西自己捨不得用都留給我。而且，這些資具不容易得到，都是負著罪苦和惡名，受盡辛苦為我求來的。如果我有病等的苦難，寧可自己死來代孩子受死，寧可自己病來代孩子生病，完全出於真心，實際願意代苦，用盡方法來除孩子的苦。總是盡自己所知所能，凡是有利益、安樂我的事都無不興辦；凡是我身上有的損惱、苦患都無不遣除。對這些道理要專心思維，這樣就會發生念恩之心。

接著要想：大恩母親們受的苦太大了。輪迴就是羅剎洲，整天被羅剎吃；而且是臭穢圈，裡面一點乾淨的法都沒有；又是大刑場，是世上最恐怖的集中營，被輪迴苦的鞭子一陣一陣地抽打在身心上，一點空閑的機會也沒有。像這樣，輪迴無邊的苦一個接一個地逼惱著母有情的身心。

再要想到：他們離解脫那麼遙遠，一直處在非常愚昧的狀態里，不知道業果和空性，所以時時出現有樂的幻覺、有「我」的幻覺，然後「我」去抓樂，拚命地求取。然而有些非常慘，走的全是製造大苦的路，結果一次又一次地掉到惡趣苦坑裡。有些雖然知道一點因果，但是不明白無我，還是為了「我」求上界的樂，不知道這是個巨大的假相。雖然積累一些善業可以升到天上，但是沒脫出生死的緣故，福報一用完又掉下去了。從後邊際惡、終歸下墮來看，全部遠離了真實的安樂，沒得到解脫。

這樣就認定，無量無數的母有情全部落在純苦無樂的狀態里。雖然想求樂，但一點真實的樂也得不到，雖然想避苦，但各種苦接連不斷地發生，一直好不了，全部得了最重的生死癌症。

「老母有情之義利，我不能不辦」，要由多方面觀察而發起此心。首先看到母有情們的現狀，他們一點真實樂也沒有，完全陷在苦海中，不斷地被三苦逼迫。這個情形又要從見、行兩方面看，見如目，行如足。用形象化的方式來想：無數的母有情都在極其危險的懸崖上行走，他們沒有眼目，見不到增上生和決定勝的正道。而且，走起來一顛一蹶，非常衝動，也就是隨著無明的力量，不斷地起煩惱、造業，起各種錯亂的衝動，紛紛地走向生死和惡趣的懸崖，情況非常危險。

接著要想：母親不期望孩子，還期望誰來救護呢？我不從險難處救度母親，又救度誰呢？我不能不去成辦母有情的義利。

之後想到：諸佛的法規就是要救度諸有情。母有情們從前孕育自己，生產後又含辛茹苦地日日乳哺、撫養等等有大恩德，現在母有情處在這樣悲慘的境地，如果捨棄他們不顧，下等人尚且不應理，何況想跟佛法隨順的人呢？如果不去成辦母有情眾的義利，捨棄眾生不管，那就違背了佛的法規。這樣就想到：我不能不去辦這件事。

雖然諸有情的義利需要由自己來成辦，但現在自己連一個有情的義利也成辦不了，哪裡能圓滿地成辦一切有情的義利呢？是故，能圓滿地成辦一切有情之義利者，唯佛而已。而我未得佛之果位而作不了圓滿的有情之義利，以此緣故，唯一為了利益一切有情，我要證取佛之果位。需要發起這種觀念的菩提心。

進一步要觀母有情眾具苦，起悲，觀他們乏樂，起慈，再發起心來由我一人承當，把一切母有情安置在真實安樂之地。

之後想：如何能給予母有情義利呢？如果僅僅給予生死中的福樂，那這一切無不欺誑，最終都落入苦中，根本不理想。如果僅僅把他們安置在小乘果位，那沒有完全開發自性所具的無量功德海，得不到地上菩薩乃至佛之間的功德，這樣就沒盡到心。所以，我要把一切諸母有情都安置在不住輪涅二邊的無上正等正覺的果位。像這樣發心，就是要真實地成辦諸母有情的義利了。

之後又要從取果位一分思維：以我現今的水平，連一個有情的義利也辦不到，怎麼能圓滿成辦盡虛空、遍法界無量無數三有諸有情的義利呢？能夠圓滿成辦盡法界一切有情義利的唯有佛陀。因為他無餘開發了法界心，如同觀世音那樣，一切眾生都在他的法界心中。之後有圓滿的智悲力，一切種智遍照一切眾生的根性、意樂、因緣等；以同體大悲對一切眾生沒有絲毫捨棄，如慈母對待獨子那樣；以無礙的神力，應一切眾生的因緣，遍轉給予眾生增上生和決定勝所有利樂的事業方便。只有得了佛果，救度眾生的能力才達到了最高，凡是眾生有信心，無不可救，凡是有因緣，無不恰如其分地救度。而且，一念間在法界塵塵剎剎當中現無數化身，攝持下至地獄上至天界的凡夫，以及聲聞緣覺小乘根性者等不清凈的有情；又能出現大光明報身，攝受地上菩薩這些清凈有情，像這樣，能在一念間遍轉無量無數的利生事業。再者，一音演一切法，眾生隨類各得解等等，以光明、音聲，乃至化現各種器情相等來攝受有情。這樣就知道，能圓滿成辦一切有情義利的唯有無上正等正覺的佛世尊，因為他已經現前一切種智。

而我現在沒得到佛的果位，所以沒辦法圓滿成辦一切有情的義利。低位發心的人連一個有情的義利都辦不到，只有迅速升進才能達成。譬如登地以後就十分方便了，能成熟很多有情，到了八地，無分別智自在，能利益無量無邊的有情，再進一步，方便、願、力、智諸波羅蜜多成滿，就越來越有能力利益眾生。這當中最高的果位——佛才能應著法界一切眾生的因緣無礙遍轉，普作利益。

這才知道，如果我只停留在發空願上而不勵力求果，那是沒辦法做到的。以這個原因，唯一為了利益一切有情，我一定要取佛的果位。發起這樣為利諸有情而誓願得佛果的心，叫做「生起世俗菩提心」，在這上面需要精勤地修習。

認定由易行道圓成佛果

這一段抉擇成道的緣起差別。看到在穢土成道難、在凈土成道易，心中認定後當然會發生決斷，確定唯一走往生凈土成佛的道路。由此會發生凈土三殊勝的修行，做任何善根都以此為等起攝持而修，做完以後以此祈願迴向，這樣就由欲的力量使得一切善根全部成為往生正因。

對於在凈穢二土成道的緣起差別，又要從成佛的因以及此因在兩土成辦的狀況來作抉擇。佛果是無量功德海的自性，不是由一分因、一分時來成辦的，不在多個無數劫中勤修福慧二資所攝的無量因，是不能成就佛果的。接著要看到，在凈穢二土中成辦成佛之因的狀況如何呢？那就要在師、身、壽、友、順逆緣等狀況上衡量。觀察時會發現，在穢土積聚這些因緣非常難，染污緣的力量太強，難以出現修法順緣；在凈土積聚這些因緣就非常容易，一切現成，會極強、極快速地積聚成佛的因。這就看出，為了成就佛道，往生凈土來積二資糧的速度非常快。這就能夠認定，在凈土修行易、成道快，由此確立凈土成佛之願，將出現結合在凈土上的出離心、菩提心。

下面我們循著西瓊大師的理路一分一分地抉擇，在每一分上斷定以後，合起來就會引發定解。

為了成辦有情之義利，我要成就佛之果位。而佛之果位是無量功德之自性，是故，成辦彼者的因資糧也是僅僅由一分因、一分時來修，是不成就佛果的。是故，對於甚深般若見分的修持——智慧資糧，以及廣大方便行分的修持——福德資糧，此二類因，若未在多個無數劫的時期中不間斷而精勤的話，不成就佛果。

首先想：佛果是無量功德的自性，成辦因或者資糧，單單以一分因以及一分時是不能成就佛果的。也就是，要達成果位一定要有無謬圓滿的因，因錯謬了當然無法實現，就像擠牛角無法出牛奶或者蒸沙無法出飯一樣；因不圓滿也不能成辦，譬如種子、水、土、陽光等各分因緣具足才能生果，缺因緣無法生果。

對成佛來說，無謬圓滿的因包括福慧資糧兩類——深見和廣行，或般若分和方便分。般若證體，了達離一切戲論的甚深法性，這是不二的，超越了言詮和思維所及的範疇。由於得了深見，了達了法性，就開了眼目，由此攝持一切行為不違三輪體空，不著相而修行，它像眼目一樣引導一切行趣向一切種智果位。所謂的行或方便，是證體以後發出的無量無邊波羅蜜多的妙行或妙用。從體來說是不二、離戲，所以是甚深；就用而言是無量無數的行為海，所以是廣大，兩者又要並運，以般若眼為導來攝持行為的足，趣往一切種智果地。由於般若證體不住三有邊，又無礙起用不住涅槃邊，因此會達到不住有寂二邊的一切種智果位，由此會出現甚深的法身和廣大的色身，能遍攝一切有情普作利樂。總之，必須由般若與方便或見行兩分的修持，修持圓滿的慧資糧和福資糧才能成佛。

按一般道路來說，需要在多個無數劫里不間斷地精勤才能成辦。沒有正確的方向、見行兩分的配合，以及歷經長時不斷地修集圓滿，是無法達成無上果地的。以上認清了成佛的道路。

接著我們把成佛的道路分成兩類：一、在穢土成佛；二、在凈土成佛。這裡的「凈土」特指凡夫容易往生的極樂世界。

首先看在穢土成佛有多困難，這也是從因緣來判定。如果因緣容易積聚，就叫「容易成佛」；因緣非常難積聚，就叫「難以成佛」，但並非不可能。有志者衡量自身的狀況，再看到難行的程度，就會完全抉擇好：我要選擇易行道成佛。由此一心趣往極樂世界。

是故，以惑業力無有自在而受生不清凈穢土，如我這般人，遇大乘之上師難，得到能成辦大乘道的暇滿身依難；即使得到，壽命也短暫，法上的違緣惡友多、順緣善友少，由往昔惡習氣的勢力，法的意樂難生起、顛倒的意樂多生起等。思維任何方面，也是學菩薩行的因緣極為微弱。

如果選擇在穢土成佛，由於自己還是凡夫，正處在增上生的開端，要取得一切種智的佛果，必然要經歷多生，做非常多的修持。以惑業的力量無自在地受生到娑婆穢土，像自己這樣的情況，能不能長期不退、圓滿地積聚成就無上佛道的因緣呢？這要作理智的衡量。西瓊大師從師、身、壽、法上的外緣內緣，這些重要的方面引導我們。自己思維後會衡量到，在穢土穩定、快速地積聚無量的成佛因緣非常困難，由因推果就知道在穢土成佛是難行之道。

如果在穢土受生，那首先看，一切道的開展都依於大乘善知識，沒有善知識的指點、攝持，沒辦法走這條路。出離心、菩提心、持戒、修定、長養智慧等佛道的一切功德，都要得到善知識的攝持才能在心中發起。善知識具足很多德相，而行人自身也要有善根福緣才能遇到。如果哪一生受世間習氣染污迷惑顛倒，善知識當面也不識，遇到也不敬等等。就像《十疑論》里所說，往往成了「三世冤」的狀況，這一世在佛法里修福報，下一世做國王、大臣、富豪等的高層人物，心非常驕慢，值遇不到善知識。

再者，圓滿地成辦大乘佛道要有非常好的身依。要相貌端正、有威德、有力量、財富廣大、眾人信服、具丈夫身等等，才有大心力、大智慧、大福德、大眷屬等來成辦廣大的大乘道。而這樣殊勝的暇滿身，比一般的暇滿身還要難得。我們很清楚，得人身者如爪上塵，失人身者如大地土。必須持戒、修福、發願三者結合才能得到有暇修法的人身。得到修大乘道的暇滿身要求更高，福德、善根、發願等都要積聚一定的量，才能出現這樣的身依。從這裡衡量，得一個辦大乘道的身依相當困難。

即使得了這樣的身，壽命也很短暫，多少年一晃就過了，在這短暫的期間能修到法嗎？這就涉及到內外緣的問題了。尤其受生在濁世，現在是娑婆穢土的末法時期，過不了多少年就入了法滅時期。末法時期的環境非常糟糕，處處充斥著修道障緣的惡友，包括邪的言論、思潮、時尚風氣，自染染他，整個環境一團糟。修法障緣的力量非常大，接觸到的幾乎都是退緣、染污緣。能提攜你往道上走的順緣道友等非常稀少，自己沒有善根也遇不到，即使遇到，很多只是認識而已，或者自己惡業現前，沒法感得順緣善友。

再看內緣，過去種的惡習勢力非常大，法上的意樂很難生起，顛倒的意樂卻常常產生。譬如邪見、疑惑、驕慢、愚痴、放蕩，要麼自暴自棄，要麼鋌而走險，要麼狂盪而為，要麼隨心所欲，要麼消極不振等等，這些顛倒意樂像雨點一樣密集，不斷地在心中生起。

這樣去衡量，從哪方面看，學菩薩行的因緣都極其微弱。因上是有一點，不能說沒有，但是太稀薄、太差了，憑這麼一點點因怎麼能成辦無上正等正覺的佛果呢？因只有一點，又那麼弱，不能持續，兩下子又入了惡的因緣里，這就很難培養。這樣衡量下來就感覺，如果取穢土的受生，要完成佛道是相當困難的。從因推果，由於師、身、壽、友、意樂等多方面的因緣都非常弱，難以積聚，可見，要圓滿智慧福德或者深見廣行兩方面的資糧相當困難、相當緩慢，導致在穢土成佛相當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