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營銀行打響第一槍

原題為：《「鯰魚」來了:民營銀行打響第一槍》

李克強總理的一個回車鍵，不僅是對第一家民營銀行誕生的賀禮，也是高層對金融生態新族群態度的風向標。

「人生總有些時刻，為錢煩惱。」

搜索深圳前海微眾銀行（下稱「微眾銀行」）的官網，首先出現的是一個巨大的二維碼，「使用手機二微碼瀏覽更多內容」，這讓第一家民營銀行有別於傳統銀行，也延續了自被銀監會批准開始就始終猶抱琵琶的神秘風格。而本文的開篇，正是關注後出現在手機屏幕的第一句話。

雖然只是幾句宣傳語、大股東、管理層等，別無其他有關業務的信息，但是「想走就走、想吃就吃、想玩就玩、想約就約」等字眼，已經隱約透露出微眾銀行「個存小貸」的定位和與微信、微信支付等「騰訊幫」千絲萬縷的聯繫。

作為中國互聯網行業巨擘騰訊進軍金融業的重要舉措，微眾銀行早已被金融和IT界關注，而普通公眾知曉微眾銀行則始於1月4日，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在微眾銀行敲下電腦回車鍵，卡車司機徐軍就拿到了3.5萬元貸款。這是中國互聯網民營銀行完成的第一筆放貸業務。

「你們（微眾銀行）要在互聯網金融領域闖出一條路子，給普惠金融、小貸公司、小微銀行發展提供經驗。要降低成本讓小微客戶切實受益，這也能倒逼傳統金融加速改革。可以說，微眾銀行一小步，金融改革一大步。」李克強對互聯網民營銀行的破冰意義給予了高度肯定。

微眾銀行是中國首家開業的互聯網民營銀行，也是銀監會批准的首批5家民營銀行之一，其第一大股東為騰訊。與傳統銀行截然不同，微眾銀行既無營業網點，也無營業櫃檯，更無需財產擔保，而是通過人臉識別技術和大數據信用評級發放貸款。在剛剛發布首筆貸款後，有消息稱，微眾銀行將在1月18日對外試營業。也就是說，不久後，你或者你身邊的人，有可能接到邀請，僅僅通過網路操作就可以獲得一筆貸款。

不過，其他獲准開業的4家民營銀行仍在低調準備當中，包括2014年7月與微眾銀行一同獲批的溫州民商銀行、天津金城銀行，還有9月獲批的浙江網商銀行和上海華瑞銀行。之所以說他們低調，是因為除了監管層官方發布的信息，似乎再難見到有關他們發布的任何消息。

面紗難揭

雖然具體業務的細節未在其官網公開透露，但李克強見證首筆貸款足以讓微眾銀行稱得上高調亮相。

這讓同為熱門的浙江網商銀行自然被提及，各種對比接踵而至。由中國電商巨頭阿里巴巴籌建的螞蟻金融服務集團，作為網商銀行的發起人採取了沒有任何細節的官方回復：「目前我們還在積極籌備中。」

即便如此謹慎，卻仍算得上高調。2014年9月獲准籌建後，當時的小微金服向外界勾勒出了網商銀行的大致輪廓。這是一家互聯網商業銀行，充分利用互聯網思想和技術，通過大數據分析，去服務電子商務平台的小微企業和「草根」消費者。網商銀行會堅持小存小貸的業務模式，主要滿足小微企業和個人消費者的投融資需求，具體來說是指主要提供20萬元以下的存款產品和500萬元以下的貸款產品。

之所以稱「騰訊系」和「阿里系」為高調，是因為其他幾家民營銀行從剛開始方案通過、獲批籌建到籌備開業，幾乎都處在靜音模式。

「具體經營模式需要在開業的時候發布。」這讓民營銀行變得更加神秘。

「民營銀行是新生事物，是要打破傳統金融格局的新生事物，在初期，無論監管層還是參與籌辦的企業，都是摸著石頭過河。可能很多事情還沒想明白，在籌備當中也會遇到很多問題。即便微眾銀行、網商銀行網羅了大批傳統銀行的人才，但是這已經是另一個世界，會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難。所以現在大家都很低調。」一位銀行業內人士稱。

「高管確定、人才引進、系統搭建等等，一家銀行的籌建是一項非常複雜的過程。比如傳統銀行開設一家分行還需要籌備很長時間，何況從零開始的民營銀行。」華泰證券銀行分析師林博程說。

蓄勢待發

對於第一個或者第一批「吃螃蟹」的人，沒有既得的經驗可以借鑒，這時，傳統銀行就成為巨人的肩膀。

雖然表面默不作聲，但是各家民營銀行大面積「挖人」的消息層出不窮。

微眾銀行高管早在此前曝光，董事長為平安集團前執行董事兼副總經理顧敏，行長由中國進出口銀行原副行長曹彤擔任，監事長由平安銀行原董秘李南青擔任，原平安銀行零售消費信貸事業部副總方震宇擔任消費信貸總監。

曾先後擔任杭州市商業銀行（杭州銀行前身）副行長、杭州銀行行長等職務的俞勝法2014年3月「空降」至螞蟻金服，被確定為籌備「阿里系」銀行，即浙江網商銀行的領頭人。「很多同行都轉行到了螞蟻金服，待遇確實很誘人，而且還有股權。」一位金融跑口記者曾感嘆。

一位大行的人士透露，銀行規模越小，待遇越好，已經成了規律，「被小銀行挖走後，翻倍也是正常的。」

另據媒體報道，央行上海總部原副主任凌濤目前負責華瑞銀行的籌建工作，央行支付結算司副司長周金黃也有望加盟華瑞銀行，出任副行長，很多大行的中高層也傳出不斷被挖角的消息。

此外，2014年8月，多媒體報道國內某知名招聘網站發出溫州民商銀行公開招聘董秘等職位的信息，年薪30萬-60萬元。但隨後溫州民商銀行籌備組回應稱：「溫州民商銀行尚未發布或授權任何機構發布相關招聘信息。」

「我們有三分之一的人來自傳統銀行，他們在很多方面有豐富的經驗，但是他們有很多創新的想法，只是在一種成熟的體制下很難發揮。而民營銀行在很大程度上是一張白紙，在我們團隊獨特的機制下會演繹出不一樣的風格。」螞蟻金服集團的相關負責人曾表示。

除了一家銀行開業所必需的準備，民營銀行還面臨隱形挑戰。

交行首席經濟學家連平認為，對於民營銀行來講，如何與傳統的銀行在同一個監管準則下發展，這是需要思考的問題，「比如有互聯網優勢的企業，因為目前還沒有完善的監管條例，所以比較自由，但是如果做銀行反而很難像現在一樣自由發展，會遇到很多限制，比如資本充足率、存款準備金、包括存貸比等等。」

當然，與監管層的溝通、招攬客戶、風險防控等等問題，都會擺在民營銀行的面前，但是，在民營銀行開張之前，存款保險制度的率先出台，則使民營銀行有了更多的底氣。

就在微眾銀行獲得開業批複前不久，2014年11月30日，《存款保險條例(徵求意見稿)》出爐。實行最高50萬元的有限賠付，以低費率起步，將保費建立存款保險基金。

財經評論員余豐慧曾指出，金融的核心在於信用。存款人之所以敢於將大量存款存到銀行，還是出於對銀行的信任，當然其實質是對國有銀行背後國家信用的信任。民營銀行與現有傳統銀行相比，已經明確自擔風險，在現有社會金融信用環境下，民營銀行吸收存款等資金的難度要遠遠大於國有銀行，這將是其業務發展的最大制約。

而存款保險制度的出台，則在一定程度上大大降低了這種顧慮，事情會變得容易很多。

一起做大「蛋糕」

「短期內，以民營銀行的體量和目標客戶，不會對傳統銀行造成明顯衝擊。由於大部分民營銀行的業務基本上都是在零售領域，而以目前中國的情況來看，這一領域尚未被完全開發，所以民營銀行並不是和傳統銀行在分『蛋糕』，而是怎樣把『蛋糕』一起做大。」林博程說。

中國銀行業協會於2014年12月發布的《中國銀行家調查報告（2014）》顯示，銀行家對於民間資本進入金融業持普遍支持態度，認為這有利於引導民間資金支持實體經濟發展，規範民間借貸發展，降低金融體系風險。同時，民營銀行的設立也將產生「鯰魚效應」，對規模、定位近似的城市商業銀行和領域重合的小微貸款業務產生的衝擊最大。

該《報告》顯示，在與現有銀行業金融機構的比較中，「機制靈活」被82.7%的銀行家認為是民營銀行的最大優勢，超過半數銀行家認為較傳統銀行而言，民營銀行的創新能力更強。

連平解釋稱，民營銀行體制比較靈活，跟國有背景的銀行有很大不同，他們會把民營的做法帶到市場上去，推動現有體制機制比較僵化的銀行的內部體制機制改革。同時也會以自身的特色業務推動傳統銀行的業務轉型，這對市場有很大幫助。「所以我們把這稱為『鯰魚效應』，雖然數量很有限，規模也很小，但是會把整個這潭水攪動變活起來。」

曹蓓

本文刊載於《鳳凰周刊》2015年第3期 總第53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