獎勵盜墓賊

唐啟壽

民國時期，長沙盛行盜墓，任全生是名聲最響的盜墓賊。任全生對古墓葬的判斷有著豐富的經驗，他卷支紙旱煙一邊吐著煙霧一邊不緊不慢地觀察四周，就會望出「目標」，隨手捧起一泥土就能判斷古墓年代，然後藉助他的高大身材、長手臂、挖洞耐力好，所以頻頻得手。

1942年9月的一天，任全生帶一幫弟兄來到長沙東南郊子彈庫附近，準確定位了一座古墓，他們鑿穿8米多深的封土探到木棺槨層後，任全生一幫盜墓賊盜挖了外墓室，又聯手挖取更大的墓室，結果一直挖到天亮都沒看到棺木，他們以為是古人設下的疑冢，就放棄了。

這次盜掘並沒給他們帶來大量財富，除了常見的銅陶漆木器，還有一個不起眼的竹匣，內盛有一種絹質物品，上面有模糊的文字。銅兵器、漆耳杯等物品便宜賣給了外號叫「唐裁縫」的古董商，那些爛絲織品沒算錢，白送了。

可是讓任全生萬萬沒想到，那幅長38厘米的絹帛，被他認為是「爛絲織品」的東西，竟是楚國帛書，是至今我國最早的、唯一的完整帛書。其考古文化價值無以估量。此珍品被流至海外，至今未能回歸。此後這事就成為盜墓賊任全生一生的「傷疤」。

新中國成立後，國家嚴厲打擊盜墓行為，長沙盜墓賊逐漸退出江湖。

1972年至1974年，考古工作隊在長沙市發掘三座西漢古墓。這就是震驚世界的「馬王堆漢墓」。

但發掘前期，只要鑿通一個小洞，就會引燃高達數尺的火焰，歷經幾次後，燒傷多人，致使發掘工作一度陷入困頓。這時曾經弄丟楚國帛書的盜墓賊任全生心情頗為複雜，他經過反覆的思想鬥爭，主動來找考古隊領導。任全生介紹了民間防止墓穴里磷碰到空氣突然燃燒的土辦法，還希望留在工作隊無償服務。考古隊上報湖南省政府，經研究認為「過錯已無補，悔過剛好戴罪立功」。有了任全生的配合，考古隊逐漸克服困難，發掘工作順利進行，直至掀開木槨蓋板，發現一幅棕色的長方形彩繪帛畫。這就是有名的《人物御龍圖》，它的出土成為我國繪畫史上的一件大事。

其間，發掘1號墓，任全生充分發揮特長，凡是難拿的東西都由他來拿。一號墓棺槨邊廂里水位以上的部分還有70厘米，而水面上浮著一些器物，要提取浮在水面上的器物必須要有技巧，要輕托底部慢慢拿出。而且，人體還不能到邊廂裡邊，這樣會損壞器物。是任全生從棺槨旁邊幾乎探下三分之二的身體，才把浮在水面上的器物「請」出來。排完水後，女屍在棺內又難以出來，考古隊通過多次研究，最後採用任全生的主意：用五夾板斜插進去，將內棺側起，然後謹慎地將女屍移出，這樣屍體才得以完整出土。

任全生利用當年盜墓積攢的智慧，幫助馬王堆漢墓成功發掘。鑒於任全生的特殊貢獻，當時國家文物局和湖南省政府對他不但不計前嫌，還在慶功會上表揚了他，甚至給他一瓶好酒和一條好煙，以示嘉獎。這種由盜墓經歷帶來的特殊榮耀，可謂古今鮮聞。

此後，在長沙發掘的許多座楚、漢墓中，都活躍著任全生的身影。

選自《山海經》20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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