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從東北亞緊張局勢看美國次債新危機 - 形勢 宏觀形勢 經濟形勢 宏觀經濟形勢 形勢統...

2003年初伊拉克戰爭爆發前我曾寫過一篇文章,其中提出了美國侵伊戰爭的實質是對歐元的第二次軍事打擊,而且美國在當代的國際政策重心是「擾亂歐洲、穩定亞洲」。去年中美關係及東北亞地區安全形勢發生了許多變化,一些朋友問我是否還堅持以前的觀點,這篇文章算是個回答吧。   一、異常的背後掩藏著什麼?   從去年初以來,東北亞地區的緊張局勢不斷升級,先是3月初韓國的「天安號」軍艦被不明國籍的潛艇擊沉,接著就是美國拉韓國不斷舉行大規模軍演,直至到11月份發生了延平島南北韓雙方的交火事件。   一直以來,美國在朝鮮半島問題上都是採取息事寧人的態度,挑事的一方總是北朝鮮,而一旦北朝鮮鬧起事來,美國就給予各種物資援助予以安撫,因此美朝關係一直是延續著「朝鮮製造危機→美朝對話→對朝提供補償→對話破裂→朝鮮再製造新危機」的循環模式發展。而這次則不然,在天安號事件發生後,美國就一直在對北朝鮮發出戰爭威脅,在延平島炮擊事件後,美國不但態度強硬地拒絕了中國重開六方會談的建議,還把三艘航母派到東北亞地區海域,擺出了一付準備開打的架式。那麼美國在朝鮮半島問題上為什麼會出現了180度的大轉彎呢?   奇怪的事情還不只是美國在東北亞地區的表現,美國在國內經濟問題的處理上也同樣表現得不正常。一般來說,如果經濟處在復甦狀態就沒有必要採取新的刺激措施,但是美國卻在三季度以後出台了新的經濟刺激政策,包括美聯儲的QE2和奧巴馬政府的8500億美元的減稅政策,而這正是在美國的經濟增長率從二季度的1.7%提升到三季度的2.6%的背景下發生的。不僅如此,美聯儲主席伯南克在推出QE2後不久就說,如果QE2還不行,聯儲就會考慮進行第三輪定量寬鬆政策。   有人說美國實施第二輪財政與貨幣的刺激措施是為了增加就業,因為美國目前的經濟復甦是「無就業復甦」,其實這樣的辯解很蒼白,因為復甦如果能持續,增加就業是遲早的事情。另一方面,歐盟國家目前的失業率也很高,幾乎與美國在同一水平,但歐洲央行不僅自2008年以來就把基礎利率維持在1%的水平,不象美聯儲那樣已經降到了0.25%,而且在最近的兩次20國峰會上都是歐盟在提出要退出經濟刺激政策,而美國不同意。   此外,定量寬鬆貨幣政策可以刺激經濟復甦,是建立在由於美聯儲大量購買國債,會壓低美國長期利率水平的機制基礎上,但是推出新的經濟刺激措施會使投資人認為美國經濟不好,因而導致長期國債遭拋售,反而促使長期利率更高,所以在美聯儲內部在表決推出QE2時,僅能以高出反對者2票的微弱優勢通過,而反對者的理由就是可能會造成市場恐慌。事實是,在推出QE2前的10月份,美國10年期國債利率是2.44%,到12月28日已經攀升到4.14%,伴隨著的就是美國長期國債遭到大量拋售。這種情況美聯儲當然很清楚,但是還要搞QE2,甚至第二輪剛推出就急著要搞第三輪,這種做法當然也很反常。   2010年以來,特別是9月份以來美國的這些反常舉動值得我們認真思考,是什麼原因導致了美國的這些反常舉動?在天安號與延平島事件上,軍事家和外交家們考慮的是是否會爆發第二次朝鮮戰爭,中國會被這一勢態牽連多深,但決不會認為美國這些行動的原因是經濟原因,而經濟學家一般也不會認為在東北亞地區爆發的危機與美國經濟有什麼牽連。在美國新一輪的定量寬鬆貨幣政策面前,經濟學家們一般也都是考慮這種政策會產生什麼影響,比如會引起美元貶值,會引發國際大宗商品價格上漲等,而很少看到有關美國新一輪刺激政策出台的背景怪異這樣的分析。   二、次債危機的新爆發以及擺脫危機的路徑選擇   那麼是什麼原因導致了美國的這些不尋常舉動呢?我認為原因在於美國在2011年將爆發由次債危機所引起的新一輪金融與經濟危機,美國政府是在為應付新危機作對沖準備。   我在以前的文章中已經多次指出,美國的次債危機還遠遠沒有結束,到目前為止頂多是剛剛拉開序幕,因為由資產泡沫破裂所產生的巨額有毒資產,還遠遠沒有得到處理,從日本處理資產泡沫的經驗看,要處理這些有毒資產則需要很長時間,日本用了20年到現在也不能說是真正走了出來,而美國到目前才不過經歷了3年多的時間。   資產泡沫破滅所引發的危機之所以會是長期危機,是因為這種危機是「資產負債表式危機」,這種危機的特點是在資產泡沫形成的過程中隨著金融市場與經濟的繁榮,金融機構可以從市場不斷吸收大量存款,又用這些存款不斷購買更多的金融商品和發放更多貸款。對金融機構來說,存款是他們的負債,金融商品與貸款則是他們的資產,所以在資產泡沫泛濫期,金融機構的資產與負債是同步增長的。但是當資產泡沫破滅的時候,股票、債券價格大幅度下跌,貸款也收不回來,金融機構的資產就會大幅度縮水,但存款不能不認,負債就不能同步萎縮,當資產額低於負債額的時候,資產負債表就會失衡。   當金融機構由於資產縮水而開始發生壞帳的失衡,首先是用自有資本來填這個窟窿,對銀行來說,由於有「巴賽爾協議」的限制,自有資本必須與總資本保持1:12.5的比例,或者說自有資本必須佔總資產的8%,所以由於發生壞帳而不得不用資本金來填補虧空的時候,資本金的減少就會帶來資產規模的收縮,這就是所謂的「去槓桿化」。由於銀行與金融機構放出資金的能力嚴重萎縮,正常的經濟擴張過程就會被打斷。   經濟增長何時能回到正常軌道,要看金融機構何時能處理乾淨他們的壞帳。日本在資產泡沫高峰期,股市加地產規模達到16萬億美元,資產泡沫破滅後壞帳高峰期曾多達3萬億美元不良債權,以後隨著資產價格緩慢回升壞帳有所減少,但從1990年到2005年,日本用了長達15年的時間,先後填進去1.5萬億美元,才基本恢復了日本金融體系資產負債表的平衡。而這1.5萬億美元,已相當於日本資產泡沫峰值時的10%了。所以,走出資產負債表式危機的時間之所以漫長,就是因為資產泡沫吹起來容易,破了以後的虧空卻只能用實體經濟創造的利潤一點點地去填平。   那麼美國有多少壞帳呢,美國與當年的日本不同的是,美國不僅有股市和地產的泡沫,還有一個巨大的延伸金融品的泡沫,據國際清算銀行統計,到2008年底美國僅衍生金融品總市值就高達416萬億美元,如果再加其他金融資產,總值就高達600萬億美元,如此龐大的金融資產,僅發生5%的壞帳就是30萬億美元,已經接近美國兩年的GDP了,也相當於美國廣義貨幣M2的3倍。   那麼到目前為止美國已經處理掉多少有毒資產了呢?可以說基本上還沒有處理,因為其規模實在是太龐大了。美聯儲曾經以為,由於金融市場都是對手交易,即參與交易的金融機構都是互相持有資產,所以通過集體清算就可以把龐大的衍生金融品基本處理完,但是2008年初曾組織了美國的主要金融機構進行聯合清算,可是象CDS即信用違約掉期這個產品,其總規模有62萬億美元,只處理了12萬億美元就處理不下去了,說明其大頭並不是被美國的主要金融機構所持有,而可能是被美國的中小金融企業、非金融企業,乃至國外的機構大量持有。美聯儲也曾想用收購爛資產的辦法,把金融機構的有毒資產轉移到自己的資產負債表內,但是只收購了3千多億美元就收不下去了,最後還是不得不用改變會計規則的辦法,把這些爛資產暫時掩蓋、凍結起來,希望能找到新的其他出路解決。   在資產泡沫破滅後美國與日本相比還有一點明顯的不同,那就是美國是持續的貿易逆差,而日本始終是順差國家。日本在危機發生後的15年里,基本上是靠20多家大型貿易企業創造的利潤填平了銀行壞帳,但美國卻已經是連續30年的貿易逆差了。過去20年,特別是過去10年,美國的企業利潤大部分是金融企業創造的,長期以來美國金融企業創造的利潤穩定在總利潤的15~20%,但是近年來已經上升到40%,而從實體經濟看,美國製造業在總產出中的比重,已經從1990年的28%下降到目前的不到13%。由於美國已經不可能象日本那樣,用實體經濟產生的利潤來恢復資產負債表的平衡,就註定了美國走出金融危機的道路必然與日本不同。   所謂不同並不是說美國可以不理龐大的金融壞帳,而是說美國必須選擇不同於日本的消化壞帳方式。從次債危機爆發後美國政府、美聯儲和美國金融機構所採取的措施看,大體上就是走了三條路。   第一條路是希望培育起一個新的金融市場增長點。因為資產負債表失衡的主要原因是金融機構的負債不減資產減,如果能夠再造一個金融泡沫使資產能再次膨脹起來,資產負債表就可以獲得新平衡,危機自然能化解。美國的具體行動就是希望能培養起一個「碳金融」,即通過低碳經濟的衍生金融化來再次繁榮美國金融市場,這就是為什麼當哥本哈根世界氣候大會開到後期,已經明確不會產生什麼結果的時候,奧巴馬總統還是要硬闖中國、印度和巴西三國領導人的會場,爭取達成協議最後機會的動機。所以美國在世界氣候大會上是最大的輸家,因為美國希望構築碳金融市場的期望破滅了。而自2008年以來,美國股市也始終半死不活,長期國債市場自2010年下半年以來則顯著下跌,所以這條路已經走不通了。   第二條路就是由美國政府和美聯儲充當金融壞帳的最後收購人。美聯儲作為美國的中央銀行,具有創造貨幣的無限能力,只要能敞開窗口收購,再多的金融壞帳也還得起。但是前面已經說過,由次債危機所形成的金融壞帳可能高達30~60萬億美元,是美國廣義貨幣M2的3~6倍,敞開收購壞帳雖然是一個辦法,但卻是一個極糟糕的辦法,因為這種做法必須抵押上美元的信譽。不要忘記,美國到目前進口的物質產品已經相當於美國物質產品總消費量的40%,而美國用以支付長期貿易逆差的資金來源,就是靠向世界各國出售美國的金融商品,具體地說,美國每年必須從世界各國借到5千億美元左右,日子才過得下去,所以一旦由於美國濫發貨幣導致美元嚴重貶值和美元資產嚴重縮水,美國企業的股票和債券,連同美國政府的國債就都賣不出去了,美國的進口就會斷流,那才是美國經濟與社會的大動蕩、大危機。   次債危機爆發後直到目前,美聯儲直接購買的美國金融機構爛資產規模還是有限的,美聯儲前後兩次推出的定量寬鬆貨幣政策,都主要是購買美國政府發行的國債,然後由美國政府用發債獲得的錢來向美國大金融機構注資。這樣做的好處是,由於銀行獲得1元自有資本可以消化掉12.5元的壞帳,就會比由聯儲直接購買爛資產更省錢。比如如果金融壞帳規模在30~60萬億美元,美國財政部需要提供的注資規模就是2.5~5萬億美元。但是這樣做也有問題,問題之一是美國金融機構的總資產目前在20萬億美元左右,按8%的核心資本比率計算,美國金融企業的自有資本也就是不到2萬億美元,而根據前面的粗略估算,美國金融企業為沖銷掉全部金融壞帳,可能需要注資2.5~5萬億美元,就等於不僅要把美國的金融機構全面國有化,而且還得反覆進行多次。2008年以來美國政府為救助大型金融機構所進行的國有化收購,已經在美國這個典型的資本主義國家引起了劇烈震動,以後為應對危機不僅要繼續收購,還有更全面、徹底的收購,也不知能否行得通。   問題之二是美國政府目前的赤字規模已經高達13萬億美元,國債比率已經逼近100%,從長期看,這樣高的國債比率已經不可持續,如果繼續擴大國債規模,就會加速美國財政體系的崩潰,表現為美國政府大量的國債違約,就象目前美國100多個地方政府已經發生的情況那樣。到那時,美國不僅要輸掉美元的信譽,還要輸掉美國政府的信譽。   因此美國最後還是會用美聯儲直接收購爛資產,與美國政府發債注資的兩條腿走路方式來試圖擺脫危機,美元最終的發行量將不會是以千億計,而是以數萬億乃至上十萬億計了。   第三條路就是在海外動用各種經濟與非經濟手段來保衛美元的霸權地位。前面已經說過,由美聯儲和美國政府來充當有毒資產的最後收購人,最大的後遺症是美元地位不保,而美元一旦失去了霸權地位,美國就不能僅靠爛發美元來支付美國龐大的貿易逆差。在這裡我需要重複我以前說過的一個觀點,那就是美國維持貿易平衡的手段不是靠的「鑄幣稅」,因為鑄幣稅形態的美元是不會流回美國的。美國在支付進口的時候的確是在發出貨幣,但是又用向其他國家出售美國金融商品的方式換回了美元,所以,由於存在著一個美國與其他國家實物商品與金融商品的交換,美元就只充當了這種交換的媒介,這就是美國的貿易逆差可以每年都在幾千億美元,新世紀以來累積的貿易逆差已超過4萬億美元,可是美國的廣義貨幣M2的規模卻變化不大的秘訣。   但是美國一旦走上了依靠發鈔來消化有毒資產的道路,美國的金融資產就不但沒人購買,反而會遭到拋售,美國為支付進口所發出的貨幣就不會再向美國迴流,美元就會進入一個深度貶值過程。一旦美元貶值到信譽崩潰的地步,美國就不可能繼續用增發美元來平衡貿易逆差,而進口中斷才是美國經濟與社會大危機的爆發時代。   那麼在美國不得不用發鈔的辦法來化解金融危機的時候,又怎樣才能保護美元信譽不崩潰呢?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世界其他主要貨幣都打軟。打軟的辦法一個是讓別的貨幣自動軟下來,這個情況目前我們已經看到了,比如巴西為了維持出口,就不得不增發貨幣以維持對美元的相對匯率水平,2010年末,亞洲六大央行印度、越南、泰國、馬來西亞、印尼和韓國,也相繼採取了放出本幣收購美元的措施。   三、美國的主要敵人仍是歐洲   但是,美元之外世界最大的貨幣歐元,直到目前也沒有採取類似亞洲國家的措施,歐元區經濟復甦的態勢雖然比美國還糟,失業率也比美國高,但就是堅持不降息,還在G20會議上屢次提出要退出經濟刺激政策。如果美元崩潰,最可能接替美元地位的就是歐元,因為歐元區的經濟規模與美國相當,資產池的規模也與美國相差無幾。而歐元的產生,實際上就是歐洲人要與美國人爭奪貨幣霸權地位。   但是美國人也有對付歐元的辦法,就是利用歐元只有貨幣統一,沒有財政統一的這個致命缺陷來打擊歐元。在歐元誕生後的8年里,歐元區各國都嚴格執行了限制公共赤字水平的政策,沒有財政統一對歐元地位的負面影響就沒有暴露出來,但是次債危機爆發也使歐洲經濟陷入危機,由於財政不統一,各國的貨幣權被上收又不能實施寬鬆的貨幣政策,就都擠到寬鬆的財政政策這一條路子上來。在危機爆發前的2007年,歐元區的平均年度赤字水平在2.4%,都在3%的標準之下,但是到2009年就突然上升到6.8%,其中所謂「歐豬5國」更是普遍超過了10%。由於這些國家的赤字膨脹有可能超過其償還能力,出現債務違約,所以美國就利用這個難得機會,在2009年末讓美國的三大評級公司同時調低了歐元區5個國家的主權信用評級,由此引發了歐洲的主權債務危機,把歐元對美元的匯率,從主權債務危機爆發前的1:1.51打壓到目前的1:1.29。   其實,美國的赤字總規模與赤字佔GDP的比率都比歐元區要高,但是美國的三大評級公司就是給了本國3A的評級,這種不公平的做法使歐洲人很氣憤,但又無可奈何,因為世界目前只有美國標準而沒有歐洲、亞洲標準,所以只有睜眼看著美國把歐洲的金融體系攪亂,把歐元打軟。   歐元軟就是美元強,因為引起貨幣強弱變化的是國際資本流動,從哪個貨幣流出哪個貨幣就弱,流向哪個貨幣,哪個貨幣就取強勢。然而奇怪的是,在2010年把歐元打下來後,美元也沒有強到哪裡去,美元指數到2010年11月初已經降到75.9的年內最低點。這個變化說明,從歐元區流出的貨幣可能只是有小部分流向了美國,大部分的去向是流到新興發展中國家,特別是東亞,這其中也包括日本,是促使日元兌美元匯率從2010年初的92:1升值到10月29日的80.5:1年內高點的主要原因。當然,更多地是流向中國,或借道香港流入中國內地,這種趨勢在2010年下半年更加突出。從2010年中國外匯儲備增長情況看,上半年月均增加額是92億美元,到三季度就猛增到月均647億美元,四季度又上升到664億美元,其中10月份最猛,高達1126億美元。如果用貿易順差和FDI來解釋正常的資本流入,四季度還不到45%,據有關分析,這其中還有近一半是假投資和假順差,可見熱錢流入規模可能已經佔到外匯儲備增加額的70%左右。   從美國把歐元打軟,國際資本卻流向東亞的這個變化看,我們就不難了解美國要在東亞地區搞事的動機,這個動機就是美國也要封堵國際資本流向亞洲的通道,這個目的美國很明顯已經達到了,因為延平島炮聲一響,日元對美元的匯率就從80掉到了85,中國11、12兩個月的外匯儲備月均增加額也掉到了432億美元,還不到10月份的40%。而美元指數也回到了80以上。隨著美元再現強勢,美國股市也出現好轉,從全年看,道指上升了11%,但10月份以來就上升了6.8%,接近全年升幅的2/3。所以,美國在外部採取軍事行動的原因,其實是由於內部的經濟原因,是用經濟手段調節不動國際資本流向的時候,就動用軍事手段來改變經濟變數。   但這並不意味著美國的戰略重點和主要敵人都轉向了亞洲,朝鮮半島更不會因此而爆發第二次戰爭,因為美國「擾亂歐洲、穩定亞洲」的國策是不會改變的,美國在當代的首要敵人仍然是已經用歐元初步統一起來的歐洲。   我在以前的文章中已經多次闡明過這個觀點,就是當代的資本主義已經進入了「虛擬資本主義」新時代,在這個時代世界的主要矛盾,是主要資本主義國家和集團圍繞貨幣霸權的爭奪,因為先起的資本主義國家相對於新興國家,在物質生產方面已經徹底喪失了優勢,這才有新全球化浪潮的出現。在當代,不論是美國、歐洲還是日本,他們都只有越來越依靠用強勢貨幣所構成的金融資產與新興發展中國家所生產的物質產品相交換,才能活得下去。而全球發展中國家每年所能為發達國家提供的凈儲蓄並非是無限的,這就會引起發達國家的爭奪,所以表面上他們是爭奪貨幣霸權,實質上卻是在發達國家物質產業日益萎縮的背景下,不得不相互競爭用金融商品來與發展中國家交換實物產品。   在當代,美國是已經擁有貨幣霸權的國家,而統一起來的歐洲是在經濟與金融市場規模方面唯一能與美國匹敵的國家集團,所以美元的霸權地位首先是受到歐盟的威脅。有人說主權債務危機可能會打碎歐元,但焉知打碎的可能不是歐元,而是歐洲國家的邊界,反而促使歐盟國家加速財政統一乃至政治統一的步伐,因為歐洲實體經濟的情況比美國要好得多,也沒有美國在次債危機中所形成的那麼多爛資產。在去年一年內,歐盟為解決債務危機、保持歐元穩定先後召開了7次首腦會議,不僅向危機國家提供了緊急救援,而且開始著手從體制和機制上解決歐元區的深層次問題,包括修改了里斯本條約,實施更加嚴厲的財經紀律和財政緊縮政策、加強統一貨幣下的財政監督、完善各成員國經濟政策協調、制定未來十年可持續發展戰略等。雖然發行歐洲聯合債券的主張被德國暫時擱置,但走向財政統一的曙光已經由此透了出來。   美國次債危機爆發以來,歐元曾經3次站上兌美元1.5以上的高位,而這三次變化都不是因為歐元強,而是因為美元太弱,都是美國經濟內部出了大問題。目前階段美國雖然用主權債務危機打軟了歐元,但是在去年11月份延平島炮擊事件以前,國際資本也沒有向美國迴流,說明國際資本仍然不看好美國經濟,更不看好美國長期經濟,所以才有美國長期國債被拋售這樣的事情出現。所以,一旦美國由次債所引起的危機再度爆發,歐元就會再次走強,國際資本再次調頭流向東亞的勢頭也擋不住。   但是美國不會眼看著自己滑向危機的深淵,與日本不同的是,美國是世界第一號軍事強國,歐盟雖然經濟強,但是軍事實力太弱,因此如果使用經濟手段已經不能平息歐元的挑戰,美國就會採取軍事行動打擊歐洲周邊,構造出歐洲的經濟不安全形勢,其行動方式會類似於科索沃和伊拉克戰爭。甚至不排除直接打擊歐洲本土,直至徹底粉碎歐元與歐洲對美國的挑戰,用一次戰爭保美元未來十年的平安。   四、美國對中國打是假,拉是真,「穩定亞洲」的政策不會變   有很多人不會同意我這樣的分析,他們認為去年以來中美關係的變化,以及美國在中國周邊採取的行動,都在說明美國是把中國當成了首要敵人,美國的戰略重點也早已轉向了亞洲。   的確,自2010年初以來,中美關係開始急轉直下,先是奧巴馬批准對台軍售,又同意接見達賴喇嘛。3月份在爆發韓國「天安號」事件後,美國聯合了日、韓等14個國家準備在黃海海域進行大規模軍演,圍繞著美國航母是否會進入黃海,中美已隱有軍事對抗的態勢。7月份希拉里國務卿在河內舉行的東盟外長會議上宣布,南海主權爭端是美國要「優先」解決的外交問題,是「美國國家利益的一部分」,8月份又把華盛頓號航母派到南海巡航,擺出了要軍事介入南海問題的意圖。9月份在中日釣魚島撞船事件發生後,美國立即宣布釣魚島海域適用「日美安保條約」第五條,表示了將會以軍事力量支持日本對抗中國。11月延平島炮擊事件後,美國不僅高調拒絕了中國重開六方和談的建議,還擺出了一付不惜與中、俄在朝鮮半島對峙的架式,前駐韓美軍司令貝爾甚至放狂言說,如果中國敢再次參加朝鮮半島戰爭,就要把中國「打退100年」。   但我認為這些舉動仍是美國演的戲,而美國的真正目的,仍是要拉中國來聯手對付歐洲。我在2007年寫的《論中美戰略性接近》那篇文章中曾說過,從兩次世界大戰的歷史經驗看,都是在大戰爆發前有一個結盟的過程,而世界大戰也不是單個國家間的事情,而是國家集團或聯盟間的事情。歐洲目前已經完成了結盟的初步任務,美國卻還沒有完成,而美國最想拉攏的國家就是中國。   有人說中國是美國的最大敵人,那是只了解中國,不了解美國和歐洲,沒有看到歐盟與歐元對美國發出的挑戰,遠非目前還是一盤散沙般的亞洲能比。亞洲既沒有統一的貨幣,更沒有象樣的國家聯盟,有一個東盟GDP總規模僅比韓國大一點,根本不在美國人眼裡。而歐元區的GDP在2007年就已經超過了美國,到目前為止,歐元的債券發行量與現金流通量也已經超過了美國,在國際儲備和結算貨幣中的比重更是在穩步提升。所以,能夠挑戰美元霸權地位的只有歐洲。   那麼,去年初以來中美關係惡化的一系列跡象又說明了什麼呢?我認為美國打壓中國的目的反倒是為了促進中美的戰略性接近,因為奧巴馬2009年到中國來談「G2」,顯然中國沒有同意,那就軟的不行來硬的,在中國周邊鬧事,擺出一付拉日韓和東盟軍事包圍中國的態勢,目的是讓中國領導人嘗嘗當美國敵人的滋味。所以打是為了拉,打是假,拉是真,所以才有美國防部長蓋茲去年底訪華和今年初安排「胡奧會」的後手。   從美國新次債危機的前景看,即便美國已經在國內、國際做了如此多的安排,但危機的爆發是擋不住的,危機的程度也是難以控制的,到了美國非軍事打擊歐洲而不能挽救美元的地步,美國就會更加加深對中國的經濟依賴與政治接近。所以,中美關係的前景必然是越來越好,越來越接近,而不是衝突進一步升級,更談不到會爆發第二次朝鮮戰爭。換個角度看,美國在國力鼎盛時期的全球軍事戰略也不過是只能打「一個半戰爭」,即在歐洲打一場全面戰爭的同時,在其他地方打一場局部戰爭,現在美國國力受次債危機打擊空前衰落,要在歐、亞同時打兩場大戰,根本沒有可能。所以,我們如果知道了美國的真正底牌,就不用怕美國的虛聲恫嚇,而是按照中國自己的意圖出牌。   總的來說,美國爆發次債危機以及後續的危機深化,對中國來說是一個重大歷史機遇,因為美國嚴重缺乏擺脫危機的辦法,但中國卻可能通過經濟結構調整,用內需取代外需,繼續保持住經濟增長的強勁步伐。因此,中國處理好國際關係的基礎仍在國內,在於「十二五」期間能否成功地實現結構轉型。(作者:王建 中國宏觀經濟學會副會長兼秘書長 本文發表於2011年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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