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故事】朱買臣負薪行讀
朱買臣負薪行讀
【原文】
朱買臣字翁子,吳人也。家貧,好讀書,不治產業,常艾薪樵①,賣以給食②,擔束薪,行且誦書。其妻亦負戴相隨③,數止買臣毋歌嘔道中④。買臣愈益疾歌⑤,妻羞之,求去⑥。買臣笑曰:「我年五十當富貴,今已四十餘矣。女苦日久⑦,待我富貴報女功。」妻恚怒曰:「如公等,終餓死溝中耳,何能富貴!」買臣不能留,即聽去⑧。
(選自《漢書:朱買臣傳》)
【注釋】
①艾:刈。薪樵:柴火。②給:供給。③負戴:負,背。戴:頂。④嘔:謳。⑤愈益疾歌:更加大聲謳歌。⑥求去;請求離婚。⑦女:汝,下句「女」同。⑧聽:聽任,依從。
【譯文】
朱買臣,字翁子,是吳地人。家境清貧,卻喜歡讀書,他不置產業,靠打柴度日。他挑柴下山時,一邊走一邊讀書,其妻也背著柴跟在後面。妻子多次勸他不要在路上吟誦、唱歌,朱買臣卻不聽勸,越唱越起勁。妻子為此事感到羞愧,便要求離去。朱買臣卻笑著說:「我五十歲時定當富貴,如今我已四十多歲了。你隨我吃了這麼多年的苦,等我富貴了,一定報答你的恩德。」妻子憤恨地說:「像你這樣,最後將餓死在溝中,怎能富貴呢!」朱買臣無法挽留住妻子,就只好聽任她離開。
【故事】
朱買臣是西漢吳郡(今江蘇吳縣)人,家境貧苦,靠上山砍柴薪賣錢度日。但他安於貧困,痴心讀書,堅持不懈,常挑著柴擔,一邊行走一邊誦書。他的妻子耐不住他負薪讀書、自得其樂的窮酸相,離他改嫁。50歲那年,經同鄉嚴助的推薦,朱買臣進京在漢武帝面前「說春秋,言楚詞」,如此這般他將自己歷年負薪苦讀積累的學問抖露出來,當場博得武帝龍顏大悅,拜為中大夫。稍後,朱買臣又官遷會稽太守。
朱買臣「采樵工或余,誦讀聲不輟」的頑強的讀書精神使他成為後代讀書人崇尚的榜樣。他的家鄉因此建起了朱買臣讀書台和朱買臣藏書廟。讀書台與藏書廟清初尚存,現在已難覓蹤跡,不過當地人至今仍稱那裡為「藏書鄉」留下了追憶歷史的線索。
為朱買臣修讀書台,建藏書廟,是後人對他負薪讀書的刻苦精神的一種肯定和表彰,也是我國曆來崇尚讀書傳統的具體表現。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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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戰國策》到《史記》再到《漢書》,細節描寫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好看。這類描寫大都是為了寫人。本文的第一段就極其生動傳神,朱買臣夫妻在這段描寫中簡直是栩栩如生。從這一段描寫來看,朱買臣夫妻之矛盾起源,及其最終導致夫妻離異的原因,不是因為朱買臣窮。朱妻後來改嫁的那位丈夫,也是窮賤人家。可見她並非如後人所指責所誣枉的嫌窮愛富。朱買臣「常艾薪樵,賣以給食」,已是「常」,一直如此,朱家也並不是乍窮。而他的妻子則一直是「負戴相隨」,頗能吃苦,很適合傳統觀念之「夫唱婦隨」的口味。但她不能容忍朱買臣之酸:他擔著柴火,灰頭土臉,還要「行且誦書」「歌嘔道中」!這就與環境極不和諧。主觀地製造出與周邊環境的不和諧,且沾沾而自喜之,就顯得滑稽。這裡朱買臣有多種不和諧:他的外形與生計與他吟誦的聖賢之書不和諧;他的古怪作派與丘墓之間打柴人的整體環境不和諧。於是道人側目,指指點點,且不少人竊竊私語,掩口葫蘆而笑。朱妻羞得恨不得鑽入地下——她能守著一個窮賤的丈夫,但她不能無羞於守著一個為別人所嘲笑的丈夫——朱買臣沒有自尊心,喪失現實感,她卻沒有,這就是她悲劇的根源。她是因「羞」而求去的,而不是因為生計的困苦。
而朱買臣喪失現實感,是典型的精神病癥狀。一個功名心特強,富貴欲特強,嗜欲深而天機淺的人,年近五十而仍伐薪南山,若不變成范進那樣唯唯諾諾,委瑣卑微;那就該是朱買臣這樣的自我膨脹,以喪失現實感,麻木不仁來保護自己的創傷不被觸及。他在丘墓之間,是「歌」是「笑」,這純是無賴本色;而他的妻子則是「羞」與「怒」。朱妻是一個正常人,而不是和朱買臣一樣由熱切巴望一朝富貴而導致精神分裂,她的反應是正常的,合理的。朱買臣的這種自輕自賤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逆反心態,後來魯迅筆下的孔乙己身上就有--那種文化的毫無道理的傲慢使他們自認為比自己周圍的人偉大而高尚,他們賤視那些與他們的實際社會地位相同的人,以為自己屬於另一高貴的群體。而這另一類的高貴群體又根本不承認他們,他們於是只能生活在夾縫中,兩頭受氣,受嘲笑——孔乙己就陷在這樣的尷尬中:他是唯一穿長衫而又站著喝酒的人。朱買臣是唯一吟誦聖賢語錄卻又負薪叫賣的人。有些文化確實能把一個健全的人變成喪失現實感的精神病人,同時還是道德上的下流坯子。
仔細揣摸,我們還能發現,朱買臣其人還有一種無賴而邪惡的本性。當他的妻子因為他嘔歌招來路人側目而羞愧難當,勸阻他不要再嘔歌時,他竟然「愈益疾歌」——-更加放大了聲,扯著腔子嚎了起來,毫不顧及他妻子的感受。這是更典型更嚴重的精神病狀,其表現為對周圍環境的敵意與挑釁,比不和諧更甚一步。
顯然,他對他身邊的環境是仇視的,他對社會是存有報復之邪念的,他只缺少機會。至此,他可憐的妻子無路可走,別無選擇地提出離婚(很可能僅僅是對他進行威脅,使他有所收斂)。否則她便只有一條路:那便是隨他一起瘋癲。
當他的妻子「求去」時,他應該有些緊張,有些嚴肅,有些收斂,然而,他竟「笑」。這「笑」里包含著他對世界的全部渺視與仇視。這世界沒給過他什麼,他也不會給這世界一點敬畏與莊重。他一直什麼也沒有得到過,現在再丟了一個老婆也無所謂。他了草地說了一通白日夢般的昏話,無一句落在實處,「即聽去」——就痛快地聽任老婆離去了。注意這個「即」字,寫出了他的隨便輕鬆,滿不在乎。當他後來在丘墓間餓得兩眼發綠時,他也能毫不羞愧地接受他前妻夫婦的同情與施捨,他早己沒有自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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