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神磊磊、王尼瑪、papi醬、脫不花……江湖多了幾位商業少俠
我們偏愛那種年少成名的故事：少年跌落山崖，尋得武功秘籍，練成蓋世神功，一統武林；窮小子突然繼承遠方親戚的巨額遺產和爵位，擁有財富和愛情，從此和公主過上幸福的生活。這些故事裡，成功如此簡單，奮鬥的過程只是寥寥幾筆。可少俠們，若是要在真實的商業世界獲得成功，可是要跌落好幾次山崖，每一次還要自己徒手攀上山嶺，哪有什麼武功秘籍。堅持、失敗、重啟、打磨、團隊……從少俠身上，我們只看到了這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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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神磊磊轉變時
文 | 王宇航
美術 | 胡永譚
? 王曉磊用不到4年的時間，將公眾號「六神磊磊」的粉絲做到了100萬人以上。近兩年的文章幾乎每篇都有10萬次以上的閱讀量，這種稿子的廣告需要排著隊上日程。即使已有這般成績，王曉磊也要改變了。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江湖。金庸的江湖是風雲際會，讀金庸的六神磊磊則是別有洞天。
6月初，嚴肅八卦、關愛八卦成長協會、南都娛樂周刊、毒舌電影等20多個知名微信公眾號被封禁。一天後，同樣角度清奇的吐槽大號「咪蒙」被禁言一個月。被封前，毒舌電影已經拿了A輪融資，號稱估值3億元，咪蒙的單條廣告已經賣到了68萬元。然而一旦公眾號不能發聲，所有的商業價值就馬上變為泡影。
六神磊磊幾乎在去年的同一時期，也曾被禁言過一個月，對其中的滋味很清楚。當自媒體的話語範圍日漸收緊時，多年的體制內經驗讓王曉磊開始主動謀變。
除了維護公號的日常更新外，王曉磊開始做更多其他的事。
7月初，帶有「六神磊磊」親筆簽名的新書《六神磊磊讀唐詩》在噹噹網上預售，第一版1萬冊迅速被搶光。為了配合出版方的後續活動，王曉磊在北京的酒店裡，在重慶的辦公室中，被新書圍著簽了十幾天，「第一次寫名字寫到想掀桌子。」
出本唐詩的想法源自3年前。王曉磊在更新「六神磊磊讀金庸」專欄時，在其公眾號里發過一篇《拜服吧，關於唐詩里的那些猛人猛事》。原本只是想給讀者換換口味，沒想到這篇稿子發出之後反應異常好，直到今天還在轉。
隨著關於唐詩的文章越寫越多，王曉磊萌生了寫一本關於讀唐詩的書的想法。原本說半年就交稿，誰知前後寫作花了兩年，「我連書名都無力斟酌了，決定就叫《六神磊磊讀唐詩》。」
該書沿著初唐、盛唐、中唐、晚唐的軌跡，把古代詩人當成一個個鮮活的人來講述、調侃。他們也「刷朋友圈」，喝酒擼串，在人世間策馬奔騰。
走進六神磊磊的唐朝詩人俱樂部，一個個「大V」穿梭往來。李世民被封為俱樂部主席，韓愈是常務副主席，王之渙被叫作王猛人，王維是學霸、大腕兒，李白是個「傲嬌」的人，「但他一生都很崇拜謝脁，無時無刻不在碎碎念」。至於杜甫，曾是個落魄青年、學渣，「高考才考了400分」。在他落魄時，他「活像個亂抄六神磊磊稿子而不署名的垃圾號小編」，當然他最終實現了「小號」的逆襲。
|線上活動嘗試
借著新書上市的春風，王曉磊還準備在這個暑期做一檔「和孩子一起讀唐詩」的付費欄目。這個針對8~15歲群體讀唐詩的項目已經醞釀了太久。
兩年前，「讀金庸」系列開始火起來的時候，朋友請他去給一群小孩講課。「幾十個3-5年級的小孩在下面乖乖坐著，我給他們講那些江湖打打殺殺、兒女情長的故事，他們也聽不懂啊。」那一堂課，王曉磊第一次講出了自己心裡的唐詩，「沒想到台下的那些小孩子笑得人仰馬翻。」
「如果能做一款讓孩子們拿著手機自願去聽的課程，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也是一件很有挑戰的事。」但唐詩作為中國文化的瑰寶，並不能像讀金庸那樣隨意發諸筆端。單幹了3年的王曉磊，首次在內容創作上引入了兩股外部力量。
一個是專家團隊，3名分別來自高校、社科院、出版社的專家，主要幫王曉磊把關唐詩內容，出點子。比如有一期他寫王維，專家團隊就建議，可以寫王維的弟弟。「歷史上有才華的人都會有一個為官的兄弟，在傳播他們的作品上發揮了重要的作用。這些是我想不到的。」
另一個是文案團隊，即將推出的音頻課程大概會有幾十期，龐大的工作量，讓有時一周更新兩篇文章的王曉磊忙不過來，「我一個人肯定是無法從第一個字寫到最後一個字的。」這三個人主要進行文案創作及音頻製作，最後由王曉磊來把關梳理。
為了趕著把前期的音頻樣本做好，採訪的前一周王曉磊已經在辦公室里睡了2天。好在寄出去的音頻樣本，贏得了業內人士的好評。後續的音頻有了標準，也讓王曉磊鬆了口氣，「課程應該定166元/期，還是199元/期」。雖暫時沒有結果，但對比之前的壓力，定價的抉擇就好像一個幸福的煩惱。
「現在讀金庸是自己的消遣，不能算工作。」 高強度的工作之餘，抽空寫一篇最熟悉的金庸，反而成了王曉磊放鬆的一種調劑方式。曾經高度依賴的公眾號，其重要性佔比正在被稀釋。
下半年，王曉磊還打算寫一個關於「跳舞」題材的電視劇劇本。從金庸到唐詩，再到舞蹈題材的電視劇劇本，這期間的跳躍軌跡我們看不太懂。王曉磊笑著解釋，剛好聽到一個有趣的故事，就準備嘗試一下。「沒有誰規定，六神磊磊就只能寫金庸吧」。
7月8日，咪蒙禁言一個月歸來，送上一篇日常點擊率超10萬次的稿子後，還附上了一則電商招聘。「咪蒙開始轉型」的話題火熱一時，單純靠廣告的商業模式在波折中顯得異常脆弱。之前還影影綽綽地賣貨概念，終於要被咪蒙提上日程了。坐擁千萬個粉絲的咪蒙也在開始新的商業變現嘗試。
與咪蒙同樣遭受過月度禁言的王曉磊，去年就下定決心轉變，今年上半年已經在多元化的道路上先跑了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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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尼瑪：假裝不正經
文 | 丁保祥
美術 | 胡永譚
?已經做到第五季的《暴走大事件》，並不是王尼瑪一個人的戰鬥。總是戴著面具出現在鏡頭前的王尼瑪，身後有一個團隊共同策劃、運營。
頭戴大頭面具，腰纏衛生捲紙，聲線因尖而顯獨特，他是暴走漫畫的官方主編王尼瑪。王尼瑪習慣在自己的脫口秀節目《暴走大事件》中，用惡搞的方式，調侃社會熱點。粉絲們也喜歡聽王尼瑪用幽默、搞笑，可能還有點誇張的方式，說出自己想說的話，消解生活中的不痛快。
已經做到第五季的《暴走大事件》，並不是王尼瑪一個人的戰鬥。總是戴著面具出現在鏡頭前的王尼瑪，身後有一個團隊共同策劃、運營。這家叫做西安摩摩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在2008年推出了暴走漫畫網站，一個網友既可以看漫畫，也可以畫漫畫的網站。這個網站製作的漫畫，被叫做「暴漫」。
一系列暴漫作品就在這個網站上誕生，形象簡單、表情誇張、粗糙卻通俗易懂。如今，幾乎每部手機里，都存著由暴漫演化而來的表情包，這是大部分人並不知道它的名字叫做暴漫。在表情包之外，王尼瑪和他的團隊，也推出圖書、遊戲、視頻等包含大量原創暴漫元素的產品。
總是噘著一張大嘴，瞪大眼睛，似乎還有點分眼的王尼瑪，就像是從互聯網留言區里走出來的人：充滿情緒又金句連連，總是能說出讓我們笑著拍腿的那句話：對！我想說的就是這個！
| 王尼瑪的另類表達
專治網癮的楊永信和「電擊療法」，一直飽受社會各界批判。家長相信把有「網癮」的少年送到這家治療中心，讓他們接受電擊治療，摧殘肉體和精神，就可以換回一個聽話的乖孩子，一勞永逸。
針對一直備受爭議的楊永信時間，王尼瑪在《暴走大事件》中，以短片形式，呈現出另外一種劇情：少年將有麻將癮的父母送進了一個治療中心，接受電療。荒唐的對比之下，讓事情的是是非非，躍然紙上。
像這樣的對比演繹，在暴走大事件節目中不止一次出現。其中的對話像周星馳一樣無厘頭，又多了很多正經的探討。
這是王尼瑪的另類表達方式。
羅振宇是青年人群體中的知名人物，他提供著碎片化的知識，提供理性，提供包裝或提升自己的素材。與之相比，王尼瑪則提供內容的消費。他像是一個說書人，訴講著包公與陳世美的故事，暗含褒貶與同情。
該如何形容王尼瑪的明星地位？他有1400萬個微博粉絲，在大事件節目中總有粉絲和他互動，給微博發私信求安慰、求鼓勵。
他們當中有學生，白領、公務員，來自不同的人群。他們傾向於這種表達方式，看偶像用犀利的點評去解讀社會新聞，用比較「污」的話去調侃網路熱點，用腦洞大開的內容引發大家的笑聲。在每個笑點背後，他們再去感受這個時代的新鮮。
2017年6月1日，「六一紅鼻子節晚會」網路晚會在優酷直播。這個由英國發起的兒童公益節日「紅鼻子節」，首次登陸中國。作為主辦方，暴走漫畫將其與「6.1國際兒童節」結合，邀請眾多明星參與其中，通過公益活動傳遞善意和社會主流價值觀，讓很多從未聽說過這個公益項目的人，開始注意到「紅鼻子節」和它背後的含義。
第一次主辦這樣大體量的項目，很多人從未聽說過它，所以社會配合度有限，整個過程也有待改進。「但積累了經驗，明年的活動一定會比想像中順利很多。我們還是會提前籌備，多方聯繫，爭取到更多的時間和資金，讓我們的準備更充分。」王尼瑪認真地說。
長在互聯網上，看似娛樂過了頭的王尼瑪和暴漫一直是主流，只是表達方式不同罷了。
|平衡商業和內容的價值
早在2015年，內容創業還在討論階段時，暴走漫畫移動客戶端裝機量已經上千萬次，網站日活近2000萬人，自媒體粉絲覆蓋近6千萬人，視頻播放量超50億次。
但到現在，《暴走漫畫》都很少見到直接植入到節目中的廣告，只在片頭片尾出現數量不多的貼片廣告。王尼瑪的團隊一直對廣告收入很小心，原因是「怕用戶哪怕有一點點不喜歡」。暴走大事件是個典型，暴漫還無法放下所有對內容的嚴謹去做商業化。
「暴走漫畫在嚴峻的商業市場中，生存長久且仍然立於這個地位，這也是值得的。」王尼瑪如此看待商業與內容的關係，「到最後服務的不是業內的人，服務的不是平台方，服務的永遠是消費者，第三方也許會給你錢、廣告主給你錢，但是到最後你的東西不好你怎麼辦？」
在這個內容為王的時代，基於內容，暴漫在未來還有諸多嘗試，它不該是一個特定的樣子。
|正義青年
或許，王尼瑪可能「不是一個人」，而是個「產品」，一個迎合用戶思維與興趣點的產品，一個說話看似沒節操，實際「三觀很正」的人設形象。
可能，有些話不一定是他自己的，但話是他說的。黑澤明在他的自傳《蛤蟆的油》結尾處，說了這樣一句話：最能夠說明作者特點的東西，是他的作品。因為人不會老老實實地說自己是怎樣一個人，常常是假託別人才能老老實實地談自己。
王尼瑪的形象代表了玩世不恭中傳遞正能量的一類新青年，假裝不正經。就像王尼瑪曾經設計過的「滴滴打人」App，它的設計初衷是糾結暴力團伙，而是制止不文明行為、消滅邪惡大叔、教訓街頭小流氓。只要打開軟體，救星立馬趕到。惡搞中藏著一點點「單純正義」的訴求。
畢竟，正義不「惡搞」一下，在意的人都會變少。在一個「認真你就輸了」的社會裡，我們已經習慣假裝不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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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灝：風再起時
文 | 鄭欒
美術 | 胡永譚
? 面對沒有風的手機攝影市場，美圖選擇自己造風，Camera360則選擇等待下一陣風。也許風再起時，沉默的徐灝和他的Camera360又能折騰出一陣聲浪。
17歲開始，四次創業，失敗三次。第四次時，移動互聯網的風來了，憑藉一個拍照App，在全球擁有了超過7億用戶。
這是Camera360創始人徐灝的故事。
Camera360曾經穩坐圖片處理類App的頭把交椅，又看著以前的小兄弟美圖秀秀成功上市。換個角度看，美圖仍在盈利模式的苦海中掙扎，Camera360卻已經自負盈虧。也許Camera360還在等風。
|創業者的折騰史
按照最近流行的「25歲進入中年」標準來看，1979年出生的徐灝早就不是青年了。但要按徐灝的折騰程度來看，他絕對夠得上90後的標準。
他的創業史是一段不斷「折騰」的歷史。
1996年，才從職高畢業的徐灝，開了一家數碼錄音棚，為客戶灌制個人CD和MV。可惜他走得太過前沿，當時灌制一張CD需要花費900多元。因為產品的受眾接受度不夠，他放棄數字唱片的項目，去應聘了一家媒體的網頁編輯。
一年的編輯工作很快又讓年輕的徐灝感到空虛，他辭職進入成都大學學習計算機。
2002年，徐灝大學畢業，又開始琢磨創業。看好數碼相機的趨勢，他開發了一套針對影樓的圖像處理軟體，600元一套。這看似是好生意，然而，當時PS的盜版已經隨著互聯網四處流通，針對PS的培訓機構也在成都出現，他失去了市場。
徐灝利用這套軟體開了一家婚紗影樓，這也是他第一個賺錢的創業項目，兩年內收入幾十萬元。這時候，徐灝的「折騰」精神佔了上風，他放棄了正在賺錢的影樓生意。
「一個原因是微利，婚紗影樓行業淡季旺季特別明顯，淡季可能每個月都虧本。第二是旺季期間基本不能休息。第三，婚紗影樓屬於傳統行業，我個人更喜歡創新型科技公司的經營方式。」
徐灝的目光緊盯著科技行業，隨時準備再次創業。
2006年，徐灝預感二維碼會成為移動互聯網的入口，於是花一年時間做了一個彩色二維碼項目。他的預感是對的，二維碼的確在數年後成為移動互聯網的基礎設施，但在2007年，沒有App Store，沒有谷歌市場，諾基亞還是手機市場的霸主。他拿到了專利，卻沒有渠道推廣自己的產品。
三次創業都不算成功，但徐灝積累了數字圖像處理的技術和創業經驗。
|風來了
幾次創業失敗，讓徐灝明白，必須在合適的時間進入合適的行業。太超前則成為先烈，太靠後連湯都喝不到。
2010年，智能手機開始了第一撥普及，徐灝終於等到了風。
「當時我們在數字圖像處理方面已經有非常多的積累，是否可以從這裡切入呢？我們找了當時App Store上十幾款攝影應用，發現都做得很爛。」
將影樓做後期的技術移植到智能手機上，美膚、亮眼、復古效果等，一定能大受歡迎。
吸取了前兩次創業的教訓，徐灝認為，要將產品快速推出，接受市場的檢驗。從買第一本Android開發入門的書開始，只用了兩個月，他和哥哥就做好了第一個版本，簡陋到連圖標都不完整。放到安卓網、機鋒網等論壇之後，用戶反饋良好。
兩個月之內，他們擴充了團隊，將產品做了數次升級迭代。2010年5月，Camera360公測版本在安卓平台發布。徐灝和他的產品終於一夜成名：當日下載量突破4萬次，一周內下載量突破10萬次。
乘著移動互聯網的風，徐灝拿到了經緯中國的天使投資，和團隊成立了品果數字娛樂公司。公司在2012年拿到A輪數千萬元投資，2013年8月獲得B輪1 800萬美元投資，截至目前用戶數超過7億。
|風再起時
最近兩年，Camera360是手機攝影App里最沉默的一個。美圖抓住了女性市場，在港股上市；後起之秀Faceu深受年輕用戶喜愛；B612和Sonw合併，長期排在App Store前列。徐灝反思過，Camera360忽視了女性市場：「美圖秀秀對流量的導入、娛樂元素的注入都做得非常厲害，這是值得我們學習的。」
但沉默不代表不思進取。Camera360把注意力集中在海外，用戶主要分布在亞太地區，東南亞及日韓是其主要陣地，海外用戶佔總用戶數60%以上。
2016年底，Camera360做了一次大改版，Slogan也變得年輕而張揚——讓世界看見我。在首頁，你能看到日本用戶佐倉柚木的生活照、印度用戶HangKhim的小視頻、巴西用戶Carolina的自拍……
在全球範圍內，圖片社交早已成為風口，Instagram的估值從10億美元飆升到350億美元；Pinterest的估值也達到110億美元。但在中國，還沒有企業能將圖片社交做好。
Camera360有自己的底氣。公司合伙人兼COO顧銳告訴我們，Camera360目前已經可以維持盈虧平衡，這也是不再融資的原因，團隊希望打造一個內容社區，發掘照片的價值，用照片將全世界的人連接起來。
「折騰者」徐灝乘著移動互聯網的風飛了起來，但這麼大的風不會再有了，想飛得更高，不但要乘風，還要學會造風。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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