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大典(殘卷)-《忠傳》(湖北三閘岳滿)

忠忠傳二溫嶠,音轎表字太真,太原府人,有學問。晉明帝時,王敦請溫嶠做左司馬,那時王敦聚著兵謀反,溫嶠累次將好言勸王敦,王敦到了不聽。溫嶠便歸朝廷奏王敦謀反的意思,著朝廷防備他。後來王敦果然反了,朝廷著溫嶠做中壘將軍,將那王敦平定了。到成帝時,溫嶠做江州都督,遇著蘇峻反,溫嶠又起兵平定了蘇峻。一心忠於國家,成帝升溫嶠做驃騎將軍,封始安公。謝安,表字安石,陳國陽夏人。東晉孝武帝時,做吏部尚書,那時有大司馬桓溫謀篡位,引著軍馬來朝,百官都懼怕,侍中王坦之流汗透衣,荒急倒拿著笏。只有謝安神色不改,言語從容,盡忠輔衛天子。桓溫不敢說起,只這般去了。以後又使人來問,朝廷要加他九錫的禮,謝安見他不忠,不肯與他。桓溫到了篡位不成,孝武加謝安做中書監錄尚書事。秦王符堅親自總兵九十萬,要來滅晉國。京城人心震恐,謝安著他的侄兒謝石、謝玄等,統兵八萬,殺敗了符堅,收復了河南地面。謝安也不誇功,人說他是真宰相,加做太保,封建昌公。辛恭靖,音凈隴西狄道縣人。晉安帝時,做河南太守,遇著後秦主姚興領軍來攻河南城子,恭靖緊守著一百餘日,因無救兵,被他攻破了,將恭靖拿到長安。姚興說:我要將東南地面的事委任你。恭靖大聲說:我寧可做晉國的鬼,不做你善賊的臣。姚興惱了,將恭靖監收在別個房子里,監了三年。以後用計走回晉國來,安帝見他忠節,著做諮音咨議參軍。高允,表字伯恭,渤海郡音條縣人。北魏太武帝時,做著作郎,與司徒崔浩共掌國史。那時有遼東公瞿黑子,太武好生愛他,他因差使出外,卻受了人一千匹布。事發露了,來問高允道:主上若問我時,我從實說的是?還隱諱著不說的是?高允回說:只從實說的是,切不要欺罔。那瞿黑子又聽著別一個人說,不曾從實自首,太武惱怒,將瞿黑子廢了,後來崔浩因修史的事,被監收了,那時高允正在東宮教皇太子講書,太子說輿高允,若入去見主上,我自引你向前,你但依著我說。太子見太武,奏說高允小心謹慎,又職分小,國史都是崔浩主張著做,請赦了高允。太武就問高允:這書都是崔浩做不是?高允對說:臣和崔浩一同做來,崔浩只整理得大綱,正做的書,臣比崔浩做得較多。太武大怒,說高允的罪重似崔浩,怎生饒得他。太子奏說:主上天威嚴重,高允是個小臣,心裡懼怕,所以言語迷亂了。臣恰纔問他,他說國書都是崔浩做的。太武又問高允,高允對說:臣的罪該滅族,不敢虛妄,殿下因著臣陪侍講書多日,可憐臣,要乞臣的殘命,實不曾問臣,臣也不曾這般說,不敢迷亂,太武看著太子說:這個人真是直,臨死不肯改了言語,可見他信;做人臣不欺君,可見他忠,特地赦了他罪。後來太子卻責怪高允說:我要與你脫死,你卻不肯從,是怎生這等?高允啟說:臣與崔浩實一同做史書,死生禍福都合一同,誠蒙殿下再生的恩,違了本心,僥倖免死,不是臣所願。太子好生稱嘆他。後來做到中書令,封咸陽公,壽九十八歲。狄仁傑,表字懷英,太原人,唐高宗皇帝時,做大理丞。一年中,斷決了監禁日久的人一萬七千名,人都稱仁傑斷的平。到中宗立,武后管朝廷政事,將中宗降做廬陵王,著在房州住,卻要立他侄兒武三思做太子。那時仁傑正做鳳閣鸞台平章事,對武后說:臣看天意,未厭唐朝,今若要立太子,不是廬陵王不可。武后惱怒罷了。後來武后召仁傑說:我常常地夢打雙陸不勝,卻是怎地?仁傑對說:雙陸不勝是無子,必是天要警省主上立太子的意思,太子是天下的根本,根本但動,天下便危了。已前文皇帝親自廝殺,取得天下,姓生艱難,正要傳與子孫,高宗皇帝又曾將兩個兒子託付與主上,今主上卻自管了天下十餘年,又要著武三思做後嗣,卻不想姑侄和母子那個親。若主上立了廬陵王,千秋萬歲後,便常得在宗廟裡受祭祀,武三思怎肯祭祀做姑的?武后省悟,才使人去房州召回中守,立做太子。中宗再即了帝位,贈仁傑司空,睿宗即了帝位,追封仁傑做梁王。姚崇,表字元之,陝州硤石人。唐玄宗皇帝時,做同州剌吏,玄宗召到朝廷,問天下的事,姚崇應對如流。玄宗大喜,說輿姚崇:你便須做補相輔佐我。姚崇知帝有大志量,用心要治天下。姚崇因跪奏:臣願有十件事奏,主上度量,若行不得時,臣不敢做宰相。玄宗說:你試說那十件事。姚崇奏的十件事,都是盡忠的道理,國家合當行的事。玄宗聽得他說,便道:我都能行。姚崇叩頭謝了,明日除姚崇做補相,封梁國公。姚崇自此進用賢人,黜退小人,天下太平。宋王景,居永切邢州南和縣人,中舉,做上黨尉。唐玄宗皇帝開元四年,代姚崇做宰相,對廣平公,務揀選好人做官,著天下百官都得其人。當刑的,當賞的,都依著公道,不用些小私意。玄宗但有差失,宋王景便直言正諫。姚崇多有智謀,宋王景只是守法度,兩個人見識不同,卻同心盡忠,著天下賦役寬平,刑獄減少,百姓家家富足。唐家中興以後好宰相,只數姚宋,更無別人及得他。後來贈宋王景做太尉,謚號文貞。張九齡,表字子壽,韶州曲江縣人,中舉做校書郎。唐玄宗皇帝時,除做中書令,有大臣的節義。那時玄宗政事上逐漸怠慢,張九齡事事務要諫正,所舉薦都是正大的人。有武惠妃要謀廢太子瑛,立他的子壽王,張九齡執著法度不肯。武惠妃著火者牛貴兒和張九齡說:有廢必有興,你若肯相助,宰相能勾做得長久。張九齡喝他去,便奏與玄宗知道,因此上太子不曾動。那時安祿山才做范陽小將,來奏事,氣勢驕傲。張九齡說與裴光庭:他日亂幽州的,必是這個胡兒。後來征契丹,祿山敗了,幽州節度使張守王圭,安祿山到京師。張九齡議他罪該死,玄宗不肯依張九齡,要把安祿山赦了。張九齡說:安祿山狠子野心,又有反的相貌,可因這件事殺了他,絕了後患。玄宗到了不聽,將安祿山赦了。後安祿山果然反了,那時張九齡已歿。玄宗走到四川,思想起張九齡的忠心,淚下,便差使臣去韶州祭祀他,厚賞賜優恤他家裡,謚他做始興文獻公。韋皋,表字城武,陝西萬年縣人。唐德宗皇帝時,做隴州知州,就領軍守御。當有太尉朱泚,妻上聲教他部下小將牛雲光,領軍五百鎮守隴上。太尉朱泚後來自家稱皇帝,教牛雲光到隴上,誘引韋皋做他的將帥。又有朱泚的家人領著軍馬來對韋皋說道:太尉已做了皇帝,而今可做一家。韋皋說與道:既要做一家呵,且把衣甲都卸音渴,去聲下,免得眾軍心疑,韋皋安排著筵廣待那來的人,輿雲光飲酒中間,韋皋喚埋伏的軍人,將牛雲光並那來的人都殺了,卻差人去報德宗,除授韋皋做隴州剌史,奉義軍節度使。以後封王。裴度,表字中立,河東聞喜縣人,由進士出身。唐憲宗皇帝時,做宰相。那時蔡州賊吳元濟反,朝廷發各處軍馬征他,連年平定不得,官軍多敗,糧食將盡。臣宰每都要罷兵,裴度奏說:如今這賊不降,恰似病在心腹里一般,若不趨時整冶了,久後必做大害,臣情願自總兵伐賊。憲宗看著裴度說:你果然肯去不去?裴度就拜在地下,流淚說:臣誓願不與這賊同活在世上。憲宗便著裴度總兵去伐賊。裴度臨辭,又奏說:臣這一行,必盡死報國,若不斫得賊的頭來,臣也更不回。臨行,憲宗賜他通天御帶。後來果平了蔡州賊回朝,論功封上柱國晉國公,做四朝宰相,扶持唐家天下二十餘年。王徽,陝西人,唐僖宗皇帝時,做宰相。那時,有反賊黃巢,引賊眾打破潼關,徑往京城來。僖宗連夜往四川去,王徽到天明方知道,便根去,荒了,跌在山坡下,被賊拿回來。黃巢要他做官,王徽假做啞,不回他言語。賊百般逼他,只是不動。放在下處,伺候監守的人鬆寬,卻走脫了,到河中府扯身上衣服絹帛寫表,著人尋小路到四川見僖宗,除做兵部尚書。陳世卿,表字光遠,南劍人,宋太宗皇帝朝進士,做東川節度推官,那時賊人李順兵起,知州張雍將州內軍馬分做三四部,差官分領,只有陳世卿會射,自當著一面城子。陳世卿親射中三四百人,賊來得越多了,同伴官都商量要走,陳世卿正著顏色說:吃了皇帝俸祿,當捨身報國家,怎地只要避難,別有他意?後來賊軍退了,陳世卿歸朝。除做太常丞,知新安縣。李沆,下黨切表字太初,氵名音名州人,宋太宗皇帝朝進士,真宗皇帝朝做宰相。真宗問治天下的道理,那件最先?李沆對說:不用輕薄的人,這件最先。李沆常說:我做宰相,別無他能,只是不改朝廷法度,每日將天下水旱盜賊的事,奏與真宗知道,要真宗知民間疾苦。那時有石保吉求做使相,真宗問李沆,李沆奏說:保吉,只是國親,別無軍功,教他做宰相,天下人議論。真宗兩三遍問他,他依舊這般說,因此上石保吉不曾便得做,真宗又曾問李沆:人都有密奏的事,你怎地獨無?李沆對說:臣做宰相,有的公事便當明說,何用密奏?那密奏的,不是讒的,便是諂的,臣常嫌他,怎地學他?李沆做人性直,言語謹慎,不肯求名聲,做宰相七年,天下太平。後來贈做太尉中書令,謚號文靖。  王旦,表字子明,大名府人,宋太宗皇帝朝進士,真宗皇帝朝做工部侍郎,參知政事。契丹的軍馬來犯河北,王旦隨從真宗去澶音蟬州親征。真宗留雍王元份音彬守城,雍王遇著暴病,不能整理事。真宗著王旦回還京城,權留守。王亘面到東京,便入皇城裡出號令,著人不要傳揚知道。真宗殺退了契丹軍馬,回京,王旦的兒子兄弟並家人,都不知王旦回在皇城裡,都出城外去接,王旦卻在後頭走著,去迎真宗。王旦的兒了兄弟每回頭著見,才知王旦已回來了。到大中祥符八年,真宗著王旦做宰相。王旦做宰相十二年,不肯更改了太祖太宗的法度,任賢才,安百姓,天下太平。王旦做人等閑不與人言語戲笑,國家的事,眾官人每商議,各有不同的,王旦隨後發一句話便定了。有一日回到家不脫朝服,去靜屋裡獨自坐。家人都不敢見他。他的弟卻去問同朝官趙安仁,安仁說:方才議論朝事,不曾定奪得,必是因這般憂愁。又一日,朝廷除薛奎做江淮發運使,薛奎來辭王旦。王旦並無別言,只說東南百姓貧困了。薛奎辭退,說:這是真宰相的言語!封魏國公,謚做文正。田京,表字簡之,亳音箔州鹿邑縣人,宋仁宗皇帝朝,做河北路提點刑獄官。在恩州那時,有宣毅軍小校王則,據著恩州作亂,田京在城裡,將印信,棄了妻小,將繩隧下城來,守住了恩州南關,占著驍健營,撫恤眾軍。保州振武二處的軍,要去應賊,田京將那軍人殺了,自後但是南關營里的軍馬二十六指揮,在外頭的百姓,都懼怕不敢謀反。那南關軍民聚得多似城裡的人,又得不失陷在賊裡面,都是田京的功勞。日夜城裡廝殺,一日,賊在城裡,將田京的老小綁縛著,上城來,叫那田京說道:你休要攻著城子,若打得緊,他要殺我家老小。田京聽得這般說,喝教諸軍,儘力攻城,又著弓箭射那城上叫的人。賊見田京不顧戀他老小,依舊將他老小每下城去了。後來眾人從南關鑿地道通入城裡去,一時突出,擒拿了王則,平了恩州。朝廷御史都上書說道:田京舍了家裡妻子,保守南關,為國家忠義的上頭,他功勞最大,陛他做兗州通判。韓琦,表字稚音治圭,相州安陽縣人,宋仁宗皇帝朝進士,正喚他姓名時,天上五色雲現。西夏趙元昊反。仁宗用韓琦做將,趙元昊歸服了。慶曆年間,用韓琦做宰相,天下太平。韓琦勸仁宗立英宗做太子,英宗即了帝位,加韓琦門下侍郎,封魏國公。韓琦的親戚賓客,說話中但題著立英宗的事,韓琦便正色說:這的是仁宗皇帝的聖意,皇太后內助的氣力,我為臣子怎地得知?後來英宗忽然患病,皇太后在殿上垂著帘子發落朝廷政事,英宗病重,舉止有些比常時不同。那左右的火者每,因著英宗平日間不曾有恩與他,都在太后處讒毀英宗,因此太后與英宗兩宮不和。韓琦和歐陽修正在簾前奏事,太后哭著,說英宗的不是,韓琦奏說:主上病重,是有差了處,若病好時,必不似這等,為子的有病,為母的怎生不寬容?歐陽修下諫勸,太后意漸漸地解了。過了三四日,韓琦獨自見英宗,英宗說太后待我無恩。韓琦對說:只恐主上事奉不到,那有不慈的父母?英宗大省悟了,到英宗病好,太后還了英宗的朝政,加韓琦做右僕射,封魏國公。後又替英宗立神宗做太子,神宗即了帝位,加韓琦做司空,兼侍中,到歿了時,皇帝賜與他家銀三千兩,絹三千匹,著河南北的軍與他造墳,立碑做兩朝顧命定策元勛,贈尚書令,謚忠獻公。配享英宗廟廷,以後追封做王。范仲淹,表字希文,蘇州吳縣人。宋仁宗皇帝時,除龍圖閣學士,改除陝西都轉運使。那時夏國侵邊塞,延州諸塞多沒了守的人。仲淹自請行,又遷戶部郎中,兼知延州。既到,修邊塞,招遠逃散的人,因此百姓都得復業。後來又改仲淹,分阝音彬州觀察使,仲淹上表說:臣守邊數年,羌人略自親愛,喚臣能龍圖老子,願辭不受。後又除樞密副使。仁宗每問當世事,仲淹乃上言十件事,都是為國盡忠的道理。仲淹將天下的事,做自己的事一般,日夜謀慮,要致天下太平。及病,仁宗當遣使賜葯。薨,年六十四,贈兵部尚書,謚文正公。仁宗親寫碑,題做褒賢之碑。仲淹生性內剛外和,至孝,母在時貧困,後富貴,無賓客不吃兩般肉,妻子衣食剛勾,但有財物,散與親眷。一時名士多出門下。到死時四方人聞的都嘆息。歐陽修,表字永叔,廬陵人,宋仁宗皇帝朝進士。除知諫院,論事切直。仁宗看著眾臣說:似歐陽修的人,那裡得來?遇著杜衍音演等罷官,歐陽修上疏說:杜衍、韓琦、范仲淹、富弼,天下都知有可用的賢,不知有可罷的罪。今四人一時都罷去,著眾邪臣在朝相賀,四夷人在外相賀,臣甚為朝廷痛惜,仁宗除修做禮部侍郎,兼翰林侍讀學士。在翰林八年,但知的事無不說。後做樞密副使,同曾公亮考天下的軍數,屯戌多少,地道遠近,屯戌但有缺少,便都補完了。後又參知政事,和韓琦同心整理政事,商議諫仁宗立了英宗做太子,英宗即了帝位,因患病與太后有些不和,歐陽修又和韓琦諫勸的和了,後來贈做太子太師,謚號文忠。蔡襄,表字君謨,興化仙遊人。宋仁宗皇帝朝進士,做西京留守推官。那時館閣校勘范仲淹,因言國家政事,抵觸昌燭切了宰相呂夷簡,遭貶,秘書丞余靖音凈救仲淹,太子中允尹洙音殊請與仲淹同貶,館閣校勘歐陽修寫書責諫官高若訥坐著不言,因此上三人也都遭貶。蔡襄知得,作了五首詩,明說范仲淹,余靖、歐陽修、尹洙做四賢,將高若訥做一不肖。後來仁宗再用余靖、歐陽修和王素做諫官,也著蔡襄知諫院。蔡襄又怕正直的人不得長久在朝廷,上言說:任諫官不難,聽諫是難;聽諫又不是難,用諫是難。今歐陽修等,都忠誠剛正,必能盡言,顧主上審察著行,休著邪人巧言遮蔽了直人的言語,又到罷了樞密使夏竦,還用范仲淹和韓琦管事,蔡襄奏說:主上今罷了夏竦,用了韓琦、范仲淹,天下人都喜歡。退一個邪人,進一個賢人,雖不便關係著天下的輕重,只是一個邪人退,一般邪的都退,一個賢人進,一般賢的都進,眾邪都退,眾賢都進,天下怎不安寧?又天下的勢,比如人病一般,賢人便似個好醫人一般,主上既然得了好醫人,信用不疑他,不只是好了病,又得長壽,若醫人雖有好治法,不得盡用,那病越重了,久後便有似那古來會醫的扁鵲一般人,也醫不好。仁宗著蔡關知制誥,但有除授不當的人,或要罷了無罪的人官。蔡襄便不肯寫制書。仁宗因此看得蔡襄好,御書君謨兩字賜與他。後來贈做吏部侍郎,孝宗時,賜謚號忠惠。司馬光,表字君實,陝州夏縣人。宋仁宗皇帝朝進士,除做并州通判,那時仁宗皇帝不曾立太子,天下人都不敢說。司馬光和諫官范鎮,諫仁宗立了英宗做太子。到神宗皇帝朝,王安石做宰相,改變祖宗法度,立新法,百姓愁怨。司馬光和他爭論不從,退閑在家,天下人都仰望他做宰相。哲宗皇帝立,太皇太后用司馬光做宰相,首先進用君子,黜退小人,將王安石所立的新法以次除罷,天下人心喜悅。有青苗免役等法,未盡除。司馬光那時患病,嗟嘆說:這幾件不便的事,不曾除得,我死也眼不閉。便寫書輿同僚呂公著說:我的身子託付與醫人,家事託付與兒子,只有國事無處託付,今託付與公,就論免役的有五件不便,又立了舉薦士大夫的法度十等,進奏朝廷。司馬光在家,或時無故穿起朝服正坐,人問他緣故,司馬光說:我心裡正想著朝廷的政事,怎地敢不穿朝服。他雖是有病,一心只在國家整理事務,日夜不歇,有賓客見他身體羸音雷瘦,引古人諸葛亮食少事煩的事對他說,要教他歇息。司馬光說:我死了是命。整理得越加勤謹。後來病重,神思昏迷,說話恰如夢裡一般,雖是自不覺說甚多,說的還都是朝廷天下的大事。司馬光既沒了,朝廷贈做大師溫國公,謚號文正,賜墓碑做忠清粹德之碑。宗澤,表字汝霖,婺州音務義烏縣人,宋哲宗皇帝朝進士。到欽宗皇帝靖康元年,做宗正少卿,充和議使,與金國講和,宗澤說:這一去,必是不得活回來。有人問:為甚這等說?宗澤說:金國若能悔過退了兵便好,若是不肯,我怎肯屈節與他?辱了君命?眾人商議,宗澤若是這般恐怕害了和議的事。欽宗就不著他去,又著他知磁州,那太原失了,但除去做兩河官的,都推託不肯行。宗澤說吃了國家俸祿,怎地敢避難?當日騎著一匹馬便行,只有贏弱軍十餘人根著。既到,修城,挑城壕,治軍器,召義勇的人,做堅守不動的計策,又上奏著邢、氵名、音名磁、趙、相。五州各要好軍二萬,若金國來攻一州,便著四州都來救。一州便是常有十萬人,欽宗說他說得是,除宗澤做副元帥。後來金人把徽宗欽宗虜將北去,康王做了皇帝,宗澤入見淚下,說興復的大計,時李綱也在,見他說道:他說的是。又除他知襄陽府,後又除做京城留守。金將黏粘同罕據了西京,和宗澤相對,宗澤著手下將李景良、閻立中、郭俊民,領兵去和他廝殺,閻立中戰死,郭俊民降了,李景良逃走去,宗澤捉住李景良斬了。金人卻著郭俊民和一個姓史的,將書來招宗澤。宗澤說:郭俊民你若死了,還做忠義的鬼,今反將書來誘引我,你有甚面目見我?便殺了。又說:姓史的,我受命守著這裡,有死志,你做人將帥,不肯死戰,卻來引我。也斬了。對眾將官說:你眾人有忠義的心,當儘力和賊廝殺,立大功。說罷淚下,諸將官都啼哭,聽了說,出去與金人戰。金人大敗,引軍去了。宗澤常要渡河與金人戰,又要勸高宗還汴京,上了二十奏,都被黃潛善沮住了,宗澤成了病瘡發背,眾將官來問病,宗澤說:我為二帝去了,憂怒成了病,您眾人若儘力和金人戰,我死也無恨。眾將官都流淚說:怎敢不儘力?明日風雨,白日里黑了,宗澤無一句話為自家的事,只連叫「過河」三聲,沒了。城裡人都大哭,遺下表章,還是要著高宗還京的話,贈做觀文殿學士,謚忠簡公。張浚,音峻,表字德遠,漢州綿竹縣人,宋徽宗皇帝朝進士。高宗皇帝時,做御營使守揚州。建炎三年,金人攻揚州,高宗去臨安府避他,有管軍的官苗傅,劉正彥,在臨安作亂,逼著高宗讓位與太子。張浚在平江節制軍馬,知道他作亂,大哭,便喚守平江的官湯東野,提刑官趙哲,起兵伐賊。張浚又知道武寧軍承宣使張俊的材能忠義,被苗傅劉正彥去了他兵權,著他做秦鳳路總管。經過平江,便對他說起兵收賊的意思,又著人將書去約守建康的官呂頤音移浩,鎮江的劉光世,都來伐賊,就著張俊領軍守吳江,自領軍到臨安,遇韓世忠水軍到常熟,張俊與世忠哭道:我兩個同心當著伐賊的勾當,休要誤了國家。張浚大賞賜了眾軍,就問眾軍道:我伐賊的事,理上順也不順?眾人齊應道:順!張浚道:你們若有不肯向前拿賊的,我都依軍法處治你。眾人都感憤,不敢違了,先教世忠去佔了嘉興,準備戰鬥的軍器,呂頤浩同劉光世,後地接應。張浚遍行文書,教守府州的軍馬同時都來,張浚軍到臨平鎮,和賊戰,大破了賊眾。苗傅、劉正彥,走去衢州去了。張浚著韓世忠追趕上,拿住了獻與朝廷,賊黨都殺盡了。高宗複位,解自系的玉帶賞賜張浚,除知樞密院,又除陝西四川安撫使。那時金國總兵官兀朮,打破陝西,要入四川,張浚用將官吳王介等,把了口子,保全得四川。張浚還朝,被人讒言,貶在福州。金人來浸江淮,高宗再用張浚知樞密院,點軍江上。將士見張浚來,勇氣添了百倍,敗了金國的兵,除張浚做丞相,兼都督。偽齊國劉猊等,又來浸淮東,張浚總兵建康,分頭遣將官韓世忠等,殺敗了劉猊的軍。有奸臣秦檜主張講和,貶張浚永州,張浚在貶所二十餘年,一心只在朝廷,後來金主亮引兵浸宋,高宗再召張浚,軍人見張浚,都把手加在額上,又敗了金人兵。孝宗皇帝即位,除張浚都督,封魏國公,謚做忠獻。虞彬甫,隆州仁壽縣人,出身是進士。宋高宗皇帝著他做軍中參謀官,那時金主完顏亮,自將大軍來伐宋,王權鎮著淮西,棄了廬州,劉釒奇音以鎮著淮東,也回揚州。朝廷著成閔代替劉釒奇,李顯忠代替王權。金主大軍到採石,天子著虞彬甫去蕪湖,催促李顯忠交割王權的軍馬,就去採石犒賞軍士。彬甫到採石,王權卻去了,李顯忠又不曾到,採石的軍被金兵殺得星散。坐在路傍,虞彬甫自尋思,若等待李顯忠來,豈不誤國家的事?便喚諸將來說:而今我將金銀段匹誥束力在這裡,待要賞賜你眾人。眾將見說歡喜,對說:而今既有主將,我每當死戰報國。或有人對彬甫說:公受命來賞軍士,不曾著你管廝殺的事,別人壞了事,公卻擔任他的事,朝廷責罪,歸那個是?彬甫回說:且如危亡了社稷,我去那裡躲避?那時金兵四十萬,宋兵只有一萬八千,彬甫著諸將列成大陣,入陣中撫將軍時俊的背,言說:你的名聲,傳聞天下,今日不向前出力,好生吃人笑。時俊把雙刀出戰,大敗金人,彬甫後做到丞相,封雍國公。洪皓,表字光弼,番音婆陽人。自小生得有志氣,宋高宗皇帝建炎三年,教他做大金通問使,去金國問徽宗欽宗的消息。到雲中地面,有劉豫本是宋家的臣,降了金國,金國立他做大齊皇帝。金家元帥粘罕,逼著他做劉豫的官,洪皓說:我恨不得把劉豫那逆賊的屍來分了,怎肯做他的官?粘罕要殺洪皓,傍有個賊長說:這個人正是忠臣,休殺他。便將洪皓放在那苦寒地面囚著。洪皓常穿著粗布衣裳,就馬糞里燒麵食過活。那裡有個陳王悟室一心要侵宋朝地,洪皓只是當他,悟室惱了,說:你做和事的官,這般口硬,要殺洪皓。洪皓說:我情願要死,只是無個殺行人的道理。悟室不曾殺他。洪皓得知二帝在五國城,便暗地裡使人去將著果子米面獻與二帝。二帝才知高宗即了皇帝位。紹興十年,因探事人趙德來,洪皓寫機密事三四萬字,都是要滅金的意思,藏在破絮里回來,教高宗知道。後又得皇太后的書信,著李徽送與高宗。高宗好生歡喜,說著一百個使臣去,也不如這紙書。金主知得洪皓的好名,要他做翰林學士,洪皓不肯,後因金主生太子放赦,才放得回來,見了高宗,高宗說:卿盡忠的心,不忘君主的意思,便是蘇武也不及卿。自建炎已酉出使北地到回來時,十五年了,忠義的名聲,天下都知道。除做微猷音猶閣直學士。楊萬里,表字廷秀,江西吉安府吉水縣人。宋高宗朝進士,做贛音甘,去聲州司戶。到寧宗皇帝朝,升做寶謨閣學士。那時韓音話胄弄權,要把天下有名人都收在他身邊,扶同他做的事。韓胄曾築南園,要著楊萬里作一篇記,許升他官職。楊萬里說:官可退了,記不可作。韓胄怒,別著人作了記。韓胄專權的事,日日多了,楊萬里憂怒成了病,家人知道他常有憂國的心,吏人來報朝廷的政事,都不肯著他知道。忽有房族的一個兒子從外來,說韓胄用兵的事,楊萬里聽得啼哭,便叫家人取紙來,書寫著道:韓胄奸臣專權,不遵皇帝,動兵害民,要壞了社稷,我老了,要報國無緣由。又書寫十四字別妻子,放下筆就沒了。朝廷知道他忠,賜謚文節公。歸,音陽汴梁人,元順帝至元五年,做頻州同知。那時有杞縣人范孟,做河南省椽史,好生不得志,假做朝廷使臣,黑夜裡到省,將省里大官人並大衙門裡的官人,都殺了,別用人管著各衙門事。那時人都不曾識得破,要著歸守黃河,歸不從他,賊怒,將歸禁在牢獄中。歸絕無怕懼的顏色,不多日賊敗了,到朝廷,加做監察御史,又受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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