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聾佔89%
我聾了。
這麼嚴重的事情我一開始是不信的,哪怕大早上十個個鬧鐘響了足足一個小時沒有吵醒我以及老闆給我打的幾個電話被蘋果凝聚成:
五元
未接來電(31)
看著燦爛的朝陽,額,午陽。我覺得我大概可以回去和我媽研究和舅舅去學木工的事情了。
我算是一個攝影師,畢竟我靠攝影吃飯,不是大師也可以叫攝影師嘛。我喜歡這個職業至少有30%的原因是這個名字洋氣。再過30年,成為老法師的我應該能和這個名字更貼切。
事實上我拍的很爛,我很有自知之明,不過是客戶比我更不懂罷了。我這種前期不行後期來湊的攝影師碰到五元,行走江湖根本不是問題。
五元是我的老闆,他之所以叫五元是因為他覺得五元是大家隨聲攜帶最多的。我很羨慕這樣一個認為全世界的人和自己都差不多的人。五元水平可以,總是能最快的找到網上最新的後期預設,使我們團隊的水平一直走在網路的前端。當然了,五元的本事可不止這些,他還有一個做婚慶的老爸給他客戶,給他錢買人買器材。
所以,我的職業細分的話,也就是婚禮攝影師。我的工作就是給新婚夫婦記錄下他們一整天的婚禮過程。我是你們每一個人婚禮上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不知道今天缺了我的新人有沒有意識到我的重要性。
我感嘆一定是我平時每天早5點晚10點的工作太累了,導致一不小心睡到了11點。我花了2分鐘收拾出門,騎著電動車直奔新人家。
路上本來還算順利,直到————
我忘了帶相機。
再次從家裡出來的我不慌不慢,反正也是遲到了。想到這裡,我把電動車停在路口,點上一根紅南京,感嘆生活沒有享受那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當然,人生痛苦的不僅是思考下份工作怎麼找,還有突然間被可樂瓶咋了一腦袋。
當你生活不順時你可以拿可樂瓶砸很多種人,但扛著十幾斤鐵塊的攝影師應該不在其內。
我瞬間拉開攝影包拉鏈,拿出一個雲台就想砸回去。就要脫手的時候,我看著後面一輛桑塔納,從窗口伸出半個身子,指著我,嘴巴不停的一張一合。
他應該不是在吃東西,我的直接告訴我說。
話說今天,應該是我人生中最安靜的一天吧。
我聾了。
我一直覺得我身體最先壞掉的應該是眼睛,因為每天晚上都得熬夜尋找客人臉上的每一個痘痘。於是整天感嘆自己快瞎了快瞎了的我,聾了。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聾應該佔89%。
事情重大,別人婚結的怎麼樣我已經不在意了,我得先去找五元。
不是我故意我不接你電話,我聾了啊。
五元其實在我心中一直是一個神一樣的人物。
因為打開手機看時間的我,開到他剛給我發了一條消息:
你不用來了。
啊,事情到了比較尷尬的時候。
無奈之下,我選擇去找錢哥。
錢哥是我一哥們,修電腦的。自幼掌握了重裝系統的各種方法。也從來沒有放下追逐時代的腳步,新系統一出,立馬就想好了,「你這個新系統還不完善,我來幫你重新裝回老系統,你的問題就解決了」的說辭。於是,幾乎只會裝系統的他(也會幫人在網上下歌,傳說他已經升級成可以裝主機了,不知真假)竟然硬生生的把一個電腦維修鋪撐了兩三年。讓我這個混攝影圈的人很是自愧不如。
到錢哥店裡的時候,他正在櫃檯里玩遊戲,我拍了拍他,他瞄了我一眼,嘴裡不知道在說啥。我想跟他說我聾了,突然發現,我好像發不出聲。
啊,好像拿個機關槍去大街上掃射。
錢哥還是在專註打遊戲,估計覺得我只是路過來這討水喝。我在店裡倒騰地找紙筆,寫上「我聾了」,半天功夫又拍了拍他,把紙遞個他。
他不耐煩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去擰了擰旁邊的音響,看樣子是關了。
我把紙又拿回來,又寫了一句,「我真聾了」。
錢哥站起來就給我一頭皮。
我覺得我誣陷他我是被這一頭皮打聾了,應該很靠譜,往後的醫藥費都能他出。
對啊,我在這閑逛什麼啊,我應該先去醫院啊。
我給了錢哥一個,「我已經原諒你了」的表情,轉身走了。
不是我心地善良,把錢哥的錢搞來應該不夠我付律師費。
醫院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因為來到這裡你會發現,生老病死真的如此平常。這是在火葬場體驗不到的,因為你不敢看。
挂號等了許久終於輪到我,護士微笑著看著,她對面的護士。
真的,當你真的聽不見的時候,感覺全世界的人都在互相和對方說著,傻逼。
我拍了拍玻璃,護士小姐不耐煩的轉頭盯著我。
世界什麼時候這麼黑暗,聾子永遠要面對別人不耐煩的樣子。
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再揮一揮手,表示我聾了。
果然,護士還是懂了,像我露出了我懂了的神情。我微笑得把挂號費遞給她。其實人和人之間,只要有心,就能交流。
護士把病歷卡遞給我,還給我指了指路,貼心。
我看了看病歷卡,上面寫著神經科。
換了一家醫院,事情變得好辦了很多,因為我又回到錢哥拿拿了紙筆,現在這張紙對我來說比身份證更能證明我的身份。
醫生是個有點發福的中年男子,毛髮稀疏給人一種絕對靠譜的感覺。經過一輪輪的檢查下來,醫生的神情變得越來越嚴肅。
看來檢查都做完了,醫生遞給我一疊報告,面色凝重的坐了下來,看著我。
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聾了之後,我的未來在哪裡,因為別人怎麼罵我我都聽不見,說不定還會以為別人在和我說早上好。
我很後悔曾今沒能好好學習,如果努力過,我現在可以不做攝影師,就蹲在家裡寫寫書騙錢。
我應該目光獃滯了有一會兒,醫生拍了拍我才回過神來。
他從抽屜里拿來一張紙,在上面寫了一段話,拿給我看。
「看不懂」我在紙上回復道,我感覺醫生在剛剛的半分鐘里在紙上畫了一幅畫。
醫生做出不好意思的神情,重新在紙上一筆一筆寫道:「所有證明表示,你沒有聾,可能是神經問題,建議轉神經科」。
我很驚訝,剛剛的護士小姐只花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而我在這兒花了好幾千才知道真相。
我不想再去勞神費心去掛個神經科,原因很簡單,我沒錢了。
我回到出租屋,靜靜得躺在床上,未來的我不會在聽到婚禮上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也聽不到五元整日的責罵聲,也聽不到錢哥玩遊戲高吼著「nice,nice」,就連隔壁每晚的嘿嘿嘿也再也不會對我有什麼影響。
想到這,我開心的睡著了。
從來沒有一個夢能做的這麼完整,雖然只睡了短短5個小時。
蘋果的鈴聲真的很難聽,尤其是鬧鈴聲。
腦袋後面沒有包,身上也沒有紙,就連天上的月亮也還在,東邊的太陽還沒準備工作。
世界好像有點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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