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議|曾經的」小紅旗「

楊議|曾經的」小紅旗「

來自專欄門外談

在我看來,第一段真正意義上的「描寫、反映電腦網路的相聲」——就是楊議、楊少華父子的那段《肉爛在鍋里》。

相聲《肉爛在鍋里了》楊議楊少華_騰訊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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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相聲以諷刺、揭露「黑網吧」為主要內容,講述了一個黑心網吧老闆的覆滅記。其中笑料迭出、令人捧腹,但終其原因,恐怕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楊議的成功決非偶然,他出身於相聲家庭,父親楊少華和長兄楊威都是相聲演員,從小對他的影響頗深。再加上那時候津京兩地的相聲名家多出入他家,在他家暢談相聲。尤其是馬志明先生與他父親合作的時候,經常到他家「遛活」,他更是耳濡目染,從中受益匪淺。這都是他成功背後,不為人所知的秘密。從他的那些相聲段子當中,可以看得出「馬氏」相聲對他的影響極深。

一、多以刻畫小人物見長

無論是《肉爛在鍋里》里黑心的「黃老闆」;《卡拉OK里有咔垃》里的暴發戶「水果大王」、「任先生」、「欒小姐」;還是《瀟洒走一回》裡面的喪失正確婚姻觀念的「我」;《得獎以後》中的相聲演員等等等等典型人物,都是我們身邊隨處可見的人,都是將這些小人物的精神世界搬到舞台上,展現給觀眾,任觀眾自己去品評批判。

楊議 楊進明《歌廳軼事》_騰訊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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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包袱結構的設計多是對於傳統相聲技巧的精彩化用

諳熟傳統相聲「鋪平墊穩」、「三番四抖」的包袱設計技巧,組織包袱。如:《楊家神拳》中的墊話:(三番四抖)

一番:姜家大胰子

二番:馮家大手巾

三番:李家大木屐

四抖:楊家大池子(拿著姜家大胰子,拎著馮家大手巾,穿著李家大木屐,全上我們楊家大池子)

這是比較明顯的,具體到《肉爛在鍋里》這段相聲,安排了「黃老闆」反覆強調「肉爛在鍋里」這句台詞,為「底」做到鋪平墊穩,加深聽眾的聽覺印象,才能到「底」時收到極好的演出效果。

三、廣泛地運用了「貫口」技巧

楊議以嘴快著稱,他本人也特意的突出自己這個特點。在他的相聲中多見到「貫口」的出現,《如此辦學》中介紹逗哏所會的世界舞蹈名稱「舞趟子」,以及吹噓自己舞蹈功效時的大段獨白;《楊家神拳》裡面的「拳趟子」;《肉爛在鍋里》的「只想上網,不想上學……」的這一大段人物敘述,都是用「貫口」的形式表現的。

【相聲】楊議 楊進明《辦學》_騰訊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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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整體風格上隱約可見「馬氏」相聲的風骨

在整體風格上,楊議的相聲多以「壞」為主體風格,也融入了「馬氏」相聲的「睿智、冷幽默」的特點。

如:《肉爛在鍋里》楊議前面鋪墊要做生意發財,但缺少資金,故意地問他父親,該怎麼辦?楊少華剛要說,「你找我」,可立刻就反應過來了,趕快改嘴說,「你……愛怎麼辦怎麼辦吧」 這就是典型的馬氏相聲「睿智」的表現,與馬氏相聲《拴娃娃》中「黃門馬氏」的包袱如出一轍。

在很好地繼承傳統相聲精華的同時,楊議又在楊進明、楊少華等人的輔佐下,對於相聲的表演又融入了自己獨有的風格特色:

一、在創作的主觀意圖上,力爭使每一個相聲段子都給聽眾留下一句印象深刻的話

無論是《卡拉OK里有咔垃》裡面的「毛毛雨」;《幫你成名》里的「混人楊進明」;《肉爛在鍋里》的「肉爛在鍋里」都在聽眾的腦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有的聽眾只記住了這些相聲台詞,而忘卻了那段相聲本身的名字。這裡面也有它的淵源,它是對「馬氏相聲」裡面塑造的「馬善人」、「馬洗澡」等典型形象,退而求其次,力爭給聽眾留下一句印象深刻的話而已。

楊議 楊進明經典相聲《幫你成名》太搞笑了_騰訊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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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對於相聲語言節奏的把握,駕馭相聲語言的火候都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尤其是對於「天津方言」的利用,真是叫人拍案叫絕

在楊議表演過的很多相聲當中廣泛使用了天津方言。《卡拉OK里有咔垃》裡面「水果大王」和《肉爛在鍋里》的「黃老闆」的天津方言被楊議演繹得淋漓盡致,他抓住了天津方言的特點,強調突出天津方言語言、語音上的幽默感,實際上他是用天津方言說貫口(《肉爛在鍋里》「只想上網,不想上學……」的這一大段人物敘述),達到了很好的效果。一句簡單的天津話放在楊議的嘴裡說出來就是那麼「哏兒」!這就是一個演員的功力問題了。這得益於,楊議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天津人,在生活中他細於觀察,非常善於發現、捕捉天津方言的幽默元素。

對於相聲語言節奏、火候的把握,楊議很見功力。如:《瀟洒走一回》裡面夫妻二人為離婚的經濟問題爭吵時,逗哏的從中解勸,「我出個價怎麼樣?七萬五。七萬五一次,七萬五兩次,七萬……好!七萬五成交了!(他跑這拍賣來了)」和《肉爛在鍋里》黃老闆,「你這孩子多大了?伯伯我九歲。這麼小上網幹什麼,快回家。你呢?伯伯我也九歲。你也九……剛才那孩子別走,你們倆一塊兒,不正好十八嘛。」還有《假話連篇》中「烤山芋上面粘假牙」這些包袱的處理都相當精到,對於相聲語言節奏的把握都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令人嘆服,也形成了自己具有濃郁天津風味的相聲。

相聲《瀟洒走一回》楊義、楊進明_騰訊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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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相聲作品裡面的主要人物的姓名多利用諧音,具有寓意性

《得獎以後》裡面的「牛編、寧總、名記、范局」利用諧音抓哏(《夜來麻將聲》裡面的人物名字也是如此);《卡拉OK里有咔垃》里的「任先生」、「欒小姐」,「任、欒」用天津方言說出來就是「淫亂」鞭撻他們生活中的墮落糜爛;《肉爛在鍋里》的「黃老闆」更是用這個人物的姓氏——姓「黃」寓意深刻地對他所經營的黑網吧給予高度的概括。通過姓名對於人物個性進行高度概括,達到了高度凝練、提領攜綱,使人物思想外化的效果。

楊議_楊進明《獲獎之後》,好看_騰訊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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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利用父子關係,在相聲台詞背後,隱含著豐富的潛台詞

這個特點僅見於楊少華先生為楊議捧哏的相聲中。巧妙利用捧逗之間的父子關係,製造笑料。如:《肉爛在鍋里》楊議模仿「黃老闆」說話的口氣,「我說兄弟。」這句台詞就是故意拍著楊少華的肩膀去說,然後,楊少華推開楊議的手,讓他沖另外的方向去表演。這裡,就是利用了這個潛台詞:「我是你父親,怎麼能論兄弟?」觀眾也從他們父子這種具有豐富潛台詞的表演中,領會了這個包袱,才發出了會心的笑聲。他父子表演的其他相聲段子中也都有這種包袱的出現。

楊進明先生不僅作為捧哏,而且在相聲創作上頗具特色,對於楊議的成功,功不可沒。在為相聲《肉爛在鍋里》的包袱設計上,下了不少功夫。楊進明先生曾經開辦過遊戲廳(可不是相聲中「黃老闆」的原型),有很深厚的生活積累,所以經過楊進明先生的加工潤色,使得這段相聲煥發出了奪目的光彩(「倆小孩兒歲數加一塊十八」這個包袱,就是楊進明先生設計的)。再加上楊議父子的精彩表演,使得這段相聲深受大家喜歡。如今,楊議與楊進明不再合作,確實讓我們覺得是一個遺憾。

附帶說一些關於楊少華先生捧哏特點的看法:

楊少華先生的「捧哏」很有自己的特色。他的捧哏介乎於「捧、逗」之間,很多包袱都在捧哏口中抖出。由「捧哏」演員製造強烈反差的手段,近乎於周星馳的「無厘頭」。相聲與「無厘頭」電影兩者在搞笑上的區別在於:一個是以語言為媒介,由聽覺刺激反映到思維當中去產生喜劇效果;而另一個是以電影畫面為媒介,由視覺刺激反映到思維當中去產生喜劇效果的。都是利用了發散思維,打破、割裂人們正常的思維定勢,經常運用「偷換概念」的邏輯錯誤形式,來製造出人意料的包袱。

如:在和趙偉州合作表演的《枯木開花》里,有這樣一句台詞:

趙:您這樣我們哥兒幾個走路都抬不起頭來了。

楊:那要低著頭還能撿著錢包了。

這就是利用了「偷換概念」設計的包袱。趙說的「走路抬不起頭來」是指沒臉見人(觀眾的理解也是這樣的);而楊卻趁機「偷換概念」把「走路抬不起頭來(沒臉見人)」說成單純的走路動作的問題。聽眾本來想聽楊少華怎樣反駁趙偉州的刁難,可沒想到楊少華卻冒出了這樣一句,使聽眾的思維定勢失衡,產生喜劇效果。

在相聲《辦文憑》中也有表現:

趙:您有了這文憑,就不一樣了。您一跺腳!

楊:醋瓶子倒了。

趙:還是鹹菜攤的那點兒事。

這與「無厘頭」的搞笑方法很近似。對照周星馳的那些經典「無厘頭」搞笑電影片斷,就會發現其相似之處。

當然,這裡面也有對「馬氏」相聲的借鑒,只不過楊少華先生的搞笑近乎於「無厘頭」(打破、割裂聽眾的思維定勢);而「馬氏」相聲的幽默總是耐人尋味的。如:《賣瓜票》中

甲:我剛要打花臉兒呀,這時……

乙:那叫打花臉啊?!那叫勾臉兒。

甲:啊,是啊,我說勾臉兒怕你不懂!

乙:噢,是怕我不懂。

甲:我當然知道了,我剛要捻兒……是勾眼兒,是勾捻兒?

乙:勾臉兒!

(摘自《笑匠雜笈——馬志明表演相聲選集》)

利用人物自身言行前後的矛盾,來揭示人物,這樣的包袱是需要聽眾自己思考回味咀嚼,才能領悟其中深層次的幽默,在思想深度上有所不同。

楊議的相聲得利於對傳統段子和市民生活的諳熟和理解,他知道什麼是「相聲味兒」——而這卻是當今諸多「名家大腕」至今也不明白的。

曾經作為「小紅旗」的楊議由於各種原因沒有堅持下來,而離開了相聲舞台混跡於影視圈。即便如今他又回來,也不再有往日的光彩了。這裡有他個人的原因,但也不能完全抹殺社會審美與浮躁對他的影響與逼仄。

如今相聲舞台上還有楊議、楊進明《謊話連篇》,這麼優秀的諷刺作品嗎?

楊義,楊進明相聲節目《謊話連篇》_騰訊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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