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四十萬做了場換腎手術,差點把命丟了丨冒牌真探007

花四十萬做了場換腎手術,差點把命丟了丨冒牌真探007

別害怕,【故事研究室】刊發的都是基於事實的半虛構故事

大家好,我是金宇。

剛入行的時候鳴哥告訴我,偵探這活兒雖然聽起來有意思,又是跟蹤,又是竊聽的,感覺像在拍電影。其實,根本一點都沒有趣,畢竟處於灰色地帶,經常會接觸到一些社會陰暗面,讓你三觀崩塌不說,一不小心還可能把自己置身危險之中。

前兩天臉叔跟我說,有不少讀者在微信後台留言,要我的聯繫方式,想跟著我干私家偵探。

講真,這行真不好乾,入坑需謹慎。看故事和親身經歷畢竟是兩碼事,大家看個樂子就行了。

好了,正式開始今天的故事。

15年的時候,鳴哥還沒開始單幹,正在北京一家偵探事務所做調查員,一個月賺不了多少錢,女朋友都養不起。

鳴哥當時的公司在業內挺有名,業務範圍非常廣,經常全國各地到處跑。

干私家偵探,一般都是兩三個人搭檔。鳴哥當時也有個搭檔,姓於,湖南人,跟鳴哥同齡,身高183cm,當過兵,還練過跆拳道,可以說武力值爆棚。倆人搭檔了兩年,走南闖北,極少有失敗的案子。

後來鳴哥自立門戶,老於也回老家湖南開了一家調查公司。

倆人一起辦過很多案子,鳴哥說讓他記憶最深刻的,是在長沙幫人處理醫療糾紛的那次。

2015年10月23號,鳴哥和老於被公司指派到長沙,幫人處理一起醫療糾紛。委託人叫陳林,男,五十齣頭,湖南常德人。

10月9號,陳林從老家常德到長沙做了一場腎移植手術,花了四十萬,最後卻手術失敗。

陳林找了醫院多次,都沒得到一個滿意的說法。醫院說這不算醫療事故,而且手術本身就有風險,不能保證百分百成功,所以拒絕賠償。

鳴哥跟陳林見面是在一家醫院的病房裡面,陳林頭髮幾乎全白,很瘦,氣色十分差,給人感覺像是個六七十歲的老頭。

病房裡面有五個床位,都躺著病人,陳林在中間的一張床上,看到鳴哥他倆,伸著胳膊招了招手。

網路圖丨普通病房

鳴哥他倆走過去,陳林小聲說:「麻煩扶我一下,咱們去外面說吧。」

鳴哥和老於一人一隻胳膊把陳林架起來。陳林用一隻手護著自己的左腰,臉上表情痛苦,一邊挪著步子,一邊嘴裡抽著冷氣。

鳴哥和老於把陳林從三樓扶下來,樓下是個小花園,有幾排木椅。挑了個地方坐下之後,陳林把幾份文件遞給鳴哥他們:「你們看,這是我在那家醫院做手術簽的一些單子。」

鳴哥拿出幾張單子看了看,上面寫的都是一些專業術語,基本看不懂,就問陳林:「能不能給我們詳細說一下情況?」

陳林嘆了口氣:「尿毒症五年了,上個月他們說有匹配的腎源,我就湊了四十萬在他們醫院做了手術,最後移植失敗,他們卻不承認這是醫療事故。」

其實鳴哥他們挺不解的,如果是醫療事故的話,為什麼不直接去法院告這家醫院?

不過偵探這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該問的別問,客戶不想走法律途徑肯定有自己的顧忌,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幫客戶解決好問題才是最重要的。

陳林告訴鳴哥,希望他們想盡一切辦法把這筆手術費要回來。

除了那些資料文件,陳林又告訴了鳴哥他做手術的那家醫院的地址,還有一位名叫杜凱的醫生的電話號碼。

陳林說,之前這位杜醫生一直在負責他手術的事情,手術失敗了就推卸責任,最後直接把陳林電話給拉黑了。

陳林現在住的這家醫院在天心區,而他做手術的那家醫院則在雨花區。當天跟陳林聊完之後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鳴哥和老於直接打車去了雨花區。

那時候倆人都挺窮,公司也特摳,報銷標準就是每人每天吃飯住宿加一起兩百塊錢。鳴哥他倆在井灣子附近找了一家便宜的賓館住了下來。

網路圖丨長沙米粉還不錯

辦完入住手續,在附近找了一家米粉店,一碗米粉加一根雞腿,把晚飯給解決了。

回到賓館,倆人倒頭就睡。

第二天一大早,不到七點半,鳴哥就被老於給搖醒了。老於退伍多年依舊改不了在部隊養成的習慣,不光起得早,還非得把被子疊成豆腐塊。

網路圖丨退伍之後都會延續一段時間豆腐塊

鳴哥看著老於的豆腐塊就覺得好笑,打趣說:「老於,你今天疊的豆腐不夠整齊啊。」

老於拉開窗帘:「行了,趕緊起,能不能有點職業精神?」

雖然老於平時比較嚴肅,不過也有好處,就是比較勤快,基本上鳴哥跟他在一起,早上起來就能吃到愛心早餐。

鳴哥跟老於也是第一次辦這種案子,倆人一合計,決定去做個橫幅,再到勞務市場找幾個民工大叔,去醫院裡鬧一鬧。畢竟醫鬧的威力還是蠻大的,一般醫院為了名譽都會選擇息事寧人。

倆人先在附近找了一家廣告製作店鋪,做了一條四米長的條幅,上面寫著「黑心醫院坑害病人,還我四十萬手術錢!「

網路圖丨專業醫鬧

做好條幅,倆人打車去了最近的勞務市場。下車後,老於喊了一聲「招人」,瞬間,烏泱泱涌過來幾十個大漢。最後以一天一百元的價格,雇了三個鬍子拉碴,長相兇狠的民工大叔。

網路圖丨勞務市場

陳林做手術的那家醫院距離勞務市場有十公里,路上有點堵,半個小時才到地方。

下車之前,鳴哥他們就發現這醫院的地理位置挺偏僻,附近都是一些比較老舊的居民樓,不少老頭老太太提著菜籃子在路邊晃晃悠悠地走著。

下車之後,更是讓鳴哥和老於大跌眼鏡,這家醫院一共就四層樓,牆上的白瓷磚都掉了不少,門口的牌子上寫著「長沙**醫院」,窗戶上貼著急診、外科、骨科,充滿了鄉土氣息。

門外停著一輛黑色的大眾,還有幾輛電動車。

老於指著醫院對鳴哥說:「就這醫院,做四十萬的腎移植手術?」

鳴哥說肯定是個莆田系,陳林準是被騙了,這醫療條件別說四十萬了,做四萬的手術都夠嗆。

老於搖頭:「不對吧,雖然莆田系治病不咋地,但是最起碼能吹啊,你看這破門頭,一點牌面都沒有。」

網路圖丨傳說中的莆田系

鳴哥一想也對,說不管了,先進去再說。

讓三個大叔把條幅拉起來,倆人推門走了進去。門口右手邊就是諮詢窗口,一個穿著護士服的小姑娘正坐在裡面玩手機,沒注意到鳴哥他倆進去。鳴哥咳嗽了兩聲,姑娘嚇了一跳,抬頭問鳴哥有什麼事?

鳴哥用力拍了拍桌子:「來討個說法!」

姑娘還挺天真,也不害怕,問鳴哥要討什麼說法?

老於身材比較威武,看起來也比較凶,大聲說:「花四十萬在你們這做的手術,現在手術失敗了,趕緊賠手術錢!」

小姑娘皺了皺眉頭,也不怎麼著急,就打了一個電話,說有人來醫鬧。過了兩分鐘,七八個男醫生從樓上下來。

其中一個三十來歲,個頭挺高,挺瘦的男醫生指著鳴哥他們:「你們幹嘛?」

「幹嘛?還我手術錢啊!」鳴哥厲聲說。

「你們是幫誰來鬧的?」

鳴哥說:「幫什麼幫,我們是陳林的家屬。」

男醫生「哦」了一聲,竟然若無其事地轉身,揮手對其他醫生說:「散了吧,讓他鬧去。」一幫醫生轉身往樓上走。

這一下鳴哥和老於都傻眼了,這什麼情況,醫鬧都不管?

鳴哥在後面喊了一句:「誰是杜凱?」

男醫生回頭說我就是。

鳴哥直接讓三個民工大叔坐在門口擋住路,說今天要是沒個說法,就別想營業。

結果鳴哥他們被當做空氣。

老於說媽的,這是啥情況,還有不怕醫鬧的醫院?

鳴哥這時冷靜了下來,在大廳里轉了一圈,發現一個怪異的現象,醫院裡竟然一個病人都沒有。

鳴哥問老於:「你有沒有覺得這醫院有點古怪。」

老於說對啊,是挺奇怪。

倆人從早上九點多,一直坐到下午兩點,期間有五六個病人來醫院看病,都被鳴哥他們給擋在門外。但醫院這幫人就是不出面,完全不在乎。

僵持了一天,到了晚上六點,民工大叔悄悄對鳴哥說:「兄弟,你看這麼晚了,是不是把工資結一下,要是加班的話得另外加錢。」

鳴哥說不加班,撤了吧。出門一人給了一百。

倆人白忙活了一天,都挺喪的,找了一家酸菜魚館子吃晚飯。

回賓館後,鳴哥說:「這家醫院絕對有問題,根本不怕醫鬧,你看從咱倆進來,醫院裡都沒幾個人,咱們先搜集一下醫院資料,再想辦法。」

老於點頭說沒錯。

第二天,鳴哥又打電話讓三個民工大叔過來,在醫院門口拉起橫幅,他和老於去醫院附近走訪調查。

醫院位於一條南北向的街上,附近除了居民樓,還有不少店鋪,倆人從醫院出來,決定從這些地方下手調查。

鳴哥是北方人,長沙話是完全聽不懂,偏偏長沙人都不喜歡說普通話,就算說,也是塑料普通話,太考驗聽力,於是鳴哥就把跟大爺大媽聊天的任務交給了老於。

這種事也沒什麼技術含量,就是挺費嘴皮子。

網路圖丨長沙塑普挺有意思

倆人挨家挨戶地問,先是問了五六家店鋪,大家都說這家醫院有年頭了,不過好像看病的人不多,他們平時看病都去其他醫院。

倆人溜達到小區門口,看到一個七十來歲的大爺在門口坐著,就過去聊了幾句。大爺挺熱心,告訴鳴哥,小區里有個人以前就在這家醫院工作。

一聽到這消息,老於特激動:「大爺,那這人現在在哪,能帶我們去見一見嗎?」

大爺大手一揮:「沒問題。」

小區很舊,從門口進去之後,有二十多棟樓,一條林蔭小路穿過小區,老頭老太太都坐在路邊閑聊。大爺把他們帶到一棟樓前:「就這棟,三樓。」

網路圖丨老居民樓樓道

跟著大爺上三樓,大爺敲了敲301的門,一個四十來歲的油膩中年人打開門,說:「孫大爺,什麼事啊?」

大爺說找你的,你們聊。

中年人抓了抓油頭:「你們是誰?」

鳴哥遞上一根中華,笑道:「大夫你好,是這樣的,我們聽說你之前在附近那家醫院工作,就想問問你這醫院的情況。前段時間我朋友在那做了手術,手術沒成功,想找個辦法索賠。」

中年人說那是個什麼狗屁醫院,就是一群人在那胡鬧。

鳴哥說能不能詳細講一下?

「光這五六年的時間,這家醫院就換了三撥人,我之前在那幹了一年多,後來老闆跑路了,把醫院盤給了自己的侄子,就是現在姓杜的那個。」

「杜凱?」

「沒錯,就是他。」

中年人一邊抽煙,一邊繼續說:「醫院轉讓後,我們這些人就下崗了,杜凱自己找了一幫人開始干,聽說都不是什麼正經醫生,你看每天根本沒幾個人看病。」

這家醫院果然有很大問題,又聊了幾句,鳴哥和老於便告辭出來。

中午在附近找了隨便吃了點飯,倆人商量,上網查一些關於醫院的資料,吃完飯找了一家網咖。

開機打開網頁,在百度上輸入醫院名字,然後點搜索新聞。這一查,立馬就查出了問題,網上有一篇新聞報道,說這家醫院上個月出了兩次醫療事故,還存在醫生行醫資質不全等情況,9月30號的時候被監察部門勒令停業整頓一個月。

老於說:「我靠,陳林是在10月9號做的手術,也就是說這家醫院在被停業期間依舊正常營業。」

鳴哥點頭說沒錯:「我覺得咱們可以從這方面入手,停業整頓期間營業挺嚴重的,而且這些醫生有沒有行醫資格都不好說,我們再查一下這個杜凱。」

隨即,鳴哥又登錄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信用信息網(那時候還叫國家衛計委),這個網站可以查所有登記註冊的醫院和醫生信息,特別方便。

網路圖丨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信用信息網

鳴哥輸入杜凱的名字和所在醫院,立馬顯示出他的從業信息。

不查還好,這一查,把鳴哥和老於都嚇了一跳,杜凱在14年就被吊銷了醫師資格證,也就是說他現在根本就是在非法行醫。

鳴哥把查到的信息全截圖保存了下來,說這些東西已經足夠把杜凱送進監獄了。

老於說這不光是家黑醫院,連醫生都是假的,最好舉報給它封了,省得禍害人。

第二天,倆人拿著列印好的資料又去了醫院,問護士,杜凱辦公室在哪?

護士姑娘也不多心,隨口就說在三樓,左拐第二個辦公室。

鳴哥跟老於上三樓,左拐第二個房間上寫著「主任辦公室」,鳴哥敲了敲門,裡面說了聲「請進」。

推門進去,老於順手把門插上。

杜凱一看這架勢,就知道不對勁了,挺直身子:「你關門幹嘛?」

鳴哥說:「杜醫生,出了醫療事故你們醫院就這麼推卸責任?」

杜凱冷笑一聲:「手術本來就有風險,誰也不能保證百分百成功,手術的確是失敗了,但算不上醫療事故,手術前陳林也同意了,我們還簽了協議。」

杜凱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好像拿準了鳴哥對他沒招。

鳴哥沒搭理他,直接把資料扔在茶几上,「自己看吧。」

杜凱拿起資料看了兩眼,臉色有點發白。

「停業整頓一個月,你們不光開業,還做腎移植手術,你們醫院和醫生都挺牛逼啊,而且你連行醫資格都沒有,就敢做手術?。」

杜凱有點尷尬,猶豫了一會兒說:「我們這裡就是做手術而已,這件事跟我們關係真不大。主要是腎的問題,我只是賺了幾萬塊手術費。」

「腎有問題?腎有什麼問題?」鳴哥問。

杜凱反問:「陳林沒告訴你們嗎?要不然這樣吧,我最多能補償他一萬,接受不了你們就去告我吧。」

杜凱突然破罐子破摔起來。

鳴哥覺得這事不太對勁,按杜凱所說,這顆腎有問題,也就是說問題出在腎源的提供方,而且聽杜凱的意思,這件事陳林本人是清楚的。

鳴哥和老於也顧不上再跟杜凱扯皮,立刻打車到陳林住的醫院,找到陳林,問陳林關於腎來源的問題。

陳琳愣了一下,嘆了口氣:「中國有上百萬尿毒症患者,每年只有不到一萬的人能通過正規途徑匹配到腎源,進行移植,腎源太緊缺了。」

「當時我在病房裡躺著,收到這腎販子的卡片。我知道腎的來源肯定不是正規渠道,但我太想把這病治好了。本來以為花四十萬能換個好腎,沒想到發生了排異反應。如果報警,這錢肯定要不回來,所以才找你們幫忙,你們一定要幫幫我。」

網路圖丨觸目驚心的數據

鳴哥和老於都有點愣,沒想到陳林的腎竟然是從黑市買來的,販賣人體器官是重罪,屬於刑事案件。

老於說現在怎麼辦,跟刑事案件扯在一起,咱們整不了啊。

陳林聽他們要退縮,咬咬牙說,兩位兄弟,你們幫我把錢要回來,除了給公司的十萬,每人再給你們兩萬行不行?你們不救我,我就只能等死了。

鳴哥看了看陳林,覺得陳林的確是挺可憐的,這四十萬是他人生最後的希望。心一軟:「要不咱再幫他一把?」

老於說行吧。

鳴哥點點頭,跟陳林說:「現在這情況,我們只能儘力,但不能保證幫你把錢要回來。」

當天下午,鳴哥和老於再次去了醫院,告訴杜凱,他們已經跟陳林商量過,同意收下那一萬塊錢,不揭發他非法行醫和非法營業的事情,但是必須要腎源提供者的信息,他們要從這個人手裡把錢要回來。

杜凱將信將疑,說給鳴哥一個電話號,讓鳴哥自己去聯繫,至於最後什麼結果都跟他沒關係。

鳴哥說你放心,這事我們自己處理,跟你沒關係。

杜凱給了鳴哥一個電話號,告訴鳴哥這人姓邢,大概四十歲左右。

鳴哥問杜凱:「你知道這個人工作和住的地方嗎?」

杜凱搖頭,說干這行哪能隨便透露個人信息,他們一般就是電話聯繫,對方是否真姓邢也不一定。

出了醫院,倆人合計了一番,決定偽裝成賣腎者,然後聯繫這個腎販子,看看能不能把他約出來聊聊。

鳴哥撥通了腎販子的電話,傳來中年男人深沉的聲音:「喂,你好。」

「哦,你好,你這邊是不是收腎?」

「你怎麼知道我電話的?」

「一個朋友在你這裡賣過腎,最近比較缺錢,就想諮詢一下。」

電話那頭想了幾秒鐘,說:「你們在長沙嗎?」

鳴哥說對,在長沙。

緊接著,電話里傳來嘟嘟嘟的聲音,對方掛斷了電話。鳴哥說糟了,肯定是說錯話,被對方察覺了。

出師不利,鳴哥趕緊給公司彙報,讓公司幫忙查腎販子的電話信息,然後進行定位。公司的資源人脈非常廣,可以通過相關單位的內部人員,定位到電話所在地址。

過了幾分鐘,公司將地址發到了鳴哥手機上,位於一個叫做長鋼的地方。

鳴哥和老於立馬打車趕了過去。

到了地方,發現周圍是一片老式居民區,路邊正好有一棟舊樓,五層高,全部都是水泥牆,窗戶銹跡斑斑,感覺幾十年都沒人住過一樣。上面還寫著大大的「拆」字,地址顯示目標就在裡面。

網路圖丨老式居民樓

鳴哥和老於跑上樓去,樓道里非常昏暗,有股發霉的味道,除了倆人的腳步聲,再聽不到其它聲音。倆人從一樓竄到五樓,找了一大圈,一個人都沒發現。

老於說人肯定已經跑了,這傢伙反偵察意識也太強了吧。

鳴哥說真他媽狡猾。

老於掏出煙遞給鳴哥,很沮喪,說這下白忙活了,這個月又得吃土,怕是也要賣腎了。

倆人抽完煙,合計了一下,準備再蹲守一下,雖然希望不大,但就這樣離開總覺得不甘心。

鳴哥和老於從早上十點一直等到下午兩點,鳴哥說不等了,去找陳林。

就在倆人下樓的時候,突然看到兩個十五六歲的小夥子正小心翼翼地往樓上走,鳴哥覺得奇怪,順口就說了一句:「你倆找誰?」

其中一個瘦點的小夥子說:「哦,我找張哥的。」

鳴哥和老於對視一眼,鳴哥繼續問:「你找張哥有什麼事?」

「哦,我之前來過一次,這次陪我同學一起來的。」他指了指身邊的另一個男生。

鳴哥直覺這倆學生有問題,突然問,你們是不是想賣腎,考慮好了沒有?

另外一個男生怯生生地說考慮過了。

「行,你倆等一下,我去給張哥打個電話。」

倆男生沒什麼社會閱歷,也沒有懷疑鳴哥和老於,以為他倆是和張哥一夥的。

鳴哥轉身去樓道里打電話。老於跟倆人接著嘮,問他們:「你倆還沒上高中吧,為啥賣腎?」

「缺錢唄,反正少一個腎也沒事。」說著,男生撩起自己的衣服給老於看。

只見他左腰上有一條二十多公分長的傷疤,像一隻肉色的蜈蚣一樣。

網路圖丨割腎之後留下的傷疤

「對,腎這玩意一個和兩個沒啥區別。」老於點了根煙,裝作很老練的樣子。

來賣腎的男生看起來很緊張,皺著眉頭,手都不知往哪放,另一個男生一直在跟他的同伴說放心,一點事都沒有。

幾分鐘後,鳴哥打完電話回來:「你倆先回去吧,張哥這兩天有事,你留個電話,到時候聯繫你。」

準備賣腎的男生也沒遲疑,把電話號說給鳴哥,鳴哥拿手機記了下來。

鳴哥和老於立馬離開居民樓,趕到陳林所在的醫院。

找到陳林後,鳴哥把手上的資料,以及那學生的聯繫方式都交給了陳林。鳴哥直接告訴陳林:「你這事太大了,我們處理不了,這些資料和證據都給你,想怎麼處理全在你自己,你考慮一下吧。」原來,鳴哥剛才給警察朋友打了個電話,了解到器官販賣這事的嚴重性,拼著偵探錢不要,決定退出。

陳林看鳴哥如此堅決,張了張嘴,嘆了口氣,沒說出話來。

第二天,鳴哥和老於坐飛機回了北京。

兩天後,陳林打電話告訴鳴哥,說自己翻來覆去想,反正自己也沒幾天活頭了,錢沒了,腎源又等不到,乾脆選擇報警,至少把這些腎販子抓住,還能出一口惡氣。

警方很給力,根據鳴哥他們提供的線索,一周時間就把這起人體器官販賣案給破了。當然,那家醫院也被查封了。

半年多之後,鳴哥在網上查到這起案子開庭審理的消息,還特意飛到長沙旁聽。在法庭上,見到了那位姓邢的腎販子,看起來很普通的一個人,個子不高,偏瘦,甚至有點文質彬彬,是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出來的那種。

難以想像,他兩年時間裡通過黑市腎臟交易,涉案金額高達上千萬。

一顆腎臟賣給尿毒症患者的價格是三十到五十萬,主刀手術醫生能拿五萬,賣腎的人只有三萬,剩下的都被這些腎販子裝進了口袋裡。

這單案子里,最讓鳴哥感慨的不是地下黑市器官交易中,像陳林這樣花巨資來求得一線生機的人,而是那些年輕的學生,為了區區幾萬塊錢,就把自己身體里的器官割掉。

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那位已經賣掉腎的學生,在學校裡面迷戀上網路體育賭博,借遍了身邊的同學朋友,最後又借了高利貸。一萬元的本金,兩個月之後滾成了三萬,迫不得已,選擇賣腎還債。

還完債之後,僅僅過了兩個月,又變得身無分文。為了賺取三千塊錢的介紹費,帶著自己的同學來賣腎。

之前我就聽過,有的人為了買蘋果手機而賣腎,覺得不可思議。後來鳴哥告訴我這是真事,網上都能查到。

網路圖丨腎iphone

一個十幾歲的小夥子,把自己的腎賣掉,買了蘋果手機和電腦,回家後身體出了問題,被父母發現,最後報了警,但是身體上造成的損傷已經無法挽回。

還有校園貸這種東西,真的非常可怕,一旦染上,不掉一層皮是出不來的。

最後透露一下,其實最後那兩名學生跟鳴哥他們不是偶遇,是鳴哥利用一些特殊的方法和渠道找到的,具體的過程屬於機密,不方便透露。畢竟是靠這個吃飯的,不能全給抖摟出來不是。

—END—

作者 | 金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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