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學實習
「師傅,我已十分失敗,我的分數,只夠報考一百本。」
「不夠,遠遠不夠。你的大師兄,陝西寧強縣前縣委書記女兒的校友,周澤欲,分數低到連藍翔技校都不要,最後砸錢進了藍翔學挖掘機,出了事故,目前躺在骨科醫院。你的二師兄,山東高唐縣人和街道街道辦主任兒子的qq好友,馬清晨,根本沒考上大學。他娘砸鍋賣鐵托關係,冒名頂替別人上的,畢業以後論文被人抓了抄襲,幾乎是原文照抄,事情鬧得很大,被吊銷了學位證。他們倆,都很失敗。你還能上一百本,這已經很好了。相對他們來說,你很成功。」
說話的這位,正是消極失敗學著名學者,田有光。
「那麼,師傅,我該怎麼辦?」
「欲要習得失敗學精髓,必先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失敗者。而一個真正的失敗者,必須深刻了解失敗學的理論體系。失敗學是一門哲學,而不是宗教。但失敗學和宗教一樣,有自己的聖物。為了加深你對失敗學的理解,我決定帶你去看一下失敗學的根基。」
劉不能與田有光,師生倆,先是坐高鐵到了廣州,又從廣州坐大巴車到了一個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山區。到山裡,半路下車,搭乘老鄉的拖拉機,來到了一處彷彿自然景觀的園林。在園林的草坪上,赫然列著幾塊石頭。最惹眼的,是一塊形如香腸的山石,如略彎的食指指著蒼天,赫然插在草叢間。
「你看這是什麼?」
劉不能看出來了,但他不敢說。
田有光啟發道:「這是一個很古老的,自然形成的石頭,很多人都崇拜。」
「古巨基?」
田有光失望地搖搖頭。
劉不能鼓足了勇氣:「老師,這個石頭,看起來很像男人的生殖器。」
「是的。可是,不能啊,你看事物,還是只看到了表象。你只看到它長得像那種東西,卻沒意識到它的哲學意義——勃。」
「勃?」
「是的。勃,勃勃生機的勃。」
「勃起的勃?」
「是的!因此,失敗學,在一定程度上,也被稱為勃學。」
「我懂了,師傅是看我太頹廢了。想讓我振作起來,以石祖擎天砥柱的姿態迎接下一輪的挑戰!」
田有光忽然怒了:「積極勃學才搞那一套!」
「積極勃學?」
「積極勃學,又名左派失敗學。他們試圖從失敗中獲取積極的經驗,從而避免進一步的失敗。聽起來很好,但這完全動搖了失敗學的根基。失敗學是以失敗為目的的哲學,而不是從失敗中尋求經驗的哲學。從失敗中尋求經驗,從而走向成功的,不是失敗學,而是披著失敗學外皮的成功學。因此,我創立的消極失敗學,與積極失敗學,是勢不兩立的!」
「師傅,我懂了,積極失敗學,實際上就是成功學。就好比許多人假冒闢謠,來進行造謠一樣。錯的闢謠,和不知道是造謠的造謠,本質上都是造謠!」
「是的!」
「那我們失敗學的最大敵人,就是積極勃學了。」
「不是!」田有光將叼著的煙吐到草坪上,狠狠地說。「還有一部分壞分子企圖混入我們。外表上看起來,他們的確支持失敗學,也積極對網路成功學大師進行了扒皮。但其思想,卻與我們背道而馳。他們在搞失敗學的同時,不斷對失敗學進行質疑和修正。更為嚴重的是,他們竟然質疑為師對失敗學的絕對領導!也質疑失敗學學徒的聖物崇拜,並形成了既嘲笑成功學,又嘲笑失敗學的修正主義失敗學。修正失敗主義哲學,我管它叫失修。是一小撮人,妄圖將失敗學搞得無組織、無紀律,無人領導,讓失敗學從一門顯學,變成一門絕學,以最終達到消滅失敗學的目的!」
「竟敢消滅失敗學……他們太壞了!」劉不能激動地說道。
但劉不能是個憋不住話的人,因此不能不將心中疑惑提出來:「師傅,既然失敗學是以失敗為目的。那麼,失敗學本身要是失敗了,豈不是更能體現失敗的可靠性?」
「反了。」田有光又點燃了一支煙,猛地吸了一口,把前半的香煙吸成了半截煙灰,萎軟地耷拉下去。
田有光用中指和無名指夾煙抽,他的手掌放下的時候,煙灰紛紛然落在草叢裡,再也不見了,「正因為失敗是永恆的,所以才存在於永恆。失敗學絕不會為了驗證失敗的永恆,而故意去失敗。正如錯誤是不可避免的,但你絕不會為了驗證錯誤是不可避免的,而故意去犯錯誤。人,不用故意犯錯誤,也會犯錯誤,這就是錯誤永恆存在的意義。失敗,不用刻意避免,也會存在,這就是失敗學的群眾基礎。」
劉不能與田有光,頂著下午一點半的太陽,討論著這等高深的學問。因只吃了早飯,油條和豆漿,劉不能的肚子早就餓了,此時忽然叫了,像嗚咽的狗。他們兩人才發現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捎帶他們的拖拉機已經離去,而四下空無一人。田有光原本想覓個滑竿,到這時也只能靠自己走了。
師徒二人,在山間的小路上彳亍。
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走到了一個關口。關口好像是個水泥廠,水泥廠的沿路沒人也沒其他建築,只有一個寫著「家常炒菜」的平房。師徒二人慌忙進去,進店就叫了一瓶白酒,自然是撿最便宜的要。還要了四個饅頭,他倆自帶了一包五香味的花生米,沒地方放,就管店家要了一個小碟。
說好只吃飯,不談學問。
田有光喝多了,有點耍酒瘋。
「小子,你知道我為何不想要你不?」
「是因為我不夠失敗!」
「不,實際上你已經足夠失敗,但你想通過失敗來獲得世俗的成績,這是不可取的。我告訴你,失敗學沒有前途。失敗學不同於成功學,成功學開個公號,搞個講座,寫個雞湯,弄個live,就能來錢。失敗學不行,失敗學有群眾基礎,但有群眾基礎,不代表有經濟基礎。沒人願意學習失敗,也沒人願意變失敗。失敗學對成功學的消解,根本是諷刺成功學大師對普通人的盈利和收割,如果失敗學也這麼做,就與成功學無異了。因為失敗的廣泛和永恆,使失敗變得非常常見,人們不關心失敗,只渴望成功,那麼失敗的物價就賤下來了。失敗學不會產生經濟,若想取得對社會的統治,則必須擁有一個強大而有力的組織。失敗學只能靠理論武器搞垮成功學,你老師我,就是這個組織的核心。廣泛的,失敗學的目的,是推翻成功人士對這個世界的統治,抑或消解成功人士任何割韭菜的行為,這個靠宣傳就足以達到!」
「咱們最終的目的,是讓失敗者統治世界嗎?」
「不。失敗學不鼓勵使用暴力,也不想統治世界。因為暴力意味著積極,統治意味著成功。失敗學從來不想與成功學一較高下,否則就成了成功學的範疇了。失敗學通過對全人類的教育,達到令所有人都認可失敗的不可避免,並令失敗後處於困境的人,擁有一個良好的心態。失敗者雖然不想統治世界,卻也不想被別人統治。總的來說,就是社會上所謂的成功人士希望世界是怎麼樣的,失敗者偏不怎樣。一個深諳失敗學的失敗者,不甘於成為成功人士的韭菜,亦不願被任何人割韭菜,體現出十分消極的狀態。消極失敗學的失敗者,拒絕成為任何成功者的奴隸,拒絕成為金錢社會、物質社會的螺絲釘,以讓試圖收割的人也變得很失敗。因不配合,不妥協,故而給人放浪形骸,成就自我的感覺。」
田有光違反了不談學術,只吃花生米的諾言,這本身就很失敗。
田有光不厭其煩地為新入門的徒弟講解失敗學的奧義,講了一個下午。講得劉不能聽得頭昏腦漲,最後急得抱著田有光的腦袋哭:「師傅,你講的信息度太密集了,我一時接受不來!你能不能再講一遍!」
下午六點八十,餐館老闆把後廚穿白大褂的廚子叫來,倆人一起把田有光和劉不能揍了出去。起因是餐館老闆說飯店打烊了,田有光非說「今天不打烊」,並讓餐館老闆給他倆一人倒一碗免費的白開水。
因此,餐館老闆把後廚五大三粗的廚子叫來,把他倆揍了出去,錢也不要他們的了。餐館老闆罵他們:「倆人點了一瓶酒,在我這裡喝一天。你喝一天也行,你別嗷嗷吹牛屄啊!什麼失敗學?什麼失敗者?什麼對面對剝削不配合?喝多了還抱著頭哇哇哭,你當這是戒毒所啊?都特么去死吧!」
田有光流鼻血了。
劉不能的眼圈,也被打腫了,留下黑紫的瘀斑。
「師傅,一個小老闆,就這麼橫么?我們還提什麼絕不採取武力對抗?」
「不能,你誤會他了。這個老闆,並非深受成功學的毒害。你仔細聽他罵咱們的話了沒有?他其實是失敗學的原教旨主義者。失敗學的原教旨主義,旨在達到讓全世界的失敗者一起去死的目的。這聽起來像成功學和偽成功學信仰者的話語,但實際上是我們失敗學的一種。因失敗學太失敗了,導致失敗學學者不能解決失敗的問題,只好試圖將失敗者解決掉,以求徹底解決問題。你知道,人們在碰到不能解決的問題的時候,往往傾向於解決掉提出問題的人——這本身就很失敗!」
「師傅,我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我們回去,躲在樹後頭,拿石頭砸他家玻璃怎麼樣?」
劉不能的建議,令田有光的眼神有了一絲光。
田有光望了望身後的路。
傍晚的街上空無一人,唯有飯店門前,站著一條直挺尾巴的狼狗。
「算了,不能,你沒聽懂我說的嗎?他都那麼失敗了,都不敢解決失敗學的真正問題,只能簡單粗暴地讓失敗者去死,我們難道不應該同情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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