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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略》譯文

  《三略》,原稱《黃石公記》,因為它分為「上略」、「中略」、「下略」三卷,所以又名《黃石公三略》,簡稱《三略》。它的作者,前人有三種說法。一種是三國魏李康提出的:「張良受黃石之符,誦《三略》之說,以游於群雄。」(《文選·運命論》)這個說法,應該是東漢末年的一般看法,即認為《三略》是黃石公所作,張良所傳。後來的《隋書·經籍志》著錄《黃石公三略》三卷,註:「張良所傳。」就是這個說法的繼續。下邳神人,就是黃石公。第二種說法是唐張守節提出的。《史記·留侯世家》載圯上老人(即黃石公)授張良之書為《太公兵法》,張守節《正義》引《七錄》說:「《太公兵法》一帙三卷。太公,姜子牙,周文王師,封齊侯也。」《史記·太史公自序》:「尚父……繆權於幽。」張守節《正義》:「言呂尚綢繆於幽權之策,謂《六韜》、《三略》,陰符工術之屬也。」可見張守節認為黃石公授給張良的《三略》是呂尚所作。第三種說法以清姚際恆為代表,他在《古今偽書考》中否定了上述兩種說法,認為《三略》在《漢書·藝文志》中沒有著錄,因而是後人依託之書。有人根據東漢末年建安年間陳琳在《進軍賦》中始提到「《三略》、《六韜》之策」,又《中略》有「《三略》為衰世作」的話,認為東漢末年是《三略》成書的時代。  從《三略》的內容看,比較符合每種說法。如《上略》的「獲城割之,獲地裂之」,「為者則已,有者則士,焉知利之年在!彼為諸侯,已為天子」,以及《中略》的「夫高鳥死,良弓藏;敵國滅,謀臣亡。亡者,非喪其身也,謂奪其威廢其權也。封之於朝,極人臣之位,以顯其功;中州善國,心富其家;美色珍玩,以說其心」,都與秦末漢初的情勢若合符節。所謂「《三略》為衰世作」,這個「衰世」應該是指天下大敵的秦末。第二種說法,把《三略》的成書時代提早到殷末周初,是完全無視了《三略》的文義、用詞、句法都不古奧,與《尚書·周書》等周初的文章文體不類這樣一個事實,因而是不可信的。第三種說法把成書時代推遲到東漢末年,顯然沒有注意到東漢初年光武帝詔書里就大段引用過《黃石公記》。《後漢書·臧宮傳》記建武二十七年詔說:「《黃石公記》曰:柔能制剛,弱能制強。柔者德也,剛者賊也;弱者仁這助也,強者怨之歸也。」「故曰有德之君,以所樂樂人;無德之君,以所樂樂身。樂人者其樂長,樂身者不久而亡。舍近謀遠者,勞而無功;舍遠謀近者,逸而有終。逸政多忠臣,勞政多亂人。故曰務廣地者荒,務廣德者強。有其有者安,貪人有者殘。殘滅之政,雖成必敗。」所引正是《上略》和《下略》里兩段旖,除個別字與今本《三略》有異外,其餘皆同。這條資料,可以使第三種說法不攻自破。  《隋書·經籍志》在「《黃石公三略》三卷」下注道:「梁又有《黃石公記》三卷。」實際上不僅自漢至坍塌有梁有《黃石公記》這個書名,直至唐代,李善注《文選》時還不止一次引用過《黃石公記》,可見唐代猶存此名。如陸士衡(機)《門有車馬客行》「親友多零落,舊齒皆雕喪」註:「《黃石公記》曰:『王聘舊齒,萬事乃理。"」今本《三略》「王聘」作「主任」。又如張景陽(協)《七命》「單醪投川,可使三軍告捷」注引《黃石公記》:「昔良將之用兵也,人有饋一簞之醪,投河令迎流而飲之。」今本《三略》作「昔者良將之用兵,有饋單醪者,使投諸河與士卒同流而飲。」這些文字上的差異,是古代引書大抵只用其意,文字上不考究所造成的。  《三略》既是秦末漢初的作品,為什麼《漢書·藝文志》中不著錄呢?據《漢書·藝文志》說:「漢興,張良、韓信序次兵法凡百八十二家,刪取要用,定著三十五家。諸呂用事而盜取之。武帝時軍政楊仆捃摭遺逸,紀秦兵錄,猶未能備。至於孝成,命任宏論次兵書為四種。」這「四種」就是《漢書·藝文志》所著錄的「兵權謀家」、「兵形勢家」、「兵陰陽家」、「兵技巧家」。《三略》應屬於「兵權謀家」,但顯然它是「捃摭遺逸」、「猶未能備」的一種,所以任宏論次兵書時沒有它,《漢書·藝文志》也沒有著錄它。從後來光武帝能講到它來看,它一度流散在民間是無疑了。  東漢末年以後,《三略》的知名度逐漸提高,文人作文,常寫到它。除上面提到的陳琳《進軍賦》和李康《運命論》外,如:  袁宏《三國名臣贊》:「《三略》既陳,霸業已基。」  謝靈運《撰征賦序》:「法奇於《三略》,義秘於《六韜》。」  徐瑗《與章司空書》:「未聘《三略》,非勞六奇。」  庾信《侯莫陳道生墓誌》:「獨運六奇,專精《三略》。」  虞世基《講武賦》:「九攻既決,《三略》已周。」  駱賓王《姚州破賊露布》:「《三略》訓兵,五甲誓眾。」  蘇晉《送張說巡邊詩》:「祈父萬邦式,英猷《三略》傳。」  盧敬《授李思敬馬殷節度使制》:「究《六韜》《三略》之微,得十圍五攻之要。」  韓愈《郾城夜會聯句》:「軍門宣一令,廟算逮《三略》。」  《黃石公記》之名,後來遂為人所淡忘。  最早為《黃石公三略》作注的,是東晉末年西涼的劉昺。劉昺,字延明。《魏書·劉昺傳》說:昺「注《周易》、《韓子》、《人物誌》、《黃石公三略》,行於世」(《北史·劉延明傳》同)。但也許是由於連年戰亂,《三略》劉氏注本沒能傳下來。《隋書·經籍志》著錄《黃石公三略》,有注云:「成氏注。」成氏佚名。《三略》的成氏注本,又稱《成氏三略訓》,《新唐書》及《宋史》的《藝文志》均有著錄,可見自唐至宋,一直有流傳。  宋神宗元豐年間頒布武學必讀書《武經七書》,《黃石公三略》也被編入。  本書以上海涵芬樓影印宋本《武經七書》中的《黃石公三略》為底本,遇字有可疑處,校以金人施子美《武經七書講義》,明代劉寅《武經七書直解》,清朝朱墉《武經七書匯解》。  【正文】  夫主將之法,務攬英雄之心,賞祿有功,通志於眾。故與眾同好靡不成,與眾同惡靡不傾。治國安家,得人也;亡國破家,失人也。含氣之類,咸願得其志。  譯文:擔任軍隊主帥的要訣,在於務必籠絡英雄豪傑的心,重賞那些有功的人,使部下通曉明白自己的志向。因此,與眾人同喜好,就沒有不成功的事業;與眾人同憎惡,就沒有摧不垮的敵人。國治家安,在於任用了有才幹的人;國亡家破,在於失卻了有才幹的人。人類眾生,都想實現自己的理想。  《軍讖》曰:「柔能制剛,弱能制強。」柔者,德也;剛者,賊也。弱者,人之所助;強者,怨之所攻。  譯文:兵書《軍讖》上說:「柔的能制服剛的,弱的能戰勝強的。」「柔」而適中,是一種美德;剛愎不仁,就是殘暴。弱小的,常常獲得他人的幫助;強暴的,一定會遭到他人的攻擊。  柔有所設,剛有所施,弱有所用,強有所知。兼此四者,而制其宜。  譯文:「柔」有它起作用的時候,「剛」也有它的用途;「弱」有它的用處,「強」也有它施用的時機。關鍵在於對「柔」 、「剛」、「弱」、「強」要因時制宜,適當地加以運用。  端末未見,人莫能知。天地神明,與物推移。變動無常,因敵轉化。不為事先,動而輒隨。故能圖制無疆,扶成天威,匡正八極,密定九夷。如此謀者,為帝王師。  譯文:事物還沒顯露出頭尾,人們也就無從正確了解它。天地間一切事物,都是根據時間的運轉和事物自身的發展規律而不斷變化的。與敵作戰,要根據敵人的變化隨時改變自己的策略。不要事先制定僵死刻板的作戰模式,要因敵方的變化而變化。只有這樣,才能制服敵方,立於不敗,從而樹立君主的權威,安定天下,賓服四海。能夠如此出謀劃策,真可為帝王的老師。  故曰:莫不貪強,鮮能守微。若能守微,乃保其生。  譯文:所以說,人沒有不貪求強大的,卻很少有能夠持守微弱力量的。如果能持守微弱的力量,就能保住生存以圖將來的發展。  聖人存之,動應事機。舒之彌四海,卷之不盈懷。居之不以室宅,守之不以城郭,藏之胸臆而敵國服。  譯文:聖人胸中懷有「剛、柔、強、弱」相互轉化的道理,並能巧妙地運用它,以適應事物的千變萬化。將它們施用起來,可放之四海而皆準,將它們收藏起來,又不會充塞整個胸懷。不需要用房宇安置它,也用不著用城池來守護它,只將它們藏於一胸之間,敵國定然俯首稱臣。  《軍讖》曰:「能柔能剛,其國彌光;能弱能強,其國彌彰。純柔純弱,其國必削;純剛純強,其國必亡。」  譯文:《軍讖》上說:「既能用柔又能用剛,剛柔相濟,那麼國家就如日照天,遍地光明;既能守弱又能用強,強弱不怠,那麼國家就會愈益彰顯,繁榮昌盛。如果一味柔弱,國家必然衰敗;如果純然剛強,國家必定滅亡。 」  夫為國之道,恃賢與民。信賢如腹心,使民如四肢,則策無遺。  譯文:治理國家的方法,在於依靠賢士與民眾。信賴賢士要視若心腹,使用民眾要如同使用自己的四肢,只有這樣,自己的政策才不會有過失。  所適如肢體相隨,骨節相救。天道自然,其巧無間。  譯文:君主凡有所行動,賢士、民眾就好像不可分割的肢體一樣緊相隨從,也像每個骨節一樣相互補助。自然界的一切,都有它運行的規律,其工巧奧妙,無懈可擊。  軍國之要,察眾心,施百務。  譯文:統帥軍隊、治理國家的要訣,在於審察民眾的心理和要求,並採取相應的各種措施。  危者安之,懼者歡之,叛者還之,冤者原之,訴者察之,卑者貴之,強者抑之,敵者殘之,貪者豐之,欲者使之,畏者隱之,謀者近之,讒者覆之,毀者復之,反者廢之,橫者挫之,滿者損之,歸者招之,服者居之,降者脫之。  譯文:岌岌可危的,要扶持他使之安心。感到畏懼的,要使他心情歡暢。對反叛的,要設法使他歸服。對有冤屈的,要給他平反。對來申訴的,要為他詳審明察。地位低微的,讓他逐漸得到尊貴。 爭強好勝的,要對他進行抑制。與我為敵的,堅決消滅他。貪財的,要使他能夠得到滿足。想做官的,給他官做,讓他聽任驅使。不願做官的,使他隱居不出。有計謀的,使他親近我,為我籌劃。受到讒言侵害的,給他洗雪糾正。遭到毀謗的,給他恢複名譽。有反叛之心的,廢棄不用。驕橫無理的,要挫敗他的銳氣。得志自滿的,要使他有所損害。願意歸順的,則將他招撫。已經服從的,則使他安居。願意投降的,則赦免他所有罪過。  獲固守之,獲厄塞之,獲難屯之,獲城割之,獲地裂之,獲財散之。  譯文:有了堅固的陣地要盡心把守,佔住險隘之地要儘力阻塞,遇上艱危的地方要屯兵駐守,奪取的城池要封賞給人,獲得土地要分封給人,有了豐厚財物要散施給人。  順舉挫之,因勢破之,放言過之,四網羅之順應人心,對敵人採取行動,就能將它打敗。  譯文:根據戰場上的形勢,對敵人發動攻擊,就能戰勝它。虛張聲勢,呼號狂言,使敵人產生錯覺。將敵四面包圍,一舉而殲滅它。  得而勿有,居而勿守,拔而勿久,立而勿取。為者則已,有者則士,焉知利之所以彼為諸侯,己為天子,使城自保。令土自取。  譯文:獲得戰利品,不要自己一人獨吞。佔領敵國,只可稍作停留,不要長期據守。攻打城池要迅速,不可拖延。敵方已立君主,再就不要去攻取它了。運籌謀劃在自己,有了功勞歸士卒,誰能說你貪圖了功利封有功的人為諸侯,自己當君主,讓他們各保城池,讓官吏自己去管理。  世能祖祖,鮮能下下,祖祖為親,下下為君。  譯文:世人多能以禮祭祀他的祖輩,而少有以禮愛護下民的。尊祀祖輩,那只是敬親;愛護下民,卻能做一國的君主。  下下者,務耕桑,不守其時:薄賦斂,不匱其財:罕徭役,不使其勞。則國富而家娛,然後選士以司牧之。 譯文:愛護民眾,就是要使他們努力耕作,想方設法不誤農時;要減輕賦稅,不要匱竭民眾日用的財貨;要儘可能減少徭役,不要使民力勞困。能夠做到這些,國家就會殷富而民眾也會感到歡娛。然後,選用有才智的人去管理民眾。  夫所謂士者,英雄也。故曰:羅其英雄,則敵國窮。英雄者,國之干;庶民者,國之本。得其干,收其本,則政行而怨。  譯文:所謂「 士」 ,就是那些才智傑出的人。所以說,將敵國的豪傑網羅過來,敵國缺少了謀劃、管理的人,自然而然要走向衰敗。英雄豪傑,是國家的主幹;平民百姓,是國家的根本。籠絡了「 主幹」 ,獲得了「 根本」 ,政令自然會得到施行,而民眾也無怨言。  夫用兵之要,在崇禮而重祿。禮崇則智士至,祿重則義士輕死。故祿賢不愛財,賞功不逾時,則下力並而敵國削。  譯文:用兵的關鍵,在於尊崇禮義和給予豐厚的俸祿。尊崇禮義,有才智的人就會爭相奔附;有豐厚俸祿,重節義的人就會視死如歸。所以說,賜祿給賢人不要吝惜錢財,獎賞有功的人要及時,這樣,部下就會同心協力,而敵國的力量則會削弱。  夫用人之道,尊以爵,贍以財,則士自來;接以禮,勵以義,則士死之。  譯文:用人最重要的是,封以官職使他尊貴,給他財物使他能養家活口,這樣,有能力的人就會自動歸附;以禮儀接待他,以大義勉勵他,那麼,有才智的人就會效死力。  夫將帥者,必與士卒同滋味 舶參,敵乃可加。故兵有全勝,敵有全因。  譯文:做將帥的,必須與士兵同甘共苦、同安共危,才可與敵作戰。只有這樣,作戰才可以大獲全勝,敵人會全軍覆沒。  昔者,良將之用兵,有饋簞醪者,使投諸河,與士卒同流而飲。夫一簞之醪,不能味一河之水,而三軍之士,思為致死者,以滋味之及己也。  譯文:從前,某良將帶兵打仗,有人送他一壺醉酒,他叫人將酒倒進河裡,並與士卒一起就河而痛飲。當然,一壺酒不能使一河的水都變得有酒味,但全軍將士卻因此願意效死力戰,就是由於將帥士卒能夠同甘共苦的緣故。  《軍讖》曰:「 軍井未達,將不言渴;軍幕未辦,將不言倦;軍灶未炊,將不言飢.冬不服裘,夏不操扇,雨不張蓋.是謂將禮。」  譯文:《軍讖》上說:「 軍井還未挖好,將帥不要說口渴;幕帳還未搭成,將帥不要說睏倦;軍灶還未做飯,將帥不要說飢餓。同時,將帥在寒冬不要穿皮服,在炎夏不要操扇子,大雨之中也要張雨蓋,這就是將帥所要遵循的禮法。」  與之安,與之危,故其眾可合而不可離,可用而不可疲。以其恩素蓄、謀素合也。故曰:「 蓄恩不倦,以一取萬。 」  譯文:與士卒同安樂共危難,軍隊就會團結一致而不分離,士卒的力量可以充分的得到發揮而不會懈怠,這就是平時將帥注重恩養士卒、想法向來也一致的緣故。所以說:「 經常給士卒一些恩惠,戰時士卒就會以一當十、以少勝多。」  《軍讖》曰:「 將之所以為威者,號令也;戰之所以全勝者,軍政也;士之所以輕戰者,用 病?」故將無還令,賞罰必信。如天如地,乃可御人。士卒有命,乃可越境。  譯文:《軍讖》上說:「 將帥之所以能夠樹立威信,就因為有嚴明的紀律;作戰之所以能夠大獲全勝,就因為有廾韉惱 睿皇孔渲?所以能夠勇於作戰,就因為能聽從指揮、服從命令。 」所以,將帥發出命令不可反悔,賞有功、罰有罪必須講信用。能夠做到像春夏秋冬一樣不失期、生長收藏不失時,則可以統御眾人。士卒能夠聽從將令,才可以出境作戰。  夫統軍持勢者,將也;制勝破敵者,眾也。故亂將不可使保軍,乖眾不可使伐人。攻城則不拔,圖邑則不廢,二者無功,則士力疲弊。士力疲弊,則將孤眾悖。以守則不固,以戰則奔北,是謂老兵。兵老則將威不行,將無威則士卒輕刑,士卒輕刑則軍失伍,軍失伍則士卒逃亡,士卒逃亡則敵乘利,敵乘利則軍必喪。  譯文:統帥軍隊,把握作戰形勢,是將領的職責;打敗敵人,奪取勝利,是士卒的使命。所以,胸無謀略的將領,不能讓他統帥軍隊;紀律鬆懈的士兵,不能讓他們打仗。倘若攻打城池不能奪取,圖謀城邑不能佔有,二者都不成功,那麼士卒就會感到疲憊、厭倦。士卒疲憊、厭倦,將帥就會受到孤立,士卒就不會聽從指揮。以這樣的軍隊來防守,必然不穩固;以它來作戰,必然遭到失敗。這就叫做士氣衰落、毫無鬥志的軍隊。士氣衰落,則將帥無威信;將帥無威信,則士卒輕視刑罰皇孔淝崾有譚,則整個軍隊就失去了章法;軍隊失去章法,則士卒會逃離;士卒爭相逃亡,則敵人會趁機發動進攻;敵人趁機發動進攻,軍隊必然遭到大敗。  《軍讖》曰:「 良將之統軍也,恕己而治人,推惠施恩,士力日新,戰如風發,攻如河決。 」故其眾可望而不可當,可下而不可勝。以身先人,故其兵為天下雄。  譯文:《軍讖》上說:「 好的將領統帥軍隊,時時以愛己之心愛護士兵、管理士兵,並給他們恩惠,那麼,軍隊的力量就會一天比一強大,作戰起來就如同暴風驟雨般迅疾,進攻如同黃河決口般猛烈。 」所以,敵人只能對你遠遠觀望而不能正面抵擋,只能乖乖投降而不能戰勝你。將帥能夠做到身先士卒,那麼軍隊就會所向無敵。  《軍讖》曰:「軍以賞為表,以罰為里。」賞罰明,則將威行;官人得,則士卒服;所任賢,則敵國震。  譯文:《軍讖》上說:「軍隊以獎賞為表象,以懲罰為本質。」賞罰分明,將領的威信就得以樹立;授官得當,士卒就會心服口服;所任用的都是有才德的人,敵國就會感到害怕。  《軍讖》曰:「賢者所適,其前無敵。」故可下而不可驕,將可樂而不可憂,謀可可伸而不可疑。士驕則下不順,將憂則內外不相信,謀疑則敵國奮。以此攻伐,則致亂。  譯文:《軍讖》上說:「賢明聰慧的人所歸向的國家,將會是天下無敵的國家。」所以,對才智之士,應當以禮相待,但不可以驕縱;對將帥,要使他經常保持心情歡暢,不能使其有憂懼之感;制訂計謀,要周密細緻、考慮深遠,但不要隨意產生動搖。如果驕縱有才智的人,屬下將不順從;將帥有憂懼之心,君主和將帥之間就不能互相信任;對計謀常起疑心,敵人就會乘機發動進攻。在這種狀態下去進攻敵人,必然為自己招致災亂。  夫將者,國之命也。將能制勝,則國家安定。《軍讖》曰:「將能清能靜、能平能整、能受諫、能聽訟、能納人、能采言、能知國俗、能圖山川、能表險難、能制軍權。」故曰:仁賢之智,聖明之慮,負薪之言,廊廟之語,興衰之事,將所宜聞。  譯文:為將帥的,是國家的命脈。將帥能夠控制、戰勝敵人,那麼國家就安定平靜。《軍讖》上說:「將帥要能清正廉潔、寵辱不驚,要能公平無私、嚴於律己,要能接受諫言、裁決是非,要能容納人才、採摭建議,要能了解一國的風俗禮儀,能畫出一國的山川形勢,掌握一國的險要之地,要能執掌全軍的統率大權。」所以說,才德之人的智慧,聖哲之人的謀略,下層人民的言論,上層統治者的建議,歷史上成敗興亡的大事,都是做將帥的應該了解的。  將者能思士如渴,則策從焉。夫將拒諫,則英雄散;策不從,則謀士叛;善惡同,則功臣倦。專己,則下歸咎;自伐,則下少功;信讒,則眾離心;貪財,則奸不禁;內顧,則士卒淫。將有一,則眾不服;有二,則軍無式,有三,則下奔北;有四,則禍及國。  譯文:為將帥如果能思賢如渴,那麼就會採納賢人的謀略。如果將帥聽不進規勸,英雄則會遠離他;如果將帥從不採納賢士的謀略,那麼出謀劃策的人會背離而去;如果將帥不賞善、不罰惡,有功之臣就會消極怠慢。如果將帥獨斷專行,下級遇事就會推卸責任;如果將帥愛自我誇耀,下級則不會積極主動去爭先立功;如果將帥喜聽讒言,則從人會身心離散;如果將帥貪圖財物,奸惡貪婪的人則不崾艿禁止;如果將帥迷戀女色,士卒就會淫亂無度。將帥若有以上諸情形中的一條,士卒就不會依從順服;果有兩條,軍隊則會失去章法;如果有三條,士卒就會背叛而去;如果有四條,整個國家就會大禍臨頭。」  《軍讖》曰:「將謀欲密,士眾欲一,攻敵欲疾。 」將謀密,則奸心閉;士眾一,則軍心結;攻敵疾,則備不及設。軍有此三者,則計不奪。  譯文:《軍讖》上說:「 將帥的謀略要高度保密,官兵之心要團結如一,攻擊敵人要勇猛迅疾。」將帥的策略如果保密很好,敵人刺探軍情的姦細就無從下手;軍兵團結一致,全軍就會凝成一股繩;迅猛攻擊敵人,敵人則根本來不及設防。軍隊能夠做到這三條,自己的作戰計劃就不會被敵人破壞。  將謀泄,則軍無勢;外窺內,則禍不制,財入營,則眾奸會。將有此三者,軍必敗。  譯文:將帥的謀略泄露了,軍隊就不可能佔有優勢;敵人刺探到內部的軍情,禍患就不可遏制;來路不明的財貨進入了軍營、奸佞的小人就會勾結在一起。將帥如果不能杜絕這三種情況,所帶領的軍隊必敗無疑。  將無慮,則謀士去;將無勇,則吏士恐;將妄動,則軍不重;將遷怒,則一軍懼。《軍讖》曰:「慮也,勇也,將之所重;動也,怒也,將之所用。」此四者,將之明誡也。  譯文:將帥若不能深謀遠慮,智謀之士將會遠離而去;將帥若不勇猛,官兵就會畏縮不前;將帥如果輕舉妄動,全軍將會驚慌失措;將帥遷怒於人,全軍將士一定驚恐畏懼。《軍讖》說:「深謀遠慮,威武勇猛,是將帥重之又重的最基本的素質;什麼時候採取什麼樣的舉動,什麼樣的情況下該發怒,將帥應該合理採用。 」這四條,為將帥者應當時時牢記並告誡自己。  《軍讖》曰:「軍無財,士不來;軍無賞,士不往。」《軍讖》曰:「香餌之下,必有懸魚;重賞之下,必有死夫」故禮者,士之所歸;賞者,士之所死。招其所歸,示其所死,則所求者至。故禮而後悔者,士不止;賞而後悔者,士不使。禮賞不倦,則士爭死。  譯文:《軍讖》說:「軍中無資財,勇士不前來歸附;軍中無重賞,勇士不死戰。」《軍讖》還說:「鉤上掛香餌,一定有願意上鉤的魚;軍中懸重賞,一定有樂於效死的人。」所以,待人有禮,才會有人來歸附;懸以重賞,才會有人來拚命效死。如果真誠地以禮相待招人歸附,懸以重賞招人效死,想得到的人自然會前來歸附或拚命效死。因此,待之以禮而後又反悔,歸附的勇士也不能被留住;給以重賞而後又反悔,招來的勇士也會受驅使。禮、賞不斷地施行,勇士就會爭相效死力。  《軍讖》曰:「興師之國,務先隆恩;攻取之國,務先養民。 」以寡勝眾者,恩也;以弱勝強者,民也。故良將之養士,不易於身,故能使三軍如一心,則其勝可全。  譯文:《軍讖》說:「國家將要興兵打仗,一定先要厚施恩澤於人;國家將要發動戰爭,一定先要以財貨撫養其民。」能夠以少勝多,是對士卒厚施恩澤的緣故;能夠以弱勝強,是平素以財貨撫養民眾的結果。所以,良將平時對待士卒,就像愛護自己一樣,因而能使全軍上下團結一致,以此進行戰爭,必然大獲全勝。  《軍讖》曰:「用兵之要,必先察敵情。視其倉庫,度其糧食,卜其強弱,察其天地,伺其空隙。故國無軍旅之難而運糧者,虛也;民菜色者,窮也。千里饋糧,民有飢色;樵蘇後爨,師不宿飽。」  譯文:《軍讖》說:「用兵的要道是,務必先偵探敵方的情況,探明其儲藏物資的虛實,估算其糧食儲存的多少,預測其兵力的強弱,察明其天時地利的優劣,摸清其兵力薄弱的地方。所以,國家沒有戰事,卻在忙於運糧,肯定是內部空虛;老百姓面有飢色,肯定是國家窮困。從千里之外轉運糧食,老百姓一定要挨餓;打柴割草之後再做飯,軍隊一定不能頓頓吃飽。」  「夫運糧千里,無一年之食;二百里,無二年之食;三百里,無三年之食。是國虛。國虛,則民貧;民貧,則上下不親。敵攻其外,民盜其內,是謂必潰。」  譯文:「向千里之外轉運糧食,國家的儲糧就不夠吃一年;向二千里之外轉運糧食,國家的儲糧就不夠吃二年;向三千里外轉運糧食,國家的儲糧就不夠吃三年。這就表明國家空虛。國家空虛,民眾就貧困;民眾貧困,君民就相怨恨。外有敵人進攻,內有民眾發難,國家一定崩潰。  《軍讖》曰:「上行虐,則下急刻。賦重斂數,刑罰無極,民相殘賊。是謂亡國。」  譯文:《軍讖》說:「君主施行暴政,則下級官吏就會跟著施行苛政。賦稅沉重,苛捐繁複,嚴刑酷罰,濫用無止,民眾因而會相互殘殺。如果這樣,國家必然滅亡。」  《軍讖》曰:「內貪外廉,詐譽取名。竊公為恩,令上下昏。飾躬正顏,以獲高官。是謂盜端。」  譯文:《軍讖》說:「暗中貪婪無度,表面卻裝出清正廉潔,以騙取殊榮,盜得虛名。竊取公家的財物以換取私人的恩德,使得君臣下是非不分。喬裝打扮,假作正經,以獵取高官,獲得重用。如果這樣,那就是禍亂的源頭。」  《軍讖》曰:「 群吏朋黨,各進所親。招舉奸枉,抑挫仁賢。背公立私,同位相訕。是謂亂源。 」  譯文:《軍讖》說:「 百官幫結派,各自引進、任用所親信的人。結果,選拔舉的都是姦邪不正的人,而壓制排斥的卻都是有才有德的人。背棄公道,樹立私恩;同事之間,互相誹謗。這就是禍亂的源頭。」  《軍讖》曰:「 強宗聚奸,無位而尊,威無不震。葛雃相連,種德立恩,奪在位權。侵侮下民,國內華宣,臣蔽不言。是謂亂根。 」  譯文:《軍讖》說:「 豪門大族結黨營私,沒有官位而妄自尊大,擅立威勢而人人怕他。培植的黨羽如藤纏葛繞,積蓄私德,給人小恩小惠,意在奪取朝廷大權。侵害欺壓平民百姓,引起國內輿論大嘩,而做臣子的卻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這就是禍亂的根由。」  《軍讖》曰:「 世世作奸,侵盜縣官。進退求便,委曲弄文,以危其君。是謂國奸。 」  譯文:《軍讖》說:「 世化相沿,作惡為奸,圖謀皇位。凡事都要謀取便利,變換花招,玩弄法令,以危害君主。這就叫作國家的奸臣。」  《軍讖》曰:「 吏多民寡,尊卑相若,強弱相虜,莫適禁御。延及君子,國受其咎。 」  譯文:《軍讖》說:「 官多民少,貴賤不分,強弱相欺,沒有人去禁止。這種情況蔓延下去,以致影響到好人,國家將要遭受災禍。」  《軍讖》曰:「 善善不進,惡惡不退,賢者隱蔽,不肖在位,國受其害。 」  譯文:《軍讖》說:「 喜愛的好人卻不能進用,憎惡的壞人卻不能將他清退,有才德的人隱居不出,無能的人在位當權,國家將要遭受禍害。」  《軍讖》曰:「 枝葉強大,比周居勢。卑賤陵貴,久而益大。上不忍廢,國受其敗。 」  譯文:《軍讖》說:「 地方藩屬強大,結黨營私的人佔據重要職位。地位卑微下賤的人欺凌尊貴的人,長久下去,也將強大起來。君主不忍廢止這種現象,國家將要遭受敗亡。  《軍讖》曰:「 佞臣在上,一軍皆訟。引威自與,動違於眾。無進無退,苟然取容。專任自己,舉措伐功。誹謗盛德,誣述庸庸。無善無惡,皆與己同。稽留行事,命令不通。造作奇政,變古易常。君用佞人,必受禍殃。 」  譯文:《軍讖》說:「 巧言諂媚之臣當權,全軍都會憤憤不平。倚仗權勢,自誇其能,動輒違背眾人的意志。不用賢人,不去庸人,苟且為政,只求取悅君主。態度專橫,只相信自己,凡事都誇耀自己的功勞、才能。以惡言傷害品德高尚的人,以虛妄誣衊有功的人。不分善惡,只求與自己的意見相合。遇事拖延,使政令不能 及時得到推行。任意製造不合常規的政令,完全變更了古制、改易了常道。君主如果任用了這樣的奸佞之臣,國家一定要遭受災禍。」  《軍讖》曰:「 奸雄相稱,障蔽主明。毀譽並興,壅塞主聰。各阿所私,令主失忠。 」故主察異言,乃睹其萌;主聘儒賢,奸雄乃遁;主任舊齒,萬事乃理;主聘岩穴,士乃得實。謀久負薪,功乃可述。不失人心,德乃洋溢。  譯文:《軍讖》說:「 為奸作惡的人相互吹捧,使君主不能分清好壞。詆毀、讚譽的聲音一齊而來,使君主聽不出是非。各自袒護所私愛的人,使君主得不到真正忠心的人。 」所以,只要君主明察不同的意見,就可以看清事物發展的苗頭;君主聘用有才有德的人,姦邪霸道的人就會遠離而去;君主任用德高望重的人,紛繁的政事就能得到有條不紊的處理;君主能招請隱士出山從政,隱士才真正能發揮自己的才幹,而不是徒有虛名。處理軍國大事能徵詢平民老百姓的意見,君主的功績才足以稱道。不失眾人之心,君主的德行才可以在天下廣為傳頌。  ●上略  【本篇主旨】  本篇可以用書中原文來概括「設禮賞,別奸雄,著成敗。」本中通過對設禮賞詳細說明,就是要以禮賞來招納賢士,也強調以民為本的思想,可以說是為王者書。並為王者提出了具體的戰略策略。  【原文】  夫主將之法,務攬英雄之心,賞祿有功,通志於眾。故與眾同好,靡不成;與眾同惡,靡不傾。治國安家,得人也;亡國破家,失人也。含氣之類①咸願得其志。  《軍讖》②曰:「柔能制剛,弱能制強。」柔者,德也;剛者,賊也。弱者人之所助,強者怨之所攻。柔有所設,剛有所施;弱有所用,強用所加;兼此四者,而制其宜。  端末未見,人莫能知;天地神明,與物推移;變動無常,因敵轉化;不為事先,動而輒隨。故能圖制無疆,扶成天威,匡正八極③,密定九夷④。如此謀者,為帝王師。  故曰:莫不貪強,鮮能守微⑤,若能守微,乃保其生。聖人存之,動應事機。舒之彌四海,卷之不盈懷;居之不以室宅,守之不以城郭;藏之胸臆,而敵國服。  《軍讖》曰:「能柔能剛,其國彌光;能弱能強,其國彌彰;純柔純弱,其國必削;純剛純強,其國必亡。」  夫為國之道,恃賢與民。信賢如腹心,使民如四肢,則策無遺。所適如支體相隨,骨節相救;天道自然,其巧無間。  軍國之要,察眾心,施百務。危者安之,懼者歡之,叛者還之,怨者原之⑥,訴者察之,卑者貴之,強者抑之,敵者殘之,貪者豐之,欲者使之,畏者隱之,謀者近之,讒者覆之,毀者復之,反者廢之,橫者挫之,滿者損之,歸者招之,服者居之,降者脫之。獲固守之,獲阨塞之,獲難屯之,獲城割之,獲地裂之,獲財散之。敵動伺之,敵近備之,敵強下之,敵佚去之,敵陵待之,敵暴綏之⑦,敵悖義之,敵睦攜之⑧。順舉挫之,因勢破之,放言過之,四網羅之。得而勿有,居而勿守,拔而勿久,立而勿取。為者則己,有者則士。焉知利之所在?彼為諸侯,己在天子,使城自保,令士自處。世能祖祖⑨,鮮能下下⑩;祖祖為親,下下為君。下下者,務耕桑,不奪其時;薄賦斂,不匱其財;罕徭役,不使其勞;則國富而家娭,然後選士以司牧之。夫所謂士者,英雄也。故曰:羅其英雄則敵國窮。英雄者,國之干;庶民者,國之本。得其干,收其本,則政行而無怨。  夫用兵之要,在崇禮而重祿。禮崇,則智士至;祿重,則義士輕死。故祿賢不愛財,賞功不逾時則下力並而敵國削。夫用人之道,尊以爵,贍以財,則士自來;接以禮,勵以義,則士死之。  一河之水,而三軍之士思為致死者,以滋味之及己也。《軍讖》曰:「軍井未達,將不言渴;軍幕未辦,將不言倦;軍灶未炊,將不言飢。冬不服裘,夏不操扇,雨不張蓋。」是謂將禮。與之安,與之危,故其眾可合而不可離,可用而不可疲;以其恩素蓄,謀素合也。故蓄恩不倦,以一取萬。  《軍讖》曰:「將之所以為威者,號令也;戰之所以全勝者,軍政也;士之所以輕戰者,用命也。」故將無還令,賞罰必信;如天如地,乃可御人;士卒用命,乃可越境。夫統軍持勢者,將也;制勝破敵者,眾也。故亂將①①不可使保軍,乖眾不可使伐人。攻城則不拔,圖邑則不廢;二者無功,則士力疲弊。士力疲弊,則將孤眾悖;以守則不固,以戰則奔北。是謂老兵。兵老,則將威不行;將無威,則士卒輕刑;士卒輕刑,則軍失伍;軍失伍,則士卒逃亡;士卒逃亡,則敵乘利;敵乘利,則軍必喪。《軍讖》曰:「良將之統軍也,恕①②己而治人,推惠施恩,士力日新,戰如風發,攻如河決。」故其眾可望而不可當,可下而不可勝。以身先人,故其兵為天下雄。《軍讖》曰:「軍以賞為表,以罰為里。」賞罰明,則將威行;官人得,則士卒服;所任賢,則敵國震。《軍讖》曰:「賢者所適,其前無敵。」故士可下而不可驕,將可樂而不可憂,謀可深而不可疑。士驕,則下不順;將憂,則內外不相信;謀疑,則敵國奮。以此,攻伐則致亂。  夫將者,國之命也。將能制勝,則國家安定。《軍讖》曰:「將能清,能凈;能平,能整;能受諫,能聽訟;能納人,能采言;能知國俗,能圖山川;能表險難,能制軍權。」故曰,仁賢之智,聖明之慮,負薪之言①③,廊廟之語,興衰之事,將所宜聞。將者,能思士如渴,則策從焉。夫將,拒諫,則英雄散;策不從,則謀士叛;善惡同,則功臣倦;專己,則下歸咎;自伐,則下少功;信讒,則眾離心;貪財,則奸不禁;內顧①④,則士卒淫。將有一,則眾不服;有二,則軍無式;有三,則下奔北;有四,則禍及國。《軍讖》曰:「將謀欲密,士眾欲一,攻敵欲疾。」將謀密,則奸心閉;士眾一,則軍心結;攻敵疾,則備不及設。軍有此三者,則計不奪。將謀泄,則軍無勢;外窺內,則禍不制;財入營,則眾奸會。將有此三者,軍必敗。將無慮,則謀士去;將無勇,則吏士恐;將妄動,則軍不重。將遷怒,則一軍懼。《軍讖》曰:「慮也,勇也,將之所重;動也,怒也①⑤,將之所用。」此四者,將之明誡也。  《軍讖》曰:「軍無財,士不來;軍無賞,士不往。」《軍讖》曰:「香餌之下,必有懸魚;重賞之下,必有死夫。」故禮者,士之所歸;賞者,士之所死。招其所歸,示其所死,則求者至。故禮而後悔者士不止;賞而後悔者士不使。禮賞不倦,則士爭死。《軍讖》曰:「興師之國,務先隆恩;攻取之國,務先養民。」以寡勝眾者,恩也。以弱勝強者民也。故良將之養士,不易①⑥於身;故能使三軍如一心,則其勝可全。《軍讖》曰:「用兵之要,必先察敵情:視其倉庫,度其糧食,卜其強弱,察其天地,伺其空隙。」故國無軍旅之難而運糧者,虛也;民菜色者,窮也。千里饋糧,民有飢色;樵蘇後爨,師不宿飽①⑦。夫運糧百里,無一年之食;二百里,無二年之食;三百里,無三年之食,是國虛。國虛,則民貧;民貧,則上下不親。敵攻其外,民盜其內,是謂必潰。  《軍讖》曰:「上行虐,則下急刻①⑧;賦斂重數,刑罰無極,民相殘賊;是謂亡國。」  《軍讖》曰:「內貪外廉,詐譽取名;竊公為恩,令上下昏;飾躬正顏,以獲高官;是謂盜端。」  《軍讖》曰:「群吏朋黨,各進所親;招舉奸枉①⑨,抑挫仁賢;背公立私,同位相訕②◎;是謂亂源。」  《軍讖》曰:「強宗②①聚奸,無位而尊,威無不震;葛藟②②相連,種德立恩,奪在位權;侵侮下民,國內嘩喧,臣蔽不言;是謂亂根。」  《軍讖》曰:「世世作奸,侵盜縣官②③,進退求便,委曲弄文,以危其君;是謂國奸。」  《軍讖》曰:「吏多民寡,尊卑相若,強弱相虜②④;莫適禁御,延及君子,國受其咎。」  《軍讖》曰:「善善不進,惡惡不退;賢者隱蔽,不肖在位;國受其害。」  《軍讖》曰:「枝葉強大②⑤,比周居勢②⑥;卑賤陵貴②⑦,久而益大;上不忍廢,國受其敗。」  《軍讖》曰:「佞臣在上,一軍皆訟②⑧;引威自與②⑨,動違於眾;無進無退,苟然取容③◎;專任自己,舉措伐功③①;誹謗盛德,誣述庸庸;無善無惡,皆與己同;稽留行事,命令不通;造作其政,變古易常;君用佞人,必受禍殃。」  《軍讖》曰:「奸雄相稱,障蔽主明;毀譽並興,壅塞主聰;各阿所以,令主失忠。」  故主察異言,乃睹其萌;主聘儒賢,奸雄乃遁;主任舊齒③①,萬事乃理;主聘岩穴③②,士乃得實;謀及負薪,功乃可述;不失人心,德乃洋溢。  上略注釋:  ①含氣之類:指人。是人各得其宜。  ②《軍讖》:古代兵書。  ③八極:八方極遠的地方。  ④九夷:《後漢書·東夷傳》:「夷有九種,曰畎夷、於夷、方夷、黃夷、白夷、赤夷、玄夷、風夷、陽夷。」  ⑤守微:守,遵守,奉行;微,精妙之理。  ⑥原之:恢復原狀,指平反昭雪。  ⑦綏:安撫。  ⑧攜:離。  ⑨祖祖:尊崇祖先。  ⑩下下:愛護民眾。  ①①亂將:亂,指沒有法度。亂將是治軍沒有法度的將領。  ①②恕:推己及人的意思。  ①③負薪:背柴草,指卑賤的人。  ①④內顧:思念妻妾。  ①⑤怒:這裡把怒作為將帥所用的一種手段來看待。  ①⑥易:改變。  ①⑦樵蘇:打柴割草。爨,炊。宿飽,謂晚餐吃得多,至第二天早晨仍感到飽。  ①⑧急刻:嚴峻苛刻。  ①⑨枉:不正,邪惡。  ②◎訕:毀謗,譏刺。  ②①強宗:封建社會中的豪門,有權勢之家。  ②②葛藟:蔓生植物名,葡萄科,又名千穗藟。以其似葛,故名葛藟。  ②③縣官:這裡指天子。  ②④強弱相虜:虜,擄掠,即搶劫人和財務。此舉句法承上句用「相」,實際上強者能掠奪弱者,弱者不能掠奪強者。  ②⑤枝葉:比喻同宗旁支。  ②⑥比周:結黨營私。  ②⑦卑賤陵貴:卑賤,這裡指皇室的旁支;貴,指皇室。  ②⑧訟:責備。  ②⑨引威自與:故作威風之意。  ③◎取容:曲從討好,取悅於人。  ③①伐功:誇耀自己的功勞。  ③②舊齒:有德望的老人。  ③③岩穴:指隱士。  上略譯文:  統率將領的辦法,是務必要爭取英雄的歸心。把祿位賞賜給有功的人,使眾人理解自己的志向。所以,與眾人追求的目標相同,這個目標沒有不實現的;與眾人憎恨的敵人相同,這個敵人沒有不完蛋的。國治家安,是由於得到了人心;國亡家破,是由於失去了人心。因為所有的人,都願意實現自己的志向。  《軍讖》說:柔的能制服剛的,弱的能制服強的。柔是一種美德,剛是一種禍害。弱小者容易得到人們的同情和幫助,強大者易於受到人們的怨恨和攻擊。有時候要用柔,有時候要用剛,有時候要示弱,有時候要用強。應該把這四者結合起來,根據情況的發展變化而運用的恰如其分。  事物的本末沒有顯示出來之前,一般人是難以認識其本質的。天地運行的玄妙規律,可以通過萬物的變化表現出來。敵我雙方的形勢也是變化無常的,必須根據敵情的變化而制定不同的方略。在形勢沒有發展成熟之前不要貿然行事,一旦時機成熟,便應立即採取相應的對策。這樣,就可以百戰百勝,輔佐君王取威定霸、一統天下、安定四方了。這樣謀劃的人,便可以做帝王的老師了。  所以說,沒有不貪強好勝的,卻很少有人掌握剛柔強弱這個幽深精微的道理。如果能掌握這個道理,也就可以保身了。聖人掌握了這個道理,他的行動總能抓住時機。這個幽深精微的道理,舒展開來足以遍布四海,收攏起來卻不滿一杯。無須用房捨去安置它,無須用城郭去守護它。只需要藏在心中,就可以使敵國屈服了。  《軍讖》說:「既能柔,又能剛,則國運光明;既能弱,又能強,則國勢昌盛。單純用柔用弱,則國力必然削弱;單純用剛用強,則國家必然滅亡。」  治理國家的原則,在於依賴賢士與民眾。信任賢者如同自己的心腹,使用人民如用自己的手足,政令便不會有什麼紕漏了。這樣,行動起來便會像四肢與軀幹一樣協調,像各個關節一樣互相照應,像天道運行一樣順乎自然,靈巧得沒有一點造作痕迹。  統軍治國的關鍵,在於體察眾人的心理,採取相應的措施。處境危險的要使之安全,心存畏懼的要使之歡愉,離鄉逃亡的要加以招還,含冤受屈的要予以昭雪,上告申訴的要調查清楚,地位卑賤的要加以提拔,恃強行暴的要加以抑制,與我為敵的要加以清除,貪圖錢財的要厚給賞賜,自願效力的要予以任用,怕人揭短的要替其隱諱,善於謀劃的要與之親近,愛進讒言的要棄之不用,詆毀之言要反覆核實,反叛之人要堅決消滅。蠻橫之人要挫其鋒芒,驕傲自滿的要警告之,願意歸順的要招徠之,已被征服的要予以安置,戰敗投降的要給予寬大。佔領了堅固的地方要注意守衛,佔領了險隘的地方要加以阻寒,佔領了難攻的地方要駐兵把守,佔領了城邑要分賞有功之臣,佔領了土地要分封出力之士,獲得了財物要賞賜給眾人。敵人行動要密切監視,敵人接近要嚴加防備,敵人強大要卑而驕之,敵人安逸要引而避之,敵人盛氣凌人要有待其衰,敵人凶暴要暫時退卻,敵人悖逆要申張正義,敵人和睦要分化離間。順應敵人的行動來挫敗它,利用敵人的情勢來擊破它,散布假情報以造成敵人的過失,四面包圍將其殲滅。勝利時不要將功勞歸於自己,獲得財物不要自己獨佔,攻打城池不要曠日持久,立其國之人為君而不要取而代之。決策出於自己,功勞歸之將士,哪裡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大利啊!讓別人做諸侯,由自己做天子。使他們各保城邑,讓他們各自徵收財賦。世上的君主能以禮祭祀祖先,卻很少能愛護自己的民眾。尊敬祖先是親親之道,愛護民眾才是為君之道。愛護民眾的君主,重視農桑,不違農時,減輕賦稅,民眾不貧。於是國家富足,民眾安樂,然後再選拔賢士去管理他們。所謂的賢士,就是人們所說的英雄。所以說,網羅了敵國的英雄,敵國就會陷入困窘的境地。英雄是國家的骨幹,民眾是國家的根本。得到了骨幹,獲取了根本,便能夠政令暢通,民無怨言。  用兵的要義,在於注重禮節,厚給俸祿。注重禮節,智謀之士便會前來投奔,厚給俸祿,忠義之士便會視死如歸。所以,給予賢士俸祿時不應吝惜財物,獎賞有功之臣時不應拖延時日。這樣,部屬們便會同仇敵愾而削弱敵國了。用人的原則,應是封爵以尊崇他,厚祿以贍養他,這樣賢士就會自動來歸了。以禮節來接待他,用大義來激勵他,賢士便會以死相報了。  身為將帥,必須與士卒同甘苦,共死生,才可與敵作戰。如此才會我軍大獲全勝,敵人全軍覆沒。以往良將用兵,有人送給他一壇美酒,他讓人倒在河中,與士卒同流而飲。一壇酒不能使一河之水都有酒味,而三軍將士都想以死相報,這是因為將帥與自己同甘共苦而感激奮發啊。《軍讖》說:軍井沒有打好,將帥不說口渴;帳篷沒有搭好,將帥不說疲勞;飯菜沒有燒好,將帥不說飢餓。冬日不獨自穿皮衣,夏日不獨自用扇子,下雨不獨自打雨傘,這就是所說的「將禮」。能與士卒同甘苦,共患難,軍隊便會萬眾一心,不可分離,南征北戰,不覺疲勞。這是由於將帥平日里積蓄恩惠、上下一心的緣故。所以說:不斷地施恩惠於士卒,便可以贏得千萬人的擁護。  將帥的威嚴源於號令,作戰的勝利在於軍政,士卒的敢戰根於聽命。因此,將帥要令出必行,賞罰必信,像天地時令那樣不可更易,這樣,將帥才能統御士卒。士卒服從命令,才可以出境作戰。夫將帥者,必與士卒同滋味而共安危,敵乃可加。故兵有全勝,敵有全因。昔者良將之用兵,有饋簞醪者,使投諸河與士卒同流而飲。夫一簞之醪不能味  統帥軍隊、把握態勢的是將領,奪取勝利、打敗敵人的是士卒。所以,治軍無方的將領不能讓他統率三軍,離心離德的士卒不能用以攻伐敵國。這樣的軍隊,攻打城池難以拔取,圖謀市鎮難以佔領,兩件事都做不到,反而會使軍力疲憊不堪。軍力疲憊不堪,就會使將領更加孤立,士卒更加抗命。這樣的軍隊,用來守衛則陣地必不穩固,用來作戰則士卒必然潰逃。這就叫做師老兵疲。師老兵疲,將領就沒有威信。將領沒有威信,士卒就不怕刑罰。士卒不怕刑罰,軍隊就必然混亂。軍隊混亂,士卒就必然逃亡。士卒逃亡,敵人就必然乘機進攻。敵人進攻,軍隊就必然大敗。《軍讖》說:良將統率軍隊,以恕己之道治理部下。廣施恩惠,軍隊的戰鬥力就會日新月異,交戰時就像狂風一樣迅疾。進攻時就像河決一樣猛烈。敵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樣的軍隊攻上來,卻根本無力抵擋。敵人只能俯首向我投降,卻沒有任何取勝的希望。將領能身先士卒,他的軍隊便可以稱雄天下了。《軍讖》說:治軍應當以獎賞為表,以懲罰為里。賞罰分明,將領的威信才能樹立起來。選官用人得當,士卒們才會心悅誠服。重用德才兼備的人,敵國就會懼怕。《軍讖》說:賢士歸附的國家,一定會所向無敵。所以,對待賢士要謙恭而不可簡慢,對待將帥要令其心情愉快而不可使之有隱憂,對於謀略要深思熟慮而不可猶豫不決。待賢簡慢,下屬就不會悅服。將有隱憂,君主與將領之間便互不信任。謀略猶豫,敵國就會乘機得勢。這樣去打仗,必然招致禍亂。  將帥是國家命運的掌握者。將帥能率軍戰勝敵人,國家才會安定。《軍讖》上說:將帥應能清廉,能沉靜,能公平,能嚴肅,能接受勸諫,能明斷是非,能容納人才,能博採眾議,能知各國風俗,能通山川形勢,能明險關要隘,能把握三軍的形勢。所以說,舉凡賢臣的睿智,君主的遠慮,民眾的議論,官員的意見,以及天下興衰的往事,都是將帥所應當了解的。將帥能思賢如渴,有謀略的人就會聚集在他周圍。將帥不聽下屬的意見,傑出的人才就會散去。不採納謀士的良策,謀士就會叛離。善惡不分,功臣就會灰心。一意孤行,下屬就會歸咎於上。自我炫耀,下屬就不願多建戰功。聽信讒言,軍隊就會離心離德。貪圖錢財,壞的東西就無法禁止。貪戀女色,士卒就會淫亂無度。將帥如有上面的一條,士卒就不會心說誠服。有了兩條,軍隊就沒了法紀。有了三條,全軍就會潰敗。有了四條,就會給國家帶來災禍了。《軍讖》上說:將帥的謀劃要秘密,士卒的意志要統一,攻擊的行動要迅速。將帥謀劃秘密,姦細便無機可乘。士卒意志統一,軍心便團結不離。攻擊行動迅速,敵軍便不及防備。做到了這三條,軍隊的行動計劃便不會失敗了。將帥謀劃泄露,軍隊的有利態勢便失去了。姦細窺得內情,軍隊的禍患便無法制止了。不義的財物進入軍營,各種壞事便一齊發生了。將帥有了這三條,軍隊一定會潰敗。將帥謀淺慮短,謀士就會離去。將帥怯懦無勇,官兵就會惶恐。將帥輕舉妄動,軍心便不穩定。將帥遷怒於人,上下就會畏懼。《軍讖》上說:謀深慮遠,堅定勇敢,是將帥高貴的品德。適時而動,當怒而怒,是將帥用兵的藝術。這四項,都是將帥要經常提醒自己的。  《軍讖》上說:軍中沒有資財,士就不來歸附。軍中沒有獎賞,士就不勇往直前。《軍讖》說:在香美的魚餌的引誘下,必定有上鉤之魚。在厚重的賞賜引誘之下,必定有敢死之士。所以,使士衷心歸附的是禮,使士樂於效死的是賞。以禮來招徠重視禮節者,以賞來吸引追求賞賜者,那麼所需要的人才也就來到了。所以先以禮相待,後來又反悔的,士就不會留在營中。先以賞示人,後來又反悔的,士就不會為之效命。只有禮、賞始終如一,士才會爭著為其赴死。《軍讖》上說:要進行戰爭,務必事先厚施恩惠。要進攻別國,務必事先與民休息。能以少勝多,是厚施恩惠的結果。能以弱勝強,是得到民眾擁護與支持的結果。所以優秀的將帥像對待自己一樣對待士卒。這樣就能全軍上下萬眾一心,在戰爭中百戰百勝了。《軍讖》上說:用兵的關鍵,在於首先查明敵情。了解其庫存的實虛,估計其糧食的多少,判斷其兵力的強弱,調查其天候與地形情況,尋找其薄弱環節。所以,國家沒有戰爭而運送糧食的,說明其國勢空虛。百姓面黃肌瘦的,說明其民眾貧窮。從千里之外運糧,百姓就會飢餓。臨時砍柴做飯,軍隊便無隔宿之飽。千里之外運糧,說明國家缺一年之糧。二千里之外運糧,說明國家缺兩年之糧。三千里之外運糧,說明國家缺三年之糧。這正是國勢空虛的表現。國勢空虛,百姓就會貧窮。百姓貧窮,上下就不會親睦。敵人從外面進攻,百姓在內部生變,國家就必然崩潰。  《軍讖》上說:君主暴虐無道,官吏便會苛切誅求。橫徵暴斂,濫用酷刑,老百姓便會起來反抗。這就是人們所說的亡國之兆。  《軍讖》上說:內心貪婪而外表廉潔,以欺騙的手段獵取好的名聲,盜用朝廷的爵祿以行私惠,使上上下下都認不清真相,偽為謙恭而外示正直,以此騙取高官,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竊國之始。  《軍讖》上說:官吏結黨營私,各自引進親信,網羅姦邪之徒,壓制仁人賢士,背棄公道,謀取私利,同僚之間,攻訐不已,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大亂之源。  《軍讖》上說:強宗大族,相聚為奸,雖然沒有國家授予的官職,卻十分顯赫,威風所至,無人不懼,彼此勾結,如同葛藤盤根錯節一樣,私布小恩小惠,侵奪朝廷大權,欺壓窮苦百姓,國內怨聲載道,騷動不安,群臣卻隱蔽實情不敢直言,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大亂之根。  《軍讖》上說:世世代代,為奸作惡,侵蝕天子的權威,一舉一動,皆為自己謀取私利,歪曲文法,連高高在上的君主都受到了威脅,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國之奸賊。  《軍讖》上說:官多民少,尊卑不分,以強凌弱,無力禁止,連君子也受到牽連,這樣,國家必定要蒙受其難。  《軍讖》上說:喜愛好人而不任用,厭惡壞人而不貶斥,有才有德的人被迫隱退,品行惡劣的人卻當權執政,這樣,國家必定要蒙受其害。  《軍讖》上說:宗室勢力強大,互相勾結,竊居要位,欺下犯上,時間久了,勢力將越來越大,而君主又不忍心剷除,這樣,國家必定要遭到敗壞。  《軍讖》上說:奸佞之徒當權,全軍上下都會憤憤不平。他們依仗權勢,炫耀自己,一舉一動,輒違眾意。他們進退毫無原則,只知附和討好君主。他們剛愎自用,誇功自傲。他們誹謗有德之士,誣陷有功之臣。他們沒有善惡標準,只求符合自己的心意。他們積壓政務,使上令不能下達。他們造作苛政,變亂古制,更易常法。君主好用這種奸佞,必定會遭受禍害。  《軍讖》上說:奸雄互相標榜,蒙蔽君主的眼睛,使其是非不分。誹謗與吹捧同時興起,堵塞君主的耳朵,使其善惡難辨。各自庇護自己的親信,使君主失去忠臣。  因此,君主能明察詭異之言,才能看出禍亂的萌芽。君主聘用儒士賢才,奸雄便會遠遁。君主重用故舊蓍老之臣,政事才能井井有條。君主徵召山林隱士,才能得到有真才實學的賢士。君主謀事能傾聽黎民百姓的意見,才能建立可以書諸竹帛的功業。君主不失去民心,他的德澤便可以洋溢天下。  ●中略  【本文主旨】  本篇自己概括是「差德行,審權變」,和上略一樣強調以人為本,以德服人,但本篇主要特點是在用人上提到了「權變」,就是要以個人不同的特點而加以利用,雖然王者以德治人,但利用人時完全可以不考慮這一點,只要其能為我所用就可以了。本篇提出了「譎奇」和「陰謀」這些用人的策略。  【原文】  夫三皇無言而化流四海,故天下無所歸功。帝者①,體天則地,有言有令,而天下太平;群臣讓功,四海化行,百姓不知其所以然。故使臣不待禮賞;有功,美而無害。王者②,制人以道,降心服志,設矩備衰,四海會同,王職不廢。雖有甲兵之備,而無斗戰之患。君無疑於臣,臣無疑於主,國定主安,臣以義退,亦能美而無害。霸者③,制士以權,結士以信,使士以賞;信衰則士疏,賞虧則士不用命。  《軍勢》④曰:「出軍行師,將在自專;進退內御,則功難成。」  《軍勢》曰:「使智、使勇、使貪、使愚:智者樂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貪者邀趨其利,愚者不顧其死;因其至情而用之,此軍之微權也。」《軍勢》曰:「無使辯士⑤談說敵美,為其惑眾;無使仁者主財,為其多施而附於下。」《軍勢》曰:「禁巫祝,不得為吏士卜問軍之吉凶。」《軍勢》曰:「使義士不以財。故義者,不為不仁者死,智者不為暗主謀。」  主,不可以無德,無德則臣叛;不可以無威,無威則失權。臣,不可以無德,無德則無以事君;不可以無威,無威則國弱,威多則身蹶。  故聖王御世,觀盛衰,度得失,而為之制;故諸侯二師,方伯三師,天子六師⑥。世亂,則叛逆生;王澤竭,則盟誓相誅伐。德同勢敵,無以相傾,乃攬英雄之心,與眾同好惡,然後加之以權變。故非計策,無以決嫌定疑;非譎奇,無以破奸息寇;非陰謀,無以成功。  聖人體天,賢者法地,智者師古。是故《三略》為衰世作:「上略」設禮賞,別奸雄,著成敗;「中略」差德行,審權變;「下略」陳道德,察安危,明賊賢之咎。故人主深曉「上略」,則能任賢擒敵;深曉「中略」,則能御將統眾;深曉「下略」,則能明盛衰之源,審治國之紀。人臣深曉「中略」,則能全功保身。夫高鳥死,良弓藏;敵國滅,謀臣亡。亡者,非喪其身也,謂奪其威,廢其權也。封之於朝,極人臣之位,以顯其功;中州善國,以富其家;美色珍玩,以說其心。夫人眾一合而不可卒離,威權一與而不可卒移。還師罷軍,存亡之階。故弱之以位,奪之以國,是謂霸者之略。故霸者之作,其論駁也⑦。存社稷羅英雄者,「中略」之勢⑧也;故世主秘焉。  中略注釋  ①帝者:指傳說中的五帝,說法不一。  ②王:指三王,即夏、商、周三代的創始人夏禹、商湯、周武王(一說將周文王、周武王並為一王)。  ③霸:指春秋五霸,說法不一。  ④《軍勢》:古代兵書,已失傳。  ⑤辯士:能言善辯的人。  ⑥諸侯二師,方伯三師、天子六師:《周禮·夏官司馬》:「凡制軍,萬有二千五百人為軍。王六軍,次國二軍,小國一軍」。方伯,商、周時一方諸侯之長。  ⑦駁:雜。  ⑧勢:威力。  中略譯文  三皇不需要任何言論,教化便流布四海,所以天下的人不知道該歸功於誰。五帝效法天地運行,增設言教,制定政令,天下因此太平。君臣之間,互相推讓功勞。四海之內,教化順利實現,黎民百姓卻不知其中的原因。所以,使用臣屬不需依靠禮法和獎賞,就能做到君臣和美無間。三王用道德治理民眾,使民眾心悅誠服。三王制定法規,以防衰敗,天下諸侯按時朝覲,天子的法度實行不廢。雖然有了軍備,但並沒有戰爭的禍患。君主不懷疑臣屬,臣屬也不懷疑君主。國家穩定,君位鞏固。大臣適時功成身退,君臣之間也能和睦相處而無猜疑。五霸用權術統御士,以信任結交士,靠獎賞使用士。失去信任,士就會疏遠了。缺少獎賞,士便不會用命了。  《軍勢》上說:出兵作戰,重在將帥有專斷指揮之權。軍隊的進退如果都受君主控制,是很難打勝仗的。  《軍勢》上說:對智者、勇者、貪者、愚者的使用方法各有不同。有智謀的人喜歡建功立業,勇敢的人喜歡實現自己的志向,貪財的人追求利祿,愚魯的人不惜性命。根據他們各自的特點來使用他們,這就是用人的微妙權術。《軍勢》上說:不要讓能說會道的人談論敵人的長處,因為這樣會惑亂人心。不要用仁厚的人管理財務,因為他會曲從於下屬的要求而浪費錢財。《軍勢》上說:軍中要禁絕巫祝,不准他們為將士們預測吉凶。《軍勢》上說:使用俠義之士不能靠錢財。所以,義士是不會替不仁不義的人去賣命的,明智的人是不會替昏聵的君主出謀劃策的。  君主不能沒有道德,沒有道德大臣就會背叛;君主不能沒有威勢,沒有威勢就會喪失權力。大臣不能沒有道德,沒有道德就無法輔佐君主;大臣也不能沒有威勢,沒有威勢國家就會衰弱。但是大臣威勢過了頭則會害了自己。  所以聖明的君王治理天下,觀察世道的盛衰,衡量人事的得失,然後制定典章制度。所以諸侯轄二軍,方伯轄三軍,天子轄六軍。世道亂了,叛逆便產生了。天子的德澤枯竭了,諸侯之間的結盟立誓、互相攻伐也就出現了。諸侯之間,勢均力敵,誰也沒有辦法戰勝對手,於是便爭相延攬英雄豪傑,與之同好同惡,然後再運用權術。所以,不運籌謀劃,是沒有辦法決嫌定疑的;不詭詐出奇,是沒有辦法破奸平寇的;不秘密謀劃,是沒有辦法取得成功的。  聖人能夠體察天之道,賢人能夠取法地之理,智者能夠以古為師。所以,《三略》一書,是為衰微的時代而作的。《上略》設置禮賞,辨識奸雄,揭示成敗之理。《中略》區分德行,明察權變。《下略》陳述道德,考察安危,說明殘害賢人的罪過。所以,君主深通《上略》,就可以任用賢士、制服敵人了。君主深通《中略》,便可以駕御將帥,統領兵眾了。君主深通《下略》,就可以明辨興衰的根源,熟知治國的綱紀了。人臣深通《中略》,就可以成就功業,保全身家。  高飛的鳥兒死完了,良弓就該收起來了。敵對的國家滅亡了,謀臣就該消滅了。所謂的消滅,並不是消滅他們的肉體,而是要削弱他們的威勢,剝奪他們的權力。在朝廷上給他封賞,給他人臣中最高的爵位,以此來表彰他的功勞。封給他中原肥沃的土地,以使他的家中富有。賞給他美女珍玩,使他心情愉悅。軍隊一旦編成,是無法倉促解散的。兵權一經授予,是無法馬上收回的。戰爭結束,將帥班師,對於君主來說,這是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所以,要以封爵為名削弱他的實力,要以封土為名剝奪他的兵權。這就是霸者統御將帥的方略。因此,霸者的行為,是駁雜而不純的。保全國家,收羅英雄,就是《中略》所論的權變。歷代做君主的,對此都是秘而不宣的。  ●下略  【本篇主旨】  本篇依舊強調德對於國家的重要性,並指出為王者治理國家要尊於道,道與德二者相輔相成,只有這兩者得到很好的統一,那國家的安危就可預知,只有道與德行於天下,那賊人賢士就會自動現其身,只要賢士皆能歸附,則王者就無敵天下。  【原文】  夫能扶天下之危者,則據天下之安;能除天下之憂者,則享天下之樂;能救天下之禍者,則獲天下之福;故澤及於民,則賢人歸之;澤及昆蟲①,則聖人歸之。賢人所歸,則其國強;聖人所歸,則六合同②。求賢以德,致聖以道。賢去,則國微;聖去,則國乖。微者危之階,乖者亡之徵。賢人之政,降人以體;聖人之政,降人以心。體降可以圖始,心降可以保終。降體以禮,降心以樂。所謂樂者,非金石絲竹也;謂人樂其家,謂人樂其族,謂人樂其業,謂人樂其都邑,謂人樂其政令,謂人樂其道德。如此,君人者乃作樂以節之,使不失其和。故有德之君,以樂樂人;無德之君,以樂樂身。樂人者,久而長;樂身者,不久而亡。  釋近謀遠者,勞而無功;釋遠謀近者,佚而有終。佚政多忠臣,勞政多怨民。故曰,務廣地者荒,務廣德者強,能有其有者安,貪人之有者殘。殘滅之政,累世受患;造作③過制,雖成必敗。舍己而教人者逆,正己而化人者順;逆者亂之招,順者治之要。  道、德、仁、義、禮,五者一體也。道者人之所蹈,德者人之所得,仁者人之所親,義者人之所宜,禮者人之所體;不可無一焉。故夙興夜寐,禮之制也;討賊報仇,義之決也;惻隱之心,仁之發也;得己得人,德之路也;使人均平,不失其所,道之化也。  出君下臣,名曰命;施於竹帛,名曰令;奉而行之,名曰政。夫命失,則令不行;令不行,則政不正;政不正,則道不通;道不通,則邪臣勝;邪臣勝,則主威傷。  千里迎賢,其路遠;致不肖,其路近。是以明王舍近而取遠,故能全功尚人,而下儘力。廢一善,則眾善衰。賞一惡,則眾惡歸。善者得其祐,惡者受其誅,則國安而眾善至。眾疑,無定國;眾惑,無治民。疑定惑還,國乃可安。一令逆,則百令失;一惡施,則百惡結。故善施於順民,惡加於凶民,則令行而無怨。使怨治怨,是謂逆天;使仇治仇,其禍不救。治民使平,致平以清,則民得其所,而天下寧。犯上者尊,貪鄙者富,雖有聖王,不能致其治。犯上者誅,貪鄙者拘,則化行而眾惡消。  清白之士,不可以爵祿得;節義之士,不可以威刑脅。故明君求賢,必觀其所以而致焉。致清白之士,修其禮;致節義之士,修其道。而後士可致,而名可保。夫聖人君子,明盛衰之源,通成敗之端,審治亂之機,知去就之節。雖窮,不處亡國之位;雖貧,不食亂邦之祿。潛名抱道者,時至而動,則極人臣之位;德合於己,則建殊絕之功。故其道高,而名揚於後世。  聖王之用兵,非樂之也,將以誅暴討亂也。夫以義誅不義,若決江河而溉爝火④,臨不測而擠欲墮,其克必矣。所以優遊恬淡而不進者,重傷人物也。夫兵者,不祥之器,天道惡之,不得已而用之,是天道也。夫人之在道,若魚之在水;得水而生,失水而死。故君子者常畏懼而不敢失道。  豪傑⑤秉職,國威乃弱;殺生在豪傑,國勢乃竭;豪傑低首,國乃可久。殺生在君,國乃可安;四民用靈,國乃無儲;四民用足,國乃安樂。賢臣內,則邪臣外;邪臣內,則賢臣斃。內外失宜,禍亂傳世。大臣疑主⑥,眾奸集聚;臣當君尊,上下乃昏,君當臣處,上下失序。傷賢者,殃及三世;蔽賢者,身受其害;嫉賢者,其名不全。進賢者,福流子孫,故君子急於進賢,而美名彰焉。利一害百,民去城郭;利一害萬,國乃思散。去一利百,人乃慕澤;去一利萬,政乃不亂。  下略注釋  ①昆蟲:蟲類的統稱,這裡可理解為世間萬物。  ②六合:天地四方曰六合。  ③造作過剩:造作,指建造宮室園囿之類。過剩:超過標準。  ④爝火:火把。  ⑤豪傑:漢代使用這個詞有時帶有貶義。  ⑥疑:通「擬」,比擬。  下略譯文  能夠拯救天下傾危的,就能得到天下的安寧;能夠解除天下憂患的,就能夠享受天下的快樂;能夠解救國家災禍的,就能夠得到天下的幸福。所以,恩澤遍及於百姓,賢人就會歸附他;恩澤遍及於萬物,聖人就會歸附他。賢人歸附的,國家就能強盛;聖人歸附的,天下就能統一。使賢人歸附要用「德」,使聖人歸附要用「道」。賢人離去,國家就要衰弱了;聖人離去,國家就要混亂了。衰弱是通向危險的階梯,混亂是即將滅亡的徵兆。賢人執政,能使人從行動上服從;聖人執政,能使人從內心裡順從。從行動上服從,便可以開始創業了;從內心裡順從,才可以善始善終。使人從行動上服從靠的是禮教,使人從內心裡順從靠的是樂教。所謂的樂教,並非指金、石、絲、竹,而是使人們喜愛自己的家庭,喜愛自己的宗族,喜愛自己的職業,喜愛自己的城邑,喜愛國家的政令,喜愛社會的倫理道德。這樣治理民眾,然後再製作音樂來陶冶人們的情操,使社會不失和諧。所以有道德的君主,是用音樂來使天下快樂;沒有道德的君主,是用音樂來使自己快樂。使天下快樂的,國家便會長治久安;使自己快樂的,不久便會亡國。  不修內政而向外擴張的,勞而無功;不事擴張而修明內政的,逸而有成。實行與民生息的政策,民眾渴望報答君主,國家就會出現許多忠義之臣;實行勞民傷財的政策,民眾心中抱怨君主,國家就會出現許多怨恨之民。所以說,熱衷於擴張領土的,內政必然荒廢;儘力於擴充德行的,國家就會強盛。能保全自己本來所有的。國家就會平安;一味垂涎別人所有的,國家就會殘破。統治殘酷暴虐,世世代代都要受害。事情超過了限度,即使一時成功,最終也難免失敗。不正己而正人者其勢拂逆,先正己而後正人才順乎常理。行為拂逆是招致禍亂的根源,順乎常理是國家安定的關鍵。  道、德、仁、義、禮,五者是一個整體。道是人們所應遵循的,德是人們從道中所得到的,仁是人們所親近的,義是人們所應做的,禮是人們的行為規範。這五條缺一不可。所以,起居有節,是禮的約束;討賊報仇,是義的決斷;憐憫之心,是仁的發端;修己安人,是德的途徑;使人均平,各得其所,是道的教化。  君主下達給臣下的指示叫「命」,書寫在竹帛上叫「令」,執行命令叫「政」。「命」有失誤,「令」就不能推行。「令」不推行,「政」便出現偏差。「政」有偏差,治國之「道」便不能通暢。「道」不通暢,姦邪之臣便會得勢。姦邪之臣得勢,君主的威信就要受到損害。  千里之外去聘請賢人,路途十分遙遠;招引不肖之徒,路途卻十分近便。所以,英明的君主總是捨棄身邊的不肖之徒,不遠千里尋求賢人。因此,能夠保全功業,尊崇賢人,臣下也能盡心竭力。棄置一個賢人,眾多的賢人便會引退了;獎賞一個惡人,眾多的惡人便會蜂擁而至。賢人得到保護,惡人受到懲罰,就會國家安定,群賢畢至。民眾都對政令懷有疑慮,國家就不會得到安定;民眾都對政令困惑不解,社會就不會得到治理。疑慮消失,困惑解除,國家才會安寧。一項政令違背民意,其他政令也就無法推行;一項惡政得到實施,無數惡果也就從此結下。所以,對順民要實施仁政,對刁民要嚴加懲治,這樣,政令就會暢通無阻,人無怨言了。用民眾所怨恨的政令去治理懷有怨氣的民眾,叫做違背天道;用民眾所仇恨的政令去治理懷有仇恨的民眾,災禍將無法挽救。治理民眾要依靠貧富均平,貧富均平要依靠政治清明。這樣,民眾便會各得其所,天下也就安寧了。犯上的人反而更加高貴,貪鄙的人反而更加富有,雖然有聖明的君王,也無法把國家治理好。犯上的受到懲處,貪鄙的受到拘禁,這樣教化才能得到推行,各種邪惡也就自然銷匿。  品德高尚的人,是無法用爵祿收買的;講究節操的人,是無法用威刑屈服的。所以聖明的君主徵求賢人,必須根據他們的志趣來羅致。羅致品德高尚的人,要講究禮節;羅致崇尚節操的人,要依靠道義。這樣,賢士便可以聘到,君主的英名也可以保全了。聖人君子能夠明察興衰的根源,通曉成敗的端倪,洞悉治亂的關鍵,懂得去就的時節。雖然窮困,也不會貪圖將亡之國的高位:雖然貧苦,也不會苟取衰亂之邦的厚祿。隱姓埋名、胸懷經邦治國之道的人,時機到來後一旦行動,便可以位極人臣。君主的志向一旦與自己相投,便可以建立絕世的功勛,所以,他的道術高明,美名流芳千古。  聖明的君主進行戰爭,並不是出於喜好,而是用來誅滅殘暴,討伐叛亂。用正義討伐不義,就像決開江河之水去淹滅小小的火炬一樣,就好像在無底的深淵旁邊去推下一個搖搖欲墜的人一樣,其勝利是必然的。聖明的君主之所以安靜從容而不急於進兵,是不願造成過多的人員和物質損耗。戰爭是不吉祥的東西,天道是厭惡戰爭的。只有在迫不得已時進行戰爭,才是順乎天道的。人和天道的關係,就像魚與水一樣。魚得到水便可以生存,失去水肯定要死亡。所以,君子們常常是心存敬畏,一刻也不敢背離天道。  專權跋扈的大臣執政,國君的威望就會受到傷害。生殺大權操於其手,國君的權勢也就衰竭了。專權跋扈之臣俯首從命,國家才能長久。生殺之權操於國君,國家才能安定。百姓窮困,國家就沒有儲備。百姓富足,國家才會安樂。重用賢臣,奸臣就會被排斥在外了。重用奸臣,賢臣就會被置於死地了。親疏不當,禍亂就會延傳到後世了。大臣自比君主,眾奸就會乘機聚集。人臣享有君主那樣的尊貴,君臣名分就會昏昧不明。君主淪為臣子那樣的地位,上下秩序就會顛倒混亂。傷害賢人的,禍患會殃及子孫三代。埋沒賢人的,自身就會遭到報應。妒忌賢人的,名譽就不會保全。舉薦賢人的,子孫後代都會受惠於他的善行。所以君子總是熱心於推薦賢人,因而美名顯揚。對一個人有好處,對一百個人有害處,民眾就會離開城邑。對一個人有好處,對一萬個人有害處,全國就會人心離散。除掉一個人而有利於一百個人,人們就會感慕他的恩澤。除掉一個人而有利於一萬個人,政治就不會發生混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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