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色湘西：乾州古城逢奇遇，漩潭酒家品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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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色湘西：乾州古城逢奇遇，漩潭酒家品美食 2008年4月11日傍晚

要寫乾州古城了，卻先擱筆，百度來亦舒的小說《玉梨魂》重溫。幾句題外話，卻當做題記吧。

很年輕時看過這部電影，陳玉蓮飾演的顧玉梨。玉梨兩度婚姻失敗，對感情已不存寄望，生活就如一杯白開水，淡而無味。忽然有一天她遇見一個樣貌如十多年前自己的少女，後又遇見年紀比自己大多年的玉梨。追查之下，才知這正是自己的過去及將來。與兩個玉梨的接觸和對話，給了玉梨啟示，即使生活如此，她也應昂首積極面對前路。

有時常想如果我也有這樣的奇遇，某時某境，與曾經的自己或是將來的自己狹路相逢。但奇遇卻並不是誰都能遇到的。

之前對乾州古城一無所知，昨日在吉首火車站附近，計程車上看到交通指示牌，上面寫道：乾州古城，9KM。心裡便一徑琢磨，9公里外的古城是怎般模樣。現在開發出來的古城古鎮也太多了吧，那些聲名以外默默無聞的往往更有味道，更能保持一些古樸和傳統。

小潘提出去這個古城轉轉的時候，我便滿心喜歡，正中下懷一般。回到火車站轉乘公車，不久就到了乾州古城站，其時已經午後四點半，帶著傍晚的清幽我們走進了乾州城。

沒有售票處，沒有商鋪，甚至沒什麼行人，城門內在大肆整修，一律整齊劃一的灰磚黑瓦吊角飛檐，掛紅燈籠，沒什麼特色的仿古建築，就像各地都會有的那種仿古商業街一樣。這是在做開發前的準備吧。我們來得多麼是時候，趕在了它舊貌未換新顏的關鍵時刻。

小潘用當地話在打聽什麼大宅子老房子，經指點退出來往右轉，忽然到了一個就象舊時大家園的後花園一樣的去處，圍湖而居的徽氏風格建築，樓上晾晒衣物床單，湖中有小小浮萍。轉過彎去，有三五老太太在巷口圍著火盆烤火，青煙裊裊，悠悠然然。傍晚確實有些涼了，我還一直在心裡琢磨那些村寨老屋不象北方有暖氣，城鎮有空調的，都如何取暖，原來他們採用這樣古老而實用的方式呢。

古城應該不大，然而小巷縱橫，拐彎抹角，若陽陽在，必定欣喜地說迷宮。七拐八拐，亦不知方向。可是眼前卻已經是一幅一幅生動的古城居民圖，就象烏鎮的老街，卻沒有老街那樣破敗陰暗，因為這裡的居民似乎一直安居樂業，不曾遠走尋求都市的繁華。

找到了羅榮光故居。並未開放，門內有木工在工作，電鋸聲打破巷子的寧靜，見到我們這些生人，木工依然不受影響，不打量不詢問不好奇，頗有寵辱不驚的從容。大家忐忑，不知當進不進，小潘說能進的能進的，不要票的，就率先繞過一地的木板走進去。四壁是精巧連環的木樓，當中是小小的天井，是一座原汁原味的老宅子。聽到聲音，一位身材矮小的老伯走了出來。

我後來一直也沒鬧清他是羅榮光的後人還是這座宅子臨時的看守人，但這老伯確實讓我汗顏了一番。他難懂的普通話里我能分辨得出他對這座宅子的歷史，以及宅主人當初的事迹都掌握得很清楚，絕不是一般無知的看門人而已。

他試圖向我們講解，事實上他一直在講，帶著神密而自豪的微笑，帶著我們從一個房間轉到另一個房間，從卧室，到書房，到會客廳，到天井處樓上高懸的匾額。不過，我聽懂的實在不多，我的心神似乎都在那些舊式傢具上，床，椅，還有字畫，水煙，瓷器等舊物上，竟然還有兩幅銅箔猛虎圖，一是上山虎，一是下山虎。巧合無處不在啊，我，小潘和楚，三隻老虎呢。老伯還特意讓我們上去撫摸畫面，感受銅箔的手感。

我心內慨嘆，這畫這傢具這些擺設多是舊物，沒開發成博物館之類的，也就沒多加保護地擺在這裡，也不知安全不安全啊，我們何其有幸，能這樣近距離觀賞，且親手觸摸，連上面的塵土都這樣真實。倘他年再來，就是舊物仍在，怕也是玻璃櫃封存只能看不能摸了呀。

一張矮桌，幾隻矮椅，我立刻想像比較適合陽陽坐呢，銅壺茶碗，我做斟茶狀體味舊時感受。老伯一徑地微笑，任我們大驚小怪。後來他聽說我們是來自天津的，便表示出濃厚的興趣，一路追問，你們真是天津的？真的？看他那激動勁，我還當他老人家是天津人呢，或是有至親好友在天津。

後來當轉到一間陳列著很多舊資料以及羅榮光生平介紹的木屋時，我眼尖地一眼看到一本泛

黃的小冊子，上有大沽口炮台幾個字，我恍然大悟，頓足拍手，啊呀媽呀，我還道這羅榮光何許人也呢，竟不知他原來就是清光緒時天津鎮總兵、在八國聯軍進逼天津時，毅然請求留守大沽，並慷慨陳詞：「人在大沽在，地失血祭天」的那個民族英雄，炮台失守，他遂攜眷屬同赴國難，壯烈犧牲！

老伯見我模樣便微笑，抖手，其意似乎還有些薄責。老伯問，炮台還在吧。腦子中立刻出現曾經見過的那兩台小炮的模樣。我無地自容，且不說自己知識淺薄，不究歷史，竟然連自己家門口的故事也不清楚，把臉丟到湖南來了。是啊，大沽口炮台，不僅在天津，還在塘沽，我小時曾經去那裡受過愛國主義教育的呀。

羅榮光原來竟是此地土家人，土家族自古就是中國最勇猛善戰的民族，自不乏英雄豪傑。嗯，出門真是長知識啊。略帶歉意地告別老伯，回家我就閉門惡補羅榮光事迹去。汗。

另一處老宅，比羅宅要氣派很多，似乎又是誰的故居，那也不去管了，這裡沒有老伯講解，明明有人居住的樣子，卻沒人出來招呼，一派靜肅，我們走進去，連步子都放得小心翼翼起來，生怕踏碎這裡的氣氛，或是遭人討厭。

小潘說這樣的老宅子老傢俱，其實都不宜居住和使用的，陰氣比較重，她有位朋友曾經弄了一個舊時帷幄重重的那種老床，可是睡著總是不安穩，身體狀況每日俱下，想一想，那張老床曾經睡過多少人都已經變成魂靈擾人清夢啊。

被小潘說得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都不敢再往那些舊式老床上坐了。嘿嘿。

不過，卻喜歡這樣院落渾然的感覺，典型的徽派民居特色，三面房屋一面圍牆，當中一方天井，青磚嵌鋪，可以曬太陽，可以養花草，可以賞雨，不知多有情調，當然，就不要去聯想魯迅的四角天空了。楚說天井中養一缸魚和綠植其實是有講法的，這叫四水歸堂，既用來解決民居通風采光之弊病，又可講究風水。

我們離開時忘了關燈，屋主才出現，在我們身後把燈關掉，並不責備。我們忙道歉，人家只說沒事。想一想，我們這些生人，任意地去踐踏人家生活的地方，帶著好奇的眼光，倒把主人逼得象外人一樣了，真是本末倒置，太可惡了。

巷弄靜悄悄的，我們走著看著，院落都緊密相鄰，樓屋或新或舊，院門微啟，掛紅燈籠，貼紅對聯。石階上擺著小花小草，有小狗或是貓兒閑卧在門口。小潘指著一家小院，說她和嶺嶺都喜歡那家。把頭往院子里探一探，發現小小院落里熱鬧異常，生動的日子，就象我記憶里童年時城裡二姑家住的小院落。

偶然有中年男人閑閑坐在家門口的躺椅上，一派悠閑。楚問可以去他家院里看看嗎，他竟然點頭，毫無心機的樣子，亦不索取什麼費用。站在他家院內，明快整潔的三層小樓，天井內亦整潔。拴一隻立耳大狗，不叫不嚷，和人一樣溫馴有禮。退出來，向主人表示感謝，贊他的家漂亮氣派，他聽了很高興的樣子。

再往前行，忽然看見巷子中有幾個孩童在跳皮筋，皮筋套在兩張小椅上，一個梳著兩條長長麻花辮兒的紅衣女孩兒正在蹦跳。小潘忽然驚喜指點，說她不是有些象楚家的琪琪嗎？我們凝神細看，小姑娘的神態和笑容真有幾分神似，尤其是楚，看了再看，無論抿嘴微笑，還是舉止神態，越發覺得相似，眼前的小姑娘竟然就象大上幾歲的女兒，感性如楚，已經滿面通紅，淚盈於睫，不能自制。

小姑娘停止了跳皮筋，微微笑著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卻還是溫文有禮的，不以我們幾個生人大人的失態而害怕。楚攬著她拍了照片。往前走，情緒依然不能控制，思念著家中的小女兒。我們笑，都是母親，極理解這種感覺。我說倒讓我想起一部電影了，叫《玉梨魂》，一個人一天之內遇到少女時的自己和中年以後的自己，很有意思。不知道剛才這個小姑娘是不是再大幾歲的琪琪穿越了時空來看看她現在的媽媽。

開著玩笑，楚說我回去得拷問下文哥才行，是不是他從前犯的錯誤。大家哈哈笑，都說有這可能呢。我說：不要一會兒也讓我碰到個長得象陽陽的孩子啊，那我也受不了的。忽然發現前方巷弄走盡，往回走，又到了小姑娘跳皮筋的地方，我欣賞這小姑娘的禮貌，隨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她脆生生地回答：我叫陽陽！

啊。我張著嘴巴愣在那裡，陽陽。不管她是哪個「陽」字，或許只是音同，但確實是陽陽。剛剛的話音還在啊：不要讓我見到跟陽陽長得像的孩子，誰知卻在這裡驟然聽到了和陽陽一樣的名字。天下有這樣的巧遇嗎，不，是奇遇了，在一個從未到過從未知名的小小古城裡，遇到這樣一個小姑娘，她長得像南方以南的小琪琪，她擁有著和北方的陽陽相同的名字。而小琪琪和陽陽的媽媽天南地北地湊在一起，此時正在第三座城市裡挽臂同游。

當時的震撼和驚喜是無法形容的。世上的奇遇多半有兩種，一是當時感覺石破天驚，冥冥中自有安排一般，但回味後卻漸漸平淡，不過如此的意味。就象這次古城奇遇，後來楚說回到家後再看，又覺得小姑娘和琪琪不象了，而當時的驚喜也漸漸淡忘了吧。

還有一種奇遇，卻是當時不曾細想，回味才始頓覺，然後驚魂動魄，越琢磨越覺得世事奇詭。直至現在，與楚不同，我依然覺得乾州古城的這次莫名的奇遇，似乎啟示了些什麼。卻又說不出是什麼。所以一遍一遍在記憶里尋找《玉梨魂》時的感覺。終歸，每一次行程結束，我們都不要沉溺，而是昂首積極面對前路罷。

我有些激動，面對小姑娘詫異的眼神，我說你知道嗎，你的樣子長得象那位阿姨的女兒，可你的名字卻和我的兒子一樣。小姑娘瞪大眼睛，撲閃撲閃，然後笑了。或許是我們驚動了院里的大人，有婦人抱著孩子出來看，也溫暖地笑，並不心生防備地加以阻攔。

民風淳樸，人心悠然。這是我在乾州最大的感受與享受，似乎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這樣的事就發生在這裡一樣。

尋路到了河邊，小潘說她們三口兒曾在這坐過渡船，還是免費的呢。可是探頭張望，竟沒渡船，只有河水靜靜流淌，遠遠的，有座小小攔河壩，壩上有婦人在洗衣，壩下河邊有孩童勁水。再遠些，襯著青山隱，有一座古舊風雨橋橫跨河上，實在是意外的喜悅，據說鳳凰天下聞名的虹橋已經淪為商場，而這座橋，卻依舊樸實地發揮著它的用途。

順著河邊走，一路走到風雨橋。橋上有露天理髮的，有背著一背簍新鮮蔬菜經過的老鄉。在這裡四人合影。流連一番，已經五點多。小潘在一家叫做大蓉和的連鎖酒店訂了餐座，說那裡有特別特別好喝的玉米乳。大家其實更加喜歡特色小館，感覺更有味道更接近當地氣息，小潘遙指不遠處說有家民居內的小館子，十分火爆，味道極棒，尤其有一道豬頭肉（我記得應該沒錯吧），更是他們一家不能捨棄的美味，時常特意打車來吃。大家拍掌，哈，有這樣的好去處還訂什麼大蓉和，快退嘍，咱們去吃這個。

一個不起眼兒的街道，不起眼的民房，叫做漩潭酒家，果然生意興隆爆滿，門口停的車顯示這裡也頗得各層人們的青睞。沒有專門的廚房，廚師就在露天里煎炒，頭上是臨時建的棚子。一張矮圓桌，幾張小椅，本擬露天吃喝，卻因為氣溫實在很低又挪回室內。

一瓶純生，六七道菜，包括鴨腳板、蕨菜、臘腸、炒臘肉、粉蒸肉，甚至還有一鍋干鍋，內有各式豬內臟，肥腸肚塊等等，皆香辣不忍棄。而小潘特別推薦的卻早就賣完了。幾個人求著服務員能不能跟別桌客人分一些，盡顯吃貨本色。奈何沒有多餘，嘗不到這道菜了，算是小小的一個缺憾。

五個人分喝一瓶啤酒，舉杯，謝過小潘，慶祝湘西根據地的建立。這一天，便有聲有色、有滋有味地過去了。

後記：一座小小古城，徜徉不足兩小時，本擬廖廖幾筆述過，卻不改嘮叨本色還是羅嗦了那麼多。想一想，若沒有了解情況的當地小潘同志的「率領」，我們怎麼可能知道吉首還藏著這樣的好去處。這是此次湘西之行中最特別的意外收穫。

每段經歷，每段路過，都是一場奇遇，讓人生別樣絢麗。百度乾州古城，曰：又名乾城，古為苗疆要塞之地。古城亭台樓閣若隱若現，滔滔江水奔流不息，在此可領略別具一格苗族風情。是為記。

照片。

1、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