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桂花糕和桂花酒     錢江晚報

盛忠明

　　小時候家在山裡，後山深處有一棵雙人合抱的千年桂，很有靈性。千年桂開花時金銀各半，一邊銀光閃閃，一邊金光耀眼。那花開時香飄許里，老人們說那花只能聞不能摘，為了珍惜那小花朵，老人們在樹下面墊上油紙，等桂花凋謝了落在上面，再收起晒乾，藏在家裡到過年過節做在糕點裡，那個香啊！

　　桂花糕，是我最喜歡的糕點。外婆最擅長做桂花糕。記得每到農曆八月半，秋天桂花開時，外婆總要來我家。八月十五中秋節，每家每戶都要做糕點，因為是個團圓日子，自然要弄得喜慶圓滿些。外婆早幾天就來了，母親拿些糯米，去機電站磨了粉。這時山裡的老桂樹已經開鬧了花，父親就去把前幾日，鋪在老桂樹底下接花朵的油紙收回家。外婆把父親接回來的花朵，洗一下，晾乾。然後用些白糖，跟桂花一起拌了，再用一隻缽頭腌了。

　　做花糕，其實不複雜，就是拌粉有些技術。花糕是在八月半前一天開始做。父親早已經把劈好的乾柴火，整整齊齊地堆放在灶鑊前。母親也洗乾淨放了許久不用的花糕桶（蒸桶）。外婆拌粉是不用幫手的，兩張長條凳，擱著一個盤藍（用竹蔑做的器具），糯米粉已經倒在盤藍里。外婆一邊拌粉，一邊放入芝麻。翻來覆去地一遍又一遍地搓粉粒，由於粉里要不時地加水，所以容易起塊粒。等到粉粒搓得很細時，外婆才起身，親自去抱來腌制好白糖桂花的壇。然後輕手輕腳地一點一點拿出，香得醉人的白糖桂花，放入搓好的芝麻糯米粉里。這時父親在灶鑊前燒旺了火，灶上鐵鍋里水已經翻滾。外婆不急不忙，用紗布包好蒸桶中間的擱子，然後放進桶里擱好，再用一隻大碗來舀搓好的糯米粉，一碗一碗地放進花糕桶里，放到八分滿時用手按平，還拿一把菜刀，做一下切割。最後蓋上鍋蓋，單等父親的火越燒越旺了。大約一個小時，一桶噴香撲鼻的桂花糕，就撲倒在盤藍里。由於事前做了切割，外婆輕易地用手，掰開了桂花糕。一小塊一小塊長方形的捧在手裡，熱熱的香香的味道好極了。

　　其實，老家人不光拿桂花來做糕，也拿來做些別的小吃，像做饅頭、凍米糖等，還可以拿來做桂花蒸飯，甚至可以拿來釀酒。

　　鄰居有個燒酒匠叫阿根，燒得一手好酒。他用的酒釀，都是他自己上山，采來野辣蓼花做的。平時幫人家燒些高粱酒，金剛燒酒等等。有一年，他靈感發現，居然去後山老桂樹底下，接了很多小花朵。硬生生地燒了一小壇桂花酒，而且還宴請了村裡那批酒鬼。父親也被他請了，回家時醉醺醺的。奇怪，平時母親老是責怪他滿身酒味，那一回，居然說：這味不難聞。

　　記憶中的桂花，記憶中的桂花樹，總是那麼神奇，那麼令人回味。那老桂樹好像青春不老，每年中秋時節，總會香溢山坳。忽然有一年，千年桂不再青春，花香不溢，老人們一個個離去，大山也失去寧靜。有幾個年輕人，看老桂樹不再開花，便想著砍了樹枝燒火做飯。看山的拐子凡叔，很生氣，無奈年老體弱，最終沒能阻止。老桂樹就這樣消失了，可也奇怪我家鄉一帶每年中秋，都有神奇的桂花香。

　　作者：盛忠明，筆名鏡師，筆耕數年，有作品刊發報刊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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