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納什 永恆的均衡論

5月24日，86歲的諾貝爾獎得主，約翰.納什教授和他的夫人，乘計程車出車禍去世。1950年，納什在博士畢業論文中提出了一個重要概念，也就是後來被稱為「納什均衡」的博弈理論。該理論歷經40年的歷史檢驗，1994年獲得了諾貝爾經濟學獎。他是去挪威領取數學界的阿貝爾獎，返回美國從機場回家途中發生的車禍。阿貝爾獎，是由挪威皇室向全球傑出數學家頒發的一種獎項，被視為數學界最高榮譽之一。納什今年獲獎，是表彰他在非線性偏微分方程，以及幾何分析上的原創性的貢獻。沒有想到成為了他人生最後一次領獎。會有人奇怪，他的數學理論，怎麼被授予諾貝爾經濟學獎？這是因為，「納什均衡」的提出，為博弈論被廣泛運用於政治學、經濟學、管理學、社會學、軍事科學、司法、外交、貿易、談判、甚至人際交往上。使諸多領域的理念被更新。授予諾貝爾經濟學獎，是肯定他對經濟學的貢獻。有人把納什均衡，簡稱「雙贏思維」。雙贏思維理論甚至推倒了東西方冷戰的鐵牆。戈爾巴喬夫那本《新思維》，其思想基礎，就是放棄對抗的雙贏理論。納什的生平故事頗有傳奇性。精神分裂多年後又逐步治癒。他一度信奉共產主義尤其是毛澤東思想，曾經閱讀了很多毛澤東著作。他曾經去歐洲晃蕩很長時間，想伺機越過柏林牆鐵幕，進入共產主義世界。這些經歷被拍成電影《美麗心靈》，該片獲奧斯卡最佳影片和最佳導演等四項大獎。2005年納什受邀來到中國。不知道他內心是否泛起過多年前的心境？有沒有想去毛澤東紀念堂？記得央視的水均益採訪他時，中央台同步播放電影《美麗的心靈》。而後水均益送他一副中國麻將，讓他研究其中的「博弈」和「均衡」含義。後來不知道他，是否對這個「麻醉」了億萬中國人的「麻將」，看出什麼道道來沒有？北京之行期間，北京大學安排納什到北大光華管理學院做了一個演講。牽頭陪同的是北大經濟學教授張維迎。張維迎是國內研究博弈論的較早的人。他自稱算是納什的學生，在留學的學生期間，就鑽研過納什的均衡論張教授對「納什均衡」的解釋很有意思。他認為有「好的納什均衡」，和「壞的納什均衡」存在。他說在計劃經濟的人民公社情況下，大家都偷懶不好好乾活，就屬於「壞的納什均衡」。土地分給農民後，家家戶戶都努力幹活，就是「好的納什均衡」。他還說，現在的中國，其實是個很好的研究博弈論的實驗室，可以觀察到很多人們不合作的現象。納什創造的理論，應該有助於我們更深刻地認識這個社會，看清我們這個社會有什麼毛病，我們需要修正什麼？********************博弈論，最初主要是由馮·諾依曼教授創所立的。世界上第一台計算機就是他發明的。諾依曼的經濟博弈論，屬於「合作均衡」，只適用於有限前提。並且由於過於抽象，使應用範圍受到很大限制。按照經濟教皇亞當.斯密的理論，市場經濟中，每一個人都從利己的目的出發，而最終使得全社會達到利他的效果。所以，有人說馮·諾依曼的「合作博弈理論」，就是在亞當.斯密的盤子上來迴轉圈子。而納什從市場經濟中那個「看不見的手」原理，發現其悖論：單純從利己目的出發，其結果很可能損人不利己。納什將博弈論推到「非合作博弈」領域，並且找到了普遍化的方法和均衡點。納什的思路，比諾伊曼的合作博弈的理論，更能反映現實的應用情況，解決現實中的各領域困境。因為，在現實中非合作的情況，要比合作情況更普遍。所以納什均衡，不是簡單的拓寬了諾依曼的合作博弈理論，幾乎就是推翻、摒棄了他。實際上也動搖了西方經濟學的基石——亞當.斯密的市場理論。一個在校學生打翻了大師的飯缽，這讓諾伊曼很惱火。以致他去貶低「納什均衡」。**********************中國人，最為缺乏的正是「納什均衡」，雙贏思維（這是張維迎教授說的）。我們的政治思維，商業思維，科技思維，文化思維，甚至生活思維，大多數人都還停留在中古時期。不懂得謙讓，互利互惠的道理。儘管我們人人都會說「退一步海闊天空」。但現實中誰也不願意「退」，誰退誰傻，誰吃虧。都想自己利益最大化，結果是兩敗俱傷。雙方都把自己陷於「囚徒困境」，卻又不懂，不會用「納什均衡」來解困。當年中國加入WTO談判，歷經15年談不下來。原因就是「原則問題，絕不退讓」。WTO這個國際組織有它的法定規則。你可以不參加，要參加就得遵守。想去獲得所有國際貿易對中國的優惠條件，但又不想放棄各種違反WTO規則的壁壘和經濟體制。我的東西賣給別國，關稅越低越好，最好是零關稅。你們的東西進來，我的關稅想怎麼收我說了算。外資不能進我們的國防，鐵路，郵電，電信等「關係國家安全」行業，要我們解散國營外貿體系，是「干涉內政」。權利你全要，義務全不幹。哪個WTO成員國會同意你的「單方」要求？最後朱鎔基親自參加談判，劃掉中國代表團以往的多個「底線」，承若WTO大多數義務。半小時全部搞定。據中方高級代表龍永圖回憶，他當時心驚肉跳，寫條子在桌上遞給朱鎔基，「總理，不能這樣干吧」？朱鎔基也回了個條子給他「不要再寫條子了。我來時和政治局所有同志商議好的」。中國加入WTO這些年，是吃虧了？還是得利了？有人說朱鎔基「喪權辱國」。真是那樣，中國政府幹嘛不退出WTO？事實上，外資最終也沒有進我們的國防，鐵路，郵電，電信等「關係國家安全」行業（原因大家懂），中國企業也經常遭到WTO成員國的起訴。這裡不談這些細節了。在理解雙贏思維時，我們應注意「那什均衡」的「均衡」二字。它的通俗解釋是；處理二種有利益衝突的關係時，首先換位思考，站在對方的立場，設想他的利益範圍和期值，再把自己的利益期值加入，找出雙方的利益平衡點。「納什均衡」告訴我們：儘管合作是有利的「利己策略」。但它必須符合以下條件：就是雙方都要換位思考，都按照「雙贏」思維考慮問題才行。差異只是那均衡點的確定。你去買蘋果，老闆說10元錢一斤，你開口還價說一元錢一斤。這買賣肯定做不成。一個產品的定價，用納什均衡的數學模型和計算方法，可以得到最合理的價格。這個合理，是對製造者和消費者雙方而言。賣房、賣手機都是這樣。除非有人壟斷行業，或者刻意不透明信息。防止壟斷是政府的責任。遇到有人與你不合作，你又不理解別人不合作的原因，就不可能找到解決的方法。WTO是一種國際合作的博弈。領土爭端，其實也可以由博弈轉化為合作。領土爭端合作，即使不好說是雙方互利，至少可以讓雙方的傷害降低到最小化。雙方不去運用納什的方法，互相找到對方的利益均衡點。去開戰，或者冷戰，劍拔弩張。得到的大概就是一張「面子」吧？鄧小平當年在日本演說：「釣魚島問題，我們現在的智慧不夠。我的看法雙方都先放一下。等我們兩國人民找到更好的方法再說」。鄧小平有兩個意思很明顯；第一，「先放一放」的意思是，雙方都別在那裡刺激對方（登島宣示主權等）。第二，以後有可能在適當時機用和平方法解決。（當然有人率先違反「先放一放」去刺激對方，另當別論）。搞軍備競賽，就是壞的「納什均衡」。因為做此事的人，理由就是一個國家要保持軍事均衡，維護國家安全。前蘇聯，就是和美國玩這個，玩垮了。你感覺「均衡」了，對方感覺又落後了。大家都掉進燒錢的遊戲。玩這個，美國傷了皮肉不傷筋骨，蘇聯呢？莫斯科居民買兩個西紅柿，要排隊一整天。蘇聯圖了個什麼？到底傷害了誰？政權保住了嗎？納什均衡的作用，應該理解是怎麼讓人類更好地合作，盡量減少對抗，降低對抗成本，提高互利效益。中國的審訊制度，有句人人皆知的口號「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但許多「幾進宮」的慣犯也有句口訣「坦白從嚴，牢底坐穿。抗拒從寬，回家過年」。意思是你坦白了，就定罪出不去了。打死不說，沒有證據，只能放人。尤其是在前些年重口供的司法環境下。納什均衡，有個在司法實踐中很有名的「囚徒困境」原理，表述起來很長，這裡不費筆墨。讀者在百度很容易搜到。美國對嫌疑人定罪，其證據鏈的要求非常高。一個證據環節有瑕疵，檢方就會滿盤皆輸，讓嫌疑人「回家過年」。世紀審判中的辛普森就是這樣無罪釋放。當警方在證據不夠時，美國法律，容許警方和嫌疑人「協商」。如果嫌疑人主動認罪，或者主動揭發他人罪行，可以使得刑期減半甚至更多。有些例子，殺人嫌犯主動認罪後，僅僅判刑3,5年的都有。等於說，你可以不認罪。逼著警方花力氣找夠了證據，你就「牢底坐穿」了。早一點認罪，可能對你是一個好的選擇，是一個「優化的選擇」。這個看似有些荒唐的「均衡」協議，客觀上使得警方的破案成本大為降低，也起到了懲戒罪犯的目的。總比讓嫌疑人逍遙法外的社會效果好。這應該才是真正的「坦白從寬」。中國的審訊制度中，的確有「坦白從寬」，「立功減刑」一說。但是一般沒有美國那麼大的減刑幅度。中外對罪犯「寬、嚴」之間的價值均衡點，認識是有差異。要使社會相對和諧，人與人更好地合作，先要承認大家各自的利益。在這種規則下，大家都會有互利交換，創造價值的積極性，如果一部分人不承認另一部分人的利益的話，就不可能合作，就只能靠強權、鎮壓、恐怖。在我們的生活中，政府與人民，老百姓與老百姓之間，都有換位思考習慣，儘可能去判斷對方的利益均衡點，都想到採用「雙贏」策略，社會就會大大祥和。人人遇事，首先想到自己無條件的最大得利，就只能是空想。矛盾永遠會無休無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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