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老月亮2014年09月05日 星期五B04 繁星

[浙江]桑飛月

在城市，樓宇總是很高，塵霧總是太濃……最主要的是，我們越來越沒有抬頭看天的習慣了，自然而然，也就好久沒見到過那枚老月亮了。無非是商品廣告或日曆提醒，我們才知：過些個日子，它該圓了。

中秋臨近。父親說，不能再住下去了，得回家，好趕在秋收前走走親戚。走親戚，這在忙碌的城市人看來，簡直是種古老而又奢侈的情感聯絡方式！但，它在父親鏗鏘的話語里，卻是一種盛事。我明白，這個中深意，是我們用再現代的東西——網路、電話等都表現不了的。故而，我沒再攔他，而是擎著一簾細碎的秋水，把他送上了回鄉的列車。

中秋，我國傳統的盛大節日。在這個節日里，人們慣於藉助月亮，寄相思，盼團圓，完全可歸納為一種借景抒情的藝術行為。我老家的那些庄稼人，更是把這種藝術表達的淋漓盡致。彼時，地里的莊稼都成熟了，等待收割。但在這前後，他們還是要勻出一些力氣，提著月餅，把遠遠近近的親戚朋友全都問候一遍。老一輩的人，彼此間通常也沒有太多的話語，只是見個面，吃頓飯，卻能傳達或領會出一種很深很深的詩意！相比於他們，我們就顯得乏味，枯燥，無趣。於是，常常回憶從前。

從前，或者就說是小時候吧，我們喜歡過中秋，喜歡提著月餅走親戚。但最喜歡的，還是親戚們回禮的時候。因為那些月餅們，終於結束了傳情達意的使命，可以歸為我們口中的美食了。小孩子們過節，過的不就是一個嘴巴的盛宴么？我清楚地記得，彼時的月餅，一包有大中小三枚，大的就像那個老月亮一樣大，裡面往往藏著驚喜：偶爾一塊冰糖，一粒花生米，有的甚至是一粒核桃仁……雖然，那月餅，硬的哏牙，但中秋的深意，卻由此記得牢穩。

但是現在，情形不同了。有天，一小男孩和我女兒玩時，聊到了中秋的月餅，三歲的小女兒對月餅深感好奇，滿懷期待。等我給她買回來，她卻嘗一口就跑了,覺得它不如漢堡，蛋糕，或比薩好吃。我有點兒為月餅感到遺憾和無奈！這些年，商家也算費盡了心思，從包裝到內容，使盡了渾身解數。可除了懷舊或知深意的大人，它很難再吸引到後來人了。當然，作為節日的道具，月餅是不能被簡單地與美食相提並論的。不過，月餅如果失去了美食的地位，讓孩子們從小記住一個節日的意義，難度似乎也就大了點兒，這真令人有點兒無奈！

至於我們，人至中年，月亮老舊，月餅吃不吃都勾起了一種思念。在這個節日里，我分外想念我的親人，想回去看看他們，可又深感團圓是件不容易的事。一天假日，相對於千里之遙，基本算是一種虛無的形式。相比之下，那枚老月亮就特幸福，因為它可以不急不慢地用一個月的時間，完成一次團圓。真羨慕！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