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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教聯手的葫蘆奇冤

2015-03-09 10:38來源:共識網-作者賜稿作者:柯嵐 1007次點擊:

《紅樓夢》開篇就來這麼一個葫蘆案,這就是曹雪芹眼中的人間世,一個壞透了、沒有任何指望的世道。這世道裡邊正常的人好像都不正常了,認識甄英蓮的人,無論是他家的鄰居葫蘆僧還是受過他父親大恩的賈雨村,都沒有一點起碼的良知,反倒是一個不正常的同性戀者《紅樓夢》這書里,和尚道士總是一塊兒出來,似乎作者並沒有明顯區分二者的意思。作者對佛教道教的態度似乎也很矛盾,這書里人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無論是甄士隱還是惜春還是賈寶玉,就會有僧道出來點化他們,他們就遁入了空門。但這書里也有不少壞事都和僧道有關,第十五回《王熙鳳弄權鐵檻寺》,饅頭庵的主持靜虛,因為得了施主張家的錢財,就找鳳姐說項,要賈府出面干預張家退親另嫁女兒給李衙內的事情,鳳姐本來不想管這閑事,老尼就使出激將法,「雖如此說,張家已知我來求府里,如今不管這事,張家不知道沒工夫管這事,不希罕他的謝禮,倒像府里連這點子手段也沒有的一般。」這哪裡是一個清心靜修的出家人形象,分明一個貪財勢利、包攬詞訟的奸人。其餘所謂張道士、葫蘆僧之輩,也都是姦猾鄙俗的形象。傳統中國起先儒、佛、道三家時有抵牾,做官的儒生經常上書,要求排佛、排道,有的皇帝信佛,他就排道,有的皇帝信道,他就排佛。明清之時,中國文化臻於成熟,遂有三教合一之勢。在這個三教合一的義理融合中,禪宗是一個關鍵的中介。佛教在西漢時就已傳入中國,唐宋以後禪宗興起引庄入佛,佛教就被中國化了,此後佛道兩家義理上就衝突少了很多。王重陽創立全真教,力主「三教歸一」,「義理本無二致」。中國的士大夫對於佛教始終有抵觸心理,因為佛教的出世態度與儒家經義和宗法制度都難以相容。宋明以後理學興起改革儒學,受到了禪宗的影響,尤其王陽明的心學,更是直接吸收了禪宗的「見性成佛」學理,提出了「致良知」之說。王陽明以為三教本來同源,殊途同歸:「譬之廳堂,三間共為一廳」,「言聖枝葉,老聃釋氏」。王氏主張覺民行道,王門弟子多在民間講學,向愚夫愚婦講解義理,於是三教合一也成為民間流行的宗教趨勢。明清以來,中國大江南北,遍地都有三教堂,孔子、佛陀、老子(或太上老君),三個菩薩就一塊供著。中國人特實際,見菩薩就要拜,萬一該拜的沒有拜,弄不好自己就吃虧了。所以這三教合一,也非常順乎民心。賈寶玉是非常不齒世俗儒家士大夫的經世致用之道的,然而他對王學力倡的三教合一,卻非常推崇。對於儒家經典的本原義理、禪宗玄義和庄學,他都有過涉獵還頗有獨到之見,還曾專門和林、薛二女談及讀禪和《南華經》的體悟。《紅樓夢》愛作真假之辨,所謂「假作真時真亦假」,三教合一的義理為人嚮往,這同俗世中三教被歪曲利用的現實形成了鮮明的反差,這也正是《紅樓夢》中對僧道矛盾態度的根源所在。《紅樓夢》開篇,真假三教就相繼出場,甄士隱、茫茫大士、渺渺真人三位隱逸高人是真三教的代表,甄士隱屢遭世變出家而去,真三教就悄然隱沒了,在他棄絕而去的人間世,緊接著就要上演假三教聯手製造的曠古奇冤葫蘆案。--------------------------------------------------------《紅樓夢》里有很多冤案,葫蘆案是第一個,它的被害人叫馮淵,諧音就是「逢冤」。馮淵是個小鄉紳的兒子,自幼父母雙亡,也沒有兄弟姐妹,是個孤兒,靠父母留下的產業為生。看來他的父母應該是厚道人,治家也是有方的,家人也都不是歹人,這麼小一個孩子沒了爹媽,家人也沒有人欺負他,沒人謀奪他的財產,命還不算太壞。他這麼一個沒爹沒媽的富二代,沒人管教,長到十八九歲,居然也沒染上什麼壞毛病。什麼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這些毛病好像他都沒有。應該是他的父母基因不錯,本性純良。這基因是一件很難解釋的事情,有的人他基因壞了,孩子天天管教照樣變成壞蛋,有的人他基因不錯,孩子根本都沒人管也不會變成壞蛋。馮淵唯一的毛病是同性戀,他是一個純粹的同性戀,最厭女色。他怎麼變成同性戀的書里沒太交代,可能是先天的,也可能是因為缺少正常的母愛。反正他稀里糊塗地就沒了爹媽,就成了個孤兒,也就稀里糊塗地成了個同性戀。因為他是個同性戀,所以他就不會去禍害窮人家的女兒,也不會去和別的富二代爭搶女人。所以這天底下沒人管教的富二代,假如他非得有點什麼毛病不可的話,那他要有點同性戀的毛病,總比別的毛病要好,既沒有侵略性,又很安全。假如馮淵這輩子沒有遇到甄英蓮,他還會繼續他無拘無束瀟洒自由的生活,繼續做他的同性戀,既不去禍害別人,也不會被人禍害。偏偏他就遇到了甄英蓮。這天底下有人戒煙,有人戒酒,也有人戒毒,還真是沒太聽說有人要戒這同性戀的。按照現代社會的開明觀點,一般也都認為這同性戀是戒不了的,也不需要戒,也不知道怎麼戒。可這馮淵見到了甄英蓮,他就不知道是哪根筋岔了,他什麼葯都沒有吃,就把他這同性戀的毛病給戒了,而且戒得特別徹底,「立誓再不交結男子」,一定要娶甄英蓮為妻,「也不再娶第二個了」。這是一個奇蹟,一個miracle。《聖經》裡邊耶穌出來傳道的時候,也沒見行過這樣的奇蹟。《紅樓夢》里有很多美女,假如馮淵遇到的是其他的美女,那不管她是林黛玉還是薛寶釵還是秦可卿,他肯定不會要死要活,因為他對美女具有完全的免疫力。金陵十二釵有正冊、副冊、又副冊,甄英蓮是第一個出場的,也是最不尋常的,她絕對是一個「超美女」。她具有的魅力是別人沒有辦法比的,她竟然能讓一個對美女根本就沒概念的同性戀,在剎那之間就變回了異性戀。這是多麼驚天地泣鬼神的魔力,這恐怕只有觀世音菩薩的法力才可以同它相比。甄英蓮她長什麼樣,這書里說得很少,就說她這眉心當中有一顆紅色的胎記,這還真是個觀音相。甄英蓮,諧音就是真應憐,應該是人如其名,就是一看上去你就想要保護她那樣子。甄英蓮的出場,就如同陀思妥耶夫斯基名著的標題:被欺凌的和被侮辱的。或者是她真是精靈下凡,為要來度化人間的苦難。到底甄英蓮什麼地方打動了馮淵?人和人的情感有很多種,最靠譜最長久的一種,就是同病相憐的情感。馮淵和甄英蓮,原來都是富二代,也都成了孤兒。馮淵沒了爹媽,他還能過富二代的日子,甄英蓮卻被人拐走了身不由己。馮淵是個自由的孤兒,甄英蓮是個不自由的孤兒,她被人販子像小貓小狗一樣養著,關在房子里不讓出去,她也不敢告訴別人自己是被拐賣的,因為她被打怕了。一個被人販子拐走的孤女,她的生活是什麼樣的?應該就跟一個經常被虐待的寵物差不多。甄英蓮(真應憐)就有這樣的可憐,就在馮淵遇到她的那一剎那,就好像有一股宇宙深處無名的悲風吹了過來,吹到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在剎那之間點化了她,那個孤女就是他的同類。於是,馮淵這個自由的孤兒,想要讓甄英蓮這個不自由的孤兒得到自由,而且終身保護她,不再讓她受任何人的傷害。所以馮淵對甄英蓮的愛,是一個人類對一個人類的愛,一個生靈對一個生靈的愛。這是人世間多麼至真至善的情感。假如老天有眼,甄英蓮從此就要獲得自由,不再像畜生一樣任人打罵,而是被當作一個人一樣,被人尊重,被人愛。雖然她失散了父母,被人出賣,地位那麼卑賤,馮淵卻那麼地尊重她,當她是好人家的大家閨秀一樣,他那麼鄭重地對待這件事情,找了算命先生看了黃曆,說好了第三天就是好日子,就要準備花轎彩禮來娶她過門,讓她脫離苦海。《紅樓夢》有一個著名的評點者叫脂硯齋,脂硯齋在這裡寫了一句批語,非常地冷酷:「人若改常,非病即亡。」什麼意思呢,就是說你好好的同性戀,你沒事戒它幹嘛呀?這不能隨便戒的,違背了自然規律,弄不好你就要大禍臨頭。馮淵,這個純良的富二代,這個簡單而善良的同性戀者,他人生的最後一個禮拜,就如同電光石火一樣地瞬息萬變。他遇到了一個淪落凡間的精靈,看到了她悲苦而無助的眼睛,他就鬧了一場靈魂深處的革命,起了一段沒來由卻最真摯的痴情。他趕走了從前親密的同性伴侶,相了一個大好的黃道吉日,要等他心上的人兒來過門成親。誰又能想到,這算命的給馮淵把黃曆給看錯了,這人要是真倒霉了,就連黃曆都跟他過不去。他要見到英蓮的當天就帶她走那就好了,偏偏他就那麼鄭重,非得等那個好日子。人販子看見英蓮賣了好價錢,馮淵要到第三天才來,第二天就起了歹心,又把英蓮賣給了薛家。他打算卷了兩家的銀子趁機逃走,可能走漏了風聲,沒有跑掉,兩家都找上門來,人販子被痛打一頓,兩家都不要退銀子,都要帶人走。那個好日子原來是個大凶的晦氣日子。馮淵不知道他遇到的這個薛蟠是個呆霸王,他還想要跟人講道理,他覺得自己先付錢的,一定要帶走英蓮,一心想要保護他命里的第一個女人。問題是這薛蟠怎麼可能跟他講道理呢?馮淵不是壞蛋,家人估計也都不太和人打架,薛蟠可是個資深的壞蛋,家裡有一幫如狼似虎的專業打手,一擁而上,就把馮淵「打了個稀爛」。馮淵,他沒有能力保護他心愛的人。他被抬回去躺在床上,哀號了三天,傷重不濟,就一命嗚呼了。英蓮也被薛家的人生拖死拽帶走了,落入了一個更深的火坑。這薛蟠打死了人,卻跟沒事一樣,繼續走他的路,該去哪兒玩就去哪兒玩了。馮家的人報案到應天府,官司打了一年沒有著落,一年後來了新任知府,正是賈雨村。賈雨村原來做的是姑蘇知府,因為恃才侮上,得罪了同僚。不到一年,就被上司彈劾,革職為民。他遊宦到揚州,做了林黛玉的私塾老師,攀上了賈府的高枝。恰好朝廷要起複舊員,他請黛玉之父林如海介紹,到都中拜見賈政。賈政看他是同宗,竭力協助,謀了一個復職候缺,就到金陵應天府做知府了。賈雨村本來和甄家頗有淵源,英蓮的父親甄士隱原來是他的大恩人,要沒有甄士隱送他五十兩銀子做盤纏,他現在還在葫蘆廟裡寄人籬下賣字為生。五十兩銀子可是一筆巨款,相當於現在好幾萬。賈雨村聽了原告陳述,拍案大怒:「哪有這等事!打死人竟白白的走了拿不來的?」就要發籤差公人立刻將兇犯家屬拿來拷問下落,一面就要發海捕文書。海捕文書就是通緝令,這賈雨村新一到任,做事果然有模有樣。這時只見案旁站著一個門子,使眼色不叫他發籤。他心下狐疑,就停了手。賈雨村第一次做官,就做了不到一年,到這次為官,中間過了好幾年。他初入仕途就栽了跟頭,這個新官得來不易,所以就非常謹慎。他就馬上退堂,來到密室,屏去閑雜人等,只留下門子。這門子認得賈雨村,他原來是葫蘆廟中的小沙彌,因為廟被燒了就還俗來到衙門當差。門子拿了護官符出來給賈雨村看,賈雨村就見上面有賈、史、王、薛四大家族,他這才明白,為什麼他上任以前這麼簡單一個官司一年都沒了結,原來這些人家都是不能惹的,這薛家跟賈家還是親戚,自己就是靠賈家才能來做這個官的。門子又告訴他,這個被拐的丫頭就是甄家失散的女兒。門子據史家考證,明清時真有這個職業,就是跟在長官身邊近身服侍的長隨。曹雪芹安排一個門子告訴賈雨村護官符的決竅,其實也有隱喻的意義。每一個做官的人,進了官僚系統這種複雜的大廈,一定要熟悉其中的門徑,什麼地方該走什麼地方不該走,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如果不知道這些門徑,不遵守遊戲規則,不按照牌理出牌,遲早要被排斥出來。賈雨村第一次做官,就是因為不了解門徑,不到一年就被革了職,那他現在需要了解這些門徑。所以門子就好像卡夫卡筆下那個站在法律門前的守門人,他真地是誰並不重要,只是每個進入官僚大廈的人,都需要一個初出歷練的過程,也都需要這樣一個引路人。賈雨村本來是有良心的,他起先中了科舉做了官,第一件事就是到甄家去尋訪他的恩人,知道了英蓮的遭遇,他還承諾要替甄家找人。現在恩人的女兒就在眼前,問題是賈家也是自己的恩人,兇犯還是這賈家的親戚。過去的恩人甄士隱都不知道去哪了,眼下這恩人賈家可是自己前途的敲門磚。就在護官符出現的那一剎那,賈雨村和馮淵一樣,鬧了一場靈魂深處的革命,他要從有良心變成沒良心,因為良心阻礙他的前程。所以賈雨村見到了這護官符,知道了英蓮是恩人的女兒,他沒有絲毫要解救她的意思。要知道這案子裡邊,不光打死人是犯法的,拐賣人口也是犯法的,大清律例規定:拐賣良人(自由人)給別人做奴婢的,杖一百、流放三千里; 給別人做妻妾的, 杖一百、徒刑三年。被拐賣的人要給親完聚,就是要送回家去和親人團聚。他卻裝作不知道這條法律一樣,就問這門子你看這案子該怎麼了呢?這分明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他心裡已經有主意了,就是準備替薛家脫罪,那英蓮既然被薛家看上了,當然不能還她自由。眼前的活人他都沒準備救,他又怎麼可能去替死人申冤呢?這門子還真是鬼靈精,他給賈雨村出了一個主意:讓薛家報個暴病身亡,你再說自己會扶乩,在公堂上設個乩壇,當堂扶乩,讓軍民人等只管來看,最後就說乩仙批了,死者馮淵與薛蟠「因夙孽相逢,今狹路既遇,原應了結」,薛蟠今已得了無名之症,被馮魂追索已死。扶乩是道教的一種占卜活動,又稱扶箕,扶鸞。扶乩要準備帶有細沙的木盤,上面用繩子綁一個毛筆。扶乩人拿著沙盤在毛筆底下念念有詞,等到乩仙附身了,毛筆就會在沙盤上寫字,寫出來的字旁人看不懂,只有扶乩人能看懂,所寫文字,由旁邊的人記錄下來,據說就是神靈的指示。許地山先生在《扶箕的迷信》一書中載:「文人扶箕大概起於宋朝,而最流行的時期是在明清科舉時代,幾乎每府每縣的城市裡都有箕壇。……居官時,有不能解決的事,也就會想到扶箕。」一個和尚(門子),給一個儒生(賈雨村)出了個主意,讓他扮作一個道士(扶乩人)裝神弄鬼,好讓薛蟠暴死的鬼話變成事實。假三教就這樣一起聯袂出場了,大約這門子在官府里呆得久了,知道官府經常拿這種迷信活動來糊弄百姓,所以他才能想出這主意。官府斷案使用扶乩,並不必然具有神靈裁判的意味,只是一種輔助的決疑方式。反過來說,從製造冤案的角度來看,這主意其實也蠻高明。第一它很講道理,認罪態度很好,沒有反過來抵賴馮淵,說薛蟠是正當防衛。第二它不用給薛蟠找人替死,不會殃及無辜。第三它拿鬼神出來證明,一般人誰還都不敢不信。賈雨村當時就說,哎呀這不妥不妥,等我再斟酌斟酌。他真地覺得不妥嗎?他這就自欺欺人。他一個堂堂的知府,一個大老爺,被這麼一個小門子自作聰明指點半天,把他自己心裡想說的話都給說了,那他要說不錯不錯,就這麼辦,那他不太丟分了。第二天升了堂,門子估計就被打發走了,書里簡單寫了一句,「雨村便徇情枉法,胡亂判斷了此案。」估計他也就差不多這麼判的,扶乩可以不用真扶,說自己找道士扶過了不就結了。馮家人丁稀少,現在看神靈都有指示說薛蟠死了,燒埋銀子也賠了不少,也就不再深究了。馮淵(逢冤),實在是夠冤,被人打死不說,變成冤死鬼了,還有儒生、和尚、道士聯手一塊兒把判官都收買了,到閻王那裡他都找不回公道。去了閻王那裡,閻王估計會告訴他同樣的話,薛蟠已被你的冤魂追索,暴病身亡。在假三教神奇的庇護下,呆霸王薛蟠就成了個遊離在陰陽兩界之間的完全的自由人,誰也不能治他的罪。《紅樓夢》開篇就來這麼一個葫蘆案,這就是曹雪芹眼中的人間世,一個壞透了、沒有任何指望的世道。這世道裡邊正常的人好像都不正常了,認識甄英蓮的人,無論是他家的鄰居葫蘆僧還是受過他父親大恩的賈雨村,都沒有一點起碼的良知,反倒是一個不正常的同性戀者,還有未被污染的天良,可他卻死得那麼冤。葫蘆案不是一起偶然的人情關係製造的冤案,這案子裡邊沒有人行賄,沒有人受賄,也沒有人索賄,兇犯家的人甚至都沒來打點官府,他們覺得這根本都不算個事。護官符上寫的四大家族,那就是做官的人不能觸動的背景,這些家族的人好像不是這國家的人,這國家的法律對他們不能適用,你要做官,你就得搞清楚對哪些人不能適用法律,而且為了讓他們脫罪,孔子、老子和佛陀這些聖人,都得一塊兒來幫忙。所以葫蘆案是一起體制性的冤案,它不是偶發事件,而是做官的人為了保住官位,必須進行的日常活動。護官符不是只有一張,在不同的省做官,就有不同的護官符,做的官大小不一樣,也有不同的護官符,賈、史、王、薛四大家,也有他們自己的護官符,那上面估計就是北靜王、忠順王一類的人,後來賈寶玉惹了忠順王府的人,他爹就差點兒把他打死了。護官符它是個「符」,符就是要供起來燒香的,這世道裡邊,要做官的人,他信的就是這樣的道理,只要官能往大了做,不怕報應也不怕天譴,哪怕死了去見閻王,閻王也一樣要信「護官符」。曹雪芹生當康乾盛世的末尾,他死了以後要過差不多一百年,中國人才意識到這個國家已經病入膏肓了,儒教佛教道教,信什麼教都沒有用,除了徹底改革體制,沒有別的出路。只有改革體制,才能告別體制性的冤案。曹雪芹或者並不關心政治,但他要早了一百年就讓人們看到這一點。責任編輯:有之聲明:凡註明來源"共識網"文章的,轉載請註明出處、作者、原文鏈接。本網站作為互聯網言論交流平台,所刊發文章並不代表本站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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