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稹,一個 高才薄行詩人的故事作者:劉勛(2011-03-15 10:06:00) (轉自新浪網·土豆帝國博客) 身居監察御史的詩人元稹,突然請求出使西川,束裝之際喜形於色,神采飛揚。這位風流倜儻的「元才子」的微妙精神世界和其「尋芳獵艷」癖好的特殊心理奧秘,令他的夫人韋叢蕙十分不安。 這日朝罷歸來,韋氏夫人為其寬衣解帶。雖然成婚六載,她卻謹守大家規範,夫妻相敬如賓。她頷首緬甸,悄聲問道:「蜀道險阻,君何自取其苦?」,這一問,元稹心裡隱秘被她戳破,不覺一怔,但隨即搪塞道:「蜀中山雄水奇,劍閣嵯峨,李太白有蜀道難之絕唱;杜工部有秋興八首之名篇,何不一游以暢懷?」 韋氏夫人聰穎過人,一眼窺透了夫君的隱衷,深知他傳世的《鶯鶯傳》為世人所稱艷,文中偷香竊玉的張生豈非就是自己夫君的寫照?思至此不禁怦然心動:凡美俗艷,他不會動心,可此行又為何人? 韋叢蕙畢竟是名門望族太子少保韋夏卿的女兒,深通為婦之道,也就微微一笑,佯作不知;但還想虛實底蘊,不露聲色的問:「有如此絕妙去處,何不攜妾同游?,元稹趕忙設詞推託了。
回到書房,他典籍厭翻,詩書懶讀,只沉溺於對成都名妓薛濤傳聞中的風流韻事的揣摩與冥思之中。這才是他亟不可待入川的真正緣由。近日來一首王建的《寄蜀中薛濤校書》的詩句,使他魂夢為之縈繞多日,此時不覺脫口而出:「萬里橋邊女校書,枇杷花里閉門居,掃眉才子知多少,管領春風總不如」。才子倜儻,名妓風流,管領四海春風,飽覽巴蜀色,捨我其誰?元稹非非的思緒,飛馳與錦城浣花溪畔的「吟詩樓」(傳為薛濤所居)中,只見窈窕潘婷、艷傾人寰的薛濤才女手捧胭脂色的「薛濤菚」,款款而來,朱唇輕啟,明眸含嬌,那粉紅的詩菚竟和他的玉膚花容交相輝映;他不覺心馳神往,怔怔不前。。。。。。。三更的雞聲啼破幻思,只見燭焰明滅飄忽,一室凄迷,原是一枕清夢。 到了成都,司空嚴綬潛深知這位風流才子的來意,就命薛濤前往伺候元稹起居;薛濤慕名元稹已久,於是展紙研磨,在元稹面前當場揮毫,寫下了一首「四友贊」,寫來不假思索,立筆而就,使元稹格外刮目相看。他們兩情戀戀,在梓州繾綣留連,同居聚首了數月。 元和四年(公元809年),韋氏夫人聽到這件震撼心靈的醜聞,錐心疾首,痛不欲生;昔日的山盟海誓,臨別的兒女沾巾,以及那花前月下,詩里書中傾吐的縷縷相思情愫,頓時化作冷雨冰涼,淋漓而下;她口中吶吶誦著人們爭相傳讀的夫君一首《好時節》新作:「身騎騌馬峨嵋下,面帶霜威卓氏前,虛度西川好時節,酒樓原被蜀兒眠」 情調低下,詩品卑劣,使她深為夫君情感之平庸、道德之淪落感到羞愧莫名。她記起似水流年、佳期如夢的元和十九年,新婚夜爾之期,那二十五歲的元稹,初登書判拔萃科,而被授秘書省校書郎。少年科第,入選東床,自己以朝廷顯貴的掌上明珠下嫁與她。婚後才斷續聽得,他曾寡情薄意拋棄了對他一往深情的崔鶯鶯,且始亂終棄,忘義逐利,《鶯鶯傳》正是他遮羞掩丑怯懦自白和不堪追回的無可奈何心靈供狀。尤為可恨的是,兒女濃情一筆勾銷之後,鶯鶯也委身他人,元稹卻再次踐踏了兩個家庭的幸福;曾以表兄身份去求見鶯鶯,企圖再次玩弄這位不幸女子的感情以滿足自己卑劣的情慾。這一切,她曾以一位賢惠妻室的大度、溫存,一一加以原諒,,使一場一觸即發的家庭干戈化為玉帛,。。。。。
思至此,韋氏女心旌搖曳,銀牙咬碎,青絲散亂,芳心之被蹂躪,深情之被踐踏,一陣崔肝裂膽之劇痛,她恨不欲生;她以口問心,試想那鶯鶯還是名媛閨秀,而薛濤卻乃煙花下品,她恨恨的咒道:「微之(元稹字),微之,你此舉不僅毀我名節,亦玷我門庭,辱我父兄!七月里,她因為恨恨成疾,懨懨不起,玉殞香消,匆匆結束了二十六載的短促歲月。 薛濤,姿容絕代、才華蓋世的川中名妓,在她寫於元和四年元稹被貶為江陵府士曹參軍時的《贈遠》詩中,把自己比喻為「月高還上望夫樓」思婦,表白了他兩以夫妻自況的事實,她的芳心以被這位比她小九歲的元才子敲開了。但她自知地位卑下,也尊重元稹與蕙叢的結髮之情。 一次剪燭西窗之夜,她讀著元稹的悼亡妻名作《遺悲懷三首》,當讀到 「顧我無衣搜藎篋,泥他沽酒撥金釵。 野蔬充膳甘長藿,落葉添薪仰古槐。 今日俸錢過十萬,與君營奠復營宅。」。。。。。。 時,眼睛掛著晶瑩的淚花,慨嘆道:「蕙叢夫人真乃千古賢婦!此等真情之作,君詩可不朽矣」!
聽得天下知名才女的這番誇獎,元稹得意之情溢於言表,眉飛色舞的問道:「三首拙作,洪度(薛濤字)洪度最喜何句」?薛濤贊道:「句句心酸,字字凄楚,幾無句不佳,妾最喜的是:"尚想情憐婢僕,也曾因夢送錢財;誠知此恨從有,貧賤夫妻百事哀",推人及己,化一人一事之情而為千人萬人之悲。年近四十的薛濤。。。。。。 年逾四十的薛濤,已是徐娘半老;面對這等真情男子,至誠詩人,而今恰又喪偶待娶,也許是自己青樓賣笑生涯的結束吧!可是韋氏夫人屍骨未寒,自己於心何忍!但她以風塵女子特有的處世精警,風2聞元稹近有納妾續弦之意,此舉能說是他對韋氏夫人一往深情嗎?但詩為心聲,出自五內,其情真意切無可懷疑,但微之此情屬於誰?能是我這紅顏命薄之人嗎?她茫然了,赧然了。。。。。。 她盼著有那麼一天元稹會明媒正娶迎她入府登堂。可是殘酷的事實粉碎了她脆弱的思婦怨女之夢!事實是:元和六年,續裴淑為妻;長慶元年,元稹又官運亨通地依仗宦官之勢入了翰林。回首幾十年間,他們詩歌互贈,魂夢飛馳,元稹雖不乏像《寄贈薛濤》詩中「別後相思隔煙水,菖蒲花發五雲高」這樣炙人心扉的溫熱詩句,可是,「思緒日逐川江遠,離淚更比燭淚長」,薛濤仍處於「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的尷尬境地。 這時元稹的一首更為聖深摯真切感人的悼亡妻之作,為世人傳頌:「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詩之真切,情之感人,足以撼人肺腑,焚人五內。可是蕙叢之情可擬滄海,薛濤之才堪比巫山;元稹卻何曾似詩中之堅貞恪守!他又何曾路過花叢懶於回首呢,而是眠花宿柳、隨遇而安,見異思遷、不一而足。 木柳書屋歡迎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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