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兇，跟我說，不要叫，叫就打死你      錢江晚報

本報記者 柏建斌胡大可 汪子芳 文/攝

　　對於曾經在他行兇時，僥倖從他手下逃生的值班保安來說，照面、交手的片刻，是多年來的夢魘。老夏常常在暗夜裡驚醒、冷汗涔涔。

　　對於許多老刑警來說，這個案子就是心頭的一根針一根刺，一種挑釁一場較量。如此冷酷、專業，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兇嫌？

　　在「綠洲珠寶行搶劫殺人案」之後，這名蒙面大盜其實還出手了三次，其中2004年大年夜，他爬入諸暨第一百貨商店三樓，潛至二樓服飾商場附近時，被值班保安發現，他用刀、槍將保安打傷後，沿原路逃跑。

　　現場遺留下一根六角撬棍。

「他很兇，跟我說，不要叫，叫就打死你！」

曾和嫌犯交過手的保安老夏67歲

　　今年67歲的老夏，是2004年大年夜，諸暨第一百貨商店劫案事發時的值班保安。當時，嫌犯從第一百貨商店三樓，潛至二樓服飾商場黃金飾品櫃附近，被值班保安發現。

　　13年前的那個大年夜，對於老夏來說，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昨天中午，錢江晚報記者找到了老夏。

　　他穿著一身軍綠色的衣服，連稱自己幸運，同時非常感謝浙江公安、諸暨公安。

　　那年大年夜，輪到老夏值班，事發時，大概是凌晨兩點的樣子。他當時在大樓二樓值班，在鋼絲床上，聽到了腳步聲。

　　「值班地方的地板因為走得人多了，都翹起來了，所以當時腳步聲在半夜裡還是很明顯的。」

　　老夏以為是交接班的同事來了，就隨口一問「你來了」。

　　沒想到迎接他的是一個悍匪。

　　「他看起來不高，我看不清他樣貌，上來就是一刀，刺中了我的左臉頰，牙齒戳掉了一顆，舌頭瞬間也破了。」夏師傅本能地用右手去抓刀，並將刀往下摁，這一下致使他的右手兩個手指手筋斷裂，到現在還不能完全伸直。夏師傅更不知道他那時交手的這個悍匪，還背負著寧波綠洲珠寶案的兩條人命，當時他只是覺得對方很兇。

　　「他的刀被我往下摁。他突然開槍，他的槍是藏在褲子口袋裡的，第一槍打中了我的左腿。第二次想開槍的時候，槍卡殼了。」夏師傅說，他當時就想著跟嫌犯同歸於盡。第二槍沒擊發，嫌疑人從二樓往三樓跑去。

　　夏師傅再三說，整個過程也就幾秒鐘。

　　「他很兇，跟我說，不要叫，叫就打死你！」

　　如今嫌犯落網，夏師傅很是感慨。他說這麼多年，幾乎每年過年他都會想起這件事，每一個大年三十都像落下了一塊心病。有時候做夢都會想起。

　　這樣夢魘一樣的經歷，如今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我真是命大！」夏師傅說。

「他心理素質相當強，看到我們沒表情」

專案組指揮部成員　刑警郭黎明　47歲

　　郭黎明是諸暨市公安局刑偵大隊的民警，同時也是省廳專案組指揮部成員。從2004年起，他就參與了寧波、紹興系列持槍搶劫殺人案的偵破工作。

　　他告訴錢報記者，由於嫌疑人徐某隻做搶劫珠寶這一類案子，幾乎沒有其它案子和違法行為，所以，在系列搶劫殺人案之外，他幾乎從未進入過警方的視線。這也成為系列案件22年不破的原因之一。

　　在偵破過程中，警方發現徐某是一個相當謹慎細心的人。「做一個案子，他往往要謀劃好幾個月。作案的時候，一旦發現一點風吹草動，就馬上收手逃離。」

　　郭黎明說，其實在第一起案子寧波綠洲珠寶劫案的時候，徐某已經得手，兩名保安也已經被制服，他完全可以從容逃離。

　　但因為兩名保安看到了他，為了更安全地逃離，他還是把那兩名保安殘忍殺害。

　　而在抓捕過程中，郭黎明告訴錢報記者，徐某面對找上門來的警察，表現出了相當淡定的態度，「心理素質相當強，看到我們，他沒有一點表情。」

　　關於在部分案發現場遺留下來的自製消音器以及用來殺人的手槍——郭黎明表示，警方判斷徐某曾經在雲南等邊境地區待過。而更多細節，包括22年來的技術手段在破案過程中發揮的作用等，因為目前案件仍在進一步調查過程中，暫不方便透露。本報記者龔振岳苗麗娜文/攝

「很想找他談談：你對科技信息化迅猛發展怎麼看」

寧波一位資深公安人員　45歲

　　前晚的消息傳出來後，寧波公安系統一名當年的經歷者在朋友圈裡發了如下文字——

　　記得那是1995年12月的一個早晨，當我走進辦公室的時候，發現氣氛是從來沒有過的沉悶。

　　之後我便目睹了一陣忙碌，牟高望（註：時任寧波市公安局局長）局長親自踏勘了無數次現場，甚至親自聯繫長春市公安局局長常萬緒等要求協查一批鋼材的去路。可以說當時窮盡了一切手段，但一段時間後，案件還是未能告破。

　　那時去市政府食堂就餐，常會聽到「我看案子是破不了了，要邀請聯邦調查局幫忙了」之類的冷嘲熱諷。

　　現在回過頭，在當時的條件下，這個案件是不可能破獲的。但大家都堅信會有抓獲案犯的那一天——這是由嫌犯的貪婪揮霍屬性決定。

　　一次，一名領導在刑場回來的車上，親口對我說：「哪天把126案犯（綠洲珠寶案嫌疑人）也這樣斃了，滴酒不沾的我也將痛飲！」

　　果然嫌犯再次作案，偵破希望再次燃起。然而是一次兩次三次的失望。嫌犯彷彿就在眼皮底下但是看不清他，嫌犯就在跟前但是夠不到他。

　　白銀案件的破獲，再次燃起希望……

　　昨晚，朋友圈首先出現了嫌犯落網的消息，這讓我今早走進辦公室不會像22年前那樣茫然。朋友圈內也有歡呼的聲音，大家壓抑得太久。嫌犯的落網，毫無疑問是全省公安工作的勝利。如果要歡呼，首先要歡呼的是數據，數據背後的科技信息更要歡呼。我也想找這個同齡人，和我一樣偏廋，還都有個女兒的嫌犯談談，只問他一個問題：你對科技信息化的迅猛發展怎麼看？

　　本報記者邵巧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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