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太守2017年04月10日 星期一B05三城記

揚州太守

孫香我

揚州人,自由寫作者,著有隨筆集《我是鐵石時代的一副溫柔心腸》,自言其文:「一點點情理,一點點趣味,一點點脾氣,小文如此而已。」

文孫香我

《蕪城懷舊錄》云:「揚州太守代有名賢,清乾嘉時,汀州伊墨卿太守為最著,風流文采,惠政及民,與歐陽永叔、蘇東坡先後媲美,鄉人士稱道不衰,奉祀三賢祠載酒堂。」《蕪城懷舊錄》為揚州近代詩人和學者董玉書所著,是一本記述清代中葉至民國年間揚州掌故軼事的專著,「蕪城」乃揚州之別稱,出自南朝鮑照《蕪城賦》。所說伊墨卿太守,乃曾任揚州知府的伊秉綬。伊知府是個好官,又是文人,在揚州做過不少好事,對揚州文化貢獻頗大。他還是一位大書家,與鄧石如並稱「南伊北鄧」,尤以隸書稱絕,現今還能在揚州的園林里看到他的墨跡,我們有眼福。

在揚州做過太守的,還是歐陽修和蘇東坡名氣最大,也最為揚州百姓所熟悉。「文章太守」,為世人所傳頌,這一稱謂就始出於揚州。當年歐陽修在揚州任上修建平山堂,常邀文人雅士來此詩酒唱和,離開揚州後還戀戀不捨,作《朝中措》為記:「平山闌檻倚晴空,山色有無中。手種堂前垂柳,別來幾度春風。文章太守,揮毫萬字,一飲千鍾。行樂直須年少,樽前看取衰翁。」自稱「文章太守」,真不是歐陽修大話,他當得起。蘇東坡是歐陽修的學生,後也來揚州做太守,其時歐陽修已離世,蘇東坡登平山堂作《西江月》懷念老師:「三過平山堂下,半生彈指聲中。十年不見老仙翁,壁上龍蛇飛動。欲弔文章太守,仍歌楊柳春風。休言萬事轉頭空,未轉頭時皆夢。」蘇東坡亦是一位「文章太守」也。

閑書里我又翻到兩位揚州太守。一位是李斗《揚州畫舫錄》里的:「高承爵,三韓人,善擘窠書。為揚州太守,民人愛慕。每歲暮,鄉民求書福字以為瑞。一民伺太守出,持所書請曰:『求易一福字。』太守熟視之曰:『書此字時,筆不好耳。』至今傳為美談。」一位是張岱《快園道古》里的:「武宗南巡,駕至淮安,太守薛贇拆去沿河民房,以便扯船,纖取絹帛為之。及過揚州,太守蔣瑤曰:『沿河非臨幸之地,扯船自有河岸,何必拆毀民居?如有罪,太守自當之。』又江彬傳旨,命揚州報大戶,蔣曰:『揚州四大戶:一兩淮鹽運司,一揚州府,一鈔關,一江都縣。百姓窮,別無大戶。』彬又傳旨選綉女,蔣曰:『揚州止三個綉女。』江問何在,蔣曰:『民間並無,止知府親生三女,必欲選時,可以備數。』江語塞,事遂寢。」

沒有歐陽修蘇東坡名氣大,也算不得「文章太守」,但這兩位揚州太守,卻是配得上「民人愛慕」的,而如今我們能在故紙堆里又遇見他們,也算是幸會幸會。想想當年的吾鄉百姓,能遇上這樣的父母官,真是有福氣。俱往矣,俱往矣。我們揚州是風景優美的城市,多少遊客大老遠的要趕來看風景,其實風景又豈止是湖光山色亭台樓閣,最好看的風景怕還是人。前些年我就曾在一篇小文章里說過,除卻人物,成何風景。「文章太守」歐陽修蘇東坡自不必說,既為文章增色,又為揚州添彩,大好風景無疑。「書此字時,筆不好耳」,多麼有趣;「如有罪,太守自當之」,卿試擲地。這樣兩位太守,在我眼裡,也就都是我們揚州的好風景,怕是比瘦西湖還要來得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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