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回頭看看,然後孤獨終老

只是,想回頭看看

只是,想回頭看看

文/蘆葦(冷雨)

我已經老了,內心一片蒼茫......

——杜拉斯《情人》

  我先聲明一下,現在的我已經將近六十歲,有著絲絲的白髮,臉上也有了很多的皺紋。但是我很驕傲,瞧,我已經活到這麼大年紀了,年輕的時候,我曾經一度以為我會很早就離世,但是那樣想的時候,我並不傷心,真的,那時的自己認為那樣就可以永葆青春,永遠不會變老了。  所以,現在的我是應該慶幸還是嘆氣,我也不是很明白,我只是想回頭看看那些走過的路,那些擦肩而過或者有交集的人,那些以前固執的認為不會忘記的往事。  不清楚從幾歲就開始有記憶了,但是絕對是六歲之前就產生的那些影像,那時候的我多麼快樂,天天和一群小夥伴在大漠里跑啊跳啊,甚至拿籃球當做足球來踢,那時候部隊家屬院,緊挨著前面就是一個籃球場,在院子的一個角落還有一棵沙棗樹吧,好像是。  真的老了,怎麼想不起來了呢,好吧,喝杯茶我歇一會,待會兒接著回憶。  現在說些不費腦子順手拈來的感悟吧,這些似乎到了一定年紀自然就悟出來而且不需要任何的輔助。從哪說起呢,人生?對,就從人生開始。  人生,總是和緣分分不開的,就如交錯的軌道,交錯的其實是人生和緣分。人與人之間的交集,是緣也是劫難,都說相遇即美好,呵,對,相遇即美好,張愛玲說,於千人萬人中,沒有早一部亦沒有晚一步,遇見了彼此。也許,有些緣分真的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就如我們和某些人的相識。沒有什麼理由,只是剎那間的心動,註定了要相攜共走一段路程。  忽然想起來一件真實的事,曾經是我年輕時所在單位的一個人,一直喊她姐,當時她有一個可愛的兒子,家庭也很幸福。她說她與他老公的故事比較傳奇,他們是相親認識的,當時好像對彼此都不是很感冒,見了一次面之後就沒再聯繫。就這樣兩年過去了,兩個人依然單身,其間也是經歷了各自分分和和的故事。又是一次相親會,他們再一次面對面的時候,不由得相視一笑。不同的介紹人,同樣沒有改變的兩個人。她徹底的信了緣分,再次相遇使得他們終於走到了一起。後來,她一臉的幸福和滿足的對我說了一句話,她說:婚姻就是撞大運,只是我比較幸運而已。  而有些緣分,只能是錯過了,就沒有再繼續的可能了。同樣還是一個同事的親身經歷,她們曾經在同一個大學不同的班級,因為是老鄉,更多的接觸使他們慢慢的滋生了一種異樣的情愫。  後來回到家鄉參加了工作之後,卻遭到了男方家長的反對,男孩放棄了,她也就此不再在他視線里出現。她甚至有點恨他,是,人說恨說明還愛著,好幾年之後她才迅速結婚。  但是,後來的她真的也很幸福,至少我感覺是這樣的。她說她已經不恨他了,年少時的選擇不一定成熟,但付出的那份愛卻是真實的。她說,現在仍然會避免和他見面她怕,既做不了朋友也做不了對手,還是保持一定的距離最好。  是啊,曾經有過交集,曾經有過傷害,每個人都一樣,不管我們如何設想如何期待完美的結局,實際上,卻什麼也把握不了,始終與宿命無法抗衡。呵,說到宿命,我想起來了,當時部隊大院的那個角落的確是有一棵沙棗樹,很古老的一棵樹,我從小不會爬樹,於是分工合作,別的孩子爬樹上摘了沙棗先投在地上,我就在地面上撿拾。多快樂的童年,那些風沙,那些整齊的隊列,那些遠久以前的童趣啊。  回憶到這的時候,不用照鏡子也知道,我臉上的皺紋更深刻了,我發自內心的在笑,唉,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是沒能成熟得把內心的想法藏起來。  只可惜啊,回老家上小學以後,再也沒有那樣的童年可供我回味了。  直至有一次,我終於獨自回到那個魂牽夢繞的地方,那裡全然不是小時候記憶中的一草一木,但是回去看過後,我心安了,從那以後,這個夢才算是徹底放下。怎麼說著說著我覺得自己的靈魂又飛去那片大漠了呢,那裡有我的牽掛嗎?我想是的,因為有一個名為浩的男子曾經和我約定,他說過會永遠在那裡等著我。  浩,遇見他,是我心情最為低落的時候。那段時間,我的胃部常常劇痛,我有點矛盾地盼望著會是胃癌或者只是小炎症,人生一直很矛盾不是嗎?對,年輕時的我一直處於矛盾中,不時的糾結,不時的一個人痛苦不已。  我不是已經沒有眼淚了嗎,為什麼這時候,臉上竟然有潮濕的感覺,用手一抹,滿手的淚水:對不起,浩,從那天開始,你已經也成為了我的夢……  在浩之前,我愛過一個人,也喜歡過一個人。  先說愛過的那個人吧。那時很還很年輕,年輕得不知道珍惜身邊的人和事,我總以為美麗的風景在遠方。  那時候,我常常寫一些無病呻吟的文字帖在自己的網頁,有一天收到一個紙條,然後Q聊天,我了解了他的所有,他也知道了我的故事。我是一個慢熱的人,當他覺得網路太飄渺,聽到感覺到卻看不到我的時候,我才剛剛覺得自己愛上他。他是一個很負責人的人,我知道,他想給我一個未來雖然他從未說出口,可是我固執的堅持不和他見面。  一年多的時間在我的躊躇間很快消失了,至今自己都不明白我為何如此慢熱,有時候讓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和人熱情相處。所以,最後留在我身邊的朋友也是在我心中有一定分量且值得信任的。  就在我和他漸漸遠離的時候,有一個哥哥走近了我的網路生活,是,從一開始就喊他哥,也許,在我心裡下意識的認為親情永遠比愛情要牢固得多。  呵,那個時候太需要傾訴,太需要把心中的盛放的那些委屈講給他聽。他聽著,勸著,寬慰著我的心,他為我寫過很多的句子,他說,不明白風是如何將你的心俘獲,而我,只能站在遠處看著你哭。他說:今夜,不知是否會下雪,我的夢中,只希望有你,我能看到的明天也許會很近,只要有你,夢一定會很甜,因為有你就會有溫暖,而溫暖,是我最終的眷戀。最後他說:那一季的風,白了我的頭,你冷漠的眼角,我的世界,一片蕭索……  對不起,哥,我只能說對不起,我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敢再愛。  我們相識了有一年的時候吧,後來,我知道了一個女孩,我哥說他們認識兩個月,想去江南看她,然後問,你在什麼單位說一下唄,我保證不去找你。我且的一聲回絕:我電話都不給你,能告訴你地址?  後來,我喊那女孩嫂子,她喊我姐,再後來,他們結婚了。  呵,我承認我也喜歡我哥,但是哥哥是永遠的,看我多明白這點。在我被胃痛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一個念頭把自己嚇了一跳:我得的不會是胃癌吧?  記得當時我曾經和我哥說,我得去大西北那個連天的沙漠走一趟,他說會陪我一起去,我笑著說:得了吧,我想一個人去,說不定還可以有一段艷遇呢。說完嘿嘿的壞笑。  我哥正經地勸我還是別抱什麼幻想了吧,男人沒幾個好人。被我一鎚子敲回去:反正我沒遇到過壞人,我非得獨自去。他除了嘆氣還是嘆氣:就你那簡單的思維讓人賣了你都不知道,聽話啊,我帶你去。可我還是決定自己去,特別是我懷疑自己得了絕症的時候,更加嚮往那個承載了我童年快樂的大西北,那個到處是沙子和塵埃伴著駝鈴聲飛的我心中神聖的角落。  於是,我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出發了,那時候的自己真的是懷著悲壯的心緒出發的,我想在生命的最後圓了我的這個夢。可沒想到,圓了的夢裡面又融和了另一個夢。浩,就在蘭州火車站走入了我的視線,不,他說,他好像很早就熟悉我,他說他在火車上已經觀察了我好久,他說不明白為什麼我的眼睛裡有那麼多的哀傷,他說,我靜默著看窗外的時候的表情很讓人憐惜。  這些我都不曾覺察,我一直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  整整十天,我在蘭州的十天里,浩陪著我一次次地走進大漠,我們一起看落日,一起聽駝鈴叮噹響動,他牽著我的手,對,我們最大的接觸就是他牽著我的手。他帶我吃蘭州的夜市,喝蘭州的果啤,我們坐在晚霞映照下的房頂,聽風吹過的聲音。  第十一天半夜的火車,我悄悄的離開了,我把信給酒店的服務員轉交給每天早上同一時間出現在大堂的浩。  接到浩信息的時候,我仍是沉默地望著火車窗外一閃而過的那些模糊的景色,他說,他會等著我再次去蘭州,不管什麼時候,不管多少年以後……唉,難道我想回頭看的還是這些早已沉澱成灰塵的感情嗎?不是,我可以肯定地說,很早的時候,我就已經放棄了。  我多麼清楚的知道,我放棄了很多,放棄屬於我的舒適的生活,放棄了城市的繁華而一個人安靜地在這個小鎮,呵,已經三十年了啊。這些年,我的靈魂是自由的,亦是寂寞的,但是這種寂寞是我的選擇,我從來不曾抱怨,我喜歡這樣的生活,既然一切都是虛空,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在這裡,我一個人看雲捲雲舒,一個人聽花開花落,一個人坐在搖椅上靜靜地聽一首老歌,想想這些曾經的故事。這一生,沒有人懂我,我誰都不怪。我甚至很慶幸,現在我所居住的這個小鎮不遠的地方就有火車站,我可以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我不需要人陪伴。是,我習慣了獨來獨往。  我只是一株蘆葦,安靜而孤獨地生活在一小片水池旁邊。這個小鎮,容納了我全部的心事,盛放著我想要飛翔的靈魂。只是,只是,如果時光可以倒回到三歲的時候,如果,如果老天再給我一次重新來過的權利,我還會選擇這樣的一生嗎?  誰不希望被人愛著寵著,誰不希望被人無微不至的呵護著,誰不希望被人陪著賞葉惜花,誰不希望臨閉上眼睛的那刻可以有一雙溫暖的大手握著,讓我感受著這個世上最後殘存的體溫,然後充滿留戀的告別漫長而短暫的人生?可是,如果有重新選擇的機會,我還會不會在六十歲的時候,只是寫一些文字,發一些感慨,然後一個人孤獨終老?  心裡有個聲音傳來:抱歉,我不知道。  對,我不知道…… 請原諒,啰嗦了這麼多,其實我只是,想回頭看看而已。喜歡這段音樂。一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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