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1篇  海金山遺址勾形玉器引發的思考

海金山遺址勾形玉器引發的思考

——三星他拉式玉龍年代與文化屬性考察

海金山遺址位於西拉木倫河北岸的一個山坡上,遺物散布面積大約有50餘畝。該遺址未經過正式發掘,由遼寧省博物館文物工作隊進行的考古調查形成的調查材料,發表於《內蒙古文物考古》第3期。

在海金山遺址採集到的三件玉器中有1件被稱為勾形玉器的器物,兩端均殘,周身彎如勾,橫斷面呈橢圓形,上端對鑽一孔,下端收斂成尖狀(圖1)。

儘管與此玉器完全相同的玉器種類,在目前已知的本地其它遺址中尚未見過,但其總體造型上與在目前公認為是紅山文化玉器之一的三星他拉式玉龍(圖2)的身軀部分形象的一致性引起我們的關注。

三星他拉玉龍1971年發現於內蒙古翁牛特旗三星他拉村,是由當地農民自地表以下50—60厘米深處挖出後交給文物部門的,故已脫離玉龍確切的地層。據原報告推測,「這件玉龍與一般所見商周時期玉龍有明顯區別,其造型比商周玉龍寫實,雕琢技法比商周玉龍簡略,表現出較多的原始性。這件玉龍也不象屬於夏家店下層文化。現知夏家店下層所出玉器均小件,雕刻水平較高。就地區言,翁牛特旗所發現的夏家店下層文化遺址,都在旗南部老哈河及其支流沿岸;烏丹鎮以北至今無明確發現。這件玉龍出土地點位於紅山文化分布範圍內,而且正在一紅山文化遺址中。雖然尚未找到直接的地層證據,但它與紅山文化的關係,值得重視和研究」。

緊接著,孫守道先生運用考古類型學方法,將三星他拉玉龍和遼寧以至毗鄰地區相當於商周時期各類文化遺存中的玉龍及其它龍形象、紅山文化(以阜新胡頭溝紅山文化墓及赤峰巴林右旗羊場遺址)出土的獸形玉,從形象及製作工藝等方面進行了細緻的比較,認為三星他拉玉龍與紅山文化獸形玉在形體上具有一定相似性,均為在彎曲的造型一端裝飾動物的首部,軀體有孔可供懸掛,故歸為同類,並按照它們首尾斷開的程度不同,排出了它們間的發展演變關係,指出巴林右旗羊場公社出土的獸形玉形象,經過遼寧省文物店收集到的小型獸形玉後,進而演化成為三星他拉玉龍形象的發展序列,將三星他拉玉龍看作為此類器物發展演變的最後階段。並得出三星他拉玉龍的時代與胡頭溝玉器墓時代接近,屬於紅山文化時期,距今年代當不會晚於五千年。

與三星他拉玉龍形象相近或特徵一致的玉龍,至今為止己多次被採集到,並見有報告被發布者。他們的一般特徵包括:

1、整體造型呈C型,彎卷舒展,頭尾不相連,身體的橫斷面呈橢圓形,尾端漸細並較頭端稍內卷;

2、軀體肩背部均有呈片狀、尾端彎曲上卷、似飄鬃狀的裝飾物,其邊緣刻細線或以打磨而成之微起的稜線將略凹的中心部分與呈銳角的邊緣形成區分;

3、C狀體上用兩面鑽的方式對鑽單孔,孔的位置在整件器高的二分之一處以上;

4、玉龍的頭部呈橫長體,長吻部位於龍眼前方。雙眼突起呈菱形,以雙圓洞或短劃線表現鼻孔,下領部明確,在鼻與頜間刻劃明顯之龍嘴部分。頜底與額部刻有網狀紋。

儘管上述玉龍的採集地點均在紅山文化遺址分布區內,但始終未真正在確切地層中出土過。同時,隨著牛河梁等紅山文化遺址中獸形玉不斷出土,可用於比較的標本越來越多,一方面對獸形玉和三星他拉式玉龍特徵的全面把握成為可能,另一方面,二者的區別也愈來愈明顯地表現出來(圖3)。

為清晰起見,我們將二者的特徵列表一進行比較(表l)。

整體造型上的差異,反映了兩者製作工藝上的不同。頭部特徵上的區別,一方面表現二者體現的動物原型之不同,同時也表現了它們裝飾手法上的不同。三星他拉玉龍背飾若理解為動物的飄鬃,則其與獸形玉的差別可能是動物原型的差別或表現原型動物時對特徵認識上的區別;若理解為玉紋類裝飾,則其與獸形玉的差別又可能被理解成製作這兩類玉器的人們在思想觀念或原始信仰方面存在認知上的差別。與上述不同同時需要被強調的是,三星他拉玉龍所處的遺址雖大量存在紅山文化遺存,卻從不見公布過具體的遺存材料,也沒有明確的地層關係。而且在出土紅山文化獸形玉的紅山文化遺址中,也從未見過這兩類玉器共存。

所以,簡單地將三星他拉玉龍的年代及文化屬性定在距今5000年左右的紅山文化,是有可商榷餘地的。它們究竟是否具有相同的來源,年代與文化屬性是否一致?還有必要進行審慎的考證。而海金山遺址勾形玉器的發現為我們解決這些問題,提供了可能的線索。

一、海金山遺址勾形玉器及年代

比較海金山遺址勾形玉器和三星他拉玉龍形制上的特徵,我們可以發現,它們的相似性主要表現在:

1、整體作較細的彎勾狀;

2、器體剖面作橢圓形;

3、器身施對鑽圓孔。

上述相似點說明二者技術手段、加工工藝接近,年代相去應當不遠。所以搞清楚海金山勾形玉器的年代,對了解三星他拉玉龍的年代問題具有重要意義。

我們知道陶器特徵是判斷遺址年代的最重要材料之一。根據報告描述,海金山遺址的陶器有夾砂陶和泥質陶兩種。以泥質陶居多,火候高,器表光滑,大部分內胎呈灰褐,器表呈紅褐色,有的加一層紅陶衣。夾砂陶多呈灰褐色,火候低。陶器的紋飾主要有壓印紋之字紋、劃紋、附加堆紋、錐刺紋、渦點紋和彩陶。除彩陶外,其餘大都是兩種以上複合紋飾。彩陶只見於泥質紅陶,均為黑彩,圖案有平行線、渦紋、菱形紋、斜線蚊和方格紋。

海金山遺址陶器主要有夾砂大口深腹罐、缽、盆、小口罐和瓮。

上述特點均為紅山文化器物特徵。將報告中發表的器物圖與紅山文化其它遺址器物進行比對,可知海金山遺址曲腹缽圖十六·l、2,與西水泉F17:19相近;折腹缽圖十六·4,與蜘蛛山T1③:76相近;小口罐圖十六·3,與西水泉H2:21相似;盆圖十六·6,與西水泉H10:21接近。可見,所有能夠比對的器物均屬於紅山文化早期(圖4)。

與紅山文化早期年代可能不甚一致的,僅海金山報告結論部分「幾點認識」中提到的「其中一件泥質紅陶圈足器殘片在當地的紅山類型遺存中過去尚未發現。而這類器型在遼寧喀左縣東山嘴遺址中卻較多見」。由於報告中沒有發表相關器物圖或照片,在無法確認其確指實物的前提下,基於下列兩點,我們對上述報告中的判斷暫不予認可。

1、泥質紅陶圈足類器並非東山嘴遺址為代表的紅山文化特有。在遼西地區新石器時代文化中的小河沿文化、趙寶溝文化也有發現。並且此類器物在東山嘴類遺址中並不多見,而趙寶溝文化和小河沿文化的年代,前者早於紅山文化中期,後者也有早於紅山文化晚期的階段,所以據泥質紅陶圈足類器的存在就確定海金山遺址有紅山文化晚期的遺物是不夠確切的;

在東山嘴類紅山文化遺址中出土有體形蜷曲的獸形玉,卻重未有三星他拉式玉龍或海金山勾形佩類玉器與之共存。

2、鑒於此,我們認為根據海金山報告中公布的所有有圖可查的器形及文字描述的文化特徵,將該遺址,包括遺址中採集的玉器年代初步認定為紅山文化早期是合適的。所以具有與海金山遺址勾形玉器相同特徵的三星他拉玉龍的年代也當是定在紅山文化早期階段較為合適。

二、三星他拉式玉龍的文化屬性

根據上述分析,我們可以推側,海金山遺址勾形玉佩及與它存在很大相似性的三星他拉式玉龍的年代應當在紅山文化早期。但是,它們二者的差異也是十分明顯的,海金山勾形玉器沒有器首的獸首裝飾,儘管我們看到的是一件殘器,但從鑽孔的部位觀察,其前方己經不存在裝飾獸首的地方。說明上述二類器物要表現的主題本來就有所不同。由於勾形玉佩乃至同出的角形玉佩等都還沒有出現獸首的跡象,說明在紅山文化早期階段,類似於獸首玉的信仰還不曾產生。所以,三星他拉式玉龍就更不應是紅山文化晚期獸形玉的發展演變結果了。那麼,三星他拉式玉龍的源起是什麼呢?其文化屬性怎樣?

在與紅山文化早期年代相似的遼西地區,尚有一種考古學文化業己出現了明確的動物信仰,這就是趙寶溝文化圈。趙寶溝文化的分布區以燕山以北的西遼河流域為主,與紅山文化早期,甚至中期的一部分有過一段平行發展的過程。從器物表面裝飾看,趙寶溝文化對動物的信仰及神化由來以久。該文化中常可見一種裝飾有動物類靈性神獸的「神器」尊,用刻畫的手法將經過神化、變體的動物形象裝飾在陶器表面。動物的種類一般有豬、鹿、鳥等,其中鹿的表現手法與我們在三星他拉式玉龍頭部看到的許多特徵相一致(圖5)。

比如橫向長臉,菱形眼,飾網紋。同時,神獸周圍雲氣繚繞、鹿具有角、翼等,可能可以為解釋玉龍肩背的飄鬃狀裝飾提供了一定的淵源參考。並且,在翁牛特旗小善德溝趙寶溝文化房址中出土有玉玦,也為我們判斷該文化己經擁有一定的制玉基礎,玉龍可能與該文化有關提供了玉器方面的佐證。

無論如何,目前將三星他拉玉龍與趙寶溝文化相聯繫,比較將其歸入紅山文化,對其淵源、特徵和時代的解釋可能更具有說服力。(來源:《文博》2008年第2期作者:遼寧大學歷史學院副教授張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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