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眾書坊 | 青芽的聲音 ——推薦肖喻騫的詩

小眾坊主按：高中生詩人肖喻騫的詩集《每個記不住的夢》近日已由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發行。噹噹網、京東商城、亞馬遜等電商即將開售。小眾書坊特選登北京航空航天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高等研究院院長蔡勁松教授的推薦序和一組肖喻騫的詩作。

陽光清純的肖喻騫

我至今尚未見過肖喻騫。想像中，一個大男孩的清純身影總在我眼前晃動，縹緲、輕盈，有點像沃野里長出的青草，嫩綠嫩綠的，草芽尖掛著透亮的露珠。四千多里外，他生長在我故鄉的省城裡，還是個高中生，聽說就要出國念書了。

三年前，我通過詩認識了肖喻騫。這是個全身上下閃耀著詩歌的靈性、伴隨著詩意呼吸的少年，是我高中同學的朋友的孩子。

「整天痴迷於寫詩，像著了魔一樣。」同學在電話中說，隨後從郵箱發來肖喻騫的十幾首習作，希望我指點。

我被肖喻騫的詩心打動了。他們這個時代的中學生，容易迷戀於手機、動漫或遊戲，但他選擇迷戀詩，當然是件值得欣慰甚至感動的事。

我更被肖喻騫的詩句打動了。他的詩中奔涌著夢幻的色彩和豐沛的想像力、創造力，是對自我身心成長的喃喃自語與鄭重宣誓：

「我要在夜裡 / 寫下脫韁的晨曦 / 寫下那些 / 在光中悄悄閃耀的塵埃/ 寫下一朵小花 / 一朵永遠，不會顫抖的花 / 讓她伏下身 / 卧在一個無風的日子 / 寫下一棵微笑的樹 / 一首使鳥鳴盛開的魔咒 / 一個蓄著長發的 / 春天 / 就這樣 / 筆尖長長的呼吸 / 直到天明 / 寫下，一粒安睡的星」（《寫》）

詩歌創作，是肖喻騫年輕生命生長的自覺和需要，似乎只有在詩意的昭示下，他才能安然入睡，像「一粒安睡的星」，在詩夢中被喚醒，迎來一個又一個嶄新的清晨。

「土地縛著星星/灰色/分辨天空逐漸困難/路吹向遠方/雲留下眼淚/就走了/你忘記一個單詞/沒能想起/之外是城市/森林寫滿，牆/倒地有的聲響/破碎，灰/巨人躺在夢的海上/白色有些心事/關於，那個被遺忘的單詞/祈禱後/城市包著城市/外面紮下/淡黑/許多破碎的光」（《夜與寓言》）

詩歌作為語言的藝術，對心靈體驗的抒寫與想像，常常以詩意場景隱喻的方式呈現。在肖喻騫詩歌的場景中，對「夜」有種特別的偏愛。例如上面這首《夜與寓言》，像一個成年人的深邃思考，即便有些困難，被土地、被夜或某些不可琢磨的因素「束縛」著，他也要努力地「分辨」，關於城市，關於森林，關於灰色，關於光——這些意象，都在他嫻熟的語境中，被抽象成細膩、質感的寓言，在某種意義上，都指向了一種少年成長過程中之「煩惱」與「心事」，它們對應著有些感傷的精神個體豐富的內心世界。

我有些驚詫於肖喻騫對詩歌語言和結構的整體控制。無論情緒還是節奏，都不停地陳述著對時光、對生命的叩問與反思，在總體上是融入了豐富而獨特的感知與聯想。他的詩，像山泉一樣，是從內心裡緩緩流出來的。它們毋須理論的闡釋，它們在本質上是動態的，為生長的過程和內心情緒的流動，提供了與孤寂靈魂展開對話的空間。

我將《寫》《夜與寓言》推薦給《文藝報》的編輯。不久，兩首詩刊發於2014年1月20日《文藝報》「原上草」副刊。如果不給予提示，讀者不會將這些詩句與一個中學生聯繫在一起。事實上，肖喻騫的詩早就超越了「中學作文」的範疇，這並非源於他早熟或沉穩，他似乎天生就是個詩歌胚子，他本身（至少從他的詩歌創作看）就是詩歌作為生命聖潔的人文體征的例證。

前不久，又收到肖喻騫近兩年創作的近百首詩作。讀後更加印證了我對肖喻騫詩歌的總體感覺：將夢幻、想像甚或疑慮融入年輕生命生長的軌跡，將「我」棲居於詩性意象空間中，引入內心細微的情感，即便內向而寂寥、敏感而多愁，喻示了當下青少年「寂寥」的成長環境，但他堅持以詩的形態塑造了「我」與外部世界的交往方式，與詩作伴，在詩中獨行、獨語，如同林中之翠鳥、叢中之青芽，發出真摯純粹的自然樂音，其獨有的少年（青春期）精神氣質在詩歌中得以肆意釋放，拓展了開闊無邊的生命成長維度。

「我的心跳聲 / 連同夜下靜婉的草露一起 / 掩在松脂 / 淡香的目光中 / 我的心跳聲在黑暗裡 / 鳴鼓」（《心跳》）

「告訴你個秘密 / 我愛著一隻鯨魚 / 在我從未抵達的 / 那片海里」（《 聽我說，那隻鯨魚》）

「山輕輕打鼾/ 拂過森林的臉頰 / 驚動幾縷發梢 // 雲朵簇擁黑夜流浪 / 星星索求童話 // 蒲公英靜謐 /月光樣皎潔啟程 / 告白泥土黝黑的願望 / 將太陽的糖果 / 塞入每一個孩子的夢鄉」（《旅程》）

……

毋庸置言，肖喻騫的詩細膩、純凈，被陽光和雨水滋養著，燃燒著青春的激情，通過營建自己的詩意「小空間」，延展到塑造生命成長旅程「大空間」的語境中。他「迷戀」想像與夢幻，常常出其不意，以一種自語的情感傾向，描繪心中廣闊無垠的未來世界。

如今，中國青年出版社將正式出版肖喻騫的詩集，不僅是對他詩歌創作才華的肯定與鼓勵，也是對以肖喻騫為代表的新一代青少年實現文學夢、追尋人生夢的最好激勵。我期待，詩歌在肖喻騫們未來的人生旅程中，能夠像空氣一樣無時不在，永遠發出青芽生長的聲音和心靈的共鳴，永葆生命的活力與色彩。

（蔡勁松：北京航空航天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高等研究院院長、教授、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

延伸欣賞：肖喻騫的詩5首

預料

別再笑了

笑

天空就變甜了

種子會從樹洞里醒來

雪人要吃下寒冷

在小山坡上

會把風染藍的

別再甜了

甜下去

冬天會融化掉

心跳

翻身是為了

藏起心跳聲

黑暗是我甜蜜的樹洞

「我的心跳聲都在這呢」

我的心跳聲

連同夜下靜婉的草露一起

掩在松脂

淡香的目光中

我的心跳聲在黑暗裡

鳴鼓

葉脈在子夜全部脫落

梨花都簇擁過來

「我的心跳聲

都在這呢」

我的心跳聲混入葉莖

打散了整片森林

每一棵樹，都在子夜

翻身

為你執筆

我想畫出你

用一首詩的時間

描鬢角的輪廓

暈淡淡的紅

就在腮邊

鬱金香的紅

海藍色水

不咸，不像眼淚

正適合承載

那雙目光的明亮

還有那束馬尾

高高聳立

倔強的，棕色的

向泥土借來油彩

畫好了

麻煩太陽保管

寄放在星星閃爍的

有月亮的

那片天空里

老樹

他喜靜

一站便許多年

不動

只於招呼過鳥雀的午後

畫下經過的風

他說，他嘗過一滴海

知道整片汪洋

和，鱗片的淵源

但久久的沉默里

他只聽見

魚兒離去的聲音

以及

春天在陣陣松濤中

餘音蕩蕩

凝望

我選擇凝望一個方向

寂夜裡，充滿花香

看不清雲下

瓣葉綻開的形狀

有模糊的海岸

築著高塔

霧色愛慌慌張張

我凝望一個方向

小溪掛起漁網

日光傾斜

麥田擱淺著金黃

那裡林間總是綠的

那裡樹葉總微微搖晃

我選擇凝望的方向

從此忘記到達

偶爾，空氣蕩漾

花香來自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