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創作過程六論
筆者研讀《紅樓夢》凡三十年,偶有所得,信手記入手札,日積月累,幾近百萬字。今將近十年中對洪升初創《紅樓夢》專題所做的部分研讀札記節錄於下,以就教於諸同好。
一、「性格的悲劇」——《紅樓夢魘》與「洪升說」殊途同歸。
筆者很佩服張愛玲先生(儘管她是女士,儘管她有過不甚光彩的歷史,但她學問做得很好,稱她一聲先生也不為過),她的《紅樓夢魘》一書,幾乎被筆者翻爛了。她讀《紅樓夢》,沒有旁徵博引,沒有雜學旁搜,而是認認真真地讀原文,從對作者創作過程、修改痕迹的精心分析中,尋找「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的軌跡,判讀每次修改後文本的原貌。曹雪芹「增刪」了五次,張愛玲也「詳閱」了五回,寫出了針線綿密的「五詳《紅樓夢》」,令人信服地證明《紅樓夢》創作初期是對「寶玉強烈的自貶」,是寫的一個「性格的悲劇,主要人物都是自誤」,作者初創的作品具有「現代化」的「暗淡寫實作風」,而「多次改寫的特點」則是「從現代化改為傳統化」。
筆者不是說張愛玲先生也同意洪升是《紅樓夢》的初創者,《紅樓夢魘》構思時,筆者的系列考證文章尚未出籠。張愛玲先生一直認為從初創到五次「披閱增刪」,都是曹雪芹自己的事情。但張愛玲先生分析出的「第一個早本」原貌,與筆者推論出的洪升初創《紅樓夢》時的形象,確有不謀而合、殊途同歸之妙。倘若張愛玲先生能見到筆者的文章,說不定會同意筆者的結論,因為曹雪芹的經歷、性格,與「第一個早本」的主人公毫無相通之處,而洪升的遭遇、思想,與「第一個早本」的主人公完全契合。《紅樓夢》寫的是作者「親歷親聞」的事情,是作者為了自貶「不肖」、「無能」而「編述一集,告普天下人」,是作者敘述自己「痴情」、「偏僻乖張」等「性格的悲劇」,盼望「都雲作者痴,誰解其中味?」這些都在《紅樓夢》開篇明晃晃地寫著,也在洪升的詩集、劇作中清清楚楚地寫著,決不是無緣無故地生搬硬套、牽強附會。
張愛玲先生「五詳」《紅樓夢》得出關於「第一個早本」的主要結論如下:
其一、早本《紅樓夢》中只有榮府,沒有寧府,也沒有賈赦一支。是描寫賈家「運數該終」,後代不成器,坐吃山空的故事。「把賈家的敗落歸咎於寶玉自身,」對「寶玉強烈的自貶」使寶玉的遭遇不甚值得同情。他在外邊為包養琪官等「戲子」而與權要爭風吃醋,在學堂中為與「香憐」、「玉愛」等鬧「南風」、「斷袖」同薛蟠大打出手,與小廝茗煙、丫頭碧痕等不清不白,「家道艱難」後更加「放縱」、「流蕩」,終至一敗塗地。
其二、早本《紅樓夢》中「主要人物都是自誤」:「黛玉一生是聰明所誤,阿鳳是機心所誤,寶釵是博知所誤,湘雲是自愛所誤,襲人是好勝所誤,」因此「此書是個性格的悲劇」。黛玉太聰明了,過於敏感自己傷身體;寶釵無所不知,無所不曉,難以產生純真的感情;湘雲可以有所為,但為自愛卻有所不為;襲人為恨寶玉不爭氣而屢次以離開相要挾,最後因好勝而弄假成真;鳳姐只是心力消耗過甚,舊病複發而死,「賈璉並未休妻」。
其三、早本《紅樓夢》中賈府沒有獲罪,沒有抄家,敗落後「子孫流散」,守著空蕩蕩的園子過苦日子。由於沒有「江南甄家」,沒有賈珍、賈赦,「一切獲罪的伏線」都沒有,所以家庭敗落後鳳姐還能在大觀園「掃雪拾玉」。不僅沒有為官府抄家,家庭內部的「抄檢」也沒有,所以今本《紅樓夢》中,在寶釵為「抄檢」避嫌而搬出大觀園後,仍有居住在園中的描寫,屬於漏網之魚。明義所見並題詠的《紅樓夢》中,沒有任何抄家的內容。
其四、早本《紅樓夢》以描寫寶玉與湘雲從小同住一起開始,以二人共守清貧,白頭偕老結束。開始並不是寫的黛玉進府,與寶玉同住,而是湘雲同寶玉住在一起,有「絳雲軒」名稱為證。今本《紅樓夢》中亦有襲人同湘雲從小結下深厚友誼的記載,襲人還曾經同湘雲說過「不害羞」的悄悄話,大概是相約「同事一夫」。「因麒麟伏白首雙星」的題目是很早就有的,預示湘雲同寶玉最後的結局。衛若蘭是個後來添寫的人物,早本的「才貌仙郎」指的是寶玉而不是衛若蘭。
其五、早本《紅樓夢》中寶玉最後並沒出家。寶玉兩次「悟禪機」,「二次翻身不出,故一世墮落無成也。」與湘雲偕老,當然不會出家,倘湘雲死後再出家,那是為湘雲而不是為黛玉了。「襲人之去,是後部唯一沒有改動過的情節,屹然不移,可以稱為此書的一個核心。襲人的故事也是作者最獨往獨來的一面。」
張愛玲先生稱讚這「第一個早本」「寫得多麼結實,多麼現代化!」但她沒有做進一步思索:這個「早本」寫的還是曹雪芹經歷的生活么?還是發生在「江寧織造」曹府里的故事么?曹家發生的一切,是「自誤」所致么?曹家的敗落,是「性格的悲劇」么?曹雪芹或他的長輩某人,有「強烈自貶」的必要麼?顯然都聯繫不到一起。因此,這「第一個早本」,肯定不是曹雪芹所寫,寫的也決不是「江寧織造」曹家的事情。但用洪升本人的經歷和洪家的遭際去對照,這個「結實」、「現代化」的「早本」,則完全可以得到合情合理的解釋。
洪升的一生,是一部典型的「性格悲劇。」他出生在一個在明朝仕宦傳家的「東南望族,」改朝換代後家族「運數當終,」面臨著「末世」危機。家庭對洪升走「仕途經濟」道路,重振家聲,寄予莫大的希望。但洪升本人從小耽於「花箋月露」,熱心創作「言情」傳奇,無心追求舉業,並且「惡勸」,屢教不改,終於與家庭反目。寄居京師後,仍不顧生活困苦,繼續創作並演出《長生殿》,朋友說他「慎勿浪傳君傳之,」結果於康熙二十八年,因「國喪」期間「聚演《長生殿》,」被終生「革去功名」。舉家回南後仍不改舊習,最後在「江寧織造」府「暢演三日」《長生殿》後,歸家途中墜水而死。洪升總結自己的一生遭遇,屢次承認是「自誤」所致,說自己「聚鐵九州難鑄錯,」辜負了「天恩祖德,」因此,完全有理由寫出《紅樓夢》這部「強烈自貶」的作品。
洪升有兩個弟弟,兩個妹妹,還有眾多的表弟表妹,他們都是「冰雪花生艷」般純潔、「雲箋玉不如」般美麗的貴族少男少女,洪升從小和他們生活在自家宅後的一個極其美麗的大園子里,有著極多的「賞心樂事」,洪升一生都十分懷念少年時的生活。但洪升的弟弟妹妹們正可謂「千紅一哭」、「萬艷同悲,」康熙三十年洪升南歸時,他(她)們都早已年紀輕輕地悲慘死去了,勾起了洪升心中多少美好又凄楚的思念。洪升的弟弟妹妹們是否死於「自誤,」人生是否「性格的悲劇,」不得而知。但《紅樓夢》的創作初衷,卻是作者為了懷念「當日」「親身經歷」的「幾個女子」,這在《紅樓夢》開篇便有明確的交代。
洪升與表妹黃蕙(黃蘭次)青梅竹馬,「少小屬兄弟,編荊日遊憩;素手始扶床,玄發未挽髻。」後來又如願結為夫妻,在困苦生活中白頭偕老。《紅樓夢》中對寶玉與湘雲的描寫,同洪升夫妻的真實經歷毫無二致。迎春、探春的遭遇,與洪升的親妹妹大致相同。至於寶釵、黛玉,究竟是洪升少時愛憐過的表姐表妹,還是創作中黃蕙原型的「分身」,就無從考究了。洪升屢受人生重大打擊,也多次學道參禪,但終於沒有出家,與《紅樓夢》中描寫寶玉兩次參禪「不悟,」一生「跳不出」的經歷,有異曲同工之妙。
洪升以「古孝子」自居,棄家出走後,洪家最終敗落了。洪升的父母也因別人的誣告,被發配充軍,但中途遇赦。洪家的宅邸是宋朝時的皇家「賜第」,明代又屢加改建翻修,其豪闊可知。但在幾次「家難」中,似乎並沒有被抄家,洪升「回南」時,其父母似乎還守著空蕩蕩的府邸苦苦支撐。這與《紅樓夢》「早本」的描寫,也是相同的。筆者懷疑,作者之所以給「大觀園」起這麼個名字,大概也和宋朝「賜第」有關,「大觀」是宋徽宗的年號,正好借指洪家的宅邸。北宋徽欽二帝是亡國之君,「大觀」是亡國年號,洪升是明末清初人,北宋和明王朝又都是為女真民族滅掉的;北宋的洪皓和明代的洪升先祖,又都是朝廷衰亡時的忠貞重臣。為自己家的園子取名「大觀」,有深意存焉。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紅樓夢》中「甄仕隱」這個人物,紅學界一般都認為他的經歷是《紅樓夢》的縮影。他出身於「當地望族」,破家後投靠岳家,都與洪升相同。很有意思是他的名字,居然叫做不可理解的「費」字,當你知道洪升是母親在兵荒馬亂逃難時,出生於杭州郊外「費」姓農婦家中這一事實後,你就會恍然大悟為什麼取名為「費」了。甄仕隱破家是因為「霍啟」、「馮淵」,洪升一生遭遇的父親「充軍」、自己「斥革」,等國難家難,不正是因「逢冤」而「禍起」么?甄仕隱因「葫蘆廟炸供失火」而燒成「白地」,洪升父子均因被「誣告」而最終破家;「葫蘆廟」失火後,「接二連三,牽五掛四,將一條街燒得如火焰山一般。」洪升「國喪」「聚演」《長生殿》獲罪後,也正是「接二連三,牽五掛四」,連累趙執信、翁世庸等一大批官員、文人被下獄罷官、革去功名,幾乎把清初文化精英一網打盡,變成文化「白地」。《紅樓夢》寫甄仕隱雖然用的是曲筆,但我們仍然不難看出,他的遭遇與洪升如出一轍。
洪升的人生際遇與《紅樓夢》描寫的內容如此契合,大概用巧合是難以解釋的。謂予不信,請您在找出一個如此巧合的人和事來。紅學普遍認同的曹雪芹,既無「情無限」,也缺「恨幾多」,沒經歷過人生的大起大落,又處在「為賦新詩強說愁」的年齡,如何寫得出博大深邃的《紅樓夢》?須知,《紅樓夢》的作者,必須有「識盡愁滋味」閱歷,必須有「欲說還休」的隱痛,並具備「天涼好個秋」的修養意境。這些,洪升都有,曹雪芹都沒有!
「第一個早本」《紅樓夢》,難道就是《洪上舍傳奇》么?
二、究竟是否自傳體小說——《紅樓夢》研究不能削足適履。
《紅樓夢》是一部自傳體小說,這本來不應成為問題,因為書中開宗明義便交代得很清楚。從「作者自雲」起,書中反覆強調,該書是將自己「背父母教育之恩,負師兄規訓之德,以致今日一事無成、半生潦倒之罪,編述一記,以告普天下人。」書中所寫的幾個女子,是作者「半世親睹親聞的,」作此書的目的是「記述當日閨友閨情」,使其不致「湮滅。」所寫的「離合悲歡興衰際遇,」都是「追蹤攝跡」般的記實,「不敢稍加穿鑿」而「反失其真傳。」「雖其中大旨談情,亦不過實錄其事。」凡認真讀過《紅樓夢》的人,都不會對以上交代視若無睹。問題是相不相信作者的話。在沒有確實證據的前提下,只要不是心存成見,不戴有色眼鏡,大概不應輕易否定作者的交代。
「新紅學」的開山鼻祖胡適先生,就是相信了作者的交代,才「大膽假設」《紅樓夢》是「忠實」記載「江寧織造」曹家「坐吃山空」、「樹倒猢猻散」的真事,又經過不知是否「小心」地「求證」,得出作者是曹寅之孫曹雪芹、「曹雪芹即是《紅樓夢》開端時那個深自懺悔的『我』」的結論,開了「考證派」的先河。可以說,整個「新紅學」的大廈,就是建立在「曹雪芹自敘傳」說、《紅樓夢》「是一部自然主義傑作」的基礎之上的。如果「曹雪芹自敘傳」說站不住腳,「新紅學」大廈就將轟然倒塌,決無基礎鑿空,空中樓閣仍然巍然屹立的道理。當代的中國紅壇就這麼怪,「曹雪芹自敘傳」說早已被「考證派」的後裔發現的大量史料所否定,但胡適開闢的「新紅學」道路仍然熙熙攘攘,好不熱鬧,並且容不得別人另闢蹊徑,從胡適的視野範圍跳出去。
自胡適的《〈紅樓夢〉考證》發表後,俞平伯、馮其庸、周汝昌等先生確實下了很大的考證功夫,他們發現曹雪芹的年齡有問題,不論是生於康熙五十四年還是雍正二年,曹雪芹都沒有趕上曹家「風月繁華」的年代,而是生活在「舉家食粥酒常賒」的困窘環境。正如魯迅先生所說,賈府里的焦大不愛林妹妹,比焦大窮困得多的曹雪芹,也絕對不會有在綺籮叢中享盡艷福的可能。更何況曹雪芹與織造曹家的關係本身就是一筆糊塗帳,曹寅逝世時曹雪芹尚未出生,至今也沒有曹雪芹是曹寅的兒子或孫子的可信證據,否定的證據倒有一大堆,也比較可信。這本來應該導出曹雪芹不是《紅樓夢》原作者的結論,從而否定胡適的「大膽假設,」但問題怪就怪在這裡,「新紅學」的主流派不僅不肯順理成章地用自己的考證材料來否定鼻祖的「假設」,反而「又向荒唐演大荒,」採取反科學的態度,在非學術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他們採取削足適履的可笑方法,漫天撒網,試圖彌補上胡適立論基礎的缺位。先是在曹氏家族中尋找可能的對象,連篇累牘地「考證」曹家祖孫三代有什麼人可能創作《紅樓夢》,「曹兆頁說」、「曹顏說」等相繼問世。但無法自圓其說的是,不論曹家的什麼人,都沒有「雪芹」這個名或字或號,也無法證明他們有過同《紅樓夢》主人公賈寶玉類似的生活經歷。此路不通,只好另覓他途,他們又在曹家的親戚圈中大海撈針,什麼「李鼎說」、「芳卿說」、「脂硯齋說」等又相繼出籠。但他們忘記了文學創作的基本規律,曹雪芹可以憑傳說寫出他們的生活經歷,但無法寫出他們的心理軌跡和生活隱私。總之,「新紅學」的頑固分子們無論如何不肯拋開胡適的「大膽假設」,堅持在「曹家店」中深入「挖掘」,碰得鼻青臉腫也不肯回頭,其志可嘉,其情可憫,其做學問的態度卻不敢恭維。
我們知道,中國的傳統小說大體上分為「累積型」和「創作型」兩類。「累積型」小說是根據民間傳說綜合加工而成的,如《三國演義》、《水滸傳》、《西遊記》等。這類小說絕少生活細節描寫和心理刻畫。「創作型」小說一般是根據作者親歷親聞創作的,如《金瓶梅》、《紅樓夢》、《海上花列傳》等。這類小說的作者沒有生活經歷是絕對寫不出來的。譬如近現代巴金先生的《家》、《春》、《秋》,楊沫女士的《青春之歌》,沒有親身經歷,其創作過程可以想像么?
為了自圓其說,「新紅學」家們在無法解釋自相矛盾的困境中,又撈起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把凡是無法解釋的問題,統統以「《紅樓夢》是小說」、「不是信史,」《紅樓夢》寫作是「創作」、不是忠實「記錄」來開脫。他們認為最重要的證據,便是脂硯齋在批語中所說:「寶玉之為人,是我輩於書中見而知有此人,實未目曾親睹者」,「余閱此書亦愛其文字耳,實亦不能評出此二人終是何等人物」。但他們又不遺餘力地在曹雪芹的親族圈子中大撒其網,試圖兜出曹雪芹藉以創作的人物原型。他們忘記了自己這種做法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舉動,既然脂硯齋、曹雪芹這個「披閱增刪」核心圈子的人都不知寶玉其人,又怎麼可能在曹雪芹親族中找到創作原型呢?他們此舉也忘記了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離開「社會存在」的純粹杜撰是決無可能的。傳統小說《野叟曝言》、現代小說《牛田洋》屬於杜撰,但《紅樓夢》是可與他們為伍的拙劣作品么?小說不是記實,可以想像,甚至可以杜撰。但想像要有生活基礎,不能憑空想像;杜撰要合情理,不能胡編亂造。《紅樓夢》是中國文學史上橫空出世的巨著,他的問世,「傳統寫法都打破了,」他的創作過程,沒有多少傳統作品可資借鑒,他描寫的人物、情景、心理、矛盾衝突,決不是憑想像可以憑空捏造出來的。沒有刻骨銘心的生活基礎,是寫不出《紅樓夢》的。以「小說」創作為託詞,否定作者的生活基礎,既是對《紅樓夢》的貶低,也是對《紅樓夢》作者的污衊。
實際上,跳出「曹家店」,紅學的道路更廣闊。筆者的「洪升初創《紅樓夢》說」,就可以很好地解釋「新紅學」無法自圓其說的諸多矛盾。洪升具備創作《紅樓夢》的全部生活基礎,他前半生優裕、後半生潦倒的生活經歷,他與妻子兼表妹黃蕙和眾多姐妹們的感情經歷,他屢遭「家難」、「斥革」的痛苦經歷,他博學多才、著作等身的文學經歷,他結交三教九流、兼具上層和底層眾多朋友的交際經歷,以及他祖上是「赫赫揚揚」的「當地望族」、「聯絡有親」的親族皆地位顯赫的事實,都足以證明,只有他,才是《紅樓夢》的初作者。《紅樓夢》主人公的一切生活基礎,他都具備;《紅樓夢》所描寫的所有主要人物和情節,都能在他的親身經歷中找到原型。這些在筆者的系列文章中已做過詳細的考證和論述,此不贅述。
「洪升說」還可以很好地解釋「曹家說」、「張侯說」、「明珠說」以及「康熙朝政治說」。洪升與「江寧織造」曹寅、「張侯」張勇及其子松江提督張雲翼、明珠首相及其子「御前侍衛」著名詞人納蘭性德,都是同時代人,並且過從甚密;洪升同康熙朝「南黨」、「北黨」政要徐乾學、高士奇、明珠、余國柱等人,有著說不盡的恩恩怨怨;洪升同康熙朝著名文人朱彝尊、王士楨、孔尚任、吳儀一、趙執信等,也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既然《紅樓夢》是小說,小說創作過程中,把所見所聞的比較熟悉的人和事,信手拈來,寫入書中某一人物的名下,也是創作的常識。但只有洪升,才有可能把這些形同風馬牛的人和事寫到一起。其他人無此經歷,也就無此可能,乾隆朝的曹雪芹更不沾邊。
筆者的結論是:《紅樓夢》的確是自傳體小說,但不是曹雪芹或「曹家店」中什麼人的自傳,而是以「南洪北孔」著稱的大文學家洪升的自傳。胡適先生的「大膽假設」從根本上就假設錯了,所以「新紅學」從鼻祖到後裔不論「求證」得如何「小心」,如何苦心孤詣,都是沙上建塔,畫餅充饑。
削足適履式的關於曹家祖宗八代和九族的煩瑣考證可以休矣。
三、從洪升逝世到「甲戌本」問世,半個世紀間《紅樓夢》的蹤跡。
筆者考證洪升初創《紅樓夢》的系列文章發表後,好多同好認為考證綿密,分析透徹,論述清楚,結論可信,有振聾發聵之感。但也有人好心地提出疑問,既然《紅樓夢》是曹雪芹爺爺那一代人的作品,為什麼從洪升逝世的1704年,到「甲戌本」問世的1754年,半個世紀的漫長時間內,絕不見《紅樓夢》的蹤跡呢?
提出這個問題,是對《紅樓夢》的版本和流傳過程不甚清楚所致。目前傳世的《紅樓夢》各版本中,應該承認「甲戌本」是最早問世的,但沒有任何證據證明「甲戌本」就是《紅樓夢》最早的本子。「甲戌本」名《石頭記》,現存僅有16回,無法知道全篇究竟多少回。現在通行的說法是,曹雪芹只寫了《紅樓夢》前80回。據可靠文獻記載,與80回本同時流行的還有百回本,百十回本,百二十回本,80回本也有「全璧本」和殘缺本兩種。因此,現在知道的各「脂本」,都不過是當時各種傳抄本的一種罷了。無法斷定「甲戌本」就是最早的抄本,也無法斷定今天失傳的各種抄本早於還是晚於「甲戌本」。張愛玲先生對此做過詳盡的分析,她推斷的各種「早本」,特別是「第一個早本」,一定早於「甲戌本」,這應是不爭的事實。據記載,《紅樓夢》抄本問世之初,就有南北兩個版本。曾有一位官員,在京時購得一套抄本,到浙江任上後又在當地購得一套不同於京本的抄本,足可證明此抄本不是出於曹雪芹之手。流傳到海外的抄本,與今天所見的各種脂本也出入很大,如日本「三六橋本」便是。即使曹雪芹生前拿給明義看的抄本,也不同於今天的「脂本」,那是一個全璧本,80回後的主要內容有:黛玉病死,婚事不遂;金玉姻緣,終如雲煙;寶玉重回大荒山青埂峰無稽崖下,失去靈氣;王孫零落,紅粉杳然,富貴榮華消歿,一場大夢如煙散去。這些內容有明義的20首詩為證。難道曹雪芹拿給明義看的,是一部不是自己創作的《紅樓夢》么?這本《紅樓夢》既然是明義從曹雪芹手中借閱的,曹雪芹其時尚未完成「披閱十載」,這本書的創作時間必然早於曹雪芹。與曹雪芹同時稍晚的袁枚,記載曹雪芹所寫的《紅樓夢》是一本寫妓女生活的書,其中「某校書尤艷。」如果相信袁枚的話,那麼不論是今天的脂本還是程本,都不是曹雪芹的作品。書中之所以公然寫上曹雪芹的名字,是因為寫妓女生活的曹雪芹不會為森嚴文網關注,故此借用了這個名字。但這不會是洪升所為,大概是後世披閱評點者的惡作劇。
在雍正年間問世的《何必西廂》、《兒女英雄傳》的序言中,都有關於《紅樓夢》的記載。可惜因為「新紅學」界因為有曹雪芹乾隆年間創作《紅樓夢》的成見在胸,顛倒了因果關係,毫無根據地把這兩篇序言斷定為「後人偽托」。李綠園的《歧路燈》一書,學術界也公認「脫胎」於《紅樓夢》,反其義而用之。李綠園年齡大於曹雪芹,《歧路燈》的創作時間也早於「新紅學」界公認的《紅樓夢》創作時間,那麼,《歧路燈》怎麼會借鑒《紅樓夢》創作呢?結論只能是《紅樓夢》不是曹雪芹初創的,初創時間遠早於乾隆中葉,在李綠園尚未開筆前,就看到並熟讀過《紅樓夢》。最有意思的是在對待裕瑞《棗窗閑筆》的態度上。關於《棗窗閑筆》的真偽有爭議,但「新紅學」界一些人對裕瑞採取實用主義的態度,卻是不可取的。在證明曹雪芹著作權時,他們氣急敗壞地反覆強調裕瑞及其作品之可靠可信,但對裕瑞在同一書中記載曹雪芹是在「不知為何人之筆」的前人作品基礎上,以為感到與自己家「之事迹類同」,「因借題發揮」,「刪改至五次」,「藉以抒起寄託」等內容,卻絕口不談,諱莫如深。這哪裡是學者的胸懷和科學態度。
曹雪芹自己決沒有討要過《紅樓夢》的著作權,他在書中明明白白地寫著,自己只是「披閱增刪」者,而真正的作者是「石兄」,是「情僧」,題名者是「東魯孔梅溪」和「吳玉峰」。紅學大師們眾口一詞說這是作者「故弄狡獪」。曹雪芹把自己的名字明晃晃地寫在書中,「故弄」了什麼「狡獪」?倒是把原作者真實姓名弄得撲朔迷離,有點「故弄狡獪」之嫌了。更何況曹雪芹在書中把自己的名字並沒有同「石兄」等並列,而是在自己名字前加了一個「後」字,清清楚楚地說明自己和他們不是同時的人。曹雪芹也明白記載了他「披閱增刪」的地點叫「悼紅軒」,沒有《紅樓夢》,何來「悼紅軒」?「脂批」也明確記載「雪芹舊有《風月寶鑒》一書」,可見曹雪芹給「悼紅軒」取名並進「軒」「批閱」之前,手中就拿著一本《紅樓夢》。《紅樓夢》本身就證明了該書是曹雪芹之前的某位「倒霉」文人的傑作,無須今人硬把著作權塞給曹雪芹。著作權不能「剝奪」,也不能「賦予」。
筆者推斷洪升在世時,就有《紅樓夢》的蛛絲馬跡,決不是空穴來風。大名鼎鼎的大文豪朱彝尊寫給洪升的詩中,說洪升送給他看的《洪上舍傳奇》一書,有「竹影芭蕉」的生動描寫,其內容「不忍終讀」。洪升自己的作品,書名不會是《洪上舍傳奇》,朱彝尊說的不會是書名,只能是「洪上舍」即洪升寫的傳奇,作品的內容是寫自己的事。這本傳奇,應該是《紅樓夢》的「第一個早本」。
洪升在曹寅府上「聚演三日」《長生殿》時,曹寅看了洪升的「行卷」,因而寫出了那首《贈洪肪思》詩。這在曹寅的詩和詩前說明文字中有明確記載,曹寅詩的真實性是無可懷疑的。什麼是「行卷」?就是文人行旅中攜帶的書籍,可以是別人的文章,也可以是自己的作品。曹寅看了「行卷」後,說洪升「稱心歲月荒唐過,垂老著書恐懼成」。意思是洪升老之將至,在「恐懼」中寫成了一本書,書中記載的內容是自己在「稱心歲月」的「荒唐」生活;這本書記載了洪升自己「禮法」「輕阮籍」,「窮愁」「厚虞卿」的性格。洪升「行卷」里的這部作品,難道不是《紅樓夢》么?洪升把「行卷」帶到曹府做什麼呢?是求曹寅為他出錢雕版印刷。曹寅經常資助困苦文人出書,史有明載,洪升這樣做在當時是很正常的。曹寅也痛快地答應了洪升,「縱橫擺闔人問世,只此能消萬古情。」以二人之間堪稱「萬古」的感情,以「縱橫擺闔」自負的曹寅,慷慨答應為洪升作品「問世」,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洪升歸家途中就不幸淹死了,他的「行卷」必然落在了曹家。不久,曹寅也病死了,曹家開始衰落了,有誰還去關心出版洪升的「行卷」呢?洪升的「行卷」傳到曹雪芹手中,被他「披閱十載,增刪五次」後,傳抄出去,應該不是牽強附會吧。至於在曹雪芹「披閱」前《紅樓夢》原稿會不會有人傳抄出去,後40回是曹家敗落中還是曹雪芹「披閱」中弄「迷失」了,沒有直接的證據,但已經「無考」的眾多《紅樓夢》異本,似乎並非完全沒有蛛絲馬跡可尋。
從洪升到曹雪芹,半個世紀中《紅樓夢》的流傳軌跡,應該是比較清楚了。
四、「無立足境」、「傳情入色」——洪升就是自譬「頑石」的「情僧」。
《紅樓夢》第一回在交代此書緣起時,有一段十分可笑、不近情理的描寫:訪道求仙的空空道人,在大荒山無稽崖青埂峰下,見到一塊刻有「親自經歷」「離合悲歡、炎涼世態」「陳跡故事」的大石。空空道人看過石上故事,「因空見色,由色生情,傳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易名為情僧,改《石頭記》為《情僧錄》」,並把這個故事「抄錄回來,問世傳奇。」一個「道人」看了石上故事就改身份為僧人,並且是與佛家思想極度抵觸的「情僧」,在這貌似荒唐的情節後面,就隱含著作者洪升悲歡離合的人生際遇和《紅樓夢》的創作緣起。
洪升在遭遇「家難」,夫妻二人被逐出家庭後,因生活無著,不得不「雲遊」各地,投親靠友,乞討借取,維持一家八口人的艱難生活。洪升的詩中,多次透露自己處於有子不識父,「有婦卻如鰥」的境地,終年遊走天南海北,哀告求助,象個「遊方道士」一樣。這應該是「空空道人」的來歷。那麼,「空空道人」又為何改名為「情僧」了呢?這是洪升一生中最錐心刺骨的一段倒霉遭遇造成的。康熙二十八年,洪升因「國喪」期間「聚演《長生殿》」,被「斥革」下獄,經歷了人生最重大的一次打擊。萬念俱灰的心境下,洪升憤而奔赴京郊的盤山,向佛門尋求解脫,曾想索性遁入空門,了此一生,「不學空門法,真為負此生。」洪升雖然終於沒有當成和尚,但他的晚年一直篤信佛法,以「居士」自居,因一生耽於言情作品創作,所以有時自噱為「情僧」。
洪升為什麼終於沒有當成和尚呢?「清泉白石信可戀,妻兒待米難淹留。」生活的困苦和對親人的責任感使洪升連出家的權利也失去了。洪升此時有一妻一妾,一家八口。據洪升詩作透露,他在盤山盤桓時,妻子黃蕙託人給他捎過兩次信。看了信後,他終於沒有「悟」,而是心中留戀著「空門」,身子終歸重回「塵世」。黃蕙的信中究竟寫的什麼內容,而使洪升重返「紅塵」呢?恐怕不僅僅是「妻兒待米」這麼簡單。洪升「家難」後,家庭生活一直十分困窘,何待妻子提醒。真正的原因應該是,妻子採取佛家「棒喝」的辦法,使洪升如大夢猛醒,終於沒有「悟」。這在《紅樓夢》描寫「寶玉參禪」的情節中可見端倪:寶玉在種種家庭糾紛後,萬念俱灰,寫下了「無可雲證,是立足境」的「參禪」「偈語」,家中人都擔心他「移性」「悟了」,獨黛玉說他「悟不了」。黛玉在寶玉的「偈子」後邊又續了兩句,「無立足境,才是乾淨」,寶玉見字如夢初醒,參禪之念一笑作罷。試想洪升一心想把盤山佛院作為「立足境」時,假如妻子黃蕙在信中寫上「無立足境,才是乾淨」的話,洪升能不如醍醐灌頂,幡然醒悟么?洪升此時真是面臨「無立足境」,因「家難」親人容不得,家鄉居不得;因「國喪」朋友遠避,京師難留。此等境遇如何還有閑心優遊山林、悟道參禪?洪升把這段經歷,以曲筆寫入《紅樓夢》中,也是小說創作的常情。
離開盤山後,洪升不得以攜妻兒重返闊別已久的家鄉杭州。猶如「經歷了一場夢幻」之後,又回歸了「塵世」的「煩惱」。此時洪升的一個弟弟,兩個妹妹都英年早逝了,昔日「赫赫揚揚」的洪家宅邸園林一片悲涼之氣。回憶起當年「鐘鳴鼎食」的生活,追念過去和聰明美麗的弟弟妹妹們無憂無慮的美好生活,洪升怎能不悲從中來。昔日的一切美好都不復存在了,「花柳繁華,溫柔富貴」都如過眼雲煙,洪升又怎麼能不倍感萬念俱空呢?造成「白茫茫大地真乾淨」結局的原因,很大程度是由於自己「富貴不知樂業,貧窮難耐凄涼」,由於自己「背父母教育之恩,負師兄規訓之德」,洪升此時大概更痛悔自己「不肖」、「無能」,「自怨自嘆」,「悲號慚愧」,欲將這一切,「編述一記,以告普天下人」。此時的洪升,奮起如椽大筆,開始《紅樓夢》的創作,是不是最合情合理的推斷呢?洪升創作《紅樓夢》時的心境,用「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痴,誰解其中味?」來形容,是不是最貼切呢?洪升創作《紅樓夢》的過程,不正是「因空見色,由色生情,傳情入色,自色悟空」心理軌跡的真實經歷么?不正是洪升由自命的「空空道人」,自譬的「頑石」,而轉向「情僧」的過程么?如此解釋《紅樓夢》開宗明義的「作者自雲」,應該是最合乎情理、接近事實的索隱加考證。
《紅樓夢》寫的是「色」,傳的是「情」,悟的是「空」。這個「色」不是狹義的男女之「色」,而是佛家所說大千世界芸芸眾生世俗生活的廣義之「色」,洪升希圖通過對「色」的忠實刻畫去「傳情」、「悟空」,即所謂「傳情入色,自色悟空。」這種創作是無法憑想像杜撰的,必須以自己親身的感情經歷作為創作的故事基礎和感情基調。不僅前面說到《紅樓夢》中描寫「空空道人」變「情僧」時的偈語,寶玉參禪時與黛玉對答的偈語,都應是洪升夫婦生活中的真實經歷,連同《紅樓夢》中眾多感人至深的詩詞歌賦,也都應是洪升夫婦酬唱的真實記錄。多數讀者大概知道,《紅樓夢》書中「悲秋」氣氛甚濃,有的學者認為《紅樓夢》的基本內容和結構,就是以「三春」對「三秋」。這是為什麼呢?還是和洪升的悲慘遭遇有關。洪升一生屢遭「國難」、「家難」,巧合的是基本都發生在秋季:發生「家難」,被逐出家庭,失去優裕的生活,開始困苦的人生,是秋季的悲劇;父親被誣,發配充軍,洪升泣血奔走營救,瘦骨支離,面目黧黑地「侍父」充軍,也是在深秋;「國喪」期間因「聚演」《長生殿》獲罪,被「斥革」下獄,終生革去功名,徹底斷絕仕進之路,還是發生在桂花飄香的中秋。洪升一生的詩詞套曲,多悲秋之作,在《稗畦集》、《稗畦續集》、《嘯月樓集》中俯拾皆是。洪升創作《紅樓夢》時,把夫妻二人在歷次秋涼期間的悲傷感情,寫入書中,是情理中的事情。筆者懷疑,《紅樓夢》中寶、黛的好多詩詞散曲,就是直接採用的作者夫妻二人歷年作品。
讀者諸君可以一試,當你心中想著洪升夫婦遭遇「家難」,被迫離家出走,從富貴頓時墜入貧窮境地時;當你心中想著洪升因父親被誣告獲罪,痛哭泣血,哀告無門,晝夜顛沛、面目瘦削黧黑地「侍父充軍」時;當你心中想著洪升被「斥革」下獄,嘗盡百般羞辱,人生之路布滿荊棘,處於生活絕境時;當你心中想著洪升愛女因貧病慘死,弟弟在流落困苦中異鄉客死,妹妹們在憂鬱痛苦中無告無助而死,家族死亡相繼、六親同運,而自己又無可奈何時,你再去讀一遍哀宛纏綿的《題帕三絕》,讀一遍凄涼沉鬱的「秋窗風雨夕」「悶制」的《風雨詞》,讀一遍泣血相思的《紅豆曲》,讀一遍悲涼無奈的《葬花詞》,讀一遍激憤苦悶的《芙蓉誄》,讀一遍「池塘一夜秋風冷,」「況我今當手足情,」「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詩魂,」「家亡人散各奔騰」,「把骨肉家園齊來拋閃」等撕心裂肺的詩句,你的心情會同困境中的洪升夫婦產生怎麼樣的共鳴?你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斷定:這就是洪升夫婦的泣血之作!換第二人,換其他遭遇,換另一種心境,都寫不出《紅樓夢》,當然也寫不出《紅樓夢》中滴血的詞曲。
五、雙峰並峙,雙星同輝——《紅樓夢》與《長生殿》意境、旨趣比較。
對於筆者系列考證洪升初創《紅樓夢》的文章,好多同仁認為,立意新穎,材料豐富,論證清楚,很有說服力,在紅學領域言人所未言,另闢蹊徑,獨樹一幟,給予較高的評價。但朋友們也擔心,《紅樓夢》和《長生殿》意境和旨趣大相徑庭,可能出自於同一人之手么?筆者在這裡說一句不怕得罪朋友的話,之所以產生這樣的疑問,是既沒有讀熟《紅樓夢》,也沒有讀懂《長生殿》的結果,如果真的把這兩部煌煌巨著讀透了,疑問自然迎刃而解。
朋友們認為,《長生殿》歌頌的是帝王妃子們的淫亂生活,結以「大團圓」結局,格調不高;《紅樓夢》是寫封建叛逆,堅持悲劇結局,立意高遠。二者意境不能類比。這有點階級鬥爭文學觀念的遺毒。兩本書描寫的對象和內容雖然不同,但立意是相同的,都是歌頌純真的「情」。在文學分類上,同屬於「言情」作品。《紅樓夢》作為「言情」作品自不待言。《長生殿》創作時,在素材取捨方面,作者拋棄了楊太真穢亂宮廷、李太白寫詩捧場等世代流傳的情節,認為人間「真情」,在「帝王家少有」,因而從讚頌的角度,專寫明皇和楊妃忠貞的愛情,下筆絕不「涉於淫亂」。《長生殿》所寫的「純情」,同《紅樓夢》所表達的「意淫」之情,有異曲同工之妙。說到作品結局,大概也不能把《長生殿》歸於「大團圓」的「喜劇」、「鬧劇」,而把《紅樓夢》歸於「悲劇」。嚴格說,二者都是出色的「悲劇」。《紅樓夢》是公認的愛情悲劇。《長生殿》中,唐明皇為愛情失去了江山,失去了皇位,晚年孤苦伶仃,身邊只有一老奴高力士,日里夢裡,苦苦思念愛妃,以至靈魂上天入地,去追尋愛妃,伴以楊通幽、李龜年、「天寶宮人」凄楚的說唱,這哪裡是什麼「喜劇」?至於說明皇和楊妃在天上又重修舊好的結局,也說不得「大團圓」,其實是「寫夢」「寫幻」文學結構方法的需要。楊妃和明皇來自「蓬萊仙境」,是「蓬萊仙子」和「孔升真人」「造凡歷劫」,紅塵生活結束後又回到原處;寶玉和黛玉來自「太虛幻境」,是「神瑛侍者」和「絳珠仙子」「人間還淚」,「淚盡」後也必然回歸「太虛幻境」。《紅樓夢》沒完,但其結局必然有寶玉黛玉天上重逢的情節,否則無法寫出「警幻情榜」,難道這也算「大團圓」結局么?兩部作品也談不上誰是「歌頌」誰是「揭露」,誰是「讚美」誰是「鞭笞」。《長生殿》對唐玄宗,「讚美」中有「鞭笞」,說他「佔了情場,彌了朝綱」;《紅樓夢》對賈寶玉,同樣是「鞭笞」中有「讚美」,在表達他種種「不肖」、「荒唐」的同時,也謳歌了他的愛情觀。二者的旨趣應無高下之分。
《紅樓夢》的創作,有套用《長生殿》結構方法的明顯痕迹,這一點筆者在《懷金悼玉訴情種,寂寥傷懷話石頭》一文中有詳細分析。兩部作品的「言情」主旨相同,「寫幻」手法相同,從天上到人間再回到天上的結構亦相同,男女主人公和主要配角的性格還相同。這麼多的相同之處決不是巧合或借鑒所能解釋通的,如果不是兩個作者後者剿襲前者的話,那麼結論就只有一個:兩部作品的作者是同一個人。這個人當然不會是曹雪芹,因為他不可能創作《長生殿》,只有洪升,具備創作這兩部作品的全部條件和生活基礎。其實,這兩部作品都是受湯顯祖「臨川四夢」的影響而構思創作的,都是清初「言情」作品創作狂潮中的一朵出色的浪花。洪升一生文學生活深受湯顯祖影響是學術界公認的;明末清初一批大寫「言情」作品的作家,如馮夢龍、李漁、吳偉業、萬樹等,都對洪升有重大影響或與洪升有密切往還,對此有案可稽。這些文學傳承關係在曹雪芹身上則無任何根據可以認定。
如果說兩部作品有什麼不同的話,就是作品的體裁和語言風格不同:一個是傳奇,一個是小說;一個是用文言寫就,一個是典型的白話作品,並且是地道的北京方言。其實從明末清初以來,小說和傳奇在概念上已不是嚴格區分的,好多人把小說也稱之為傳奇,如《天雲山傳奇》等,名為傳奇,實為小說,也有人把《紅樓夢》習稱為《石頭記傳奇》。所謂傳奇,本義為「非奇不傳」,其「傳」的體裁不一定是戲曲。洪升一生多用文言寫作,但這不能否定洪升能夠用白話創作。洪升生活在一個文學界大力推崇文章應「明白如話」的時代,又長期生活在京師,對北京方言十分熟悉,完全有可能用這種純粹、特殊的白話方言創作。《紅樓夢》開篇就聲明此書寫作是用「假語村言,」這一點很有意思,也發人深思。假如作者是曹雪芹,他家祖居北方,講的本來就是「旗人」通用的北京話(東北方言也是從北京話演變的,對此筆者有專文論述,見《〈紅樓夢〉與東北方言》),不會把這種世代沿用的語言貶稱為「假語村言」,也無特意聲明之必要。洪升就不同了,他祖居杭州,世代講越語,又熱中於文言,雖也熟悉北京方言,用它創作了《紅樓夢》,但他應同當時眾多江南才子一樣,打心眼裡就瞧不起北京方言,認為他「土」、「村」。這就是說,洪升完全有理由、有可能做出「假語村言」的聲明。
《長生殿》和《紅樓夢》最根本的不同,應是洪升在創作時心境不同,文學水平不同。洪升初創《長生殿》時,還處在婚前剛剛跨入青年的時代,錦衣玉食,寶馬輕裘,「閑愁胡恨」,風花雪月,一個典型的紈絝子弟形象。其後雖然發生了「家難」,被逐出家庭,失去了優越的生活,但洪升此時尚有「闊親戚」可依,有考取功名的追求和希望。《長生殿》告竣於康熙二十八年,洪升被「斥革」功名之前,此時洪升的文學水平尚未臻化境,心境也不致完全灰暗。康熙二十八年,洪升遭遇了人生最沉重的打擊,此後,又經歷了弟妹相繼夭亡、父母前後病逝等一系列感情衝擊,他的前途完全絕望了,生活絕對貧困了,心理徹底灰暗了,但文學理念更現實了,文學修養更成熟了。正是此時,洪升開始了《紅樓夢》的創作,直至醉歸「晶宮」、「水府」前,方攜帶「行卷」赴江寧,將「定稿」交給了曹寅。讀者可以從這兩部傳世力作中,細品其不同之微妙處,筆者就不再饒舌了。
總之,《紅樓夢》和《長生殿》,應是中國文學史上的兩座高峰,是洪升等身作品中最明亮的雙子星座。沒必要為了抬高《紅樓夢》而貶低《長生殿》。《長生殿》在文壇輝煌的時間比《紅樓夢》要長近一個世紀,至今仍是戲劇界的經典保留劇目。不過由於多數讀者不熟悉戲劇,更不熟悉早已衰落的「崑曲」,加之又是文言寫就的劇本,未必有多少人肯耐心品讀,所以對《長生殿》理解較少罷了。
六、走火入魔的「紅學」與紅壇大老們的「雙重標準」。
紅壇太「黑」,這幾乎是紅學界「持不同政見者」的共同感受。所謂「政見」不同,最主要是在《紅樓夢》的版本和作者問題上,提出不同於胡適先生及其以胡適傳人自居的紅學「權威」們的見解。在學術研究領域,這本無什麼奇怪之處,百花齊放、百家爭鳴,說明學術繁榮,學者努力而已。文革及其以前圍剿俞平伯,搞階級鬥爭「紅學」也沒什麼奇怪,特定歷史階段的「大革文化命」現象而已。令人奇怪的是「不管黑貓白貓」的今天,紅壇上居然還「不許放屁」,誰膽敢說「脂本」一個不字,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違,向曹雪芹的著作權發起挑戰,便象挖了誰家的祖墳,抱著誰家的孩子扔進井裡一樣,立刻遭到輪番轟炸和圍剿。假如真的是學術辯駁也可以容忍,何必在態度和方法上斤斤計較,中國人有搞「階級鬥爭」「大辯論」的習慣,受到攻擊的人有點容人的雅量,付之一笑就是了,好在真理越辯越明。令人不可容忍的是搞人身攻擊,什麼「偽科學」,什麼「想出名」,什麼「不學無術」,什麼「胡思亂想」,什麼「牽強附會」,等等,不一而足。最可笑的是,居然有人扯到「影響」紅迷們對《紅樓夢》的熱愛和對曹雪芹的感情的高度去上綱上線,簡直令人啼笑皆非、匪夷所思了。
對比一下胡適先生和蔡元培先生當年論戰時的文章,儘管胡適先生咄咄逼人,極盡冷嘲熱諷,攻擊蔡元培先生是「猜笨謎」,但蔡先生答辯時還是文質彬彬,據理分辨,心平氣和,留有餘地,言之諄諄,娓娓解釋,二人之間的文風文德,高下立判。今天以胡先生徒子徒孫自居的紅壇霸主們,比起胡先生來,可憐一輩不如一輩,文風文德更差得遠了。其實,紅學界的「考據派」,胡先生既是始作俑者,也是登峰造極者,後繼子孫們不僅沒有在胡先生的基礎上取得什麼新進展,反而把「考據」引入了歧途,把一個好端端的「紅學」,改造成了莫名其妙的「曹學」,「考據派」走火入魔了。
本來胡適先生的考據就有點先天不足,歷任江寧織造的曹家是否有曹雪芹這個後代,根本就沒搞清楚;曹雪芹究竟是曹寅的兒子還是孫子,也是一筆糊塗帳;曹雪芹根本沒經歷過風月繁華,是否具備創作《紅樓夢》的條件,胡適先生也只好葫蘆提以對。後來發現的資料,不僅不支持胡先生的結論,反而給胡先生幫了倒忙添了亂。曹家的家譜和曹氏父子給皇帝的奏摺中,都根本沒有曹雪芹這個人!在曹家家譜發現了一個曹天佑,考據派便附會說他就是曹雪芹,但無任何根據支持,更何況曹天佑「官州同」,不可能象曹雪芹那樣窮困潦倒。在曹兆頁給皇帝的奏摺中發現了關於「臣嫂馬氏」有遺腹子的記載,但既是遺腹子,生男生女的可能性大概各佔百分之五十,生下來能否成活又當別論,更沒有任何根據支持這個遺腹子就是曹天佑。敦誠、敦敏、明義等人確曾與一個叫曹雪芹的頗有魏晉風度的人打過交道,並說他小時曾跟隨「先祖」曹寅「之織造任」。事實是,曹寅去世時,曹雪芹尚未出生,可見他們的話也靠不住。這樣看來,曹雪芹和江寧織造曹家的關係本來就沒有證據連接,憑什麼就容不得學術界對曹雪芹的著作權發生質疑?
說來曹雪芹這個人也挺倒霉的。他本來在《紅樓夢》書中老老實實地自認不是作者,只是「披閱增刪」者,而胡適及其徒子徒孫們偏偏毫無根據地而說他是為避「文網」「故弄狡獪」,硬派他是《紅樓夢》的作者。其實,「弄狡獪」便不會在書中明晃晃地寫上自己的名字,既然寫明自己的名字就沒有「避文網」的顧慮。這本來是必然的邏輯,是常識範圍的推理,可惜「考據派」為支持自己的學說,已顧不得什麼邏輯常識了。曹雪芹付出不尋常的「十年辛苦」,「披閱增刪」並傳抄問世了《紅樓夢》,本無什麼名利之心,但後世的紅壇霸主們,卻硬生生地弄得曹雪芹死了二百多年後,還無緣無故地蒙受不白之冤,被懷疑為剽竊文章者,這恐怕是他始料未及的。
事情僅止於此也就罷了,畢竟是學術研究領域的事情。但可笑的是事情偏偏沒有到此打住,偏偏在企圖上越走越遠。在曹雪芹和江寧織造曹家還扯不上關係的基礎上,紅學界又開始了對曹寅祖宗八代的考證。當今的「紅學」霸主們已經不再研究《紅樓夢》,而是莫名其妙地潛心研究起不知與曹雪芹是否能扯上關係的織造世家來,由曹寅祖孫三代引起了祖籍河北還是遼寧的無休止論爭,由江寧織造曹家又牽扯到曾任蘇州、杭州織造的李家、孫家。紅學已為「曹學」所取代,「曹學」也不再是「學」,而是為曹家修家譜了。再說這個家譜究竟是曹寅的家譜還是曹雪芹的家譜呢?這真如《紅樓夢》所說,「女媧鍊石已荒唐,又向荒唐演大荒」。
事情的荒唐還遠不止於此。以某紅學權威為首,又創造了一門「探佚學」。《紅樓夢》是一部斷臂的維納斯,探討一下失落的部分也無可厚非。但探佚界現在已不僅僅是走火入魔了,簡直是一群瘋子在胡說八道!什麼薛寶釵後來心甘情願嫁給了賈雨村,林黛玉被迫嫁給了薛蟠憂鬱而死,秦可卿是失勢王爺遺棄的女兒,等等。這是哪跟哪呀?連「關公戰秦瓊」都不如了。當今紅壇見到索隱文章就大加撻伐,斥之為「猜笨謎」、「捕風捉影」、「牽強附會」,但看看你們自己的文章吧,這哪裡是做學問,簡直是白日夢了。美國人使用著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去攻擊沒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伊拉克,理由卻是伊拉克「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我們對此非理性的霸道行徑稱之為「雙重標準」。紅學界兗兗諸公,你們不也是在執行「雙重標準」么,有什麼資格五十步笑百步呢?
做學問的事情,還是心平氣和一些好,紅壇各流派,和平共處,兼收並蓄,互相啟迪,共同繁榮,才是正路。
2003年5月於長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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