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思即恐：為什麼官媒可評而民眾不可議？

2018年1月1日，北京航空航天大學的羅茜茜發出了她實名舉報北航教授、長江學者陳小武性騷擾女學生的第一封公開信。

事件引發熱議之後，我們先看自媒體的行動與倡議。

2018年1月2日，西安外國語大學的何息實名在微信公眾號「xisu性別平等促進會」上發布了關於呼籲學校正視校園性騷擾問題、建立應對機制的建議信。3個半小時後，該建議信迫於學校壓力而被刪除。

2018年1月4日，羅茜茜發布第二封公開聯署信。

給母校寫信要求建立反校園性騷擾防治機制的行動——#萬人實名致信母校建立反性騷擾機制#正在醞釀之中。

2018年1月5日，北京師範大學的趙梅星將建議信寄給了校長辦公室，並通過「橙志性別平等小組」微信公眾號公開發布建議信內容。此版公開信提到了具體可操作的「五個一」建議，倡議學生進行聯署。同日，南華大學的李雨景實名建議建立校園性騷擾防治機制的公開信發布。不到3個小時，「橙志」上北師大的公開信閱讀量已突破800，說明校園性騷擾話題備受關注。然而，這樣高的關注度也引來了學校的監控，同西外一樣，北師大的公開信迫於校方的壓力而被刪除。南華大學的公開信被404，點開只顯示「此內容因違規無法查看」等提示。

#萬人實名致信母校建立反性騷擾機制#的活動才開始發酵。

2018年1月6日，北京郵電大學、中山大學、西安培華學院等13所高校參與公開聯署。

2018年1月7日，新增汕頭大學、西北農林科技大學、陝西師範大學等6所高校。

聯署還在繼續，加入的高校越來越多。截止2018年1月12日，已有61所大學校友紛紛致信母校提出「五個一」建議的訴求。然而，這些學校的公開建議信屢遭刪除。

再看官方媒體。

2018年1月3日，中國青年報發文《制止高校性騷擾需要標本兼治》。

2018年1月5日晚，人民日報評論在微信公眾平台推送了題為《北航性騷擾門：勇敢是你最好看的姿態 | 睡前聊一會兒》的文章，獲得10萬+的閱讀量，過千個贊。

2018年1月7日，三聯生活周刊在微信公眾平台推送了題為《遲到的「Me too」：北航事件打破「學術性騷擾」集體沉默》的文章，裡面提到「但已經有越來越多人站出來聲援羅茜茜和她發起的倡議了。在羅茜茜的聯署信發布後，西安外國語大學、中山大學的學生機構相繼響應，也加入了發出呼聲的陣營」，並沒有提及其實當時已有至少23所高校學生參與#萬人實名致信母校建立反性騷擾機制#的聯署倡議行動。

2018年11月11日晚，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官方微博通報教師陳小武調查結果：研究生導師陳小武存在性騷擾學生行為，已撤職。

2018年1月12日，南方周末發文《校園防性侵制度之惑 象牙塔里的「沉默羔羊」》；澎湃新聞「馬上評」欄目發文《及時處理陳小武，給校園性騷擾受害者不再沉默的勇氣》，裡面對這一事件的評論說到「老師強，學生弱，學校就應該給予學生相應的求助渠道以為制衡。典型事件的處理方式則具有示範意義，如果學校在一起性騷擾事件中表明零容忍的態度，那麼接下來當有學生遭遇性騷擾時，就會更有勇氣打破沉默，個別教師的『色心』就會收斂起來。所以希望陳小武這樣的熱議事件可以促使更多大學主動建立性騷擾防範機制。」

細思即恐：為什麼官媒可評而民眾不可議？

北航對陳小武的處理結果無疑是大快人心的，目前輿論對校方的調查速度、處理結果都是比較讚賞的。但是，我們有些納悶：人民日報、三聯周刊等官媒都發文支持羅茜茜勇敢舉報的行為，也有提到「Me too」，為什麼自媒體上的倡議聯署信會因違規而被刪除呢？至少61所高校的學生通過不同的渠道發布聯署信，上千名學生聯署倡議。然而，這些聯署信在微信公眾平台上存活下來的少之又少。有的發文不到一小時就被微信平台所刪除。當去思考在這一事件中，哪些聲音被抹去了？哪些聲音被留下了？為什麼被抹去？為什麼能留下？等一系列問題的時候，我彷彿察覺到了些什麼，有些不寒而慄。

被抹去的是#萬人實名致信母校建立反性騷擾機制#的行動，其發出了來自公民社會的聲音；能留下的是官方媒體對防治學術性騷擾刻不容緩的倡議，其代表的是官方的態度。好奇心日報曾經試圖記錄下這一倡議行動，留下些什麼，然而題為《「#Me Too」在中國的一次大範圍流行：學姐學長們出手了》的文章僅存活了6小時，同樣難逃被404的厄運。

被刪除意味著什麼呢？意味著這些堅持倡議的行動不被看見，不被記錄，因而也就不存在。這成了一次隱身的集體行動；參與行動的人成了一群隱形人。

這意味著，只能有一種聲音——來自官方的聲音。

或好，或壞，僅此一種，你也就無從辨別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