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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病態的小事,叫陪你吃飯

和吃播主播一起吃飯,已經成了不少都市青年的習慣動作,吃播視頻成了他們最好的「下飯菜」。

「知道」(nz_zhidao)和你聊聊吃播這件小事。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室外的夜色漸深,懷揣著一份略帶溫熱的盒飯走進狹小的出租房,你也許正需要一個陪你吃飯的人。

這個人正好就在你的手機里——在布置得略顯凌亂卻處處透露生活氣息的房間中,他/她正坐在一大桌豐盛的晚餐面前,一邊把大塊的肉食米飯塞進嘴裡,一邊對著屏幕這頭的你元氣滿滿地聊天,在秀色和美食的雙重陪伴下,你面前這份鋪著加熱腌菜的便當似乎也多了幾分滋味。

和吃播主播一起吃飯,已經成了不少都市青年的習慣動作,吃播視頻成了他們最好的「下飯菜」。

你看上去好像很好吃……

「吃播」一詞出自韓語mukbang,由「吃飯」和「直播」兩個片語合而成,韓國擁有著發達國家中最多的獨居人口,「一人食」已經成為韓國年輕人的生活常態。隨著近幾年直播平台的迅速發展,「直播吃飯」開始出現在人們的視野里。

對於吃播,所有圈外路人的第一觀感恐怕都是「看別人吃飯有什麼意思?」實際上,從吃播的發軔來看,它給觀眾提供的首先是一種「陪伴感」。以著名吃播主播賓士小哥為例,他的直播就像新聞聯播一樣準時——每晚7點,精心妝扮的賓士小哥都會守在一大桌美食前等著你「赴約」。

微妙的儀式感加上賓士小哥介紹食物、聊家常、與粉絲互動等停不下嘴的閑聊,一頓飯常常吃上幾個小時,儼然身邊多出了一個能吃會說的藍盆友。

其次,能否從吃播中得到快感,「代入感」很重要。在美食遍地卻又以瘦為美的時代,無數人每天掙扎在食慾與身材的兩難境地中,而身材纖細的主播們卻在大口吞食著高熱量高脂肪的肉類、甜點,在觀看這些鏡頭時,無法自飽口福的觀眾們會很自然地將自我代入,在主播們的咀嚼中得到一種代償性的滿足,很多人表示:「看他們吃飯,感覺自己也飽了。」

大胃王or暴食症?

每天暴飲暴食,主播們卻仍然能保持完美身形。不論是日韓著名主播木下、賓士小哥,還是國產主播大胃王密子君、大胃王阿倫、大胃王朵一,動輒吃個十斤飯還不長肉似乎是吃播主播們的「獨門特技」,難道主播們個個都骨骼驚奇?恐怕並不盡然,諸如「吃播催吐」之類的負面新聞並不少見,可以說是澆熄吃播熱度的「必備毒藥」,人們不禁都在質疑:主播們為什麼能吃那麼多東西?這樣吃真的好嗎?

不可否認,要成為真正的大胃王需要天賦與長期的訓練,而吃播作為一種娛樂性的視頻種類,對主播的要求並沒有那麼嚴苛。但從現代醫學的角度來看,即使老天爺給了一個可以暴飲暴食的胃,過度攝入食物仍然是有害人體健康的。

日本籍大胃王小林尊曾在紐約「國際吃熱狗大賽」中連奪六次冠軍,2006年他在12分鐘內吞下了53.75個熱狗,打破了自己的記錄。但到了2016年,一塊小小的烤餅就足以「餵飽」他,因為他的身體已經無法再感到飢餓了。

如果大胃王還算是正經體育競技,那麼在醫學上,普通人的嚴重暴飲暴食則通常指向一種病態的神經性貪食症,又稱暴食症,許多吃播主播正是被質疑為暴食症患者。我們可以看看這種病的癥狀:患者可以在短時間內攝入大量食物,進食之後由於擔心發胖又會採用引吐、導泄等方法消耗吃下去的東西,這樣一種惡性循環將患者置於失控與自責的交替狀態,身體也因為不堪損耗而產生各種併發症。

吃播主播們異於常人的食量和完美的身形確實讓人不禁產生某些之一,某種程度上,暴食症也是社會「瘦」文化流行影響下出現的一種「文化病」,但暴食現象在人類歷史上卻從不少見。

暴食是一種罪嗎?

最早在希臘時期,「暴食」就被列入了危害個人性靈的八宗罪中;到了六世紀,天主教教宗將之修改為七宗罪,暴食列於第二。在中國古代,暴食則被形象化為怪獸「饕餮」,《呂氏春秋》中描述其為:「有首無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以言報更也。」

看來不論是愛吃大米的中國古人還是以麵包為食的西方人,對「暴食」都設以大防,這種嚴厲的控制其實是因為在那個時候,實在是沒有那麼多東西可吃。孟子曾曰:「食色性也。」吃,是根植於人類基因中最頑強的渴望,從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原始時期,到勤勤懇懇只為了每天吃上飯的農業時期,為了吃飽,人類已經付出了太多,即使到了今天,也還有許多人掙扎在溫飽線之下。

除了生產力的限制,分配不均也同樣阻止了很多人吃飽,所以暴食之罪其實對大部分古代百姓來說不算事,因為根本吃不起,教宗的要求、聖人的教誨更多還是為了約束錦衣玉食的特權階級們。貴族們有多奢侈呢?

在羅馬帝國奢侈的宴會上,爛醉如泥的貴族們散在各處沙發上,他們吃著烤孔雀、火烈鳥舌、生牡蠣,為了能繼續吃下一口食物,常常需要把之前吃的東西先吐出來。

宗教場合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教義規定不能吃肉的齋日四旬節常常成了海鮮的奢宴時光,縱慾狂歡的教士形象向來是西方諷刺作品中的常規設定。而在中國文化中,對暴食的抵制則往往出於「節儉」的要求。

對飲食的控制,實際上代表著人類對自身慾望的約束能力,今天的吃播表演卻是暴食的典範,而對於吃播主播們來說,即使是天賦異稟者,也是拿生命在拍視頻。

當我們看吃播時我們到底在看什麼?

自從視頻平台出現之後,拿生命拍視頻的例子絕不在少數,獵奇心理是我們打開各種形形色色的小視頻的最初動力,吃播的發軔也許並不例外,但除了獵奇之外,真正促使吃播視頻大行其道的另有玄機。

誘人的美食組成動人的畫面,毫無顧忌的咀嚼發出令人口饞的聲音,視覺與聽覺雙重衝擊,實際上正一下一下地擊打著我們最古老的渴望——食慾。我們在吃播中看到了慾望本身,在每一次吞咽中變得具象。

雖然在現代社會,吃飽已經不是問題,但由於減肥、身材歧視、養生等社會思潮的流行,以及社會用餐禮儀的約束,人們吃的慾望始終被壓抑。

在吃播中,以手抓食、胡吃海塞都不是事,對觀眾來說,主播們似乎處於一種「食的自由狀態」之中,加上大部分主播們堪稱反差的好身材,完美的幻象得以建立,這難道不是每個人所夢寐以求的嗎?

另一方面,吃飯本身是一件非常私密之事,在電影《喜歡你》中金城武曾說:「吃飯這麼私密的事情,怎麼可以和別人一起吃。」但是吃播恰恰相反,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播自己吃飯的過程,其實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著觀眾內心蠢蠢欲動的「窺私心理」。

縱觀如今的娛樂綜藝,最火最受觀眾喜愛的往往不在於節目環節的設置,而是某些參與者之間不為外人所知,「有愛」的小細節最為令人津津樂道,娛樂圈中令人詬病的私生飯們,就是「窺私心理」的真實外化。

而這些暗含個人私密信息的細節,在吃播視頻中往往體現胃家居環境中的私密氛圍,鏡頭外不經意的互動,甚至與「飼養員」一起「撒糖」的橋段設計。薩特認為,人們可以通過「看「佔有另一個人,在主播們精心布置或刻意展現的視頻背景,吃食偏好中,觀眾們都能輕易的獲得這一知識性的「佔有」。

嚴格說來,吃播本身的定位是以商業盈利為目的的「吃飯表演」,在這一目的之下,為了滿足觀眾欲求可謂無所不用其極,我們並不否認慾望本身的合理性,但超出底線的失控之欲終不是長久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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