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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老時光

2015金秋時節,回國參加一個活動,活動期間偶遇三段老時光,深感歲月留痕,往事並不如煙。

活動是在廈門,下午與當地企業對接洽談時,來了一位衣著樸素,渾身散發煙味的中年男人,一坐定馬上發名片,我掃了一眼,哇,真人不露相:眼前這位竟然是安溪鐵觀音集團的總經理。總經理是個爽快人,交談幾句就催簽約,還邀請去他們公司參觀,跟其他對接單位完全不同風格。下午在門口集中,才發現他胃口挺大,共簽了五位博士,有搞食品安全的,有病蟲害防治的,也有搞土壤化學的,應該都是他們公司需要的人才。

到了公司,進門二話不說先品茶,茶葉公司么。女孩依次把熱水倒進三個蓋杯衝出三碗茶,讓我們嘗嘗有什麼不同。第一杯淡綠,第二杯仍為綠色,顏色略深,第三杯則呈深黃色。喝完後,連我這個不常喝茶的人都感覺到了不同。第一杯,味道比較淡,稍帶苦澀,第二杯,稍濃一些,仍然有點澀,第三杯,香味濃厚,澀感完全消失了。

女孩說,第一杯是春茶,第二杯是秋茶,第三杯是陳茶。「陳茶?!」我以為聽錯了,一直都說茶要喝新茶,怎麼還專有陳茶生產?而且口感還那麼好!總經理告訴我們,每年鐵觀音出廠後,茶廠都要留一定的量作為翌年出口時拼配之用,目的是讓茶飲料的水更加滑潤。安溪茶廠自60年代建廠起就陸續建造儲存陳年鐵觀音的專用倉庫。這個倉庫很講究,包括茶葉存放空間,通風空間,和木板層三部分。陳年老茶要儲存在大缸里,這樣才不會回潮。通風空間是倉庫下部帶有通氣孔的牆體,起到冬暖夏涼的作用。茶葉每隔5-8年需用微火烘培一次,重新放入茶缸,出廠時還要再進行烘培。

在茶廠,我們看到了1952年建成的倉庫,倉庫外的石板路,磚頭砌就、已被煙熏黑的舊式炒青爐,和炒青時燒火專用的荔枝木料。歷經數十年的風雨洗刷,石頭倉庫依然結實堅固,被運茶車和工人的腳步打磨得光滑發亮的石板路記錄著幾代茶人的奮鬥。

總經理說,陳茶茶性溫和,有新茶所沒有的藥用價值。安溪茶廠目前庫存了不同年份的陳年鐵觀音,是烏龍茶行業中僅有的陳年茶專業收藏企業,它的收藏量是全世界最大的,收藏庫也是最專業最傳統的。臨走時,總經理送我們每人兩盒陳年鐵觀音。回到旅館,我就到前台把它快遞給了一盒給家鄉的老父母,當然不完全因為陳年鐵觀音降血糖的功效,而是覺得父母那個年齡的人更配享用這歲月積澱出來的獨特味道。

活動結束後,去了附近的鼓浪嶼,一不小心又跌進另一段老時光。

這個面積只有1.87平方公里的小島有著非同尋常的歷史。1650年,民族英雄鄭成功在鼓浪嶼安營紮寨,訓練水師,從荷蘭侵略者手中收復台灣。1841年,英政府艦隊攻戰鼓浪嶼,設炮台于山頂控制廈門。1842年,清政府和英國簽定不平等的《南京條約》,廈門成為五口通商口岸之一。爾後英、美、西班牙三國相繼在鼓浪嶼設領事,其他國家則以商人、洋行經理等兼任領事在鼓浪嶼活動。1902年,中國政府被迫同日、美、德等簽定了《廈門鼓浪嶼公共租界章程》,鼓浪嶼被列強正式明確為公共租界。英、美、德、日、西班牙、荷蘭、奧地利、挪威、瑞典、菲律賓等國都曾在島上設立領事館,創辦教堂、學校、醫院、洋行。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日本獨佔鼓浪嶼。1945年,日本無條件投降,鼓浪嶼回到廈門人民手中,從此結束了100多年的被奴役的歷史。

聽從朋友的建議,在島上住了一宿,從頭天上午上島到第二天下午離開,整整呆了一天半。背著相機在鼓浪嶼閑逛非常享受,因為島上處處是景,時時有驚喜。歷史留下的印記使得這個小島像一位有著豐富閱歷的婦人,青澀褪去,風情盡顯。

鼓浪嶼的房屋、街道依山而建,忽高忽低。那些建築,大多呈西洋風格,有的拱形門洞,二樓圓柱支撐的陽台,有的有教堂般的紅色尖頂,有的則雕花窗沿,純歐式裝扮,似在述說百年身世。這些老房子坐落在綠樹叢中,門前拾階而上進入花團錦簇的院落,因為大都用作客棧,遊客可以親身體會住在老宅子里的感覺。島上不允許機動車行駛,去任何地方都是步行距離。除了海灘與廣場,最多見的便是巷子。巷子里樹影搖曳,隨時可見一段磚牆,因年代久遠被風化侵蝕牆面脫落,但牆頭上蔓藤攀延,點綴著一簇簇盛開的三角梅,絲毫沒有破敗的感覺,反讓人生出思古之幽情。據介紹,這個小島有4000多種植物,80多個科屬,綠化覆蓋率達40%。樹木繁茂,一年四季鮮花競開,有「海上花園」之稱。離開時,我的相機里已盛滿遲暮美人鼓浪嶼各個姿態、各個角度的玉照。

回到北京,一位二十多年未曾謀面的好友驅車一個多小時趕來與我相見。在如家酒店簡陋的客廳,我們秉燭長談。大學時老友和我同為文學社會員,我們常常在一起為賦新詞強說愁。後來失去聯繫多年,去年我加了微信後才發現彼此,現在她已是某研究所重要負責人。我發現,多年的歷練讓這個曾經敏感叛逆、懷疑人生的女孩,變得善解人意了。雖然眼角多了皺紋,身材也不再如年輕時那樣挺拔俏麗,但我更喜歡她現在的樣子,目光柔和,鄰家姐姐般親切。神奇的時間磨去了她性格中的戾氣,把她雕琢得珠圓玉潤。我在想,那些矯情,對於幸福本身,也許並不需要,生命的底色,原本就是平淡真實。

時間可以摧毀世間萬物,也可以成就輝煌和優雅。陳茶的味道,老屋的滄桑,舊友的溫潤,讓我生出這樣的念頭:倘若我把自己的生命存放在冬暖夏涼的最適氣候里,隔幾年烘培一下,它是不是也會像陳茶那樣散發幽香?倘若我把自己的生命像鼓浪嶼的老屋那樣在磚牆空隙里種上常春藤,它是不是也會榮盛不敗?倘若我把自己的生命像好友的人生那樣扔進失敗里煅燒,放進成功里過水,它是不是也會久煉成鋼、百毒不侵?

又是一個秋陽高照的周末,我坐在溫莎家中灑滿陽光的客廳,喝著陳年鐵觀音,在電腦上處理在鼓浪嶼拍攝的圖片。抬眼看到一陣風吹過,窗外楓樹上有幾片葉子飄落下來,似在講述另一個時光與生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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