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難度

難度從 孤島客 作者:黃集偉

她的文字呈現出獨特的激情和凜冽……她帶有邪惡感的智慧,結合著女巫與嬰孩的混合氣息。(周曉楓)

043|《毒辣端莊》|方希作品

方希散文數量不多,可每篇都讓人稀罕。用個不直接、很繚繞、疑似過氣文青的說法,那就是:方希散文冰山上三分之一的部分俗意盎然,而那冰山下三分之二的湍流詭譎神秘,深不可測。以我為例,閱讀方希散文時,我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某個世俗畫面、庸常生活片段描述前忽然停下來,喘喘氣,走走神,並隨即陷入辨別、辨認乃至辨識的躊躇中:

你說它是隨筆吧,她怎麼不兌水,卻偏要往裡面扔大蝦仁呢?你說它是時評吧,她怎麼不舉起小拳頭,小臉掙得紅撲撲高呼「抵制」,反倒低眉壞笑淺斟低唱?在某個似乎僅僅是為了托舉論點的橋段里,恍惚如我,確定看見了很契訶夫的悲憫,很歐-亨利的伏筆,很傑克倫敦的粗豪。我甚至在她的文字里出一些些周星馳,一些些郭德綱直至一些些小瀋陽……這是為什麼呢?

有關自己的文字,方希曾有言在先,大意說,那些文字與那類刁鑽古怪的考試題目非常像,不僅「題目很難」,而且「題量很大」。所謂「題量大」,我認為是指信息量大信息密度大;而所謂「題目難」,則在於那些被方希收至筆下的話題大多很難寫:它們要麼太尋常,要麼太粗鄙。散文這勞什子誰又肯說自己不會寫呢?而用這種似乎誰都會寫的文字去寫「屁股」或「如廁」,又該如何?

這裡所謂雙重難度沒有難倒方希。而難度,剛好是被批評家們反覆強調的一個範疇:簡言之,它是一切書寫之獨特性的前提。像自來水龍頭那樣無窮無盡的話語之流或許可以成為暢銷書,可多半與真人生真人性無關。於是,「難度」以及面對「難度」時洋溢而出的才華造就了方希這樣一種文字:它自然真切,並同時鞭辟入裡。

這樣,方希摁下「尋常」鍵的同時也同時也摁下了「難度」鍵。方希犀利口才我曾不只一次面對面領教,而在她的散文里,其磊落談風略有變形,成為一種繚繞無比的書面語:當一個個句子經過細細揣摩、聯想、比附、附會並再次還原成一幅幅的畫面後,觸目驚心生趣盎然之外,有了更多輔音,如低回哼鳴悠遠合唱,潛伏於文字幕後。它們就像悄然進入「俏江南」的改良川菜:皮相上說起來仍是川菜,可已然精緻溫和,殺機暗藏。

它們甚至連讀者的耐受力是為幾個辣椒都精確算好。在方希工整、完美、極少性別特質的文字中,散文的新可能、新方向清晰而明確:她挑剔美麗(《美女》、《美臀》 )背後的無盡哀傷,也把玩絕少見諸文字的日常生活(如《輪迴之所》 )背後的無限歡愉……當「如廁」一事被巧妙定義為「輪迴之所」,作者本人的修養與學識、視界與情趣也便順勢洇滲而出。

將「情趣」融入到庸常,將「勢利」點染成體貼,方希的本事在於那或「融入」或「點染」完成得渾然天成。方希嫉惡如仇,可面對慌張青春荒誕人生她還真不捨得一刀捅死。於是,左右開弓,兜頭一盆涼水後,一種類似凌遲般的一刀刀的修理開始了:刀刀見血之外,方希甚至格外留意刀法之規,行止之雅。猛一看,它確是一種地道文字表演,可終於,它變成難於轉述乃至模擬、識見與修養混合而成的一種觀念鋒芒……不服不行。

方希散文里有一種大把大把揮霍才華的混不吝氣息。寫完前面這個句子,我有點懵:這類武斷定義乃至觀感對一位女性寫作者而言是表揚還是暗損呢?最終我想,它終歸還是表揚、羨慕、嫉妒及其他吧。因為,畢竟要有可供揮霍的積蓄、氣場乃至存貨才有得可揮可霍啊。用很多人趨之若鶩的火鍋做比,方希散文的「食材」上的俗意盎然不僅填補了這類粗俗庸常不進文字更鮮見於散文的空白,也順便複審了一次那個老理:只要功夫到,有什麼不能寫呢。

說到這兒,忽然明白,恁多腥膻食材之所以可以在涮鍋子時奇貨可居身價百倍,道理不在它本身,而在鍋底。同此,放屁打嗝失戀變態之類被方希娓娓道來寫進散文,理由也在於她調製出來的那些底料穩得住那些粗糲。方希的鍋底里有莎翁王朔懷特,有李漁毛姆喬叟,還有叔本華梁實秋勞倫斯福樓拜,都是真材實料。

讀方希的散文要求閱者耐心、自尊心雙雙適度。耐心極差,會讀不進去,而自尊心過盛,則多半讀不下來。方希散文是考廚子的「請聽題」,也是考自尊的「請看大屏幕」……有關於此,我的歪想是,哪天方希真想開館子,招牌菜大約既非「毒辣」,亦非「端莊」,而是「毒辣端莊」……對,就是「勢利」——勢利得有情有義。


推薦閱讀:

轉簡易日本骨盆操 完美曲線無難度(一)
美女明星陳數:優美舞姿,網友:高難度動作!
夏季天熱釣鯽魚難度大,釣魚高手分享應對方法!
什麼是試題難度係數?考試難度係數如何計算?
茅於軾:中國 「保八」難度大

TAG:難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