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我娘---寫給我兩位樸素的母親

07-05

我有兩位樸素的母親，她們都住在農村，一位是生我養我的親娘，一位是結婚後成為我媽媽的婆婆。她們年紀雖然還都不算太大，卻也都已是頭上銀絲縷縷。我的這兩位母親，都是天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如果說她們有一個共同的偉大之處，那就是都為這個世界孕育了好幾個兒女並將他們哺育成人。我是我娘的第三個孩子，我的丈夫是我婆婆的第一個寶貝。記得小時候挨了娘批之後曾哭問：為啥要生我啊？生我也行，給我找個乾娘，受了委屈還能有人疼。現在娘提起我小時候還直抱怨，那麼小不知從哪來的那麼多歪理，我其他姊妹挨了打還能要麼跑要麼趕緊改，我卻非要和大人要個挨打的理。娘說，孩子多，不打不罵你們還不把個家吵翻天？我說，娘啊，其實您不知道，就因為您這樣啊，所以從小到大您哪個孩子都沒管住呢！娘笑：沒管住也都把你們拉扯大啦！我卻有點想哭了。是的，就是這樣一位不懂什麼叫素質教育，不知道現在年輕的家長為啥稱呼孩子叫寶貝的農村婦女，36歲失去丈夫之後一個人把四個孩子苦苦累累的帶大，而且還供三個女孩子中的一個念完了師範，一個讀完了大學。我哥則到醫院學了醫（後來改了行）。就是這位平凡的母親，在我結婚前對叮嚀我：找對象最重要的是找個好人。哪怕有一口糊糊他懂的讓你先喝就行。房子沒有攢錢能買，人找不好一輩子叫皇天都沒淚。結婚後又一再告誡我：去婆家可的改改那犟脾氣，多干點，孝敬點，有錢沒錢都給老人花點，可別動不動就使你那小性子。我反駁：娘呢，你咋不教教我要是人家欺負你女兒我該咋對付呢。我是一人，人家可是一家子呢！娘居然說，看著你男人也不是個厲害的，你不吵，人家才不會先吵呢！我的娘啊！難怪我丈夫直到現在對我娘都特好呢！其實娘不知道我結婚前一晚心裡有多麼的害怕。我不知道一人面對一大家子陌生的面孔會是怎樣的恐懼，我不知道我的婚姻會是怎樣的結局，我不知道未來的家庭會是怎樣的戰火紛飛，我不知道，不知道好多。所以結婚的那天早晨婚車從我家駛出時我淚流滿面，我終於知道了女兒出嫁時的離娘淚的滋味。可是我沒跟娘說我哭了，自從長大後對於娘我已習慣了報喜不報憂。直到現在，我苦了累了難過了但接到母親電話時都會變笑了。因為娘已為我們操碎了心，我不要再讓她為我擔心。不過，對婆婆我可是不一樣啦！有苦老愛跟婆婆訴，有累老愛跟婆婆喊。丈夫說我偏心，可能有一點吧，不過也不盡然。人呢，尤其是女人，肚裡的話總的找個倒處，娘家不敢說，同事不能說，朋友忙的不見面沒法說，這時只有婆婆大人是最好的聽眾。尤其是回了村裡，坐在婆婆家的熱炕頭上，自己聽聽婆婆的東家長西家短，婆婆聽聽我的嘮里嘮叨，兩個女人就這麼拉呱著，感覺實在是好。不過話說回來，我跟婆婆最開始可不是這樣的。孩子一歲之前，回婆婆家還有點發怵。那時婆婆村裡連個賣肉的都不多見。吃頓餃子還的到別村去買肉。這倒無所謂，最主要的還是在一起有點彆扭，不知道說啥好。那時覺得婆媳就是婆媳。與其跟婆婆坐在家裡悶著，還不如出去到離婆婆家不遠的田地里轉轉。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大概是從孩子回老家吧，我和婆婆的距離才開始越來越近。我的婆婆，最初看著好像不太喜歡我女兒（不過這點老人家到現在都不承認）。我呢，也不喜歡婆婆說話太直白，我還在月子里時婆婆就說什麼村裡誰家生了三個兒子呢！倒是我娘勸我，老人嘛，誰不願先抱個大胖孫子，你別看你婆婆現在說，到時候可要比你們還心疼你女呢！好在我娘的話變成了真。我的女兒最開始的幾年，多虧了有我婆婆照看，現在呢，我婆婆最開心的事就是接我女兒電話。我小姑子小叔子從外地帶回的好吃的，總要給我女留著，寧願過了期也舍不的自己吃掉。我女稍微有點病痛，婆婆就要埋怨我們年輕不知道怎樣拉扯孩子，孩子要是學會點什麼本事，婆婆就高興的不得了，好像自己的孫女比別人聰明似的，弄地你哭笑不得。我的婆婆，不太會說一些好聽的話，卻會做好多好吃的飯。好在我這人也懂的好歹，每次回老家吃完飯儘管婆婆不用我還是時不時替她老人家洗次鍋。我還會經常誇婆婆一句：做飯水平夠大廚標準。婆婆倒也不謙虛，不過強調：平時才懶的做，我們回去才變著花樣做呢！這就是我的婆婆，一個直來直去的粗中有細的人。現在的我，回婆婆家感覺像是度假，一回去，孩子不用我操心，飯是現成又好吃的，炕頭是熱乎的，沒事跟婆婆到門口坐街和婆婆的鄰居閑聊著感覺自己真的又回到了純真年代。

所以，我告訴我娘，我有了乾娘呢，那就是我婆婆！我娘則訓斥我：還誇呢，你給你婆婆打電話連個媽都很少叫，沒個當媳婦的樣。我笑：我心裡叫啦！是的，我心裡叫了，真的叫了，這七八年的磨合，我和我的婆婆已經成了真正的一家人。只是從小叫慣娘的我口裡總是喊不順溜媽這個字眼，好在我婆婆現在也了解我的性格，她叫我小院，我則大多數時候按她們當地對長輩的尊稱稱呼她「您」。當然也有稱呼媽的時候，比如在這篇日誌里，比如在心底里。

我愛我的兩位母親，一位是我的親娘，一位是我的媽，也許愛的程度不同，但我知道，你們一樣是我生命里最親的親人之一。當有一天你們變的口齒不清，當有一天你們變得老態龍鍾，請你們都不要忘記，我們，你們的兒女，都會永遠陪伴在你們左右，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