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中懇談攝影的平與不平
發布:2009-10-19 17:16來源:蜂鳥網
不久前在舊書店掏到一本美國麥克米蘭公司1966年出的馬克·呂布專題畫冊《中國的三面紅旗》(The Three Banners ofChina)。其實按照字面上的直譯,書名應該是《中國的三條橫幅》,但看了他的分標題「人民公社」、「大躍進」和「總路線」之後我明白了他的題目應該叫《中國的三面紅旗》。這是馬克在1965年2月到6月間踏遍中國從南到北眾多省份所拍攝的圖片集,想想馬克也真夠大膽的,居然只用150頁的彩色和黑白片就起了個書名概括了中國那一複雜的社會運動「三面紅旗」。
《中國的三面紅旗》
這幾天在網上一直也在跟蹤著一個叫「屋後青山鳥鳴」的攝影者拍攝的一個家庭專集《對兒子說的話(家的故事)》。這麼一個拍兒子和為兒子拍的家庭專集居然還會得到主題管理員不斷的特批「糧票」,想想這個攝影者也是夠執著的,一個家庭故事居然可以不斷地延續下去而不落俗套。
攝影進入數碼時代之後,其專業性幾乎已經被普及性所取代,攝影的濫觴似乎也無方向無目的的四處擴散。攝影的主題性在變得繁花似錦的同時也變得狹隘專一,多的是廣度,而少的是深度。專業攝影師在拍業餘攝影師的題材,而業餘攝影師卻在「掃街」、「棚拍」的時候瓜分著專業攝影師們的「乳酪」。
不記得何時開始中國攝影界熱衷於進入了一個「讀圖時代」,似乎之前的中國媒體都還處於一種「前讀圖時代」的視覺蠻荒時期。單從圖片的數量和形式來說,上世紀九十年代之後中國的媒體的確進入了一個開化期。圖片在媒體上的應用從輔助文字的地位躍進到了成為頭版的主導。而業餘的愛好者們也藉助於網路媒介的形式組成不同的圖片專題社區,使各大網站都打出了攝影共享板塊。數碼攝影技術和社會經濟狀況的同步成長使專業攝影師和業餘愛好者們坐在同一條板凳上嘗試和應用相同的技術,探索相同的表現方式。套用一句已經變得很俗套的話來說,在當今這個數碼技術的時代,「攝影是平的」了。
但是,攝影的平不應該是一個敘事性上的平,一個不知所措的隨大流上的平。當我們的專業攝影師身處一個急劇變化的社會卻一心追求用「觀念化」的視覺表現,以擺弄玩具重構歷史瞬間來創造一種所謂的新型新聞影像表現形態,並以此為傲;當我們的業餘愛好者們也整天沉醉在「觀念」的迷惑下拍攝別人家的女孩和那些風花雪夜的花花草草,這攝影的平很快就會走到盡頭而面對攝影的懸崖。
記得好幾年前與哥倫比亞大學新媒體研究中心主任約翰·派弗里克(JohnPavlik)討論新媒體及其應用時他說,無論是冠以「新」或「舊」的媒體形式,最重要的還是要「講故事」。「講故事」是我們應用媒體的目的,而玩弄技巧和觀念是一種偷工減料的花招。
我們的專業攝影師能否像馬克·呂布45年前那樣用圖片講述一個時代的概念和故事,而我們的愛好者們能否像「屋後青山鳥鳴」那樣把個人的故事細細地講來,這也就是攝影的工夫所在,那也就應了劉半農在80年前的呼籲,「必須能把我們自己的個性,能把我們中國人特有的情趣和韻調,借著鏡箱充分地表現出來,使我們的作品,於世界別國人的作品之外另成一種氣息,夫然後我們的功夫才不能枉做,我們送給柯達克矮克發的錢才不算白費。」
在「玩轉」攝影之前,還是先學會「講故事」,講一個自己的故事,這樣的攝影平得也會有韻味。
馬克·呂布(MarcRiboud),法國攝影師,1923生於法國的里昂。在他14歲時,他父親給了他一台柯達相機,從此馬克·呂布就與攝影結下了不解之緣。
二次大戰期間,馬克·呂布參加了法國地下反法西斯游擊隊,反抗法西斯統治。戰後,馬克·呂布進入位於里昂的EcsleCentrale學院學習機械工程並於1948年畢業。但到1951年,他決定放棄他的穩定的工程師工作,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攝影中。最初作為一名自由攝影師,布列松非常欣賞他。呂布到1952年加入到著名的瑪格南圖片社。1959年,馬克·呂布當選為瑪格南歐洲分部的副主席,又於1975年、1976年當選為瑪格南歐洲分部主席。
馬克·呂布的作品並不一定是那些驚天動地的大事,在他到世界各國旅行期間,他敏感地拍攝當地人民的生活變化,特別是通過一些細微的生活細節反映出一些重大和深遠意義的內容。他不但用黑白材料拍攝新聞報道攝影,也用彩色材料拍攝,而他的這些彩色作品不但構圖精彩,而且色彩優雅、細微。
馬克·呂布出版了大量攝影作品專集,其中有《日本婦女》1951年,《迦納》1964年,《北越:面孔》1970年,《中國印象》1981年,《火車和車站》1988年等。專集包括《日本婦女》、《迦納》、《北越:面孔》、《中國印象》、《火車和車站》等。
馬克·呂布中國四十年攝影自 序 近幾年,我目睹了中國從一個世界急速奔向另一個世界。對於一個攝影師,還有什麼比這種時間的加速,一個不斷變改著的社會場面更令人振奮。在每個街角都有新的發現。經常感受到視覺的衝擊。如此多的圖像動搖了許多固有的思想觀念。整個東方社會似乎正在演變為一個極端西化的社會。其進程之快遠高於我們所經歷過的。 拍攝一個變化如此之快的中國是困難的。圖像很可能模糊不清,甚至與事實相左。
我曾長時間漫步於街頭與村莊,前後所見往往不同。昨日所見與今日目睹相悖。但願我在中國漫遊時拍攝的令我驚奇的場面同樣令觀眾驚奇。在布展時,有意打亂了作品拍攝年代與地域順序。從一個中國跳到另一個中國,形成對比,通過差異抓住連貫其間的脈絡。今天我比任何時候都更加熱愛充滿活力的中國並因此而熱愛中國人民。----馬克.呂布
馬克.呂布簡介1923年出生於法國里昂1943年至1944年參加抵抗運動並參加了勒尼爾高爾游擊隊。就讀於里昂中央大學,學習工程。自1950年起從事攝影工作。1951年在巴黎與亨利·卡蒂爾·布列松相識。1953年應羅貝.卡巴之邀,進馬格農圖片社工作,拍攝埃菲爾鐵塔周圍的畫家。有關照片刊登在「生活」雜誌上,成為他的處女作。1954年在倫敦短住。1955年至1956年從陸路到達印度,並在那裡逗留一年。之後,又經常返回印度以及遠東地區。1957年第一次到中國並逗留數月之久。1960年至1962年在前蘇聯、非洲進行圖片報道並在阿爾及利亞獨立前及過程中進行圖片報道。1966年作品集「中國的三面紅旗」在紐約獲海外新聞俱樂部獎。1971年追蹤報道了孟加拉戰爭。1972年作品集「越南北方面面觀」獲得海外新聞俱樂部獎。1973年出版作品集「中國:旅行瞬間」。1980年到1996年多次到華旅遊,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多次登上黃山——中國畫家之山。還數次到柬埔塞旅遊,到吳哥窟採風。出版了作品集「黃山」和「吳哥的佛教莊嚴」。
他愛中國 文/張藝謀
我第一次見到馬克.呂布先生是在1993年,他來我們攝製組工作現場希望拍點東西,吃住也跟我在一起。一大堆中國人當中夾雜著一個法國老頭,本來挺顯眼的,可是幾天下來,你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他從來不會給你添什麼麻煩,只是靜靜地呆在一邊。照相機很小,拿在手裡並不顯眼,很輕的快門聲幾步遠就聽不見了。好幾天過去了,我都不知道他拍了什麼沒有拍什麼,也顧不上問他:生活習慣不習慣,一個人寂寞不寂寞。
後來,我們到東北去拍攝,因為那裡的冬天非常寒冷,我想他不會來了,誰知有一天,忙亂中一扭臉,馬克.呂布先生已經站在人堆中了。他的衣服穿得並不厚,只是腳上多了一雙棉靴。我們怕凍著他,給了他一件軍大衣。攝製組裡人人都是一大衣,站在雪地上黃乎乎的一片,就更找不著他了。因為彼此語言不通,沒有配備翻譯,也因為忙,乾冷乾冷的幾天中,我們倆都沒有說上幾句話。
記得那天特別冷,山頂上的風吹得人臉上一陣一陣發緊,白色的太陽孤獨地混在白茫茫的天地間,馬克.品布先生翻過一個高高的山樑,去拍他想拍的東西。雪很深,他走得很慢,雪地上留下一行深深的腳印。看著他小小的身影艱難地越過山樑沉了下去,我突然覺得,馬克.品布先生一定不會寂寞。他用他的照相機記錄了我們中國人漫長而難忘的歷史,我們所有的人都在那些黑白照片的環境中長大成人,那是我們曾經有過的生活,那是我們的愛。我想,那一定也是馬克.品布先生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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