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隨筆丨大唐傳奇女校書,痴情才女薛洪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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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陳邦林

薛濤自小聰慧,八歲那年,她和父親在庭院的梧桐樹下納涼,父親忽有所悟,隨口吟誦道:「庭除一古桐,聳干入雲中。」

小姑娘頭都沒抬,續上了父親的詩句:「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

面對一個八九歲的孩子,父親喜憂摻半。後來,父親薛鄖被貶謫四川,一家人從繁華的長安搬到了遙遠的成都。沒過幾年,父親竟因出使南詔而沾染了瘴癘,駕鶴西去。

十四歲的薛濤與母親的生活立刻陷入困境,不得已,她只得憑藉「容姿既麗,通音律,善辯慧,工詩賦」的天資,兩年後入了樂籍。

785年,韋皋出任劍南西川節度使。在一次酒宴上,他讓薛濤即席賦詩,薛濤提筆寫就《謁巫山廟》:「朝朝夜夜陽台下,為雨為雲楚國亡;惆悵廟前多少柳,春來空斗畫眉長。」

韋皋看罷,拍案稱絕:「這哪裡是一個小女子的詩作?絕絕絕!」

此後,薛濤聲名鵲起,很快成了韋皋身邊的紅人,她參與了衙署的一些案牘工作。有一天,韋皋突發奇想,便托友向朝廷稟報,為薛濤求得「校書郎」一職。雖然官階僅為從九品,但歷史上還從來沒有哪一個女子擔任過這一官職。

797年,二十九歲的薛濤潛心制箋,寫詩,浣花溪畔一度出現了「詞翰一出,則人爭傳以為玩」的盛況,特別是一個女子竟然當了校書郎,更是讓她名揚天下。

809年三月,在司空嚴綬的撮合下,薛濤在梓州結識了當時任東川監察御史的元稹,她很快就愛上了這位比自己小十一歲、卻又名滿天下的風流才子。

暮春三月,鶯歌燕舞,兩人在梓州結識。一見面,薛濤走筆作《四友贊》詩:「磨潤色先生之腹,濡藏鋒都尉之頭。引書媒而黯黯,入文畝以休休。」

薛濤的絕句讓「貞元巨傑」的元稹大為驚服。當他們第一次傾談時,薛濤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與激情,她暗暗告訴自己,這個男人就是她夢寐以求的王子。於是,她不顧一切,滿腔積鬱已久的熱情一股腦地奔泄而出,兩人同時融化在愛的激流中。

薛濤與元稹見面的當天夜裡,她就把自己毫無保留地獻給了心愛的人。第二天早晨,還真情所致地作了一首《池上雙鳥》詩:「雙棲綠池上,朝暮共飛還;更忙將趨日,同心蓮葉間。」

在薛濤身上,可以說誰也沒能像元稹這樣真正享受到她內心深處的戀情。對此,多情公子元稹也盡能領略,深為薛濤那綺麗的情意而沉醉,他提筆吟唱:「詩篇調態人皆有,細膩風光我獨知;月夜詠花憐暗淡,雨期題柳為歌欹。」

在梓州,兩人耳鬢廝磨,好不幸福。一日,元稹作《好時節》一詩抒懷:「身騎驄馬峨眉下,面帶霜威卓氏前。虛度東川好時節,酒樓元被蜀兒眠。」

他以詩歌的形式記錄了出使川東與薛濤的浪漫,有得意,有炫耀,更有對薛濤的真情流露。

六月,憲宗召元稹入京,分別的時候到了,「臨行訣別,不敢挈行,微之泣之沾襟。」兩人不得不揮淚作別。元稹在離開成都時,薛濤寫了《送友人》詩來寄託離別之情:「水國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蒼蒼。誰言千里自今夕,離夢杳如關塞長。」

隨後,勞燕分飛,兩情遠隔,能夠寄託她相思之情的,唯有一首首詩歌了。薛濤迷戀上了寫詩的信箋,於是,她將紙染成桃紅色,裁成精巧窄箋,用來書寫情詩,人稱「薛濤箋」。

起初還只是揪心的相思和期盼,期望有情人重續舊歡的時日。可是春去春歸,音信漸渺,薛濤越盼越失望,她甚至望著天上的雲彩、江畔的垂柳、院中的春花,都幻化成元稹的形象,與它們訴說離情之苦。在夜深露重中,她與盛開的花兒細訴衷情,作《詠牡丹》以寄相思:「去年零落暮春時,淚濕紅箋怨別離;常恐便同巫峽散,因何重有武陵期。傳情每問馨香得,不語還應彼此知;只欲欄邊安枕席,夜深同花說相思。」

沒有不透風的牆,二人在梓州幽會的事被韋皋知曉。韋皋大怒,一紙貶書將她發配到戰亂的松州。在冰天雪地里,薛濤忽然覺得自己玩得過火了,真正和自己朝夕相對、能夠掌握自己生死的還是韋皋。

在嚴寒的松州,她冷靜地收斂起自己的悲切,寫下了著名的《十離詩》,差人送給韋皋。其中一首詩曰:「蓊鬱新栽四五行,常將勁節負秋霜。為緣春筍鑽牆破,不得垂陰覆玉堂。」

詩句用竹來比喻自己,把韋皋比作是自己所依靠的亭。她娓娓寫來,如泣如訴。韋皋看過以後立刻派人把她追回來,兩人和好如初。

韋皋死後,李德裕任劍南節度使,他與薛濤的父親有同窗之誼,不久將薛濤從樂籍中除名,並在成都萬里橋邊枇杷巷內修建幽雅別緻的「吟詩樓」,供薛濤居住。在這裡,她寫下不少懷舊、抒情的優美詩句:「長來枕上牽情思,不使愁人半夜眠。何處江上有笛聲,聲聲儘是迎郎曲。」

當時,拜訪吟詩樓的才子很多,詩人王建曾寄詩薛濤:「萬里橋邊薛校書,枇杷花下閉門居。掃眉才子知多少,管領春風總不如。」

他日,青年才俊杜牧趕到成都,專門帶美酒到吟詩樓,一番寒暄,杜牧看著牆上掛的侍女屏風,詩興大發,吟《屏風絕句》道:「屏風周昉畫纖腰,歲久丹青色半銷。斜倚玉窗鸞發女,拂塵猶自妒嬌嬈。」

詩中隱含對薛濤的同情和讚美,薛濤不禁撫今追昔,淚濕衣襟。杜牧不再言語,將美人擁入懷中。

第二天,薛濤送走杜牧,寫下《贈遠二首》:「芙蓉新落蜀山秋,錦宇開緘到是愁,閨閣不知戎馬事,月高還上望夫樓。擾弱新蒲葉又齊,春深花落塞前溪,知君未轉秦關騎,月照千門掩袖啼。」

薛濤獨居吟詩樓,望著別人的丈夫,內心是多麼的凄涼。這些年來,與薛濤交往的名流才子甚多,白居易、劉禹錫等,都與薛濤有詩文酬唱,而她念的最多的還是元稹。元稹離蜀後,薛濤滿懷的幽怨與渴盼,匯成《春望詞四首》:

「花開不同賞,花落不同悲。欲問相思處,花開花落時。」

「攬草結同心,將以遺知音。春愁正斷絕,春鳥復哀吟。」

「風花日將老,佳期猶渺渺。不結同心人,空結同心草。」

「那堪花滿枝,翻作兩相思。玉簪垂朝鏡,春風知不知。」

元稹先後被貶到洛陽和江陵,經歷了喪妻喪妾之痛,幼子嗷嗷待哺,他成了需要安慰的失意人。814年春,薛濤由成都赴江陵會晤元稹。此次到江陵,薛濤內心必定充滿期待,她知道這一次的江陵之行,是除了多年前罰赴松州以外,走得最為漫長的一次,薛濤沿著長江而行,遊歷了沿途的名勝古迹。

薛濤離開江陵已是暮春,杜鵑啼鳴。她在江陵停留的時間是不多的。時隔一年,薛濤回憶起離別時的情景,依然淚流滿面。回到成都後,她無心其他,專心等待來自江陵的消息。在等待中,每一天都變得漫長、沉重、壓抑,生活已成為一種煎熬。

821年元稹入翰林為中書舍人承旨學士。春風得意時,隨想起了遠在四川的薛濤,便寫詩《寄贈薛濤》:「錦江滑膩峨眉秀,幻出文君及薛濤。言語巧偷鸚鵡舌,文章分得鳳凰毛。紛紛詞客皆停筆,個個君侯欲夢刀。別後相思隔煙水,菖蒲花發五雲高。」

自分別後,相思之情隔斷於千山萬水,多年過去,門前的菖蒲已蔥蘢一片。讀到元稹的贈詩,薛濤五味雜陳。從江陵回蜀途中,三峽孤峰絕岸、壁立萬仞的煙霧雨淚,漫天飄散,再一次呈現在眼前。如今七年過去,薛濤已是中年女人了,兩千多個日夜的思念,最終化為顫巍巍的《寄舊詩與元微之》:「詩篇調態人皆有,細膩風光我獨知。月下吟花憐暗淡,雨朝題柳為欹垂。長教碧玉藏深處,總向紅箋寫自隨。老大不能收拾得,與君開似好男兒。」

此次書信,兩人人生走向已不同,終成陌路。從此,兩人再無書信聯繫。

822年,元稹終於如願以償,當上了宰相。但不久便遭到排擠,仕途很不得意。這會兒,元稹想起兩度約會期間與薛濤的種種浪漫,想起薛濤去江陵探望以及他的絕情和敷衍,元稹百感交集,計劃入蜀,去看望薛濤,但中途被劉采春絆住,終未成行。

恰在元稹和劉采春緋聞纏身時,遠在成都的薛濤,收到白居易的贈詩規勸:「若似剡中容易到,春風猶隔武陵溪。」

白居易勸薛濤不要再留戀前情,無論如何,她和元稹都是沒指望的了。

「前溪獨立後溪行,鷺識朱衣自不驚。」薛濤流落異鄉,形單影隻,神魂不定,在浣花溪畔與鷗鳥為伴,常常因孤寂而生思鄉之情:「峨眉山下水如油,憐我心同不系舟。何日片帆離錦浦,棹身齊唱發中流。」

831年,元稹在武昌節度使任所猝然離世,薛濤緘默不語,淚流滿面。第二年,薛濤在孤獨無依中離世。

【作者簡介】陳邦林,四川省散文學會、遊仙區作家協會會員,喜歡文字,小說、散文、詩歌等作品散見多種媒體,有散文、詩歌作品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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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編輯:姚小紅、洪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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