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濰水之戰——楚漢另一戰場的角逐

濰水之戰——楚漢另一戰場的角逐

2012-9-19 13:31來源:戰略論壇作者:黑甲重騎兵

  濰水之戰是楚漢時期重要的一場轉折性戰役,此戰漢大將軍韓信不但消滅了齊楚僅余的一隻有生力量,斬段西楚之右臂,並且佔領三齊之地,實現迂迴到西楚後方並對其戰略包圍的有利局勢。可以說此戰扭轉了楚漢之間的根本局勢,使楚漢之爭逐漸明朗化,形成一面倒的局勢。項羽再無能力滅漢,已經到了完全被動的防禦狀態;而劉邦則進入全面戰略大反攻的時刻。

  對於楚漢之爭中最重要的一場轉折性戰役,卻由於史料的稀少,而後世在感嘆韓信的軍事藝術完美的同時卻忽略對此戰的更深一步的探討。以致於歷代戰爭研究者對此戰要麼介紹極其簡單,要麼存在很多錯誤之處。而此戰涉及到楚漢之間以及齊之間的政治,外交,牽連甚廣,期間楚漢兩方的君臣謀將,出謀劃策,機心百出,上演了一部縱橫捭闔,爾虞我詐的歷史大劇!

  一:楚漢角逐的天下大勢

  漢三年之下半年,楚漢之爭進入了一個全面的高潮時期。當前天下形式,劉邦在滎陽,成皋一線抵擋項羽的進攻,西邊的河南郡,關中漢中之地為漢所有;東邊的舊韓,東魏,西楚皆為項羽所有。北方西魏,趙代之地已經為大將軍韓信所定,更北方的燕國表示臣服於漢。南方的英布已經被項羽擊破,衡山王保持中立,親項羽的臨江王被南陽劉邦勢力所距。從雙方所控制的地域範圍來看,這時的楚漢戰爭形勢旗鼓相當,撲滅後院著火的項羽一邊「數使奇兵渡河擊趙」牽制「趙王耳、韓信往來救趙」(1),一邊全力試圖在主戰場上有所突破「(項羽)復引兵西,拔滎陽,誅周苛、樅公,而虜韓王信,遂圍成皋」(2)。

  面對這樣的局面,劉邦於漢三年六月,「出成皋,東渡河,獨與滕公俱,從張耳軍修武。」,然後劉邦「奪兩人軍,即令張耳備守趙地。拜韓信為相國,收趙兵未發者擊齊」(3)。

  齊國曾經因為內亂和項羽攻齊導致實力大減,面對楚漢相爭的局面一直謹慎的保持中立的態度。但是「齊國雄厚的人力物力資源加上重要的戰略地位,使其成為楚漢雙方力量消長的關鍵。在雙方都精疲力盡之際,誰能擁有齊國,勝利的天平無疑就將大大偏向於它。」(4),再這裡劉邦命韓信進攻齊國除了實現對西楚的戰略迂迴,戰略包圍,對西楚進行反攻外,還有一點是預防韓信張耳在趙地勢力膨脹,尾大不掉。所以奪兩人兵權,又分開兩人,用無兵權的張耳鎮守趙地,使韓信帶剩餘的趙軍進攻齊國。

  在這段時間,酈食其因為向劉邦出了餿主義(建議劉邦分封諸侯,被張良所止)而戴罪立功遊說齊王投降劉邦。酈食其不負所望,說服齊王降漢,「廣叛楚,與漢和,共擊項羽」(5)。

  形式突然巨變,變得對西楚極端不利,項羽在主戰場因為彭越後方的搗亂,一直未能突破劉邦的防線,而保持中立的齊和漢聯合從北方,東北方威脅著西楚都城彭城的側背,使西楚大後方處於隨時淪陷的局面,局勢很不樂觀,西楚危矣!

  二:韓信之攻齊與西楚之對策

  漢四年十月,「信引兵東,未渡平原,聞漢王使酈食其已說下齊,韓信欲止。」(6),此時,范陽辯士蒯通蠱惑韓信偷襲齊國曰:「將軍受詔擊齊,而漢獨發間使下齊,寧有詔止將軍乎?何以得毋行也!且酈生一士,伏軾掉三寸之舌,下齊七十餘城,將軍將數萬眾,歲餘乃下趙五十餘,為將數歲,反不如一豎儒之功乎?」 (7)。於是,韓信偷襲已經投降,毫無戒心,解除防範的歷下華無傷,田解軍,隨後又攻佔齊國都城臨菑。

  對於韓信偷襲「友邦」,歷來指責其貪一時之功,是私慾膨脹的結果。今有學者為其翻案,比如學者范學輝在其《重評韓信的滅齊之戰》認為「滅齊是劉邦和韓信的既定戰略目標,並且已經是當時戰爭全局的客觀必需......齊國的降漢只不過是齊王在表面上答應向劉邦稱藩而已......劉邦對酈食其之死也要負相當大責任......在派酈食其出使齊國的同時,劉邦根本沒有取消對韓信的授權,即便是在齊國已被酈食其說服後,他也沒有採取措施以阻攔韓信的進攻」(8),學者周聘也從功臣表中諸多將領不屬於韓信而參戰認為「滅齊是漢集團深謀遠慮的結果......擊齊非韓信個人之意,而是漢軍事集團的重要決策」(9)。

  對此筆者不敢苟同,對於范學輝的觀點,第一:滅齊是劉邦和韓信的既定戰略目標,但不是一成不變的。既然有更好的方法,可以兵不血刃的解決,當然可以改變其戰略。第二:齊國本來是處於中立,受到韓信武力壓迫,又經過酈食其勸說,已經退出中立,和劉邦結盟「廣叛楚,與漢和,共擊項羽。」,可見已經達到劉邦想要對項羽戰略包圍的目的,並且又得到一個有力的盟軍,何樂不為!至於以後田氏掌握齊國不符合劉邦統一天下的利益,但是同樣由韓信掌握齊國對劉邦也是一大威脅,後來韓信要挾封王劉邦卻無可奈何就是明證。第三:關於酈食其之死,筆者在其《九原若解酬恩怨,不恨高皇恨蒯通--------蒯通,韓信關係論》曾言:「顯然劉邦是做兩手準備,一手通過武力;一手通過外交。對外交是否可以成功是個未知數,自然不能因為派了使者而放棄武力進攻(武力壓迫也是外交可以成功的一個條件)。再對於韓信攻齊,將在外君令有所不授。戰場戰機瞬息萬變,劉邦自然明白放權於將的必要性。所以劉邦沒有授命韓信停戰算不上犧牲酈食其。」。

  對於周聘的觀點,我們看一下史記《高祖功臣侯表》:

  「冷耳——用兵從擊破齊田解軍;

  丁復——屬悼武王,殺龍且彭城;

  蔡寅——以車騎都尉破龍且及彭城;

  陳武——擊齊歷下軍田既;

  王周——以都尉破田橫,龍且;

  陳涓——以丞相定齊地」

  由上可知道,冷耳是從擊破,不知道從何人;陳武是一隻獨立武裝;其他都是參與濰水之戰而不是攻齊之戰,明顯是屬於呂澤帶領的援軍,而不是韓信所謂的偷襲「友邦」之戰。另外在史記《惠景間候者表》記載,馮無擇功績有:力戰,保護呂澤出滎陽。可見劉邦派韓信攻齊時,呂澤基本在主戰場周圍,並沒有派去參與攻齊。從功臣表屬於呂澤者的戰績僅限於濰水之戰,可證明呂澤是後來支援作戰的援軍。「信引兵東,未渡平原,聞漢王使酈食其已說下齊,韓信欲止。」(10)史記這段記載清楚的表明,韓信不但知道酈食其說齊的事情,而且對齊之戰有全權處理的權利,而不能視為劉邦精心布置。所以偷襲齊國可以說是韓信受了蒯通的蠱惑才為之。關於蒯通的蠱惑,筆者在《九原若解酬恩怨,不恨高皇恨蒯通--------蒯通,韓信關係論》文中曾分析,蒯通是為項羽而謀,抓住劉邦沒有詔韓信停止進攻的破綻,蠱惑韓信偷襲友邦,施展亂齊之策,藉以破壞齊漢聯盟。而韓信因為自己的私慾,偷襲「友邦」,雖然輕鬆的擊破齊軍,佔領齊國都城,但是卻把盟軍推向敵人。「齊王田廣以酈生賣己,乃亨之,而走高密,使使之楚請救。」(11)。項羽「則使龍且、周蘭往擊之」(12)。

  形式又發生巨大的轉變,西楚不但解決了漢軍迂迴到自己後方的戰略威脅;而且瓦解了齊漢聯盟,把以往仇視自己的田氏綁上了自己的戰車。西楚通過蒯通縱橫家的三寸不爛之舌,不但解決自己後方的巨大危機,而且對漢亦是一個強有力的反擊!

  三:濰水之戰前漢軍之作戰路線考異

  韓信破齊佔領齊國都城臨淄後,僅是擊破毫無防備的齊軍,並沒有殲滅其有生力量。「齊王廣東走高密,相橫走博,守相田光走城陽,將軍田既軍於膠東。」(13),另外有齊將田吸於千乘扎住。

  從地理位置上看,千乘在臨淄正北,高密在正東,博在正南,城陽在東南(辛德勇教授考證城陽在齊國南部莒邑東北側的沂水上游地區,非古巨野澤西側),見附錄圖1。一般後世學者都認為,韓信是帶領全軍先在十一月高密破齊楚聯軍,然後進行追擊,虜齊王田廣,守相田光,破田橫,田吸。

  對此,辛德勇教授在其《韓信平齊之役地理新考》一文,從軍事以及地理的角度認為「雖然韓信乘齊人不備而發動突然襲擊,一舉擊潰歷下的20萬齊國守軍,直取齊都臨淄,但是如酈食其所言,齊國兵馬本十分強盛,還不至於在頃刻之間徹底分崩離析。歷卜守軍本為截擊韓信所率漢軍而設,應屆齊軍精銳,不會一下十被全部殲滅。在遭受漢軍意想不到的突然襲擊時,齊軍獰不及防,只能就近四下逃散。攻下臨淄後,曹參在歷城附近的著、漯陰、平原、鬲、盧諸地掃蕩齊人殘餘勢力,這其中很可能就包含有這部分兵力。上述這些地區都是從西側屏蔽臨淄的重要城邑,齊人本來也應有一定兵力駐守。這些齊國的軍隊從西面切斷了臨淄城中的漢軍與其後方趙地的聯繫,對漢軍造成很大的潛在威脅。同時,漢軍攻入臨淄後田橫和田光分別率軍逃向西南面、南面的博陽和城陽,如果對其置之不顧,這二人站穩腳跟後,必定很快組織力量發動反攻。此外,還有將軍田吸率領一些齊軍駐守在臨淄西北面不遠的干乘,也是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這樣看來,儘管韓信統率漢軍佔領臨淄.趕跑了齊國君臣,但是四面卻都隱伏著隨時可能發動反攻的兵馬.在實力上並未佔有明顯的優勢,面月一旦處理不當,還很有可能用致齊軍的合擊。

  在這種形勢下.假如韓信在攻下臨淄後當即出動全軍.東向高密,前去追擊齊王田廣,那麼田橫、田光、田吸以及苦、漯陰、平原、高、戶等他的齊軍就極有可能會與東面的齊于田廣相互配合,從後面夾擊漢軍。對於我輩書生.這一點也是顯巾易見的事情,精熱兵法的韓信自然更會一清二楚。所以,在沒有清除西部的齊軍、鞏固後方之前,韓信似乎不大可能貿然率全軍揮師東進。基於這一認識,我認為漢軍進入臨淄後的行進路線,應當以《曹參世家》和《樊酈滕灌列傳》的記載為是,而《田儋列傳》等處的記載應有訛誤。」 並勾勒出韓信的實際戰略路線:「韓信在襲取臨淄之後.一方面親卒部分兵力東遲到高沼以西、用以監視齊軍的動向。——而這時田廣尚且驚魂未定,不敢貿然反攻,只能先派人到楚都去請求支援,以藉助楚軍的力量收復失地。漢方因需要抽出很大一部分兵力去迫剿西部殘留的齊軍,也不宜在這時與齊軍決戰。所以在主戰場上,雙方暫時處於相互窺視對方動向的對峙狀態。

  就在韓信與田廣相互對峙的這一段期間內,韓信在自己率兵東進的同時,又分別派遣曹參和灌嬰率軍去清除西面、南面和北面的齊軍,用以鞏固後方,解除後顧之憂。曹參迅速掃蕩著、漯陰、平原、鬲、盧諸地,隨後立即轉向高密,加入與田廣決戰的序列。灌嬰則首先向南追擊試圖逃入城陽的田光,很快將其擒獲:隨即又乘勝追擊逃向博陽的田橫。如前引《田儋列傳》所記.這時已經逃至博陽的田橫.因風聞齊玉田廣已被殺死(當時田廣尚未被漢軍俘獲,應是當時形勢混亂,傳聞有誤),於是田橫為齊王,回過頭來,還擊尾隨而來的灌嬰。結果灌嬰大敗田橫。田橫後撤至博陽,又被灌嬰攻破,於是只好沿漢水谷地遁人梁回舊地,歸附彭越。灌嬰在清除田光、田橫這兩支勁敵之後,馬亡又回師北上.攻打留駐在干乘的齊將田吸。結果田吸被灌嬰屬下的士卒殺掉,威脅漢軍後方的這最後一支齊軍也被順利清除。這樣灌嬰就又迅速東進,放心大膽地投入到高密的決戰中去。」(14)。

  辛教授的文章有理有據,考證嚴密,給筆者不少啟發。但是有一點尚需商討,辛教授按《曹相國世家》和《樊酈滕灌列傳》的記載為是,認為《田儋列傳》等處的記載有誤。卻沒有發現《曹相國世家》和《樊酈滕灌列傳》的記載也有矛盾之處。

  我們來看《曹相國世家》「參以右丞相屬韓信,攻破齊歷下軍,遂取臨菑。還定濟北郡,攻著、漯陰、平原、鬲、盧。已而從韓信擊龍且軍於上假密大破之,斬龍且,虜其將軍周蘭。定齊,凡得七十餘縣。得故齊王田廣相田光,其守相許章,及故齊膠東將軍田既。」(15)。也就是說曹參在濰水之戰後得田廣相田光,其守相許章。

  再看《樊酈滕灌列傳》「以御史大夫受詔將郎中騎兵東屬相國韓信,擊破齊軍於歷下,所將卒虜車騎將軍華毋傷及將吏四十六人。降下臨菑,得齊守相田光。追齊相田橫至嬴、博,破其騎,所將卒斬騎將一人,生得騎將四人。攻下嬴、博,破齊將軍田吸於千乘,所將卒斬吸。東從韓信攻龍且、留公旋於高密,卒斬龍且,生得右司馬、連尹各一人,樓煩將十人,身生得亞將周蘭。」(16)。這裡灌嬰濰水之戰前先擒獲田光,然後追破其田橫,再北上殺田吸。

  兩者關鍵之處在於守相田光,從《田儋列傳》知道,韓信佔領臨淄後,田光已經逃至城陽,從附錄圖1可見,齊的幾大逃亡勢力,田光是西南方向的琅邪郡,按琅邪郡為西楚國土(17),田光逃奔此處與田廣逃奔高密都是欲借西楚之力對抗漢軍。而灌嬰先去消滅逃奔他國的田氏勢力顯然不和情理。「其次,據前引《史記?田儋列傳》,田橫是從博陽向北回擊前來追擊的灌嬰,故云「還擊」。至贏下,雙方始相互交戰。這樣灌嬰只能是從臨淄一帶由北向南追擊田光、田橫,而不可能是由高密,經城陽.從東向西追趕齊軍。當然,由此進一步推論的話,田光,田橫應該是沿淄水、汶水谷地由臨淄向南撤退。」(18)。如果結合《曹相國世家》,我們可以推測灌嬰是直接從臨淄南下追田橫,而田光則是濰水之戰後田廣等逃奔城陽,一起被漢軍和擒,故曹灌皆有擒獲田光的記錄。

  《田儋列傳》記載「(田)橫聞齊王死,自立為齊王,還擊嬰,嬰敗橫之軍於嬴下」,辛教授認為發生在濰水之戰前,所以當為誤聞,這也很難想像。先是韓信偷襲歷下軍,田廣,田橫烹酈食其,然後韓信佔領臨淄,齊軍主力幾乎都四處逃散,而韓信追田廣至高密並無交戰,很難相信田橫會誤聞。如果是誤記也說不通,田橫稱齊王也算是大事,史記重重描寫一筆,很難是誤記。我們再看《曹相國世家》,曹參濰水之戰前進攻路線是從鬲縣到盧縣,鬲縣在西北,而盧縣在西南之間相隔甚遠,而盧縣卻在田橫之博陽西邊的位置。從地理位置上看,曹參千里迢迢從鬲縣趕到盧縣明顯是為夾擊田橫。而圉侯盧卿「以齊將漢王四年從淮陰侯起無鹽,定齊」(19),無鹽位於今天山東東平縣東,即是古巨野澤東側,從地理位置上看,曹參,盧卿在田橫西邊南北呈夾擊之勢,斷絕田橫後路。而灌嬰以破田橫,田橫已經逃亡彭越的話,曹參並無必要大軍千里迢迢迂迴到南邊來。所以,筆者以為灌嬰破田橫於嬴、博的記錄有誤。灌嬰帶領的是漢軍的騎兵,或是灌嬰從臨淄先是南下追田橫於嬴下「破其騎,所將卒斬騎將一人,生得騎將四人。」,田橫堅守博陽,灌嬰率領騎兵並不善於攻城故北上破田吸軍。而此時曹參就從田橫西邊打算夾擊田橫,但是因為龍且帶領楚軍援救田廣,所以曹參放棄田橫,東向高密配合韓信作戰。濰水之戰後,灌嬰追擊田廣至城陽再西向進攻齊國最後的殘餘勢力田橫,故再次進攻博陽。史記《高祖功臣侯表》王周破田橫,龍且聯繫在一起,可以證明濰水之戰,漢軍于田橫尚有交戰。由於灌嬰兩次進攻田橫,史書搞不清楚,而誤記之。

  從以上的分析,我們可以正確勾勒出韓信佔領臨淄後,面臨齊軍四處逃亡的行軍布局。韓信東向高密和田廣隔河對峙;灌嬰先是追擊田橫,破其精銳騎兵,然後北上破田吸,解決臨淄南北齊軍的威脅,然後東向匯合韓信於高密西;曹參卻是西向返回,沿路收拾齊的殘餘力量,保證漢軍腹背的安全,最後從西南東向匯合韓信於高密(可參考附錄地圖2)。 由此可見,韓信在濰水之戰前一面監視牽制田廣,一面迅速掃蕩齊的殘餘勢力,為濰水之戰做好了必要的準備。

  四:濰水之戰雙方參戰序列以及兵力考

  歷來對濰水之戰的參戰序列以及兵力都少有研究者,而兵力更是以為漢軍僅有數萬弱兵,武國卿,慕中嶽在《中國戰爭史》介紹此戰認為漢軍「兵力:五萬至十萬」;齊楚聯軍「楚軍,兵力約二十萬;齊軍約五萬」(20)。此說不知道從何得出。而漢軍參戰序列基本都認為只有韓信,曹參,灌嬰。

  我們來從史料分析,漢三年六月,劉邦奪趙精兵,並派韓信帶趙未發者擊齊,故研究者以為韓信僅有數萬弱兵。其實不然,首先曹參「以右丞相屬韓信,攻破齊歷下軍,遂取臨菑。」(21),灌嬰「以御史大夫受詔將郎中騎兵東屬相國韓信」(22),陽陵侯傅寬「屬淮陰」(23),圉侯季必「別屬韓信破齊軍」(24),剛侯陳武「擊齊歷下軍田既」(註解),蓼侯孔將軍孔熙「屬韓信」(25),費侯費將軍陳賀「用都尉屬韓信」(26)。從上面可以看到,曹參本是劉邦頭號親信大將新歸韓信,灌嬰帶領漢軍精銳騎兵軍團新歸屬韓信,傅寬,陳武一個本來獨立作戰,一個一直是獨立武裝,也參與破齊,季必,孔熙,陳賀皆是漢軍中重要將領也歸屬韓信。可見漢軍不僅僅是韓信的趙未發者,應該有相當的數量。

  這裡,我們可以從酈生說劉邦得到依據:「今田廣據千里之齊,田間將二十萬之眾,軍於歷城,諸田宗強,負海阻河濟,南近楚,人多變詐,足下雖遣數十萬師,未可以歲月破也。」(27)。而歷代研究者僅採用前者「田氏有二十萬兵力」,而對漢軍數十萬師卻視而不見。

  從酈生的話我們知道齊軍號稱20萬,漢軍號稱數十萬,至少有一個事實,漢軍兵力明顯高於齊軍。按照當時的慣例,一般號稱20萬,基本只有10萬。在一年兩年前,齊國曾和項羽大戰,損失慘重,當時「榮弟橫,收齊散兵,得數萬人,反擊項羽於城陽」(28),經過一年多的整修,有兵力10多萬,派10萬大軍歷下防備漢軍也合情合理。而漢軍的兵力就不好說了,數十萬就很模糊,估計十幾萬兵力當為確數。

  關於西楚的援軍,史記說「(項羽)則使龍且、周蘭往擊之。」(29)「楚亦使龍且將,號稱二十萬,救齊」(30);而漢書則雲「羽使從兄子項它為大將,龍且為裨將,救齊。」(31),在筆者《九原若解酬恩怨,不恨高皇恨蒯通--------蒯通,韓信關係論》文中分析「到底是龍且為主將,還是項它呢?從前後資料看項它為西楚拄國,在彭城處理政務,並不曾帶兵。而從濰水之戰看也是大司馬龍且親自指揮作戰。從這裡我們或則可以推斷救齊是西楚國一個全局性的政策,由於項羽在滎陽一帶和劉邦對峙,所以項它作為拄國全權處理事務,而龍且為大將帶兵救齊。」。這裡龍且和周蘭帶領的西楚援軍號稱20萬,這就是歷代研究者把楚軍當作20萬的緣故,上面已經分析號稱20萬,也就最多10萬兵力。當然楚軍尚有其他軍參與作戰,其中有留公旋軍「東從韓信攻龍且、留公旋於高密」(32),史記正義注釋:「留縣在沛郡。公,其令」,應該是西楚的地方軍隊。另有項冠軍「從擊項冠、周蘭、龍且」(33),項冠早前被灌嬰,靳歙破之魯下,應當是保衛薛郡的軍隊。留公旋軍,項冠軍兵力都應該不會很多,估計兩者頂多有數萬兵力。

  現在我們看濰水之戰前,西楚總援軍大約十幾萬,匯合田廣軍後的齊楚聯軍亦不足20萬(韓信佔領齊都後,齊軍四分五裂,就算逃散中的齊軍田廣兵力最多,亦不會過5萬)。漢軍這邊兵力韓信及其別屬軍隊大約十幾萬,或則當中有損耗,當亦有10萬以上。根據功臣表,在濰水之戰有多隻不屬於韓信而參戰的漢軍,亦是在西楚援助齊的同時漢軍亦派出援軍,而援軍將領當為呂澤,「丁復——屬悼武王,殺龍且彭城;蔡寅——以車騎都尉破龍且及彭城;王周——以都尉破田橫,龍且;」(34),除外尚有新得降將「盧卿——以齊將漢王四年從淮陰侯起無鹽,定齊;盧罷師——以齊將漢王四年從淮陰侯起臨淄」(35)。估計漢軍兵力亦有十幾萬兵力。

  從上面可知,歷代研究者把濰水之戰說成著名以弱勝強的戰例是錯誤的,或則齊楚聯軍兵力稍佔優勢,但是以弱勝強則完全談不上,兩者可以說是一場旗鼓相當的較量。

  五:龍且的戰略之抉擇

  在韓信偷襲齊國後,早有準備的西楚國立刻把援救齊國反擊漢軍作為一個全局性的戰略規劃。由於項羽在西邊的主戰場與劉邦對峙,只好派西楚的頭號大將龍且以及周蘭帶10萬大軍協助,而這個戰略計劃則由在彭城擔任柱國掌管政務的項佗主持。經過短時間的商議,迅速確立以龍且為主將,周蘭為副手帶領10萬大軍並協同西楚東部留公旋北部項冠的地方軍隊親自援救齊國,項佗則留在彭城主持政務以及保障後勤。

  漢四年十一月,龍且帶領援軍於高密匯合田廣軍,扎住濰水東岸與西岸的韓信軍隔河對峙。此時面臨的形式對齊楚聯軍顯然是有利的。韓信剛佔領齊國,田氏勢力尚強,西南的博陽有田橫軍,東南城陽有田光軍,東北膠東有田既軍,對韓信成夾擊之勢。韓信佔領的齊郡,濟北郡雖然在漢軍控制中,但是潛伏勢力依然蠢蠢欲動。面對這樣的局面,龍且的手下獻策:「漢兵遠斗窮戰,其鋒不可當。齊、楚自居其地戰,兵易敗散。不如深壁,令齊王使其信臣招所亡城,亡城聞其王在,楚來救,必反漢。漢兵二千里客居,齊城皆反之,其勢無所得食,可無戰而降也。」(36),龍且斷然拒絕了此策,說:「吾平生知韓信為人,易與耳。且夫救齊不戰而降之,吾何功?今戰而勝之,齊之半可得,何為止!」(37)。

  歷來對於龍且急與作戰的戰略思想缺乏研究,一致認為龍且是狂妄自大,拒納良策。而忽視更深一步的探討龍且急於出戰的政治原因。軍事歷來是政治的延續,軍事歷來是為政治服務的,所以軍事行動無疑要實現其政治意義,如果不能達到政治目的,成功的戰鬥依然是失敗的軍事。龍且手下的計策無疑是完美的戰鬥決策,一面堅守固城,清壁以待,一面用政治手段使齊人反漢,使得漢軍既無法得糧,又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這樣下來漢軍進則面臨濰水,堅城的天險,退則面臨齊人的騷擾,守則無糧無食的困境,可以說達到不戰而屈人的最高境界。

  但是這僅僅是個完美的戰鬥決策,而非完美的政治決策。西楚來救援齊國不是為了發揚國際精神,而是實際的利益的驅使。西楚來援救齊國,不僅僅是為了解決漢軍迂迴到自己後方的戰略危機,不僅僅是為了破壞齊漢的聯盟。更是為了進一步對漢軍進攻強有力的回擊,開闢另一戰場來圍剿漢的勢力,更有效的打擊劉邦。本來田氏和楚有不共戴天之仇,不可調和之利益衝突,而無法實現藉助齊來迂迴夾擊漢軍,現在因為韓信的私慾導致齊漢交惡,此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掌握齊國,把齊國變成西楚之東籓,成為另一方向進攻劉邦的堅實後盾,而不是為田氏做嫁衣裳。所以龍且手下的計策雖然在軍事上是完美的戰略計劃,但是卻未能充分考慮政治利益與其中的政治因素。假如,按其人策略西楚援軍堅守不戰,而使齊人反漢,令漢軍無糧而敗。其結果必然是田氏的舊勢力重新掌握齊國,作為援軍的西楚「龜縮不出」,不但威信大失,更重要的是將會失去控制齊國的機會。這樣,可以說援軍北上完全是為田氏做了嫁衣,僅僅獲得的是田氏的「友誼」。在國際事物中只有利益可講,而無友誼可談。田氏和西楚有不共戴天之仇,在危機的形式下自然可以放下恩怨求助於楚;而危機解決後,田氏必然不會犧牲自己的利益,心甘情願聽從於楚進攻漢軍。那麼楚軍開闢另一戰場反攻漢軍的大計就泡湯了。所以西楚援軍必然要戰,只有在戰場上消滅漢軍,才能獲得齊國的控制權,而不是被動的等待齊人反漢,奪回被漢控制的地盤。

  西楚的政治利益決定了西楚援軍的戰略計劃,而以狂妄自大來分析龍且拒絕良策的原因,顯然過於淺顯。可以這樣來看,決定和漢軍作戰不能僅看做是龍且一人的決策,它代表了西楚國的政治決策。這其中龍且也有自己的打算:一,是龍且正欲借擊敗漢軍,立下赫赫戰功,得以裂土封王。如果不戰而勝,不但西楚無法控制齊國,而且自己又有什麼功勞可言呢(總不能說我是不戰屈人乃兵家最高境界吧?)!二,龍且對韓信並不以為然(以前鑽褲襠的小兒能多厲害?),吾平生知韓信為人,易與耳!龍且心裡的計較更促使他決定立刻與韓信決戰,建立不世功業!

  西楚這邊是齊楚聯軍,西楚的政治利益以及主將個人得失決定西楚要立刻與漢軍決戰。而齊軍呢?參與濰水之戰的僅有田廣軍。而西南,東南,東邊的田橫,田光,田既都沒有參與此戰。從田廣的政治利益來看,田廣也不願意看到齊人反漢,而不戰而勝,那樣他這個齊王恐怕控制不了新興起的齊國勢力。利用西楚強大的援軍打敗漢軍才能樹立自己的威望。田廣是被田橫扶立上台的,「立田榮子廣為齊王,而橫相之,專國政,政無巨細皆斷於相。」(38),可以說田廣基本是傀儡。而此次如果和楚軍一起擊敗漢軍無疑可以樹立自己的威信擴大自己的勢力。只是如此,田廣不等田橫等人一起夾擊漢軍,主動和龍且於濰水東岸與西岸的韓信對陣。田橫等人則想借漢軍消耗西楚援軍和田廣兵力,自己坐享起成,自然願意看龍虎相爭,而自己卻瓜分勝利的果實。

  齊楚聯軍為了各自的利益,一致的選擇立刻與漢軍作戰,而略佔優勢的兵力和濰水的天險也使得他們對此戰充滿必勝的信心。

  六:以水破敵,盡顯風流

  齊楚聯軍主動出戰,面臨種種危機的漢軍更是求之不得,老謀深算,善於出奇兵的韓信此次依然不例外,老早他就「乃夜令人為萬餘囊,滿盛沙,壅水上流 」(39),也就是用一萬多個裝滿泥沙的沙包在濰水上游,堵住河水向下流動,這樣上游積滿河水,形成一個巨大的水庫。

  此時已經是十一月份的冬天,山東半島上進入冬季,濰水河處於枯水期,本來就乾涸的河流,被沙包堵住上游的水流,下游清淺。韓信帶領大軍直接淌水過河進攻濰水東岸的齊楚聯軍。龍且對此毫無懷疑(奇怪的是田廣本是齊人,難道手下沒有人懷疑河流為什麼變淺?),心中得意:「韓信果然易與耳,連半渡而擊這樣簡單的軍事常識都不知道,正好殺他個措不及手。龍且趁韓信渡半的時候進攻漢軍,果然韓信敗走。龍且喜曰:「固知信怯也。」,立刻渡水追擊(得意忘形竟然忘了自己也是半渡,漢軍則可以而擊了)。

  龍且身先士卒,一馬當先,帶著部隊渡河進攻漢軍。先頭部隊剛過河,早有準備的韓信放開上游的沙包,濰水直流而下,把齊楚聯軍分成兩半,大部分聯軍無法渡河而待在東岸。詐敗早有準備的漢軍開始反擊追到西岸的楚軍,以幾倍的優勢自然大敗心驚膽寒的龍且軍,曹參,灌嬰並擒獲副將周蘭。東岸的齊楚聯軍士氣全失,向南方逃跑。

  韓信抓緊戰機,一直追擊到城陽,虜齊王田廣,守相田光,田章。此時,漢軍大獲全勝,曹參東進,平定膠東的田既軍;灌嬰西向進攻自立為齊王的田橫,田橫戰敗逃奔至定陶的彭越(可參見附錄圖2)。

  在這裡一般皆以為龍且在濰水西岸被韓信當場所殺。但是據史記《高祖功臣侯表》記載:「丁復——屬悼武王,殺龍且彭城」同樣「蔡寅——以車騎都尉破龍且及彭城」,兩人都屬於呂澤帶領援助韓信的援軍,另有「丁禮——屬灌嬰,殺龍且」。這樣看來,龍且並沒有死於濰水之戰,或則以龍且的勇武殺出漢軍重圍,逃跑至彭城。而漢軍追擊到彭城才將其殺死,或則龍且被丁復,丁禮合斬。這裡有不少疑問,龍且什麼時候跑到彭城,漢軍什麼時候殺得龍且?一般來說龍且既然跑到彭城,漢軍必然要破彭城才能將其斬殺。據灌嬰傳記,攻破彭城是在韓信被立為齊王后,經過長時間在楚地作戰最後才拿下彭城。按漢書的時候,韓信被封齊王是在漢四年二月,灌嬰拿下彭城後向西進攻最後匯合劉邦卻是漢五年十月。也就是破彭城的時間是在漢四年二月到漢五年十月這八個月內(按作戰痕迹更接近漢五年)。也就是說離濰水之戰有3個月到11月之間,如果龍且在此次被殺,和濰水之戰相差太遠,為何傳記都是指龍且死於濰水之戰?楚漢戰爭關於漢軍作戰的序列一向問題很多,灌嬰濰水之戰前的作戰痕迹頗多錯誤之處,而後來的戰績也有另人生疑的地方。學者郭秀琦曾有文考證灌嬰攻陷彭城的記載乃是他人添加進去的(40)。

  這樣看來,關於濰水之戰的延續,以及龍且的死亡也成了謎,尚待有識者教我。

  後記:濰水之戰的決策得失之探微

  發生在齊地的濰水之戰,雖然不是楚漢正面戰場之間的爭雄,僅是側面場楚漢之間對戰略要地齊國的爭奪。但是此戰卻對楚漢之間的勝負起到關鍵性作用,稱之為楚漢之爭轉折性戰役並不為過。漢軍的勝利不僅剿滅西楚的另一隻有生力量,更在於掌握了戰略的主動,使西楚的大後方完全暴露在漢軍的鐵蹄下。此戰結束後,連一直主攻不可一世的項羽也感到戰略的危機,主動派說客遊說韓信自立三分天下,可見濰水之戰的影響之大。

  濰水之戰不僅僅是楚漢之間軍事的一次爭逢,更是楚漢之間政治,軍事,外交的一個綜合較量。期間形式變化之快,過程之曲折也另人咋舌。首先,劉邦高瞻遠揚,一面自己正面戰場拖住項羽,一面派大軍進攻齊國,並且派使者遊說齊王。通過武力加外交不但得到一個強力盟友,更是得到一塊進攻西楚後方的戰略後盾。西楚集團毫不相讓,一面派辯士遊說漢軍主將背約襲擊盟友,一面組織大軍準備隨時對漢軍進行反擊。形式果然如西楚所料,韓信為自己的私慾偷襲結盟的「友邦」,齊王一面逃于堅城一面派使者求救於楚。西楚迅速大軍北上,匯合於齊軍於漢軍對峙。形式完全翻了一翻,西楚不但解決自己戰略上的危機,並得到盟友,處於戰略戰術上的巨大優勢。

  這一切的優勢在龍且錯誤的戰術下化為烏有,對於此戰後人僅著眼於龍且驕兵必敗,而忽視其政治因素的一面。但是是不是因為政治利益政治因素,而龍且的大戰略方向就正確,僅僅是戰術中的失誤呢?不是,軍事依附於政治,為體現其政治意義獲得政治利益而行事。但是不是一味的為其政治而放棄軍事的優勢導致軍事失利,說到底政治利益還是要靠正確的軍事行動來實現的。由此,龍且雖然深刻的考慮到政治因素,卻沒有深刻的考慮到軍事的因素。龍且手下顯然僅看到軍事因素卻忽略政治因素(當然施展他的策略至少不會大賠本),關於軍事和政治之間關係的處理是擺在軍事家面前一個永恆的難題,沒有絕對的政治也沒有絕對的軍事,一切看你如何在其之間權衡利弊,找到最佳的平衡點。回到我們的主題,龍且在面臨濰水之戰前的形式如何才是最佳的戰略,兼顧到政治利益和軍事利益呢?

  我們從當時的形式看,高密西側的濰水東西兩岸,扎住齊楚聯軍和漢軍隔河對峙,兵力基本雙方平衡,齊楚聯軍稍佔優勢,但是聯軍的作戰效率顯然低於單一軍種,所以兩方都無壓倒性的實力。齊地西南有田橫勢力,東南有田光勢力,東北有田既勢力,而漢軍千里作戰,不但糧草問題難以解決,在齊人地盤作戰會隨時遭到齊人反噬。面臨這樣的局面,龍且應該以大無畏的精神,力否立即作戰的戰略,依託濰水堅守高密,一面讓田廣招齊人在後方反漢,一面厲兵秣馬,積極備戰,等待隨時出擊。殘餘的田氏勢力更是好棋,可以讓田橫軍迂迴濟北郡,收復失地,斷絕漢軍後路割斷劉邦和韓信聯繫。令東南的田光軍沿濰水北上,東北田既軍西進濰水上游,一邊可以南北和高密成夾擊形式,一邊可以甚至直接威脅齊郡,趁機收復都城。龍且甚至可以派出一隻機動騎兵輔助田氏勢力搗亂其漢軍後方。「兵者,造勢也」,如此大張旗鼓的造勢,其形式逼得漢軍不得不急於求戰。此時龍且一邊積極備戰準備隨時出擊,一邊表現出死守堅城堅決不與漢軍交戰的態度。「兵者,詭道也」。現在擺在漢軍的路只有三條,上策:立刻退兵,此策不但漢軍難以接受,而且退兵並不是容易之事,龍且完全可以一邊追擊,一邊發動後方的齊人阻擊攔截漢軍,在野戰中擊潰漢軍主力。中策:一面留下大軍監視齊楚聯軍,一面派機動部隊剿滅南北,以及後方的齊人反撲。這樣也好,兩個對峙的雙方,就是要利用一切力量調動對方運動。動則容易露出破綻,動則容易兵力分散,動則容易士卒疲憊。龍且可以等待戰機,漢軍如調遣太多軍隊去剿滅齊人,則進攻主力軍隊,擊敗主力軍隊;如調遣太少軍隊去剿滅齊人,則無法應付齊人的反撲。下策:率領大軍強行進攻高密,此策龍且更可高枕無憂,有天險可距,有堅城可守,兵力又佔優勢,漢軍只能損兵折將。總之,龍且最好的選擇就是備戰而不出戰,欲戰而示之怯戰,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以無為而無所不為,把主動權牢牢的把握在自己的手中,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時間,地點決戰。其中最大的問題是如何讓齊人配合自己完成戰略計劃,這裡就需要政治交涉,政治交易,而齊人面臨國家既滅有求於楚,不得不依從於楚。確定齊人的權益以及在齊的政治利益,完全可以把齊人綁在自己的戰車上。

  可惜,龍且選擇了最失敗的時機與漢作戰。其忽視軍事與政治之間平衡是一方面,其內心欲得齊之大半,裂土封王的急切心理也導致他急於求成,想立下不世功績,而忽視戰爭的最基本的原理,先勝而後戰,以致一朝得失,遺恨千古。

  在此戰中,韓信又一次發揮「兵者,詭道也」這個千古不顛的真理,並且辨證的把自己的劣勢轉變為優勢,濰水本來是韓信進攻齊楚的天然屏障,半渡而擊是兵家最基本的常識。韓信卻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把自己擺在半渡而擊的位置,引誘對方進攻,而自己則半渡而擊。並放水分隔齊楚聯軍為兩部,各個擊破,由此為楚漢之爭的成敗獲得轉折性,決定性意義的勝利。

  此戰種種的前因後果應該得到重新的認識,而且其間的種種得失問題也應該令人深思,並從中讓後人得到一定的啟迪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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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考文獻:

  (1)(3)(6)(7)(10)(11)(30)(36)(37)(39)史記《 淮陰侯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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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范學輝《重評韓信的滅齊之戰》,《江海學刊》1994年第一期

  (9)周聘《漢滅齊戰役考釋》

  (13)(28)(38)史記《田儋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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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21)史記《曹相國世家》

  (16)(22)(32)史記《樊酈滕灌列傳》

  (17)韋一《西楚九郡考》,《徐州師範大學學報(哲社版)》 98年 第一期

  (19)(24)(25)(26)(34)(35)史記《高祖功臣侯表》

  (20)武國卿,慕中嶽在《中國戰爭史二》,湖北人民出版社

  (23)(33)史記《傅靳蒯成列傳》

  (27)史記《酈生陸賈列傳》

  (31)漢書《陳勝項籍傳》

  (40)郭秀琦《灌嬰攻陷彭城獻疑》,《陰山學刊》2000年3月,第13卷,第一期

  註解:據史記《高祖功臣侯表》記載陳武「擊齊歷下軍田既」,而漢書《高惠高後文功臣表》記載陳武「擊齊歷下軍臨淄」,似乎陳武僅參與歷下與臨淄兩戰,但是歷下軍似乎沒有田既,田既後來軍於膠東郡,是不是陳武后來又參與膠東破田既?尚待有識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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