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中國海盜真牛，打得西班牙人連哭帶嚎，最終還是大明出手搞定

請注意，近代史上，英國向海外的開拓，是以英國海盜為先鋒的。最知名的海盜如德雷克，在英國對抗西班牙取得海上霸權的過程中發揮了不小作用。而大明，卻採取了「以夷制賊」的政策，聯合西班牙消滅了當時橫行南海的中國海盜——不久之後，海洋便完全成了西洋人的天下！

他是中國海盜，令他所在的省份恐懼，還在菲律賓招兵買馬，被西班牙人視為心腹之患。他便是足以寫入中國海盜史的傳奇人物——林鳳。他的故事甚為曲折，中國、東南亞甚至西歐的史書中都對此人有所記載，某種意義上，他的知名度遠遠高過了他曾經的老大曾一本（曾一本事迹見上一集：周潤發在《加勒比海盜》里扮演的中國海盜，原型竟然是這位！）。

同時代的的西班牙史學家門多薩《中華大帝國史》這麼描述林鳳：「他生於廣東潮州城。他出身卑微，自小就在放任和邪惡中長成。他天生好戰，本性兇惡，不願意學行業，而在道路上搶劫，很多人前去跟他干那種勾當。他自己成為兩千多人的頭目，強大到使他所在的省份都恐懼。」

林鳳的出場始於當時另一個林姓大海盜林道乾，二人均為曾一本余部，曾一本被殺後，剩下的大部分海盜投奔林道乾，繼續為害一方。林鳳體現出極高的強盜「天賦」，曾率領部分曾一本殘部，入犯瓊州府清欄港（今海南省文昌縣），擊敗了守港官軍，還殺死了指揮崔世成，從此上陸，由海賊搖身變為割據一方的山賊。好景不長，不到兩年林鳳即被官兵趕回了海上，重操海盜舊業。

（稍晚時期的另一個中國「海盜」家族鄭成功，收復了台灣並曾有意進一步拿下菲律賓）

為了集中精力對付最大的海盜頭子林道乾，有人提議招撫林鳳及其黨羽李茂，李茂率先接受招安。令明廷吃驚的是，多年來與官府交戰無數的李茂海盜集團，其部屬「不過五六百人」船也只有四十餘艘。

廣東御史楊一佳由此推斷，為害惠州的林鳳兵力應該和李茂差不多，完全可以全力圍剿。恰逢兩廣總督殷正茂訓練大軍，準備集中兵力清繳海寇山賊，殷正茂率領大軍，對盤踞在惠州、潮州的海盜和山賊來了一次大掃蕩，林道乾叛逃出海，林鳳等賊一路逃過台灣海峽，棲泊於彭湖之間。

作為一個天才海賊，林鳳在海上與其他海盜頭目交戰，收納其人眾和船隻，僅僅半年，就發展成為四千餘人的巨型海盜集團。為求永續發展，林鳳以乞招為名，回到家鄉廣東，但沒多久就撕下偽善面具，復與諸良寶合兵作亂。

前線軍情很快傳到京師，兵部集體討論的對策是，先易後難，平定實力相對較弱的褚良寶後，再襲擊林鳳。圍追堵截下，林鳳再次逃往澎湖，逃亡過程中，林鳳匪性不改，順道劫掠了清欄港後，漂泊於茫茫南海，等待著下一次劫掠的機會……

（雖然也有閉關鎖國一說，但明朝整體海軍實力不會太弱，要不然無法剿滅林風這樣的海盜集團）

明朝守軍也不手軟，福建、廣東兩省聯手，準備在澎湖對林鳳海盜集團來個一鍋端。一番激戰後，林鳳在澎湖僅停留了不到十天， 就「賊船煨燼」，直奔東番魍港（今台南市東部），暫時在新港安營紮寨。

林鳳的行蹤很快被福建偵得，福建巡撫派遣一個熟知「番語」的漁民為通事，聯繫了新港當地番社；又派哨官提著朝廷賞賜前去籠絡番人。兩方勢力裡應外合，一舉消滅了林鳳三艘戰船。看到當地番人與官府已取得聯繫，林鳳決定退出台灣，避免進一步被官兵圍堵。

逃離了新港，林鳳的賭徒本色再次顯露出來，正所謂「藝高人膽大」，他出其不意殺了個回馬槍，再次率部去了澎湖。這次去澎湖，林鳳的目的在於整編幾支海盜火併中日見龐大的隊伍。在澎湖整編了一個月左右，得知明軍從新港撤走，他又計劃返回廣東重操舊業。航行途中，林鳳發現，廣東、福建兩省重重設防，已形成聯合捕剿之勢，欲返廣東，必遭閩粵聯軍的強勢圍剿。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調轉船頭，南遁呂宋。

（對於已然遠航至印度洋的明人而言，攻打菲律賓絕非難事，哪怕只是海盜而已）

林鳳駕船抵達菲律賓，即開始攻打其國。當時菲律賓為西班牙殖民地，一舉殲滅西班牙司令官及當地五百番人後，林來到距馬尼拉二百二十公里的玳瑁港，與他帶去的士兵、工匠、農民等亡命徒一起開闢農田，建房定居，招募周邊不甘受西班牙人奴役的菲律賓土著人。林鳳自立為王，接受當地部落的朝貢。

這一切，自然被西班牙人視為心腹之患。而福建巡撫劉堯誨得知林鳳在異國作威作福，派遣「素有膽略，諳識夷情」的把總王望高出使呂宋，覲見西班牙駐菲律賓總督拉維撒里，告訴他林鳳是一名臭名昭著的海盜頭子，為中國官兵追剿，如西人能活捉或殺死，中國政府將賜以重賞，並在京城建牌坊以表彰其功。拉維撒里欣然應允，表示只要生擒林鳳，必將其引渡中國。

在西班牙總督支持下，王望高徵集了5000名番兵、200艘戰船，連續向據守在玳瑁港的林鳳軍隊發動猛烈攻勢。幾場戰鬥下來，「賊人死者過半」，林鳳部下主要將領林逢春、顏祐謙、許應美及吳大成等均已投降王望高，林鳳所剩兵力不足千人，已到了「戰則無兵，守則無食，逃則無船」只等束手就擒的困境。王望高心想林鳳已成瓮中之鱉，擒獲或擊殺林鳳應是十拿九穩，何不率領西班牙使節趁五月南汛返回福建，向上司報功慶賀。

確實，經過這次大捷，很多人認為一代海賊林鳳的故事到此完結。出人意料的是，就在西班牙使團還未抵達福州時，玳瑁港又出岔子，大家都以為早成瓮中之鱉的林鳳，就在這被圍困的四個月里，帶領部下挖掘了一條從玳瑁到阿諾河的運河，更一口氣製造了三十多艘戰船，在一個寧謐的夜晚，從河道逃入大海，活生生地從西班牙人眼皮下溜走……

流竄回國的林鳳第一站到老巢澎湖稍作休整，很快又開始了以前一樣的劫掠，而他劫掠的首選目標，依舊是台灣新港。林鳳在呂宋傷了元氣，劫掠新港後，在台灣居留了兩個多月，速回潮廣，企圖在潮州休整，以待時機。他出沒於柘林、靖海、碣石之間，奪漁舟，略民船，船艦增至一百五十多艘，勢力復振，不斷騷擾惠、潮沿海港口，再次威脅著閩廣海域。

形勢震動京師，兵部討論決定，廣東暫停鎮壓「古田壯」、「懷遠瑤」等民變，全力以赴剿滅林鳳；閩、廣督撫鎮巡等官嚴督所在水兵，同心戮力，務使片帆不遺，方許收兵。

然而，就在福建、廣東兩省參將聯合會剿，就在明軍屢戰屢勝，形勢一片大好，眼看著就要擒拿賊王林鳳之時，明朝內部發生不協。當閩人追敵至潮州時，潮州參政金淛不僅表現出強硬的不合作態度，甚至還把軍隊阻攔回去，招撫了部分林鳳部屬。一時之間，福建主張剿滅，廣東主張招撫，兩省爭執不下，狡詐的林鳳相機突圍，復走西番。

內閣首輔張居正仔細閱讀金淛與閩人往來公文，認為雙方都在鬥氣，單純的招撫或進剿都是偏見。林鳳主力已被福建官兵擊破，流入廣東者多為失魂落魄的散賊，廣撫招安不為失策；但畢竟是福建官兵的英勇奮戰才重創林鳳集團，宜將剩勇追窮寇的心情可以理解。如若不化解兩省紛爭，有傷大局。審時度勢，今日惟以行廣人之策，收閩人之功，處置適宜，彼此俱得。

他沒有怪罪金，他通告吏部和兵部萬不可懲戒金淛，否則後來任事者皆恫疑而不敢為；同時肯定福建巡撫劉堯誨策劃閩軍與西班牙軍隊聯合在菲律賓抗敵之功。而有了朝廷的支持，廣東的招撫工作得以順利進行，林鳳手下一千七百一十二人被招降，林鳳勢單力薄，逃往暹羅，暹王害怕明廷問罪，不敢庇護，其他鄰國亦持這一態度。林鳳無家可歸，流浪海上，一代海盜梟雄，走出了中國歷史的舞台。

（本文作者 「司馬路的歷史會客廳」嘉賓 《世間已無張居正》作者齊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