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紛紛的五代十國（七）：奪取兩京，滿城盡帶黃金甲！

07-05

廣明元年（880年）11月，汝州失陷的消息傳到長安，向來貪玩的唐僖宗再也玩不下去了，立刻取消了原定幾天後舉行的蹴鞠比賽，趕忙召集幾位大臣到延英殿商議對策。

觀軍容使田令孜首先發言，他自告奮勇，請求率領左右神策軍將士出戰潼關，唐僖宗卻對神策軍心有疑慮，認為抵擋不住黃巢的軍隊。田令孜便建議唐僖宗效仿唐玄宗避難蜀地，宰相崔沆和豆盧瑑接著從各個方面論證了避難蜀地的可行性，豆盧瑑尤其強調了蜀地現在都在田令孜的掌控之下，比唐玄宗的時候安全了許多。

聽到兩位宰相和田令孜沆瀣一氣，唐僖宗氣得發抖，但他不便發作，只是冷冷地對田令孜說：「愛卿你暫且為朕把守潼關吧！」

田令孜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勢，在今年把自己的哥哥陳敬瑄安排到了西川做節度使（田令孜本姓陳），又把自己手下的神策軍將領楊師立和牛勖分別安排到了東川和山南西道做節度使，如果唐僖宗避難蜀地，朝廷還是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田令孜依舊可以掌控朝政，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唐僖宗雖是少年，卻也知道去蜀地避難意味著什麼，他雖然平日里尋歡作樂，但也不願做亡國之君，於是下令讓田令孜儘力一搏，然後看情況再作其他打算。

唐僖宗當日親自檢閱了神策軍，田令孜隨後派出張承范、王師會、趙珂三將率領二千八百神策軍駐守潼關，唐僖宗又任命田令孜統領關內諸鎮兵，楊復恭副之。為了擴充神策軍，朝廷又在市井坊間大肆招募軍隊，準備應對黃巢。

就在朝廷派兵遣將之時，洛陽失陷的消息傳來，留守官劉允章還率領百官投降了黃巢，長安大驚，於是催促張承范等人進發潼關。

大軍就要出征的消息傳達後，不見將士們同仇敵愾、誓死報國的場面，卻只見到將士們一個個面露悲情，有的人甚至大哭起來的場面，將士們的親人們也成群結隊地來軍營探視士兵，將士們和親人們不禁抱頭痛哭，完全沒有大戰在即，將士拚死禦敵的氣氛。張承范三人見狀，都唏噓不已。

原來長安中的富家子弟為了得到神策軍的優厚軍餉，都賄賂宦官冒充了軍籍，平日里鮮衣怒馬，精神抖擻。碰到操練的時節，富家子弟又都用金帛找那些貧苦之人代替自己操練。因此這些神策軍從來沒有操練過和實戰過，現在真的要上戰場了，一種生離死別的感覺油然而生。

雖然軍隊如此，在大軍出發的當天，唐僖宗還是登上城樓，為軍隊送了行，張承范知道這些軍隊不足以抵抗黃巢的軍隊，建議唐僖宗儘快派出軍隊和糧餉支援潼關，唐僖宗保證沒有問題。於是，一支大軍浩浩蕩蕩奔赴潼關。

張承范一路所見，只見州縣殘破，人煙殆絕，東西南北不見王人，百姓凍餒交逼，繁重的賦稅徭役和不斷地天災人禍已經把百姓逼到了絕境。張承范等人趕到潼關的時候，齊克讓已經率領著萬餘軍隊退到了潼關外，在潼關外安營紮寨了。

恰在當天，黃巢的先遣隊也趕到了潼關，齊克讓率領軍隊擊退了先遣隊，黃巢的六十萬大軍隨後趕到，只聽見黃巢的大軍齊軍一呼，大地竟然顫抖起來。唐軍眼見黃巢的軍隊絡繹不絕地集結，更兼絕糧多日，饑寒交迫，都無心作戰。齊克讓無奈，只得下「凡軍士私自撤軍者，殺無赦」的軍令，齊克讓隨後一馬當先，沖向敵陣，唐軍受到激勵，也都沖向黃巢的軍隊，兩軍大戰良久，唐軍實在支撐不住，只得燒毀軍營，潰敗入關。潰敗的官兵入關後，張承范將輜重和私囊全部散發給軍士們，並整合了兩路人馬，準備大戰黃巢。

黃巢第二天就對潼關展開了進攻，張承范拚死抵抗，弓箭射完了，就用石頭砸，在唐軍的奮死抵抗下，黃巢未能一日攻破潼關。黃巢便決定圍困潼關，潼關外有個寬大的壕溝，黃巢驅逐數千人填土埋坑，不久就填平了壕溝，數十萬大軍蜂擁而至關下，在夜裡又進攻了潼關，縱火焚燒了關樓。張承范在大戰之際忽然想到「禁坑」還沒人把守，便慌忙派王師會去把守「禁坑」，當王師會趕到「禁坑」的時候，卻發現「禁坑」已經被黃巢佔領，只得返回潼關。

所謂「禁坑」，其實就是潼關邊上的一個山谷，朝廷平時禁止行人在谷中往來，以便榷征商稅，人們於是稱之為「禁坑」，「禁坑」平時野草叢生，長藤茂盛，幾乎看不出是條道路，但在齊克讓戰敗的當天，「禁坑」卻被潰敗的士兵踩成了一條平坦大道，黃巢的探子緊追潰兵之後，發現了這條小路，黃巢立即派軍隊秘密佔領了這條小路，準備兩面夾擊潼關。

休息了一夜之後，黃巢的軍隊開始兩面夾攻潼關，唐軍這次再也抵抗不住了，潼關於是失陷，王師會自殺身亡，張承范變裝而逃。當張承范逃到野狐泉的時候，遇到了奉天的二千援軍，張承范對他們無奈地說道：「你們來晚了！」

各路援軍聽聞潼關已經失陷的消息後，都不得不撤退到長安，到達渭橋的時候，發現新招募的新兵居然都穿著新衣皮裘，各路援軍大怒道：「這些傢伙有什麼功勞能穿上這樣好的衣服，我們殊死拼戰反倒受凍挨餓！」憤怒的軍士便搶劫了新軍的衣服，還做了黃巢的嚮導，向長安進發。

朝廷不知怎麼想的，現在竟然正式封黃巢為「天平節度使」了，以圖招安黃巢，但黃巢歷經艱難，現在已經入了關，豈會再退出關外，做一個小小的節度使？

田令孜聽聞潼關失守後，怕唐僖宗責怪自己，便嫁禍於盧攜，把盧攜貶了官，盧攜自知難逃一死，便在當夜喝毒酒而死。盧攜當初提拔高駢，高駢立功後，盧攜在朝中威名赫赫，權傾一時，不料高駢最後居然避戰不出，致使黃巢輕易渡過淮水，進入中原，盧攜其實在黃巢進入中原後就稱疾不朝了，企圖躲過這場災禍，不想田令孜還是沒有放過自己，盧攜於是帶著莫大的悲哀而死。

面對著如潮水湧來的起義軍，唐僖宗只得放棄長安，田令孜於是率領神策軍士兵五百人秘密護衛唐僖宗自金光門出城，只帶著壽王李曄等四王及幾個妃嬪而去，百官竟無人知曉此事。當唐僖宗的車駕離開長安很久之後，百官才知道唐僖宗已去，但為時已晚了，黃巢的大軍這時也趕到了長安，百官只好隨著金吾大將軍張直方到霸上迎接黃巢的到來。

黃巢到來之時，坐著用黃金裝飾的轎子，部下們全都披著頭髮，身穿紅絲錦繡衣裳，手持嶄新的兵器，鐵甲騎兵行如流水，輜重車輛塞滿道路，大軍延綿千里不絕。長安的百姓們夾道觀看，都爭先恐後地一睹這位名震天下的黃王真容。尚讓當即對百姓們說道：「黃王起兵，本為百姓！不象李唐皇室不愛你們，你們只管安居樂業，不要恐慌！」百姓們聽完後興奮不已，為即將到來的好日子歡呼雀躍。

在百姓的熱烈歡迎中，黃巢進了繁華的長安，住進了田令孜的宅子，並對將士們再三下令不得騷擾百姓，搶劫財物，以使百姓們能夠安居樂業。幾天後，黃巢帶著巨大的怨恨下令盡數斬殺留在長安的李唐宗室，以發泄這麼多年來的苦難。李唐宗室的血跡還未乾，黃巢又在含元殿舉行了盛大的即位大典，宣布大赦後，改國號為大齊，改元金統，並任命尚讓、趙璋、崔鏐、楊希古為宰相，掌管政務；讓孟楷、蓋洪、費傳古掌管軍政，黃齊王朝正式建立。至此，黃巢當年「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的夢想終於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