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像老子的古希臘哲學家

古希臘哲學家群星璀璨，我們熟知的有主張「萬物皆數」的畢達哥拉斯、提出「原子論」的德謨克利特、互為師徒的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但他們的哲學思想與中國最著名的哲學家老子差別比較大。那麼，古希臘有沒有接近老子思想的哲學家呢？

有，這就是「阿那克西曼德」，一位被忽視、被低估的大神級哲學家。

一、米利都學派

大神屬於米利都學派，米利都是一座古希臘城邦，位於今天的土耳其。這一派有三位哲學家，第一位是大神的老師泰勒斯。大神老師是第一個有記載的西方思想家（西亞也算是西方），他認為「水是萬物之源」。雖然從現代的眼光來看，「水本原說」沒有多大含金量，但他第一個提出了「什麼是萬物本原」這個哲學問題並給出了理性回答，因此當之無愧地被稱為「哲學史上第一人」。由於那時候科學和哲學還沒分家，因此他也是無可爭議的「科學和哲學之祖」。大神老師不愧是大神的老師！

大神的學生阿那克西美尼是學派的最後一位哲學家，他認為：「氣是萬物之源」。這個觀點也了不得，因為大神老師的「水本原說」太具體，大神的觀點又太抽象以至於無法驗證，而大神學生的「氣本原說」介於兩位前輩之間，既抽象又能驗證，因此後來發展成為許多哲學家都認可的「物質一元論」。大神學生不愧是大神的學生！

大神的老師和學生一頭一尾、一水一氣，都比夾在中間的大神出名，或許是因為他們的理論比較好理解、人民群眾喜聞樂見吧。大神的理論則很費解，他的主要觀點有兩個。第一：萬物的本源不是具有固定性質的東西，而是「阿派朗」，即無固定限界、形式和性質。一切事物都有開端，而「阿派朗」沒有開端。「阿派朗」在運動中分裂出冷和熱、乾和濕等對立面，從而產生萬物。第二：最原始的動物是從海里的泥變化而出的，人是從一種魚類演化而來的。

怎麼樣？單憑第二個觀點就能看出大神多麼有遠見吧？這個觀點別說放在2500年前的古希臘，就是放在今天也是經得起考驗的。當然，這個觀點恐怕在今天比在2500年前更受歡迎，因為它太深刻、太違反直觀了。

第一個觀點比第二個觀點更有價值，也更難理解。什麼是萬物本原？大神的老師認為是水，大神的學生認為是氣。大神則認為：水和氣都有某種形式、性質，受到某種限制，真正的本原沒有任何形式、性質，不受任何限制！世界上竟然有沒有任何形式、性質、不受任何限制的東西？別說他的老師和學生不理解，就是在今天也會把人震得目瞪口呆。

大神的「阿派朗」能經得起今日科學的檢驗嗎？可以。量子力學中有一個著名的不確定性原理，說的是不可能同時知道一個粒子的位置和動量、時間和能量。由此可見，不確定性是世界的本質屬性，是永遠無法消除的，它比所有物質和能量都更基本。而這個不確定性就是大神在2500年前提出的「阿派朗」。大神不愧是大神！

由此可見，大神老師和學生的主要作用都是開宗立派，老師開的是「科學和哲學」的大派，學生開的是「物質一元論」的小派。而單就哲學思想的深刻性而言，還得數大神。

二、老子和大神

老子和大神的相似點還挺多。

從思想上說，老子認為：「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其中的「有」相當於最基本的物質，即大神老師和學生的「水」和「氣」，「無」相當於沒有任何形式和性質的東西，即大神的「阿派朗」；從師承上說，孔子是老子的學生，孔子創立了儒學，類似於大神學生創立「物質一元論」；從年代上說，老子出生於公元前571年，大神老師、大神、大神學生分別出生於前624年、前610、前570年。老子比大神小39歲，比大神學生大一歲，或許老子才是大神的真傳弟子，也或許老子就是大神本人的化身。

從「照片」上看，大神與老子也有幾分相像呢！當然這只是開玩笑，但我們確實沒必要厚此薄彼。從知識傳承的角度來說，他們都是我們的祖先。美國與希臘的距離比中國與希臘的距離還遠，但美國人在傳承希臘哲學方面沒有絲毫避諱。看待哲學和科學的標準很多，可以是有沒有道理、有沒有用、是否經得起考驗等，但一定不是它屬於哪個國家。從今天的眼光來看，米利都學派的三位大神既不是希臘哲學家也不是歐美哲學家，而是土耳其哲學家、亞洲哲學家。但這又如何呢？難道他們的學說會因此而貶值一分一毫嗎？我們應該拋棄「希臘哲學」和「中國哲學」的成見，哲學和科學本來就沒有國界。

三、夢回春秋

讓我們回到2500多年前的米利都。當大神發現包括老師和學生在內的每個人都無法理解自己的「阿派朗」時，他的內心無疑是崩潰的。但他還要對學生的「氣本原說」表示讚許，因為這個山寨版的「阿派朗」能為更多人所接受。大神仰望星空時不斷地安慰自己：會有人理解「阿派朗」的，它會得到驗證的。

大約在同一時期，在萬里之外的東方，當孔子向老子請教周禮時，老子一方面悉心教導這個華夏大地上最聰明的年輕人，另一方面又為他對自己最得意的發現「有生於無」毫無興趣而悵然若失。退休之後，老子不顧年事已高，騎上青牛西出函谷關，頭也不回地走進漫無邊際的草原大漠。他相信自己會找到知音的，會的。

英雄寂寞、孤獨求敗，這也是大神和老子的共同遭遇。假如他們真的能相會，他們根本不會在意對方的國籍，他們一定會有「找到了另外一個自己，今生今世再也不分離」的感覺。

四、哲理

哲學是一種稀缺資源，在幾千年人類文明中，積累下來的哲學思想非常有限，它們毫無例外地成為全人類的寶貴財富。哲學之所以稀缺，是因為它提出和回答的是一些終極問題，一個人能提出一個新問題或給出一種新答案都很不容易。而且終極問題能夠跨越時空。哲學之所以強大，正在於它能夠跨越時空地解決終極問題。一個哲學家在他所處的環境中可能並不出色，甚至還很落魄。但隨著時間的積累和空間的延展，哲學會得到越來越多的驗證和接受，不但不會貶值反而會升值。大神和老子再過幾千年還是有生命力，而今天的富豪和強國早成了過眼煙雲。正因為如此，所以強大如美國，也要虛心學習幾千年前的、一個芝麻大小的地區的哲學。中國能有今天的富強，也與老子、孔子等人的哲學思想密不可分。可以說，一個國家和民族的前途取決於其哲學。

在知識經濟時代，無論是科學技術還是經濟管理，各種知識的源頭都可以歸結到哲學上。有用的知識層出不窮，永遠也學不完，而且會過時；而無用的哲學非常有限，但不會過時。既然如此，那就應該按比例學習有用的知識和無用的哲學。這樣既可以提高學習效率，又可以提升知識的壽命和價值。而且要拋棄偏見，對古今中外的哲學思想一視同仁、兼收並蓄，最終形成自己的哲學和知識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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