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款一個億，會發生什麼？ - 2

來自專欄 W2016的專欄

吃飯

穿過正房，師徒二人穿過後院天井，來到小客房門口，阿成搶先一步，掀開帘子，對著裡面孫老爺恭敬地說道：

「孫老爺，我們掌柜的回來了。」

李掌柜搶先拱手開口道：

「孫老爺，抱歉，抱歉，貴客來訪，沒有遠迎，還讓您久等，愧何如之，愧何如之。」

孫老爺同樣拱手：

「哪裡，哪裡，幸會，良園若此，新茗舊畫，要謝掌柜的賜我一段好清福。」

「局促得很，簡陋得很，只能是歇歇腳，來，來，孫老爺請坐。」

主人伸手請客人入座，揖讓之際，金鳳拿著熱水銚子進來加水，孫老爺抬手指著金鳳說道：

「勞動這位姑娘殷勤招待了半天，真正有愧。」

李掌柜忙道：

「孫老爺不必這麼客氣，叫她阿鳳好了，敝姓李，叫我老李也可以。」

「那麼李掌柜也不要客氣，敝姓孫，孫曉晨，拂曉的曉，清晨的晨，叫我老孫，大家都自在親熱一些。」

一番謙讓之後，定下來，李掌柜稱孫老爺為孫先生，孫老爺稱李掌柜為老李，這時候，茶已泡好，各自落座，李掌柜問道：

「聽口音，孫先生是北方人吶。」

「是啊，北地貧瘠，四月江南，如此春光，羨慕你們生在福地啊。」

「哦，那麼孫先生來敝鄉，是打算長居呢？還是小作勾留？」

「此番是受主人之託，要在江南擇地起造一處花園別業，看來是要常住一陣子了，周圍的幾個州縣，大概也會四處轉一轉。」

李掌柜不露聲色的答道：

「那麼好了，不才自幼生長於本省，幾個徒弟也是本地人為多，有機會可以陪先生走一走，逛一逛，江南風物，異於北國，想來先生一定會喜歡的。」

「好，好，到時或許要偏勞老兄，先行謝過。」

「您太客氣了，此番照顧本號的生意，真正心感，效些許奔走之勞，是應該的。還要請教先生，您的這筆款子，是哪一家的銀票呢？大概要放多久？需要我們怎麼幫您放出去？」

「哦，倒不是銀票，是現銀，第一筆大約五百萬兩，一共會有大約一億兩，陸續運到，要麻煩老兄照看了。」

李掌柜心裡想：「你還真能嘴硬啊，接著編吧，五百萬兩現銀子，你知道是多少么？」

嘴上卻說：

「這筆錢，貴主人大概是打算怎樣使用呢？」

孫老爺說：

「主要就是起造花園別業的工料用款，隨到隨用，我家主人現在是打算著，每月工料款用掉大約一兩百萬，五六年之後，就能完工了。」

「貴主人真是富可敵國啊，本城的富豪起造花園，耗銀幾十萬兩，已經堪稱豪宅大邸了，這每月上百萬兩的工料，得是多大的花園吶。」

談到這裡，福貴悄悄走進門來，和阿成耳語幾句，阿成笑道：

「孫先生，要不我們開飯吧，坐了這麼久，又聊公事，也該餓了。」

李掌柜忙到：

「是的，是的，這就開上來，本地的一些土菜，不成敬意，嘗個新鮮。」

老和興很捧陳司務，附帶借了四副很精緻的碗筷，金鳳在桌子兩端對著擺上兩副，抬眼看了一眼阿成，正看到阿成忙不迭的搖手使眼色，便罷手沒有繼續布置碗筷，轉身又把兩個小菜擺上，綠白相間，煞是好看。

緊接著，陳司務帶著驕傲的神氣，端著醉雞和剛剛送到的蒸魚，慢慢悠悠走到門口，金鳳忙出去接了，進來擺好。兩道大菜一上，酒瓶酒盞再分列兩邊，桌面上就很有玲琅雜陳的樣子了。

孫老爺向阿成一擺手：

「阿成辛苦半日，一同入座，邊吃邊聊吧。」

阿成連忙搖手：

「不用不用，我在後面有飯的，您和掌柜的慢慢吃，我去看一下，還有一個湯。」

說罷，連忙退出了小客房，和金鳳一起回到陳司務那裡，把兩個「自家小菜」裝了兩盤，送了上去，等金鳳送菜回來後，阿成就在小天井把金鳳攔住，悄悄對她說：

「阿鳳，掌柜的剛才吩咐我，這個客人這件事，不要和外面人亂說，你，我，福貴，阿寶，我們四個人知道，店裡其他人，也不要去講。」

金鳳拍拍胸口說：

「哎喲，五百萬！是多少？天天吃老和興，買新衣服，一輩子也花不完吧？」

阿成立刻瞪起眼來：

「叫你不要亂講，你還說！」

立刻又放低聲音，湊到阿鳳眼前小聲的說：

「事情是真是假還不知道，要是沒影子的事情，傳來傳去，咱們店多塌面子，你怎麼想不到這一層？」

金鳳聽了，立刻顯出恍然的表情，又想了一下，說：

「那還請他吃雞吃魚？那隻雞那麼大，那條魚也是新鮮的很，多可惜啊。」

阿成哭笑不得，說：

「哎呀，這個你不懂，我們銀號，這樣的排場當然還是有的，不過你不要去和別人講就對了，掌柜的請他吃飯，就是在看看他的路道嘛。」

小客房裡，兩位老爺正在親熱的邊吃邊談，李掌柜語態輕鬆的問道：

「孫先生現在下榻在何處呢？」

「在城東的福升客棧。」

「可還住的慣么？現在天氣還好，再過一個月，就要梅雨天了，陰雨連綿，下一個月不停。」

「聽說過的，或許倒是可以領略一番煙雨江南的神韻了。」

李掌柜盛了一小碗扁尖鹹肉，放在孫先生的面前，又問道：

「那麼銀子，也是運到客棧的么？」

「銀子在船上，叫做。。。，哦，韓家鎮老碼頭。」

「那倒是不遠，兩里多路。」

韓家鎮老碼頭那一帶，李掌柜很熟悉，如果真有裝載幾百萬銀子的大船，停在那裡是很合適的地點。

「還有一點事情，要請教，孫先生不要覺得我冒昧。」

「掌柜的請直接講，不必客氣，談生意，當然要彼此開誠布公才好。」

「本城銀號，大者有三家，小的十幾家，本號算在小的裡面，規模門面，也是靠後的字型大小，孫先生對本號格外關照，可有什麼特殊的理由，要專門囑咐的么？」

「哦哦，這個啊。。。」

孫先生笑了，用調羹挖起一匙馬蘭頭，放在面前的碟子里，說道：

「這裡是有這樣一個理由，我家主人的尊長，對本家都是格外的尊重和照顧，說起來，真是老兄的天恩祖德，我們底下辦事的，有機會總是會格外照顧老人家的這種心情。」

這話說的有點雲里霧裡，大概的意思，好象是說，孫先生的東家也是姓李，所以他們特意找了李姓之人做掌柜的銀號。

這理由似通非通，李掌柜還想繼續問下去，一抬頭，看到孫先生正好看著他，好像帶著一點點微笑的樣子，不由得有點窘迫，趕快拿起酒瓶，為孫先生倒滿，說道：

「來，不知道先生的酒量如何，不過我們南方的黃酒，叫做見風倒，坐著喝，越喝越順口，談笑都不礙事，酒足飯飽了，出門走兩步，風一吹，馬上搖晃起來，北人來此地，最容易小看此物。」

「我知道，我知道，古人講的『三碗不過崗』，便是此意吧，哈哈，我已經喝了兩小碗了，實在是甘醇，再喝一碗，英雄只能充到此了，敢問主人，這樣，可乎？」

「好，好，這個全看先生心情，多飲會誤事，適可而止最好。」

接下來，兩人只談風土物候，邊吃邊聊，孫先生腹笥甚寬，很多江南的典故都在書上讀過，娓娓問起，李掌柜再詳加解釋，賓主真叫是相談甚歡了。

李掌柜甚至有這樣一個念頭：「如果不是心中始終有著那個「是真是假」的疑問，孫先生還真是一個很不錯的朋友。」

正想到此處，金鳳一掀帘子，走進屋來，笑盈盈說道：

「兩位老爺聊得這麼開心，要不要加一些酒菜？」

「不用了，金鳳，請主人賞飯吧，真是菜好酒好，我這粗人算是開眼了。」孫先生答道，神情竟然是已經有點微醺的樣子了。

「那麼好，孫先生出來大半天了，待會還要回客棧休息，金鳳，你盛飯上來吧。」，李掌柜吩咐道。

於是金鳳又轉身出去，片刻，端上來兩碗米飯，和一個大湯盆，陳司務特意加送一大盆嫩豌豆煮的甜湯，顏色碧綠，一股清香，是最宜解酒的好東西。

孫老爺自然又是讚不絕口，吃了一碗米飯之後，連喝了兩碗豌豆湯，放下湯碗，說道：

「主人如此盛情，感何可言，李兄，真正心領，你不用擔心，很多事情好商量的，今天算是認個門，寶號門風淳厚謹肅，不才欽佩之至。今天初次上門，叨擾得太久了，要告辭了。」

「豈敢，豈敢，孫先生這可是言重了，阿鳳，你去叫一下阿成來。」

阿成到了之後，李掌柜又吩咐道：

「阿成，今天的酒，孫老爺喝的太暢快，怕他北方人不習慣這酒力，孫老爺住在城東的福升客棧，你送一下，路上要照看好。」

孫老爺連忙謙讓說不必，主客一番爭執之後，最後還是同意讓阿成送他回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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