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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們喜歡聽我講莊子?

最近很忙,沒時間照顧公眾號。剛才回到酒店,打開瞅一眼,一哥們給留言,說想聽他鵝聊莊子。鵝很高興啊。

準確地說。是有點感動。

現在也沒刷牙。一天連飯也沒吃幾嘴。沒時間準備,就隨便說幾句吧。說《逍遙遊》吧。是莊子的頭一篇,也是我今天忽然有了新的感悟。

逍遙是莊子發明的境界。他創造這個辭彙的時候,還帶著些陌生感的意趣。今天就不一樣了,逍遙已經變成慣用的日常語彙。凡是有點為所欲為勁頭的,都被我們稱作逍遙。

作為境界的逍遙不是這個樣子的。

既然叫境界,就說明是個能夠長期停留的穩定狀態。是你達到以後,能夠長期浸入其中的。有錢可以為所欲為,這個不叫逍遙。一是錢總有不趁手的時候,即便你天生有個闊爹,一輩子不愁吃喝,那也是活在錢的定義之下。用莊子的話說,就是「有所待」。

你得藉助一定的外部條件兒,條件兒沒了,那你就瞎。那麼這個時候的境界,就不能叫逍遙。

學過點兒馬哲的人都聽過一句話。事物是普遍聯繫的。再有一句話。一切以外部條件為轉移。

按照馬克思主義哲學的觀點,人是活在一張網裡的,社會關係、衣食住行……等等,等等。這些是人擺脫不了的,也常常會成為你痛苦的所在。你為什麼會痛苦呢。是因為你意識到了外部條件對你的束縛,卻又不能達生知命,只能活在這種痛苦當中。

李宗盛的歌詞,說的幾乎都是這裡頭的事兒。

盧梭意識到了這種辯證性,所以講:人人生而自由,卻又無往不在枷鎖中。

人是不是生來就自由?話題過於深奧。動物一般的無意識,怕是不能稱為自由。實際上,自由的生活是一種很高級的觀念,是需要我們重新定義,實踐並論證其合理性的。陳寅恪先生講,自由之思想,獨立之精神。是需要一番智識的磨鍊才能達到的。或者我們可以說,是以追求自由為目的的修行。

莊子的《逍遙遊》,探討的其實正是這樣一種「通過智識的磨鍊抵達自由」的可能性。

不過逍遙遊一篇,更多講的其實並非自由,而是不自由。小到螻蟻,大到鯤鵬,無不是需要有所依賴。要等風,要等雲,要受限於自身的技能……萬物似乎只能生活在一個框定的區間內,在裡面時刻和條件發生關係。

莊子發現了這種處境的普遍性,故而提出,鯤鵬家雀誰也不用笑話誰。所謂夏蟲不可語冰,並不是嘲笑夏蟲的狹隘,而只是在規定討論場景的邊際。既然對方是夏蟲,你就應該去討論別的,創造和夏蟲開心討論的場景,找你們的共通之處。如今卻總被人拿來作為嗤笑人家的箴言。也不想想,倘若不可語冰的夏蟲是值得嘲笑的,那些能活千年的大樹,不也是要被能活萬年的存在物嗤笑嗎?

鄙視鏈,是不必要的。

逍遙是什麼,很難講。但只要執於鄙視鏈,人就一定不能逍遙。

受限於條件的生活也並非全是缺點。

莊子提到了另外一種狀態,自適。就是找到那個讓自己遊刃有餘的空間。在那個境界里,你可以更好地利用條件,而不是消極性地困於條件。甚至直到把條件給消化了,變成你生存的方式本身。

契訶夫寫過一篇小說,《套中人》。說一個人害怕亂子,整天跟生活在套子里一樣,隔絕變化,消極對待外部條件。這樣的人,套子與他顯然是不合體的。他只能生活在閹割里。而自適則是在自性和外部條件之間,找到結合點,給自己打造一個舒適的套子。莊子在書里用很多篇幅講述後者,「無所用之用」者類也是如此。但這些是逍遙嗎?並不是,仍舊是自適。

逍遙是把自己融化在藍天里。莊子只是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乘天地之正,御六氣之辨。把自己徹底融化了,消解了,進入無我之境,這便是逍遙了。

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好就好在人和自然同步了。一切的發生都像是自然的運行。

逍遙的大廈里,能夠長時期地住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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