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寒，一個讓人深省的話題

07-04

韓寒，一個讓人深省的話題

2011年末到2012年春節，國內最熱鬧的恐怕還是有關韓寒的話題。先是韓寒拋出了《談革命》、《說民主》、《要自由》所謂「韓寒三篇」，引發思想界廣泛爭論；再是麥田質疑韓寒「人造」和代筆，韓寒砸出兩千萬懸賞證據，方舟子對韓寒窮追猛打，足以吸引大眾的眼球。但讓人遺憾的是，韓寒話題熱度上升，韓寒話題的質量卻下降了。人們已經把關注點從革命、民主和自由轉向「真假韓寒」，或者說是有一個韓寒還是有幾個韓寒的問題。

有網友認為，有一個韓寒還是有一個韓寒團隊，或者說韓寒僅指一個人還是指一個符號，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韓寒」說了些什麼。這話有一定道理，韓寒三篇的話題自當比真假韓寒的話題質量要高。但筆者同時認為，真假韓寒的問題，也並不是一個小問題，關鍵是怎麼來看。特別是從一個「公知」，從一個寫作者的誠信和操守的角度，真假韓寒的話題還是很讓人深省的。

儘管看過質疑者和韓寒雙方提供的許多論辯材料，但謹慎起見，筆者還是不敢遽然評判韓寒到底是真是假，或者說韓寒的文章到底有沒有他人代筆。但問題不在這裡，問題在於韓寒對於質疑者的回應方式。麥田的質疑行為完全合理，沒有什麼不對；一個有很大知名度的公共人物就是要接受公眾的圍觀、議論和質疑的，對公共人物的隱私保護不可能像對待普通人那樣嚴格。韓寒面對質疑卻未免有些不淡定，有些反應過激。他先是拿女兒賭咒發誓，然後砸出了兩千萬，之後還「問候」質疑者的妻子和禿頭。韓寒這樣做，不僅不能澄清質疑，只會讓人更質疑：韓寒是否除了一堆鈔票，根本拿不出什麼真才實學來啊？

一個有涵養、有風度的寫作者，在受到他人質疑時應該如何應對呢？你如果說他的作品不是自己寫的，他該怎麼辦呢？我想，他會很快站出來面向公眾，做一些演講和訪談，談論自己的創作之路，談論自己作品誕生的過程。同時，把自己的學識、思想、理念、信仰表達出來。這正是一個展示自我，推銷作品，傳播思想的好機會，何樂而不為呢？

當然，人們可以辯解說，韓寒非科班出身，公開演講非其所長。但是，接受深度訪談和現場答疑總可以吧？只要會說話就辦得到。我們知道，金庸先生口語表達並不好，但是，他從不憚於在各種公開場合談論自己的小說，一部部了如指掌，如數家珍。並且，金庸先生也從不諱言他的小說有他人代筆之處。

韓寒面對質疑的做法，再加上范冰冰等明星加碼湊熱鬧，結果是思想、學識退場了，娛樂、遊戲登台了。一開始人們嚴肅地探討中國問題，到後來事情卻演變為一場鬧劇。這本身就是一個讓人深省的問題。

首先是一個寫作者的誠信，一個所謂公知的公信力的問題。拋開韓寒文章是否有人代筆不談，韓寒對質疑者的回應態度很難說是誠懇的，他的做法只能讓人更懷疑。一個曾被捧為公知的人，一旦失去公信力，不知還能否在思想界立足。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一個人如果不想被別人騙，那麼自己就不要作假。一個寫作者被質疑作假時，理應站出來以真才實學展示自身的清白。

其次是所謂人品或素質問題。韓寒是批評中國民眾素質低下不適合民主的，並揚言要「殺戮」群眾，那麼，韓寒個人應該表現出自己的高修養、高素質才是。很遺憾，我們沒能看到這一點。一個人基本的素質或人品應該是言行一致吧？至少，切不可為你所反對之事。但韓寒的舉動恰恰和自己的主張相反，無異於自己打自己的耳光。（近聞反美鬥士司馬南先生將自己的家人子女移民美國，今年到美國過春節，也正是言行不一，做了自己所反對之事。同鄙視之。）

最後是最基本的責任倫理問題。權責一致是現代倫理的基本要求，也就是說，權力越大，責任越大。政府官員、商界精英以及公共知識分子，擁有很大的政治權、經濟權和話語權，他們所遵從的倫理底線，理應比普通人要高。因為，我們有理由要求，他們的一言一行對社會的巨大影響是良性的。如果韓寒不自詡天才，我們也不會拿天才的標準要求他；如果韓寒不曾打扮成一個公知，我們也不會對他潑皮無賴的做法過於失望。更何況，任何人都應該遵守的倫理底線，就是不能說謊，誠懇待人。

到今天，韓寒是真是假，還是一個謎；但是，韓寒的公知身份，已經不復存在。大幕落下，好戲要收場了。一個賽車手，一個青春偶像，這恐怕才是真實的韓寒。「這是個全民娛樂的年代，我太認真了。」這是女海歸劉俐俐在「非你門」之後的自白。我想，我們對於韓寒事件也可以說，「這本來就是一場戲，是我們自己太認真了。」

韓寒是誰？韓寒有幾個？或許這個問題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守住我們自己做人的良知和底線，做自己該做的事，說自己該說的話；更重要的是，人己一致，言行一致，權責一致，謀求和遵守適合於每個個人的自由、平等、公正的行為規則和社會制度，讓每個個人的權利都得到尊重，讓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理由享有特權。有了這些，改良還是革命，還是一個問題嗎？沒有這些，我們如何能有民主自由？沒有這些，民主自由就是被送到手上，我們又能如何？

施文，2012-1-23。